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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烹飪課生不隨死相離夫婦

2024-05-22 13:29:26 作者: 孫晨露

  十四年前:

  眾人撒腿便找,朝蘇忽然眼前一亮,發現地上一隊長長的螞蟻,急急的往一個方向走。驚呼道:「快來看。」緊張的指著螞蟻道:「定是小夫子。」望著遠方道:「小夫子在求救。」飛也似的跑了。四人出現在一株大樹下,見螞蟻爬向一個坑裡。飛也似的跑上前,齊呼道:「小夫子。」

  小夫子正百無聊賴的坐在坑裡,左手托著歪歪的小臉,手肘撐在了腿上。一臉的落漠。聽見呼喊仰起頭,朝蘇已將他撈上來。小夫子望鋤頭一眼,怒道:「誰於此挖了個坑?誤我大事。我正要追去查看那不軌之徒,抬腿陷坑裡了。」

  鋤頭立即擺手道:「不是我。」

  小筐十分為難道:「是我。」急忙解釋道:「前些時日,我們查是否有賊子,便挖了一個。」十分為難道:「我見鋤頭總是挖陷阱,試著挖的。」

  鋤頭道:「小筐你有沒有腦子?陷這麼點兒,挖這麼大的坑?」指指小夫子,雙手比了一個大圓,露了一個很汗的表情。

  小夫子道:「唉,如何不好的看一眼便會了,好的那般難學。明日早早墊上。來這樹下的全是爺爺、奶奶倚樹盼親人。」

  鋤頭指著小筐道:「看看,這智慧真沒救了。」小筐慚愧的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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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勺子道:「小夫子,日後此等事件交給我們去干。」指著鋤頭道:「此資深細作,此時不用更待何時啊?」鋤頭不滿的瞪著他。

  朝蘇道:「早些回去吧,若玄聖知道,定要急壞了。」

  小夫子道:「罷了,此事到此為止吧。我們且看接下來如何。」

  勺子湊上前,懷疑道:「真的為止了嗎?」

  小夫子點頭道:「我們還有許多事,比文大會、蹴踏即將在即。此事有人慾瞞我們,我們查下去,也是事倍功半。」邊走邊道:「相信我們的智慧,不論發生什麼,皆可擺平。」

  鋤頭最快跟上,見著那乾脆一甩的小手,贊道:「嗯,這才是夫子小妹,就是霸氣。」

  又是風平浪靜的半天,下學時,朝蘇邊收書包邊道:「鋤頭,為何樂成如此模樣?今日課上讀書格外賣力;課間傻笑成痞,無賴的很。」

  「你可知有膳食課?」鋤頭笑成了流氓兔。見他點頭仍不解的望著他,又兩眼放著賊亮的光,閃瞎了一個五十瓦的燈泡。不懷好意的嘿嘿笑道:「哈哈,今日午飯不用了,靜待下午一起用。小夫子做飯比御廚還好,我們都等著呢。」

  朝蘇疑惑道:「難怪大家都賣力的緊。」

  「那是,小夫子鬼著呢。」拉近他神秘的悄悄道:「每到此時,皆是最難的課。」十分滿足的得意道:「那我們也學的開心,哈哈。」看他一眼,喜洋洋的心頭沒有羨慕,因為他已經很滿足了,有小夫子這樣老師,整個人生多姿多彩,道:「我們不似你時常吃到小夫子做的飯。」

  見他歡快的跑出去,朝蘇急急的叮囑道:「午飯還是要用些的。」

  鋤頭猛的回頭,瞪大眼睛,像一隻伸長脖子的大白鵝,險些流了口水道:「今日燉排骨、雞肉。」好像朝蘇便是一盤香噴噴的排骨。哈哈笑著追風似的跑了。

  下午膳食課上,學子們紛紛束起衣袖,臉上神采奕奕的望著琳琅滿目的食材,饞的合不攏嘴。小夫子講授道:「人言知已知彼,方百戰不殆。我以為知已知彼,只算人才、將才稱為文人雅士、英勇善戰;而知已知彼知物,方可成大才,即能人聖賢。因為知己知彼可明斷是非,戰無不勝;而君子善假於物,故知己知彼知物,可解危救世,兵出奇謀。世間物千千萬萬,然衣食住行乃我輩必需,定要識之。又曰:病從口入,故飲食尤為重要。只有健康長壽方可更好的完成心中功業。」

  眾人一一望過那些菜,鄭重點頭。小夫子又道:「料理前三清三淨,三清曰:一清刀具用品;二清場地;三清雜物;三淨曰:一淨手;二淨心;三淨食材。」好像一個手法極熟練的大廚利索的將一應刀具理的整齊有序,像武林高手似的清理了場地、雜物。清澈的水流飛濺起浪花,撈出一雙乾淨的滴水的手。一個優雅的背影在明媚的陽光下安然的迎著輕風。

  一道聲音划過整齊的眾學子,陽光打在他們稚嫩而燦爛的臉上:「料理二重:一曰:食材,選擇上好的食材,方能烹製出最純淨、最本質、最天造之膳食。卻也因煎、炒、烹、炸、蒸、煮有不同的甄選規則,各有妙用。」轉過身望著清新的楊柳。

  動畫:一條魚被丟在案上,一刀下來一分為二,魚尾對魚頭冷哼的鄙視道:「你可真沒用,許多人都不吃又沒味更沒肉。」小魚頭在一個角落裡哭的淚流成河,被一隻浴火的小紅辣椒緊緊的揪住鰭,相見恨晚的熱淚滾滾如波濤道:「剁椒魚頭全仰仗兄台。」兩人相擁成知己。

  小夫子轉過來,鄭重的舉著兩根粉白的小手指道:「二曰:調料,雖為佐料卻是提煉精華臻味。」一隻小狗滿足的晃著尾巴舔幹了盆,吃了另一盆一口,栽倒在地,長長的冤死的舌頭垂死在一邊,雙目陷入層層圈圈的死循環。

  一隻小手指著鍋道:「今日便是學燉菜,主料乃排骨、雞肉、牛肉。」眾學子驚喜的圓張小口,目光延綿至遠方望著一排排的肉,更大張嘴巴,似要流口水。

  一眼望去一片整齊的食材,小夫子品評道:「做好膳食,必要通食性食理。」目光一一划過各種調料,「縱使一鍋之物,亦有細微差別,調味前必要先識其味。要一觀色澤;二聞解味;三思其性;四慮相和。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便是這個道理。要知道方方面面的厲害,尋合適之物相消相融相長。在理想之間尋出一條合適之路。所謂美食大家亦是曠世大才。」

  小夫子鎖起雙袖,披著小圍裙,戴著一頂簡約的白色小帽子。望著躍躍欲試的眾學子,早已流了口水,兩眼放光的盯著硬硬的食材,綻開一個個「哇」「哇」的驚呼。指著長長一桌的食材道:「煮飯之前要清楚所用所有食材及調料的味道,性質及混合後的清香。」指著一條頭部大大,渾身漆黑的魚和排骨道:「水裡放一點點的鹽清洗。」清水淋過排骨,拿過一點調料,輕輕塗抹道:「淹制入味,輕輕的按摩,不急,讓它們最舒適的舒展開。若是燉魚必要加幾片五花肉。」聲音清甜,語調舒緩。

  眾學子紛紛淹漬好自己的主材,圍攏過來,瞪著雪亮的目光巴巴的望著,小夫子出現在眾人眼前,道:「此次我們重口燉,故調味乃關鍵。看好。」取一個小碗,用一個小匙裝著調料,道:「使全身心靜下來,靜下來,寧靜的心的感覺便是最精準、最恰到好處的度,慢慢的用心體會每一種調料的量,感覺它們混合到一起的香氣,直到感到那撲鼻的香氣讓你口水三千丈,便是最好的。」

  眾學子眼神越發雪亮的,咧大了嘴,瞪上每一樣調料。

  小夫子又拿起一個碗盛了一碗醬料,端在他們眼前,眾人雪亮的目光砸在黑乎乎的醬料上,感到一陣穿透每個毛孔的清香。不經意的咧大了貪婪的嘴巴。只聽小夫子道:「如今你們學了一年,下一次小夫子便教你們調製小夫子秘制醬料,今日暫且先嘗一嘗記住這個味道。」

  眾學子咂著嘴一一傳遞,仔細品嘗著回味悠長的味道。「好鮮,好鮮。」「特別清香,滿心梨花綻放。」「好香新,我想把這一碗吃了。」「不愧是小夫子秘釀,黑暗中的光明,饑渴至極的甘梅。好吃。」

  只見他拿著小勺極嫻熟的盛在一隻小碗內,拿起一雙筷子道:「攪攪攪。」兩個攪說的極快,最後一個拉長音,上拐如清脆歡愉的小黃鸝鳴翠柳。

  眾人張著驚訝的小嘴緊緊的盯著,輕輕長「哦」一聲,那認真的樣子,像盯著一道珍饈,生怕它飛了。

  學子們各自笑若驕陽的調著料。

  小夫子挨個的指導,走到一學子身畔,搖頭輕嘆道:「你本知我們在天涯卻追向了海角,請教一下調製好的學生,理一理哪裡做錯了。重做。」

  小夫子使勁盯著點頭道:「聞了你的調料方知泰山有底。」重點強調了泰山有底,舒展著身軀,似在谷底爬了上來。指著那調味嚴肅道:「簡直到達最低谷,不能再低了呀。」指著另一學子道:「看看他的,再仔細識別各調料之味。」

  「啊。」一學子突的驚呼,道:「我方才一走神,倒了半碗鹽。」

  小夫子十分耐心道:「那好吧,重做一碗吧。速度放緩放慢。再慢一點,慢一點。」十分輕緩的比劃著名,那學子很小的盛好所有料。

  小夫子轉對大家道:「調味不好,必做不出好食物。口味不好的,全部重做。」眾學子已將調料擺在案上,神采奕奕的望著小夫子蹦到了菜案邊。

  小夫子又道:「今日燉菜全在料汁上,再過來嘗一嘗小夫子料汁,感受每一樣調料的分量。與自己和他人的比較一番。」學子紛紛端著料,認真的排上前,輕聲討論著這之間的差別。

  小夫子道:「都嘗一嘗,再相互嘗一嘗、品評一番。儘快補救。」走在其中道:「今日飲食,料最為重要。倘若難以下咽,迅速重調。調製好的迅速挑選食材。開始生火。」眾人歡快的在長長的主料區拿著籃子采著蔬菜。一部分在調料區緊張的重調,小夫子上前盯著那匙道:「慢一點,感受著它的味道,要精準把握著量。」

  一團團的火著了起來,小夫子又道:「看到鍋緊張起來,放油,不要貪多。要剛剛好。感受著油溫,一看煙,二觀泡,三聽聲,四聞味,五感其香。烹調時投五感,菜餚才能五感俱全。」眾人安穩坐著,將搪瓷罐里的油放入。仔細的看著煙。安心的感受著溫度。聽小夫子甜甜道:「此時溫度最為關鍵,各料恰到好處的香全出自此刻。不要急。」「哧啦」一聲,小夫子倒入料汁。

  眾學子紛紛感慨道:「好香啊。」倒入了料汁,分別點綴上紅辣椒、綠蔥葉。

  整個溫暖的小院,一時間炊煙裊裊,香霧繚繞。每一個人圍著自己的小火爐忙而不亂。小夫子一邊查看一邊道:「定要靜下心來,感覺所有食材在烈火中散盡芳香,把握好熊熊的火候,感受著所有芬芳的精華正在被錘鍊,慢慢的融合,看著翻滾的湯凝結著薄薄的精華,包裹了食物,慢慢的浸入。貼上麵餅,小火慢煮,輕燉。想著它們在黑暗裡醞釀重生,在烈火中涅槃。」一鍋鍋的湯在沸騰,蒸起清香的煙霞。在半空中裊裊飛舞。魚肉在緊緻,排骨在染色,蔬菜在鮮亮。一叢叢大火轉為小火,一名名學子安坐靜候。小夫子又道:「感受著肉制慢慢的綻開,大口的呼吸清香的料汁精華。」窗外太陽漸漸明亮起來,掀開一鍋鍋的蓋子,一張張清新喜悅的臉深深的吸一口氣,「哇」長長的一聲讚嘆,陶醉的享受著芳香。

  「吃飯。」小夫子小手一揮,一聲令下,眾人歡快起來。卻紛紛擠向小夫子的大鍋,張著貪婪的眼睛,捧著小碗。眾人安安穩穩的吃著,沒有一點嘈雜之聲,一點其他的動靜也沒有。

  小夫子忽見朝蘇愣在一旁,端著碗發呆。「不餓嗎?」朝蘇望上去,驚見小夫子仰著圓滾滾的小臉。一驚,隨意扒一口飯卻咽不下去。小夫子將右手食指擋在唇邊,做個噓的動作。輕輕的招呼他跟在自己身後,朝蘇驚望著小夫子轉過身,像一隻要偷襲老鼠的貓,跟著神神秘秘起來。小夫子凝重的小臉上雙目聚焦。躡手躡腳的悄悄的走到鋤頭桌旁。他正專心致志的大口大口的吃著。小夫子轉身對朝蘇,抬起右手向自己撥撥。收緊目光狠狠的砸在鋤頭鼓鼓的腮幫上,朝蘇奇怪的砸上去,小夫子伸出粉嫩柔軟的小食指指著那大鼓的腮幫,身形筆直,堅定道:「此為吃飯。」

  鋤頭驚了一跳,方發現身邊多了兩個人,不滿的驚呼道:「幹嘛?」面對小夫子遞上來的無辜目光有幾分賭氣又立刻作罷,塞一大口飯,懶得計較。朝蘇木呆呆的愣在那裡。他知道小夫子說的吃飯是大口滿腮的塞。

  小夫子上前道:「我不管了,我要吃壯壯。」眯起美麗的明眸,回到自己的小座位上。

  朝蘇盯著手上的碗,鼻間抽斷心傷,暗道:「道長嘗不到我最新做的排骨,很香很香的。」回神間,驚見小夫子端著比他臉大的小碗在自己眼前。兩個小腮幫鼓成了兩個圓梆梆的球。朝蘇驚呼一聲道:「小夫子,你」

  小夫子幾乎擠不出說話的氣息道:「吃壯壯。」

  朝蘇湊上臉孔確認道:「兩邊嚼?」

  小夫子認真道:「饞不饞?饞不饞?」他吃的認真的噴噴香的模樣,讓人隔著屏幕都饞。

  十四年後:

  鬼大道:「原來是形單影隻,生不隨死相離夫婦。」

  女子高高的望著弒魂似有深仇大恨道:「我最討厭對自己的徒弟見死不救。」

  「如何對我師傅說話的?看我不殺了你?」丹枝怒道。

  「住口。」弒魂冷冷的盯著那看似平靜,卻不肯罷休的女子,喝退弟子道:「退下,退下。」

  「師傅,她欺人太甚。見您受傷竟口出狂言,弟子替您教訓她。」丹枝仍不服氣。

  「退下,退下。」見她立在原地,弒魂斥道。

  丹枝已被一掌打飛在地,吐出一口血。那男子幾乎瞬移過去,一掌將她劈飛,蔑視道:「憑你,敢造次。」

  一眾弟子怒向拔劍。一弟子已將她扶起。弒魂厲斥道:「退下,退下。」

  那女子道:「阿形,一個廢物而已。何必出手。」

  那男子換成了原貌三十多歲模樣,長像算得清秀,望著她深情道:「阿影,我絕不允許他人說你壞話。」

  弒魂道:「何事沖老尼來,為難晚輩算什麼?」

  阿影道:「不過強弩之末。」轉笑汪汪的眸子對著那受傷的丹枝。她委屈的臉上有些膽怯。

  阿影笑意更濃幾分,卻讓人感到一股戰慄的寒意。對著她極溫柔道:「殺了她,我給你解藥。」用溫柔到酥軟人心的語氣,大庭廣眾之下教唆人殺人。那弟子望著她手指的弒魂,跌倒在地臉色慘白。她本以為自己如此圍護師門,定叫步非煙刮目相看,必然會出手救她。如今在這鬼地方,師傅重傷,而自己只能找更強的靠山。

  而步非煙本不吝惜出手相救,只是他心頭不平靜,還停留在血魔身上,方才血魔用梵音術傳音與他道:「速離去。」他不知道究竟何人何事讓血魔匆匆離去,單憑眼前兩人自是不能。卻又走的相當平靜不像是害怕。更不知道血魔為何傳音自己,換句話說,為何要幫自己。不曾留心她已受傷。

  弒魂冷哼一聲道:「我與你可有仇怨?」

  阿影淡若輕風道:「沒有。」轉眸望著她道:「我看你不順眼。」又對眾弟子道:「你們若想活著,便殺了她。」

  步非煙略顯困惑,暗道:「她不是衝著我們來的?」

  弒魂怒道:「此為何意?」

  阿影指著妙先屍首道:「你們若不想如她一般死的不明不白,便殺了她。」

  一弟子激動道:「妙先師姐是被血魔殺死的。」

  阿影道:「你們師傅口口聲聲稱自己名門正派,卻不顧你們死活。明明知道你們武功差還把你們帶到此地送死。明明弟子在身邊被抓,卻束手無策。」轉對惱羞成怒,胸口起伏著怒火的弒魂道:「恨嗎?吃了解藥來殺我呀。吃下帶著你徒弟鮮血的解藥,哈哈,你與血魔本無兩樣。」

  弒魂喝道:「住口。」

  阿影道:「假仁假義。」轉對眾弟子道:「你們此刻若不殺她,遲早是一個下場。」

  眾弟子激動的七嘴入舌道:「你胡說,胡說,胡說。」

  阿影眼睛裡滲著眼淚,悽苦笑道:「當初我只以為你蠢的不可救藥,恨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想不到你們名門正派盡皆愚蠢之輩,至死冥頑不靈。」激動的眸中淚光抖抖,不知道他的話是對誰說的。她劍芒似的眼光狠狠的掃向眾弟子,嚷道:「你們看看清楚,遇到此處任何一人,你們儘是此等下場。」指指她們之外的每一個人,又指指妙先,眸中狠光乍泄道:「殺了她,殺了她。我送你們離去。」輕飄飄的威脅道:「若落入十三鬼手中,你們當知下場,殺了她,我帶你們走。」眸中幽怨的淚光閃著淒冷蒼白的傷,瞟著弒魂,堅定的指著她。只恨不得她受盡每一名弟子千刀萬剮,含恨九泉。

  一眾弟子拔劍堅決的與她對質,道:「我們誓死保護師傅。」「對,我們誓死保護師傅。」

  阿影輕笑著走向弒魂道:「看看你之弟子如此忠心,難道你還要騙她們與你一同送死?你們口中所謂的仁義道德不過是推出自己的徒弟頂罪,今日你若自裁,我便放了她們,否則我便在你眼殺了她們,讓她們在你眼前一個一個的死去也算成全了她們。」說著一把捏住一人的咽喉。

  弒魂仍堅如磐石,冷血道:「哼,放肆。貧尼豈是你三言兩語便要挾的?你究竟目的何在?」冷冷的目光直掏人心。

  阿影哈哈朗笑,對那女子輕描淡寫道:「你可看清她的真面目?她根本不問你們死話。」轉對眾弟子喝道:「你們還不殺了她。」恨鐵不成鋼的望著眾弟子。那名驚慌被擒的弟子滿是必死的絕望,阿影手下緩緩用力,那名弟子痛苦無助的輕泣。

  一弟子怒道:「魔頭放了我師妹,」轉對那弟子安慰道:「別怕,師傅會救你的。」

  弒魂因受傷中毒早已無力救她,但是她不能在眾人面前承認自己無力保護自己的弟子,只狠狠道:「放人。」聲間柔和了不少,簡單的一句使眾弟子心頭一沉,可看似無情的兩字卻用心良苦。一旦她示弱,她一眾弟子必慘遭劫難。餘光瞥一眼虎視眈眈的六鬼。可她若不救,眾弟子會心裡怪她。眾弟子看到的只是眼下的情急,不知眼下之後的危急。

  阿影早已看穿,手下用力,骨節脆響。那弟子輕呼一聲,淚流滿面,張著無力的眼神向她師傅求助,阿影一點一點的只手舉起她。那女子絕望的輕輕掙扎著已蹬不動的雙腿。氣息越來越急促,兩行冰涼的輕淚滾落,她似乎看出了師傅不會救她。可是,她不知道弒魂已陷入兩難,只要她一出手,眾人便知她重傷無力,一眾弟子皆為魚肉,她若不出手則只能眼弟子被捏死,她顏面又將何存?門派聲譽又將何在?眾弟子焦急的望著她,一聲聲輕呼道:「師傅。」無異於在她的心頭擁刀,一弟子心一橫,提劍砍去被阿形擒下。又兩人咬牙揮劍。

  阿形狠道:「不自量力。」射出兩隻暗鏢「叮叮」被打落。

  步非煙隨便踢了兩枚石子道:「兩位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弒魂雖冷冷的望過去,卻微不可查的鬆了一口氣。眼神柔和了許多。

  阿影卻笑嘻嘻道:「哎喲,小美人,你可會一輩子保護她們?」

  步非煙弄不清是何邏輯道:「路見不平拔力相助。誰還能一生不落難?」

  阿影用還用問的眼神回饋道:「你眼前的她們啊。」轉又叮嚀眾弟子道:「今日,我也誠誡你們。男人的話不可信,他們會讓你們一生陷在絕望里。」

  步非煙彬彬有禮道:「前輩,天下到處是人,而你所託不過一人,何必如此以偏概全?更何況數十年前之事與她們無干,不如先放了她們。」

  阿影怒斥道:「蠢貨,我在幫她們,認清現實才是對她們最徹底的救助。」她含情脈脈的眸子充滿痴怨,異常明亮的盯著他,似幽怨的望著情郎。愈發的濃黑清澈。

  步非煙呆呆在原地,一時無語,自那幽波盈盈的眸子裡看出她心頭的傷很重,很痛,很絕望。儘管他無辜的覺得是在向自己發泄。卻薄唇閉的很緊,像一條撬不開的直線。

  阿形急道:「阿影,他不是。」

  阿影眼睛裡滾著濃濃的失望,他果然不肯哄哄自己。其實在她心裡是不是他已經不求了,只求遇到的那熟悉之感的人可以哄哄自己。輕輕自嘲道:「不錯,他早死了。可是,我偏想等他轉世來尋我,我一刻不肯忘記他。生怕萬一我也離開了,便只有錯過了。我硬是要受折磨的用一世尋他千百世。」清幽渺渺的眸子泛著冷冷的星光。無盡憂愁的望著步非煙道:「我形單影隻的向著人世記著你,你便沉沉的忘了我嗎?」那一滴清淚像一朵悽慘的花。淒笑道:「盼過往世,等到來生,我終究還是錯付在今生。你,當真要這般走開嗎?」她竟悽厲的哭了起來。

  阿形心疼的一臉扭曲道:「阿影,他不是。」兩滴孤單的淚自他不眨的眼睛飄落,越發的分道揚鑣向兩個方向。

  步非煙很想確認他們是在說誰,最終不忍開口。

  阿影在啜泣中輕輕一笑,很開心,從燦爛笑眼中看到她心頭的歡喜,溫柔道:「那日,我便一眼看出,你好像他,沉默之時,最像。」笑容慘澹的望著步非煙。

  「阿影。」阿形欲掏心給她。一隻手「嗖」的自他餘光掃過,乘機救走兩女。阿形正憤懣揮掌,照一掌拍死的架式砸去。一陣白紗飄過,步非煙飛掌迎了上去。

  阿影傷心道:「你非要與我為敵嗎?人啊,總是貫於自欺欺人。」幽怨的上前兩步盯著步非煙。轉對眾弟子道:「可記下了?其要做自欺欺人的蠢貨。」

  「說的你不似人一般,你的情人哪有我阿煙一半風采?」重夜提著兩劍上前,方才正是他自阿形手中救人。丟給步非煙一柄道:「阿煙,接劍。」

  弒魂狠狠的瞪著那劍暗自咬牙道:「丹心劍。」

  阿影冷的像變了一個人,英姿颯爽,一襲紅衣似一面勝利的旗幟,取下腰間的長錐飛上去。形影聯手,戰力大漲。

  一隻只黑紅的蜘蛛已包圍此地,在黑暗中忙碌著,織出一張張大網,那似透明的細絲在黑夜中極不易察覺。人們也不會在意這些渺小的生物。

  步非煙架住長錐飛落在地上,弒魂狠道:「當心。」飛掌上前,突的步非煙背上重重挨了一掌,步非煙悶哼一聲出一口黑血。

  「阿煙。」重夜上前扶住他。阿形金鏜直戳眼底,一道紅影擋在眼前,金鏜狠狠刺入她肩頭,鮮血如花浸透了她紅艷艷的衣衫,變得黑紅。

  阿形雙目登時淚華滾滾,衝上前道:「阿影。」

  阿影眼神黯淡自嘲道:「情債難了,我終看不得他受傷。」轉望著步非煙苦澀輕輕一笑。慘澹道:「心魂不堪熔,只為相思煉成魔。」

  弒魂吐出一口鮮血道:「我凌波派的青波洗髓不是浪得虛名的,我已將血魔之毒轉入你血髓之中。你若再不肯交出我派掌信物,一個時辰後解藥難醫。」

  阿影突的恨欲狂,指著步非煙,目眥俱裂道:「你是老道曉晨風之傳人?」狠爭上前,牽動了傷口,輕呼一聲,滿滿的吐出一口鮮血。

  阿形緊緊扶著她,輕道:「阿影。」目光揉碎了深情。

  阿影只瞪著淚光涌動的眸子狠盯著步非煙,卻止淚不流,咬牙切齒的恨道:「天意弄人啊,我終又栽到那老道手裡。」仰天悲呼道:「蒼天啊,為何此生此世不肯放過我?」轉盯著他們,怒指著恨恨道:「你們凌波派,朝華派都該死。」

  重夜不管那前塵往事的恩怨道:「老尼,我阿煙好心救你門人,你卻害他。」

  弒魂咬牙切齒的怒道:「你們朝華派害的我凌波派好苦啊。我弒魂師太拼了命也要拿回我派掌門信物。」

  步非煙道:「我根本不知什麼掌門信物。」

  鬼二哈巴狗似的目光,喜道:「哈哈,狗咬狗啊。」

  弒魂道:「我豈會輕易信你?若非當初那老道誆騙我掌門師侄,我派如何沒落至此?受盡欺凌。」她心頭也是無盡的苦楚。嘆道:「我多年以命苦撐,終尋得丹心下落。哈哈。」轉上悲悽的眸子道:「哪是你一句話便打發了。」她是悲憤交加、百感交集。喜的是在自己臨終之時找到信物線索;悲的是自己看不到門派光大的一日;憂的是不知眾弟子能不能將門派發揚光大。

  步非煙道:「丹心劍是我師傅送予我,怎會是你凌波派信物?」

  弒魂道:「丹心劍自不是凌波派之物,那是你朝華派掌門信物。」

  重夜無語道:「阿煙何時誘拐你掌門師侄?」

  弒魂悲笑道:「那人乃你們前掌門。」

  重夜無辜道:「既如此阿煙豈不傷的冤枉,那老頭兒走時,不曾提及隻字。」

  步非煙不滿道:「休要無理,那是師傅。」

  重夜不屑的使個眼色,拉著他道:「那老頭走前,你為何不打探一番,唉,不曾想那一張癱瘓冷臉竟有此等紅塵往事,眼下你如何自處?」

  步非煙見他那副吃群眾看熱鬧狀,深感無力,冷不丁望向空中,瞪大眼睛,疾呼道:「速撤。」眾人驚見密密的如絲蛛網自樹梢飛罩下來。一齊衝進破廟。

  那蛛網將被廟團團罩住,一層又層,包裹的人深感窒息。

  弒魂道:「難怪我無端中毒,原來早有人做了手腳?」

  鬼大顫眸道:「必是老毒怪雪上一枝蒿,雷公藤。」輕咳一口黑血,形影亦吐一口黑血。眾人已四肢麻木跌坐在地上,鬼大道:「此蛛網之黑血毒,武功越高中毒越深越快,難怪適才血魔封了一半內力且早早退去,怕是這天羅地網早已布下。」

  弒魂冷笑道:「奸作,你早已察覺,故放低姿態與我講和。」看看一眾人東倒西歪道:「你以為你如此說,各懷鬼胎的烏合之眾會與你同仇敵愾?」

  鬼大冷哼一聲道:「無命在,一切免談。」

  阿形笑道:「哈哈,地府十鬼果然惜命如魂。」

  鬼大哈哈大笑道:「誰人不笑誰?誰又不被誰笑?」戲虐的望著他又看看阿影道:「形單果然錯付真心卻痴心不悔,寧可負盡此生,不負隻影。形單伴隻影,不計得與失,不問生與死。」

  重夜輕輕嘲笑道:「竟有此等情聖。」

  阿形瞪二人一眼,深深的望向阿影,心道:「無論山高路遠,終究虛妄無果,永不負卿,哪怕負盡天下。」

  阿影堅決的別過頭,殘酷的將他一腔真情隔空。心頭也是淒零無比,悲道:「人生誰不飄零?最起碼的相見好過夢回孤魂苦。」

  聞言阿形輕笑,很苦,越來越苦,眼睛充滿希望又失望再絕望,淚華滾滾道:「你開心便好。」暗自心頭用阿影的話嘲笑自己道:「心魂不堪熔,只為相思煉成魔。」

  一時無語,眾弟子紛紛落淚、輕泣。

  弒魂狠狠的盯著步非煙。未及開口,重夜道:「你真應喚作陰魂。不知道,不知道,我們不知道。有本事去問那老頭,纏著我們算什麼?」眼見一隻淒涼的修長手掌慢慢攤開在步非煙眼前,怪異的望著阿影道:「你又要什麼?你們當我家阿煙聚寶盆嗎,要東要西的。」

  隻影淚痕猶亮,淒聲道:「拿來。」滾滾的淚光越發清淒,委屈的深如大海。

  步非煙望著伸上前的手,疑惑的望著被欠了一輩子的委屈面孔,道:「何物?」

  「同心結,難怪先前於船上你不曾中毒。」阿影透著濃厚的感傷。

  「可是此物?」步非煙遞上一個香囊,那上面用頭髮與金線繡著並蒂蓮。

  阿影痴痴的望著此荷包,無比的心傷,呆呆道:「在你心頭,果真師傅門派更重。」眼角滑落淒淒瑩瑩的淚。輕輕撫摸著並蒂蓮,掏出裡面晶瑩血玉,輕輕一笑,望著那血玉殷紅泣血如她的心。

  「那船家果然是你二人所假扮。」重夜微含怒意。

  阿影秋後算帳的危險目光瞟著他,輕笑道「是,你還說為我們阿形買小妾。」

  重夜意味深長的望著那歪歪輕笑的眼神像是在拷問,說不好要報復。感到無比好笑,道:「明明不在意人家,卻要這般幽怨。」又朗朗道:「不過玩笑而已。」

  阿影妖媚道:「女人一定會當真的。這樣的玩笑不可輕易出口,很容易傷人害命。女人無論多老,無論經歷過怎樣的絕望,總是關心一句話:在你心中,我最重。」很鄭重的警告他道:「開不得玩笑,便是要一生哄騙與疼愛的。」

  重夜心頭感到好可怕,無奈搖搖頭。

  弒魂冷哼一聲,強勢道:「信物?」一臉肅殺的秋風將眾人在心宰了一遍。

  步非煙輕咳一聲未開口,重夜不善的上前,張手道:「解藥。」

  鬼大感到越發虛弱,道:「眾位,先出去再說吧。」聲音也變的輕飄飄的,似一個垂危的病人。洞口的網上已爬滿拳頭大小的血紅色的蜘蛛,虎視眈眈的望著他們。

  阿影眼眸一緊道:「殘魂血蛛,一滴黑血之毒可屠十頭老黃牛。」

  重夜道:「可有破解之法?」見眾人沉默道:「倘若我破解此網便是救眾位一命。」轉對弒魂道:「屆時,望交出解藥。」

  弒魂冷哼一聲不語。

  「哈哈看來沒有白忙啊。一十三鬼不顧性命的虎視眈眈必是大筆買賣。」自洞外傳來一個興奮的聲音。

  鬼大道:「雷公滕果然是你。」

  「哈哈,想必此二位小哥便是貨源了?」門口突然出現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炯炯有神的目光盯著重夜,洋洋自得道:「真真人要發財上天擋不住啊,我不過在此試藥。不想你們齊齊撞進來。哈哈,想活命便要聽我的。」一副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模樣。

  重夜道:「師太不想看著凌波一派,你這一支就此一蹶不振吧?速給阿煙解藥,我們一起渡過難關。」

  弒魂道:「交出掌門信物,否則拿不到解藥,血蛛之毒解不解無關緊要。」

  步非煙真誠道:「我當真沒有凌波派信物。我又不想當凌波掌門,私藏信物有何用?」

  弒魂冷哼道:「誰知你朝華派安的什麼心?」

  重夜難得認真一回道:「我做不證,阿煙絕無虛言。」

  弒魂不屑的打量他道:「你小子真心實意的居心叵測,何曾有半句可信之言?若要你小子保證,當真天理無存。你這小子最是陰詐險惡。」

  重夜乾咳幾聲,見眾弟子臉色蒼白,痛苦無用的望著自己一時心頭不忍。好不無辜道:「我誠心待你,你竟小人之心也罷,我管你們死活。阿煙我們走。」

  弒魂暗自後悔,不忍眾徒命喪於此,語氣緩和道:「果然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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