第6章 全靠一張嘴

  裴良知站在他身前，臉上面無表情。

  身後傳來一聲柴刀落地的聲響，姜大為劇烈抖動一下身體。

  裴良知看著門前冒出的小腦袋。

  他嘆了口氣，掏出一張寫的歪七八扭的字條，毛筆寫的。

  對於以前練過不少字的他來說，有些不堪入目。

  但裴良知還是低著嗓子念：「上月借你的二百兩銀子，說的帶點兒利息，我看也不必要了。」

  為了演得像，還上前踢了姜大為兩腳。

  「不！得要！我還錢！還錢！」姜大為又聽到柴刀在地上磨的聲音，瞬間高叫起來，死命往旁邊縮。

  裴良知無奈地看了一眼門口，一身粉白裙子，卻拎著柴刀哐哐作響的姜芸。

  她倒是玩兒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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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大為嘴裡還哎呦哎呦個不停。

  他借的錢多，賭得又大，哪裡還記得二百兩銀子是誰的。

  今天早上被人蒙著頭拖到這裡的時候，實實在在的怕得要死，可他身上真沒什麼錢，只能狠了心，「我回家拿！我還有一箱銀子，在我婆娘屋子床下！」

  裴良知看向身後的人，姜芸示意他繼續說話。

  「你那點兒哪夠？當初二百兩的條子，我給你存了半年，這點兒不夠！也不說別的，我知道你有家鋪子，你把它抵了。」

  聽到這姜大為突然激動，「不行不行！大爺，這是我吃飯的傢伙！」

  姜芸直接把柴刀丟到姜大為腳邊。

  「啊！」

  「我我我，我給給給！」

  「在，房契在我婆娘嫁妝匣子底下……我明天給拿到酒館。」

  這回換姜芸愣住了。

  以她所知道的，自從懂事開始，姜大為雖然對家裡犯渾打罵，但是他從來不會和沈玉同屋子睡覺，也不會在床上逼迫她。

  他有自己的屋子。

  雖然基本沒回來過。

  但是姜大為現在卻說，他的家當和錢都放在沈玉房裡。

  可她娘每天都要收拾，里里外外都擦得乾淨仔細，姜大為最看重的錢，卻都是放在他倆以前還住在一起的屋子。

  姜芸腦中閃過一絲疑惑，想起昨日沈玉的神志不清。

  原主爹娘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可是現在東西也到手了，她也沒有繼續為難姜大為的必要。

  裴良知見她點頭，一掌劈頭過去在姜大為腦後。

  見人慘叫一聲暈過去。

  他把麻袋取了，蓋在姜大為尿濕的襠上，才和姜芸走了出去。

  「要回娘屋裡拿東西嗎？」

  姜芸見他還攥著自己給他寫的台詞，抽過來丟掉，「不用，他不是說了，自己明天會送到酒館，我明天找個人去接頭。」

  她看了一眼裴良知，「你沒事就回去。「

  他突然就有點著急，「你去哪兒？」

  「去集市上看點東西。」姜芸已經邁開步子。

  她拿著錢袋看裡面的碎銀，心想應該是夠了，卻見男人走到她身邊。

  裴良知抿了抿唇，低聲說：「我想去趟雅書閣。」

  民間的書鋪子，姜芸來的時候都聽過，以前沒成親他經常去。

  「以後想去做什麼就去，不用和我說。」姜芸沒什麼意見，還拿了一百文放在他手上。

  對於來這裡，他算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更何況，他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雖然談不上愛，但至少，姜芸沒想過和他和離，就這麼搭夥過日子而已。

  如果他以後有了喜歡的人，她也無所謂。

  一封休書而已。

  裴良知不會寫，那她來寫。

  姜芸看他接過去，才走進西市最繁華的街道。

  她今日是要尋些做滷味的香料的。

  這桂皮八角小茴香一類的，都還能找得到。

  就是姜芸發現這夔縣上，可沒什麼辣椒，似乎是還沒傳入此地，那自然就更缺一樣東西——辣豆醬。

  現代是這麼叫的，得加辣椒才能製作。

  姜芸以前是個美食控，對於這蒸炸煮鹵方面，口味非常挑。

  她有自己的做法和秘料，對於滷煮的湯底，辣豆醬是最難做、又不可或缺的一味。

  姜芸自己的方子，豆子和辣椒品質都要極高，估計得尋上許久。

  第一鍋出來她自然不會賣。

  主要是有些東西做出來，這古代的食材和東西她都用得手生，先出一鍋給家裡人，也是嘗嘗味道。

  門面也還得修整。

  家裡到處都是要用錢的地方，只能讓裴良知來出力幫忙。

  姜芸想著這些，拎起錢袋子往西市裡頭走。

  這大早上的擺攤的商戶很多，從吃食到首飾頭面琳琅滿目。

  路過一家紅木門頭的「華容裳」時，姜芸停了下，發覺這裡面好些衣裳的料子，成衣也有，看著是手藝精湛的繡娘做的。

  湖藍的對襟長裙，似乎是鎮店之寶，十分吸睛。

  真漂亮，就是穿著幹活兒沾油。

  姜芸嘆息一聲。

  這古代的衣裳和首飾胭脂，她也是很有興趣的，畢竟這一副好容顏在這裡，也不能荒廢了，只是現在不是時候。

  又走了一段路，姜芸終於看到那家想找的鋪子。

  她走進去的時候沒人，像是剛開門沒多久，裡面台子上擺著各種各樣的布袋子，大大小小也只有十來個。

  姜芸伸手撥開幾個，拿了幾種的聞了聞，大部分都還是可以聞到一些味道，只是分辨不出種類，不過很新鮮。

  春日裡的菜種子。

  不過古代的種子都是純天然的，產量和存活率高不高都靠天吃飯。

  姜芸前半個月在家中，是跟著沈玉上過市的，攤販手裡剛下來的菜苗，入口的爽脆和甘甜，實在是令人驚艷。

  沒有科技的純天然綠色產品。

  現代可難吃到這些好東西。

  這家鋪子姜芸那次路過，發現是位鬍子花白的老人家開的。

  她打聽過，這人會收許多田畝的菜種子，品質和存活率都不錯。

  但在這縣城裡，大家許多經商的，幾乎沒什麼人買，最多就在家裡院子，種種小蔥綠菜。

  最重要的是，這人喜歡搜刮新鮮種子。

  昨天早上姜芸過來問了一嘴，這老師傅前段時間去了趟古彝。

  那是外邦人的地方，在這皇帝管轄的邊塞地段。

  也就是說，可以出海……接觸外來商人，她不知道會不會有自己想要的。

  姜芸需要成品辣椒。

  實在不行，帶些種子回去自己種也行。

  正想著，屋內緩緩走出一個矮小卻走路靈活的老人。

  「小丫頭，走錯店了，對面才是賣點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