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靈鐲子

  此言一出，楊柏新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但他很快又收斂了神色，俯身撿起筷子，另換了一雙，道：「知道了，辛苦弟妹跑這一趟，咱們家飯還沒吃完，老祖宗說了，食不言寢不語，弟妹又不願一同來吃，那就莫怪怠慢弟妹了！」

  言語間的意思，竟是下了逐客令。

  李翠蓮本來想著是來耀武揚威一番的，沒想到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氣得滿臉通紅，哼了一聲，轉身氣沖沖離開了。

  等她走了，周蓮香才滿臉憂愁的對楊柏新道：「當家的，老太太要分家，這些年她又讓李翠蓮哄得高興，咱們又沒在她面前盡孝，恐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啊。」

  楊柏新冷笑道：「盡孝？娘她不讓我們盡孝，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再說，娘是什麼性子我能不清楚？這分家，還不是讓李翠蓮給攛掇的！

  只是原本你我就沒從娘那兒得到過什麼好處，但每年照樣打了新麥子新米，都按數量一粒不少的給娘送去，娘心裡也有杆稱，她老人家即便是偏心些，也不會太過分。」

  周蓮香聽罷，也不再說什麼，只是神色依然憂心忡忡。

  果然，過了幾日楊鳳飛就趾高氣揚的來找她們了：「伯父伯娘，奶奶叫你們全家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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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氣不像跟長輩說話，頤指氣使的，倒像她才是長輩。

  她一覷眼，就看到了站在周蓮香身後的楊如雪，彼時的楊如雪換上了一身新衣裳，一頭烏髮，肌膚勝雪，不負她如雪的芳名，美得不像個鄉里的村姑，倒比鎮上的小姐們更有氣質。

  楊鳳飛心裡不樂意，一開口便道：「如雪妹妹，聽說你終於變聰明了，姐姐好奇得很，做傻子是個什麼感覺呀？」

  她故意提起這茬，就是要讓楊如雪知道，哪怕你現在聰明了，也不能掩蓋你蠢了十年的事實。

  周蓮香臉色變了，正要呵斥時，楊如雪便淡淡笑著說：「這容易，姐姐想知道，回去照照鏡子就行了。」

  楊鳳飛一開始還沒聽懂，轉過念頭才知道楊如雪是拐著彎罵她，氣得豎起眉毛，指著楊如雪的鼻子就要破口大罵。

  楊如雪卻沒給她這個機會，截斷話頭道：「姐姐還是快點走吧，免得耽誤了功夫，惹得奶奶不高興。」

  老太太在家中威嚴深重，天不怕地不怕的楊鳳飛就怕她，聽這麼一說，立馬就怵了，剜了楊如雪一眼，帶著楊家人去了她家。

  楊柏宇家是正宗的青磚房，楊柏新一家進去後，就看到楊柏宇坐在客廳里滿臉憂愁的抽水煙，楊柏新對這個懦弱的弟弟很看不上，覺得他讓李翠蓮這樣的婦人捏在手心裡搓圓搓扁，將來恐怕有的是災禍。

  都說妻賢夫禍少，娶了李翠蓮這樣的女人，那最少不了的就是事端了。

  楊柏宇苦著一對八字眉，看了哥哥一眼後，沉痛道：「大哥，今日叫你來分家，並非是別的原因，而是娘親她老人家，怕是不行了。」

  楊柏新大吃一驚，忙奔進老太太房裡，果然看到早一陣子還紅光滿面的老太太，此刻臉色蒼白如紙，氣若遊絲。

  他眼含熱淚，雙膝一軟跪了下去，重重磕了個頭：「娘，不孝子來看您了！」

  周蓮香拉著幾個孩子，呼啦啦跪了一屋。

  老太太咳嗽了幾聲，李翠蓮忙在一旁遞過去一條帕子替她擦嘴，老太太不耐的推開，李翠蓮臉色一僵，訕訕退下。

  老太太緩了半晌後，才道：「不怪你，是我不讓他們告訴你的，當時如雪丫頭還昏著，我知道你夫妻倆心焦，就沒去給你們添亂了。」

  楊柏新滾下兩行熱淚，心中又愧又痛，懺悔道：「娘！孩兒錯了！」

  老太太向來心有舊疾，只是常年來有錢，各種藥物吊著命，她身子骨也硬朗，想著是個長壽的，不意這心病，是說來就來，病如山倒的。

  她擺擺手，掃了地上幾個孩子一眼，見他們四人齊齊整整，都長得俊俏，又懂禮數，比起蠻橫的楊鳳飛和猥瑣不上進的楊龍澤來，順眼得多。當中有一個女童，五官格外出挑，便有些疲憊的詢問。

  「那個是如雪丫頭？到奶奶跟前來讓瞧瞧。」

  楊如雪聞言，從地上起身，乖巧走到老太太面前，順從道：「奶奶，我便是如雪，奶奶一定會長命百歲，壽比南山的。」

  老太太笑了笑，道：「真是個好模樣，俏生生的，可惜奶奶先前沒怎麼瞧過你，倒是奶奶的不是了。」

  楊如雪忙道：「是如雪先前愚笨，不敢來跟前衝撞了奶奶。」

  老太太閉了閉眼，把自己手上那個翡翠鐲子褪了下來，拉過楊如雪的手，給她套了上去，拍拍她的手，道：「這是奶奶家祖傳的鐲子，說是有靈性的，奶奶雖說沒覺出靈性來，但瞧著也漂亮，便把它給了你罷。」

  楊如雪猜到老太太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大約是有些內疚十年來對她不聞不問，所以用這個鐲子補償一下，便乖乖收下：「謝謝奶奶。」

  老太太喘口氣，招呼李翠蓮：「把我的參茶端來我喝兩口。」李翠蓮忙端來送到她嘴邊餵了幾口，老太太才道：「我身子不行了，氣力有些不濟，你們先出去，我略躺一躺，再叫你們進來。」

  楊柏新眼含熱淚，和楊柏宇一起，帶著孩子們都走了出去。

  一出去，楊鳳飛就氣不過，她看重奶奶那個翡翠鐲子好久了，沒想到奶奶卻給了楊如雪，這叫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是以她偷偷走在最後，看著楊如雪在眾人身後跟著出了門，她就狠狠一把把楊如雪推倒在地，然後快步跑走，她滿心惡意想讓鐲子被摔碎，她得不到的，楊如雪也得不到。

  眾人都走在前面，沒人注意到後面的的事，幸而楊如雪反應敏捷，忙用手掌撐住，只是被擦破了皮肉，鮮血順著手腕往下流，她回頭正要發怒時，忽然有一滴鮮血滴落在鐲子上，瞬間被吸收了進去，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楊如雪眼前一閃，一陣頭暈腦脹，再睜開眼睛時，已然換了一方天地。

  「這是哪裡？」

  楊如雪呆住了。難不成被楊鳳飛推了一下，她又穿越了嗎？

  眼前的景色，很明顯並非是蓮花村的，而她身邊的人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她舉目四望，發現此處山清水秀，眼前有一座小山丘，上面還有一座小瀑布，瀑布飛流直下，在山腳下積攢了一潭池水。

  楊如雪不由自主的閉眼深深呼吸了幾次，只覺得沁人心脾，神清氣爽，等她再睜開眼時，靈台清明，不染塵埃。

  她隨意走了兩步，謹慎的喊道：「有人嗎？請問這是哪裡？」

  然而這裡卻依然清幽寂靜，連回聲都沒有。

  楊如雪滿心疑惑，又走了兩步，忽然不防看到腳下一簇茂盛的綠色植物，中間長了許多紅色小果實，登時大喜過望，忙蹲下身去仔細查看，發現她當真沒看錯，那是一大簇人參！

  楊如雪雖說學的是西醫，但她天資聰穎，認為中醫傳承了五千年，自然有過人之處，多學習一門技術總沒有壞處的。

  雖說中醫在外科手術上不如西醫，不過眾所周知，西醫治標，中醫治本，且結合了許多傳統文化國粹知識，要把中醫給學好、學精通，比西醫更難。

  她有幸曾認識了一個老中醫，十分欣賞她的才華，幾次三番要收她為關門弟子，但楊如雪的研究方向是生物工程，學中醫的話她的專業知識就無法大展拳腳，只能忍痛拒絕了那位名醫的邀約。

  不過那個名醫即使被她拒絕了，也不氣餒，有空就來找她一起聊聊中醫，不知不覺間，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金匱要略，神農本草經，溫病條辨，本草綱目等傳統中醫盛典岐黃之術，她全都熟讀通透了。

  當時她還決定了，若是將來年紀大了不願再做研究，便找一個小山村，開個小門診，用她學到的中醫知識來懸壺濟世。

  楊如雪心情激動的看著那一大簇長勢旺盛的人參，心道她原本還想著要怎麼帶領楊家脫貧致富，如今看來是有希望了。

  她小心翼翼的摘下頭上扎頭髮的紅繩，綁住其中一根最粗的人參根部，這才開始放心的四處觀察。

  這一觀察，她才發現這腳下四處都是各色名貴的中草藥，除了人參外，還有長在樹根下的紫靈芝，山坡岩土上還長著淺綠色的雪蓮花，一大叢一大叢的何首烏。

  真真是琳琅滿目，不分季節，不分品種，不分地域，全都一股腦長滿了，一眼望去，看似野草綠油油的一大片，原來全都是名藥。

  楊如雪雀躍不已，正要跑過去一一查看時，忽然手心有些刺痛，她低頭看去，這才想起被楊鳳飛推倒在地，手掌上擦去皮肉的部分開始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她皺著眉頭，往山丘瀑布下那一汪潭水走去，打算在那裡洗洗乾淨，一面走一面還在思索，她注意到是在自己的血液流到鐲子上，滲入進去後，自己才突然出現在這個充滿了靈藥的地方的。

  難不成，這就是那些小說中常常出現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