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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小夫子失蹤無根血魔陌上塵

2024-05-22 13:29:21 作者: 孫晨露

  十四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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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澈的小溪水泛著如雪的白浪,在綠蔭下的火堆邊,小夫子巴巴的瞪著架在火上的魚,眼睛裡似乎只剩下魚。朝蘇灑上調料,望著他憨呆呆的認真模樣,輕輕笑道:「今日為何與鋤頭起爭執?」

  小夫子萌萌的望上去道:「如今天下紛亂,民不聊生。哥哥若有一方貧苦之城如何治理?」

  朝蘇道:「開倉賑濟,懲惡揚善。」

  小夫子道:「可要想好再說哦。」

  朝蘇望著那圓滾滾的小臉上有幾絲憂慮,略遲疑,隨後不解的望著他。

  小夫子認真提醒道:「可要記得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又提醒道:「用兵之道,心戰為上,兵戰為下。」

  朝蘇不明白這與今日之事何干。疑惑道:「難道小夫子在傳授治城之計。」

  小夫子道:「一年前,小學堂里除了勺子,什麼人都有,獨沒有一個正常的。皆是孺子難教養。」

  朝蘇立即來了興致道:「那小夫子是怎生教導的?」

  小夫子嚴肅道:「必要有震攝。雖玄聖之名人人敬仰,墉先生又是大儒卻不得教化眾人。」

  朝蘇疑道:「那為何墉先生覺得他們無可教導?」

  小夫子煞有其事道:「聖賢太虛幻,大儒太高遠。於他們便皆無關緊要了。」

  朝蘇道:「小夫子名滿天下。一歲讀書頌文,兩歲書法字畫大成。同樣高遠啊。」

  小夫子重重點頭,認真傳授道:「不錯,所以。才有徵征哥。」微湊上前道:「長劍一橫,站在門口。人人自危不暇,皆戰戰兢兢。」比劃了一個霸氣的橫劍姿勢。

  朝蘇望著那嚴謹的小臉道:「哦,小夫子直接找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震攝置於眼下。」

  小夫子道:「不錯,小學堂便將田野中無人耕作之地劃來一大片,每一名就讀學子可得一塊。所得收成與官府五五分,不再繳納任何稅收。收成最好或提供好方法者七三分,每一名學子之親人、朋友皆可來相助。專心讀書者逢年過節可得米麵肉等等;亂紀遲到者由征征哥主罰。學堂便得了暫時之安穩。」

  朝蘇仔細思索道:「官府如何會同意啊?」

  小夫子道:「免於戰禍呀。」

  朝蘇恍然道:「噢,程家自來此,人人便無性命之憂。如此小夫子便將眾鄉親集結起來,精耕細作又專心研習稼穡之道。」

  小夫子道:「此其一也,所謂知己知彼,更是知道了人們性情、不足之所在。」

  朝蘇心思急轉道:「小夫子以為貧瘠之城當如何?」

  小夫子道:「可還記得汶榮種樹?」

  朝蘇點頭道:「嗯。」

  小夫子道:「不過是在希望的田野上引民向善。其實學問都在書里。正所謂危城正心,救人救心,民心富則窮城富不難;民心乏則富城不日窮。我以為此為上策。」

  朝蘇興奮道:「還是授魚漁之道。果然好學問都在書里。」

  小夫子道:「又譬如小學堂內學子性情兩極分化,一批人好勇鬥毆,一批人膽小如鼠。便採取分而教之,化邪壯膽之法。師以身作則,使其明白進退之法。如果只聽夫子講很難運用於當下。如果再親眼所見便要深刻的多。」孩子中難免會有打架,小夫子方才便是以身作則教導膽小的學生勇敢。讀書暫歇之時小夫子便將這些膽小的學生集中起來,討論起了鋤頭。本來許多學生見人便跑,無處可跑之時,恨不得在地上、牆上擠出一條縫。在小夫子的教導下,已然坦蕩面對人和事。眾人在小夫子面前里外三層的圍成一個圈,按前矮後高,很有秩序。小夫子道:「你們可看出鋤頭今日有何異常?」

  一人確定道:「很生氣。」

  又一個角落裡的人道:「好像很不善。很可能要搞事情。」

  眾人齊刷刷的望著小夫子,略擔憂道:「似乎與小夫子有關。」

  一個人心驚的猜測道:「好像要揍小夫子?」聲音中透著冷冷的懷疑,語氣很是微弱,臉上寫滿不確定。可在眾人臉上看到了同樣的問題。

  小夫子見眾人擔憂的膽顫的模樣道:「無論是否正確,要大膽堅定的表達自己的看法,錯了便認錯,所謂不打不相識,沒有什麼的。對此眾學子以為當如何解決?」

  眾學子十分擔憂相互望望,遲疑是否要說話。一人退縮道:「不會吧,鋤頭應該不會打小夫子吧?」眾人懷疑起來,又一人個道:「不錯,弟子不可對師不敬。」有人立即附和道:「對呀,對呀。我們皆飽讀聖賢之書,怎麼可能不懂禮數呢?」學子們紛紛表示同意的點頭,一人道:「不錯,不錯,鋤頭斷不會有此大逆不道之舉。」紛紛附和道:「對對對,有辱斯文。」「不錯,不錯。萬一被南征哥逮到,他腿得斷了。」「沒錯,沒錯。我們想多了。我們看錯了。」

  小夫子道:「好吧,再去看仔細些。」

  眾學子回來後,相互望望,認真的思考起來,沒有人表態。小夫子道:「堅定正確的判斷,是什麼便是什麼,乃勇之第一要。」眾學子相互望望,仍著遲疑著不肯出口。小夫子又道:「於心中牢記自己的判斷,稍後試試便知。」一一掃過眾人,眾人感到自己的心事被看穿,忙低下頭不敢直視。小夫子又道:「征征哥今日不在學堂。記住自己之事,定要自己設法解決。一味依靠他人便是糊弄自己。」自來了這些人,南征時常外出。

  朝蘇道:「所以,今日小夫子是在為膽小的學子們打樣板?」

  小夫子道:「膽小學子多誠實,可我們也要看到他們更容易做違心之事。同時,也因為膽小才要留心他們的言談舉止。」

  朝蘇道:「他們很容易被不軌之人利用。」思考一下,又問:「因為南征哥在,可是都管住了?」

  小夫子粉嫩小短手一擺:「自然管不住。」踏上重重的腳步,認真回憶:「之後,我帶學子與家長一同測量土地,宣布小學堂規章:凡是被開除者,一律收回土地。」

  朝蘇請教:「是何規章?」

  小夫子轉過深沉的小臉:「由於群體太不正常,所以,規章只有一條,很嚴厲哦:凡大過者開除,年度被夫子指責五次者開除,開除,都是開除。」

  「啊。」朝蘇百般不能相信小夫子這般嚴厲:「當真這麼嚴格?不會真開除吧?」心頭略膽怯說。

  小夫子很認真道:「必須有規矩,沒規矩莫說方圓,什麼也成不了。計劃開除,實際不開除。」

  朝蘇越發不解:「那要如何處置?」

  小夫子立刻模仿起了家長:「小夫子啊,千萬不要開除我兒,要打要罵隨你。我們就想讓孩子們學幾個字,將來啊別像我們糊塗到老死。不指望孩兒們能趕上小夫子一分一豪,但求明個事理。」又變回自己,十分為難:「百善孝為先,只顧打人兩拳,讓爹娘這般傷痛,於心何安?打出個天下第一又有何用?今日念在你知錯的份上,姑且觀察幾日吧。先去學堂門口好生悔過。」轉又把朝蘇客串道:「耕犁大伯,莫要憂心。回去只管告訴大嬸等著吃兒子種的白面饅頭。」

  朝蘇忽然沉思起來:「官府收糧,百姓吃不上飯。小學堂分地,吃白面饅頭。」忽然眼光雪亮,跳起來指著小夫子,欣喜的大喊道:「我懂了。於小夫子,並非是教導學子,而是讓百姓有飯吃,可吃上白面饅頭。」

  小夫子更是激動的張著尖尖的小嘴巴,小身板一挺,比著兩個小手槍,對著朝蘇。跑成了風火輪。「啊」長長的拉著驚喜的調調。

  朝蘇望著左右轉的小火輪,感到豁然開朗。哈哈的大笑:「小夫子把實則相對的衝突理順,靠的是三生萬物:共生。這其中雖然天敵互殘,卻也可以共榮共生。」

  小夫子猛點頭,朝蘇激動的躺倒在大石上:「所以,小夫子是在說,事情雖然難於窺見全貌,卻在於觀意,看形。不要拘泥於本身。」

  小夫子道:「不錯,現在可以那本書了。讀書若不解深意,連皮毛也讀不到,只是廢紙和字而而。」

  朝蘇坐起來欣喜的望著小夫子:「真的?」

  小夫子很開心道:「而且會進步很大的,方才便是書上的殊途同歸,始終如一,無論在哪裡皆可走向同一終點。」

  朝蘇點頭道:「官府收上了租子,百姓可吃上飯,學子又遵守紀律。如此,百姓會耕種,並不斷的研習、傳播稼穡之道,即使朝堂在加租,也是有飯吃的。而最重要的是玄聖雖然無官無職無權卻因大才而庇護此一方,人人不壓榨此地。」

  小夫子重重點頭道:「不過,越是厲害的武器越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劍。」

  「哈哈,哈哈。我早看穿了。」傳來一聲狂笑,鋤頭自一塊大石後跳出來。得意的右手叉腰側立在大石上,向他們微微偏著得意的嘴臉,左手握拳,伸著大拇指指著自己。又哈哈笑兩聲,跳下來,指著小夫子道:「就這小點兒,我一個打一百,想跑?哪裡那般容易?」

  小夫子不滿道:「看我長大了,打你一百個?」

  鋤頭似聽到了最大的笑話。雙手叉腰,仰天大笑。又捂著肚子道:「就你這點,長大能怎樣?」

  小夫子道:「好像你不是自這點長起來的?其實,那時也輪不到我出手,在我這般大聖賢面前你下不去手,要打也是打自己一百個。」

  勺子走來道:「對,被小夫子點悟,悔恨不已。」

  小筐跟在後面道:「說的好像鋤頭這輩子註定要築下大錯。」

  夜幕很快來臨。勺子如一陣風似的跑過,小夫子房門猛的被推開,朝蘇與小夫子驚望著大喘著粗氣的勺子。

  勺子一進門,便將手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雙肩跟著呼呼喘息的胸口緩緩的起伏道:「不好了,打聽到一個消息。」抬起驚詫的眼睛望著面色轉凝重的兩人,道:「那日裡還死了一個人。」他臉色陰沉的發黑。氣息加重了兩拍道:「江湖上有名的殺手,鬼影無紗。」

  小夫子翻了一下眼睛,對於江湖他迷茫,可是殺手他還是知道的。輕輕道:「聽上去很厲害。」

  鋤頭端著一個砂鍋小排走來道:「誰很厲害?」身後的小筐也是一臉求教。

  他望見勺子轉過的暗沉臉色驚了一跳,從來沒見他這般嚴肅過,只聽見幾個字道:「江湖上有名的殺手,鬼影無紗。」房間裡靜的只有他粗重的喘氣,他張著震驚的眸子道:「死於南征哥劍下。」鋤頭、小筐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如兩滴凝固的清露。小夫子、朝蘇眉頭倏的緊了一下。望著勺子轉過來的臉上,一滴豆大的汗自額上滑到眼尾。遲疑道:「可是,南征哥從未提及。」

  小夫子輕輕倒吸一口氣,微垂下目光思忖起來。

  朝蘇凝重道:「此事可千真萬確?」

  勺子堅定如磐石,道:「確定,此事正發生在風之啟身亡當夜。便是當地官員也少有人知。家父與任、風二大人皆為同窗。方才我見風少傑找父親,跟上去,偷聽到的。」

  小筐脫口而出道:「當時南征哥便在場,可是他從不曾提及。」

  勺子道:「汶榮近幾年少有刑事大案,更不用說動用頂級之江湖殺手。這其中定有文章,這殺手極可能是跟著這些人混進來的。所以,這群人里定有別有用心之徒。之前種種事件定是他們所安排的。」

  鋤頭沉重道:「那麼汶榮便要有危險了?」

  小夫子眼色也十分沉重,卻堅定道:「或許比我們想像的還要複雜,既然征征哥不提,必是父親自有安排。我們便不要再過問了。」

  鋤頭道:「可是」見眾人沉默的低下頭,一臉憂心忡忡的咽下話,眉頭鎖的極重。暗暗的握緊拳頭。窗外的風忽然涼了起來,他們不經意間打了個寒顫。每個深沉的身影沉默成一幅水墨,只是一動不動的低著頭,沒有言語。仿佛都在想著心事。

  次日,溫暖的月亮掛在了整個樹梢,小夫子手裡捧著一個豬頭,邊跑邊藏,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株嬌黃嫩綠的花叢之後,東張西望見無人又飛躲在一堵牆之後,踢著腿欲跑出去,忽聽見一個聲音。立刻收回腿已將豬頭罩在了腦袋上,緊緊的隱蔽在牆上道:「誰?」

  那個粗重的聲音令小夫子緊張的小肩頭一聳,只聽他說:「你是誰?」

  話音欲落,小夫子撲能四肢撐在地上道:「我是一頭豬,你是哪一頭?」

  那個聲音笑道:「看出來了。」一隻手搭在小夫子肩頭。

  「啊。」小夫子一驚,跳起來的同時向後望去,道:「哪一頭?」見站起來的朝蘇輕笑著,又掃見四下無人道:「哥哥怎麼來了?」

  朝蘇笑道:「小夫子這是要去探情況?」

  小夫子點頭認真道:「聽說,今日一早便有人來尋父親,至此不曾離去。我想悄悄看一看。」

  朝蘇道:「我幫你把風。只是小夫子不是說不要管了嗎?」

  小夫子道:「哼,父親是那樣希望的,理應聽父親的話,可是,從擔憂的小良心上講,我總是不可不問的。」

  牆角處探出兩顆小腦袋,望見東宅的會客廳門口有兩大漢在把守,那裡停著兩輛馬車。朝蘇低聲道:「看來混進去並不容易。」

  小夫子道:「不然我們混上馬車。」

  朝蘇思忖道:「也不容易,兩馬車盡在他們的視線里。」

  小夫子道:「我有辦法。」伸出小手在牆壁上輕輕的敲幾下,只聽一陣烈馬長嘶,一馬飛起前蹄駕車狂奔了出去,一人追去;牆壁上又響起幾下,另一馬駕車飛了出去。見另一人不曾動。

  朝蘇道:「不可能是兩批人吧?」

  小夫子道:「啊,方才是我家的馬車,怪不得有些眼熟。」

  朝蘇驚望上前道:「啊,我去追回來。」

  小夫子憨憨的靠在牆上道:「我們一塊去。」

  兩輛馬車相繼回來,一漢子勒住另一輛的韁繩道:「吁。」馬剎時停住,而小夫子家的馬車從另一叉路上看似自己跑來的。朝蘇望見那二人本想跑,忽然發現小夫子不見了,忙鑽進車廂來尋。馬車安穩的停在門口。玄聖拜別一個頭戴兜帽,身著紫色華服之人。

  朝蘇一把掀開馬車座的簾輕呼道:「小夫子。」裡面空空如也。便聽到另一輛車走遠了,之後有人向著馬車走來,他忙鑽進了座下。

  小夫子把呼吸放的很輕,盤坐在座位下,雙手托著兩肥臉道:「門口停了兩輛馬車卻又不一起走,難道父親另有打算?」走了許久,馬車忽然停了。小夫子感到那些人去了許久不曾回來,便悄悄的溜下車去尋。在一株大樹下鬼鬼祟祟探出小眉頭,抬腿上前,一腳踏入了一個陷阱。

  朝蘇四下找尋不見人影,急急的找來三人黨。鋤頭抱怨道:「這等事能讓小夫子出馬?那個頭,這麼黑的天,擱哪兒也看不見。」他在嘲笑小夫子人太小,夜色下放在哪裡也看不見。

  勺子急道:「現在爭什麼?快找,若再無消息只能告訴玄聖了。」

  朝蘇道:「對,眼下太不安穩了。」四人望見同樣驚嚇的臉孔,近日可是出了命案的,一時心頭髮寒,背後直冒冷汗。忽然感到小夫子不會遇害了吧。

  十四年後:

  師太冷冷的望一眼道:「盡受死吧。」翻身飛出一道半米厚的劍芒四下揮出。

  鬼大眼神一緊道:「橫掃千峰?她竟練成了?」已飛上前御出掌力接下鬼二,兩勁相撞間鬼大飛坐於輪椅上退出兩米,師太也連退數步,兩人俱捂胸口,精明的眸光轉動。

  「師傅。」眾弟子圍在師太身畔。

  鬼二爬起來衝上前驚呼道:「大大大,大哥」

  鬼大抬手制止,道:「無妨,你怎樣?」

  鬼二十分狼狽道:「還有口氣。」

  鬼大精明的眸子望著地上東翻西滾的幾人笑道:「師太,多有得罪我等就此別過。」

  鬼二湊上一臉的迷茫,豪書三個大字:為啥呢?

  師太語氣十分緩和道:「你們可以走。」目光狠狠的瞥的鬼二一驚,只聽晴天霹靂的冷冷道:「他,必須留下。」

  鬼二嚇得一手抓緊衣服,像受驚的女子,一手緊抓鬼大小臂,撒嬌道:「我還是處男。」心虛的望著鬼大看笑話似的目光。嘿嘿的一笑

  鬼大無地自容的,一手無語的遮住臉孔,道:「我都跟著臊的慌。」轉對著他怒道:「能不能有句實話,給我閉嘴。」一聲痛斥之下,本委屈欲辯的鬼二委屈巴巴的閉死了嘴。鬼大仍窩火怒道:「鬼語瞎話害人命,污言晦語要人命,幾十年也沒個長勁。真不知要怎麼死嗎,能不能像你大哥一樣有點修養?」

  鬼二弱弱道:「不是,大哥你沒對誰理讓過呀?」

  鬼大狠不得現在活剝了他,瞪著飛星傳恨的眸子輕呼道:「老二,」對著湊上來的白痴的臉,死死強調道:「腦子,腦子,腦子。你不看看實力,武力值啊。如何這麼老的人了,蠢的像頭豬呢?」恨不得要吃了他。

  鬼二訕訕道:「多謝大哥溫柔提醒。」硬著頭皮抱拳作揖。

  鬼大很滿意,轉對師太嘿嘿一笑,息事寧人道:「嘿嘿,今日之事權且就此作罷,只當我一十三鬼欠了師太一個人情。這老二混帳,還望師太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重夜單手托下巴疑惑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突的講和了?」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步非煙眉心一緊道:「莫不是有何意外之事?」

  重夜餘光疑問滿滿道:「可有發現?」

  步非煙倏的再緊一下眉心,道:「方才,」轉動著眼睛,神思飛轉:「我看到樑上懸著一個巨大的蠶蛹。」重夜運功之時,他輕輕的觀察一下四周,抬眼便望見樑上吊著一隻兩米長的蠶繭。見那繭一動不動,也不曾探測到一絲氣息。他便沒有放在心上。面對重夜審視的目光道:「方才不曾有任何異常,我料定如此陰詭之地,怪異便正常,只作不見了。」

  重夜移開老誠的目光,沉甸甸的傳授道:「阿煙,在此陰詭之地,正常不正常皆不正常。」

  步非煙道:「此刻似有龐大的氣機涌動,或者他們感到它不同尋常。」

  重夜因受傷有些遲鈍,理所當然道:「自然不正常,正常人誰作繭自縛於樑上?」

  師太冷冷的掃著鬼二道:「混帳便要教訓。」話間打飛幾塊利石沖向鬼二。

  鬼大一掌擊在輪椅上,飛身啪啪打出幾掌,幾顆圓滾滾的石丸被飛打出去,猛的將那石頭撞碎,他穩穩的落坐於輪椅。又有幾顆硬梆梆的石丸挾著穿鐵之力射向弒魂及眾徒。

  弒魂眼眸一冷道:「黑雲摧城池,滾石散香魂。射石飲羽。」大讚一聲道:「好。」已橫劍胸運力飛斬而下,啪啪幾聲清脆的撞擊,如同子彈穿靶。劍光映在臉上出現了三道缺口。

  面對冷冷的目光,鬼大堅定道:「我的人,我自會教導,不勞弒魂師太費心、費力不討好。」字字狠硬。

  弒魂同樣生硬道:「若有教導,怎會害人不淺?鬼大,上樑不正下樑歪,主子不教奴才野。你既下手不得,便是留待他人出手。如此粗鄙之事不懂,難怪手下儘是畜生。」

  鬼大好歹客氣了一二,弒魂卻毫不留情的叫他顏面掃地。制止欲發怒極的老二,狂笑道:「本座無才,教出的屬下不才。師太才德兼修,必然所出高徒。如今你有傷在身,我也不好趁人之危,更何總你有一眾徒弟要保護。」

  眾子弟子薄怒,卻被噎的啞口無言,她們的確是躲在師傅身後。弒魂道:「貧尼確不如鬼大好算計,只是,貧尼豈是貪生怕死、欺弱怕強之輩?黃雀在後又如何?貧尼不怕。」

  鬼大本好心提醒,兩人見好就收,免得便宜了賊子,可弒魂師太不僅不領情還恥笑於他,他當然不能忍,無語道:「哈,哈哈,弒魂師太果然弒殺靈魂啊,怎如此愚鈍的是非不名。空死於此何用之有?」憤怒的忍無可忍。

  弒魂道:「貧尼一生清譽,豈容此等賊子信口玷辱,便是做鬼也要討回。」

  鬼大無奈道:「江湖人聲譽重於性命,基業更重於泰山。今日我鬼大在此立誓,我十三鬼與凌波派井水不犯河水。此事就此作罷可好?」

  弒魂道:「笑話我凌波派之基業,豈是你一個邪魔歪道要考慮的?」

  鬼大笑道:「哈哈,這可是在青冢啊。這個活到最後的說了算,正邪不過是過眼雲。」

  弒魂輕蔑道:「哼哼,膽小鬼。怕便是怕了。」

  鬼大笑道:「空逞匹夫之勇不過白白喪命之蠢貨,枉來人世一遭。」如今人盡受傷,他必須確保凌波派不會在背後動手甚至與她們達成共同禦敵的協議,在他看來弒魂師太雖然不聰明卻是極好的合作對象,她有義氣至上的原則。眼眸明滅間做好了打算道:「如今自是我們理虧在先,又見師太如此義膽耿正,我便承諾答應師太三件事,今日權當路過。在此地,若有人為難你派弟子,我必出手相助如何?」

  只一道重重的疾風閃過,眾人眼中一片平靜。即刻便有一人輕呼道:「妙先師姐不見了。」

  弒魂驚望,果然少了一人。心思驚於大駭之中,感到似一場虛幻,竟有人在自己與鬼大兩大高手眼皮下無影無蹤的帶走一人。鬼大亦是驚駭莫名。

  鬼二扯著嗓子喊道:「他娘的,誰打臉啊?滾出來,看我不要了你之狗命。滾出來,奶奶的。」一陣風卷過,他一雙臉被打的紅腫,口吐一道鮮血。

  鬼大驚道:「老二,怎樣?」

  鬼二伸著手,整理一下氣息道:「我這口氣長。」

  眾弟子突驚呼:「師姐,師姐。」已圍攏過來。妙先臉色死灰,已沒了氣息。

  弒魂急上前查看,嘆了口氣已回天無力,十分悲憤道:「妙先,為師定要為你報仇。」

  空中傳來一陣狂笑道:「哈哈,再擾我清夢,便將你們全部殺光。我最討厭打爹罵娘之輩,今日算是小懲,再敢囉嗦一句,便放干你的血。」

  步非煙與重夜互望一眼,重夜慎重起來道:「竟有此等高手?」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重重喘息之聲,似有人將亡,最後的掙扎。細聽有痛苦的啜泣之音,正是來自他們身後。

  步非煙道:「二位姑娘可是有何不適之處?」無人應聲,聲音越發痛苦。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急速伸出去的手不曾拉住「嗖」的轉過身形的重夜。

  只聽重夜驚呼一聲,步非煙亦驚呆了。兩個人已奄奄一息,面色蒼白、虛弱的極為痛苦,眸中儘是求死之意。被裡似有什麼東西在起伏。

  院中樹木正在盡皆枯萎,弒魂師太道:「還請閣下速速現身,何故無端殺我弟子?」

  鬼大道:「尊駕可是無根血魔陌上塵?」

  「哈哈,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

  弒魂道:「原來是血魔,倒也有所耳聞。不過,一個以人血練功的敗類。」

  一陣風衝撞而來,道:「出言不遜者死。」

  鬼大神情嚴肅的盯著場中,心頭格外的沉重道:「如何遇上了他?這般難纏啊。」

  鬼二道:「這錢不好掙,大哥咱走,不受這份氣。」

  鬼大眼神一亮道:「如今國破山河碎,萬兩黃金的買賣不好找啊。」輕嘆一口氣,心頭百般難於抉擇。當真是塊雞肋,今日恰逢血魔最弱之時,若去幫弒魂加上一眾人拼盡全力未必打不過他。而後面的人又如何應對呢?

  煙夜急急解開二人的穴道,兩人淚痕滿面,因失血過多而虛脫無力,卻拼盡全力去拔他們的劍。可惜只有出的氣,根本沒有力起。只緊緊拉著步非煙的胳膊,虛弱的字擠出幾個道:「殺了我,快快。」步非煙不忍望著那眼角兩行清淺的淚,說不出一句話。

  重夜望著她們身上似一鼓一鼓的東西,挺劍狠狠的刺下去,兩人俱是眼下一驚,只見一片碩大如蘋果的鮮紅的東西,眨眼不見。重夜眸子裡閃過幾絲驚恐道:「那是?」

  步非煙百般自責,萬分不忍,道:「我只怕冒犯兩位姑娘,竟不知兩位受如此苦楚。」

  弒魂師太重重的挨了一掌,後退數步,噴出一口鮮血。已被眾弟子扶住。不甘的眸子裡滿滿的仇恨,挺劍對著那得意輕笑的臉孔欲衝上去。被眾弟子拉住,急道:「師傅。」聲音里有幾分哀求。

  弒魂斥道:「讓開。仇人既在眼前,豈有放過之理。」

  血魔似聽笑話一般得意的哈哈大笑。他因剛剛甦醒臉色蒼白,眉間雖有三瓣梅花卻英氣十足,一表人才的像翩翩君子。斜過冷冷的眸子,滿滿的玩笑意味道:「憑你?本座奉勸你別蠢了。」大袖一甩,隨意的靠在樹上,擺了一個風度翩翩的造型。抬頭望著正在枯萎的樹木,神色有些凝重,隨意的翻過手掌心看了一眼,壓低了眸子,升起幾絲惱火。

  弒魂仍血性十足道:「哼,敗類。死又何妨。老尼既敢來此,便將生死置之度外。」

  血魔很隨和的笑道:「如此,你便是拉著一眾徒弟來陪葬的?」

  眾弟子一驚,弒魂狠狠怒斥道:「不肖你個魔頭多嘴。」

  血魔十分悠閒的望著樹繼續枯萎,雖好奇卻隨意的閒聊道:「這便是你心中之堅持?自己一心尋死,拉上滿門墊背。好歹為自己一派留條活路。再說,可有問過她們是否想死,盡皆妙齡少女啊。」

  弒魂感到非常好笑,方才他隨意殘殺了她的弟子。此刻又充好人,笑道:「一個靠人血練功的魔頭與人吃人何異?說什麼憐香惜玉、仁義道德?天方夜譚,可笑,可笑至極。除掉你這敗類,一門滅絕又如何?自有人替我等報仇。」說的慷慨激昂,一眾弟子立刻堅定的追隨師傅慷慨赴死,誓與魔頭不兩立。

  血魔痛恨的剜著冷冷的眸子道:「休要得寸進尺,你一眾弟子,我只取一人性命已是天大恩德。」他此生最恨他人說他人吃人。

  弒魂徹底斷了自己後路道:「哈哈哈哈,想不到一個魔頭,竟是敢做不敢當。分明做著人吃人之事,卻痛恨人說。」

  血魔眼神一冷已飛掌上前,鬼大隻一驚瞬間,便見一弟子為護師傅,當場身亡。此時血魔拿出五成的功力打的弒魂師太節節敗退,她卻咬牙硬撐到底。剩餘八人圍成一個外圈六人,中間兩人的圓。相互填補、接應。她們的陣法雖既精妙又漂亮,可她們的實力對付二流高手還行。血魔並不接她們的招術,總能不受影響的輕易避過。

  鬼大道:「奇怪,竟不殺她們。」

  鬼二道:「想帶回家做老婆唄。」

  鬼大白他一眼道:「沒出息,何時能有些遠見?咋活的這般悲催,心頭淨是齷齪勾當。」鬼二心虛,垂首不語。

  說話間弒魂師太悶哼一聲,被打飛出去。衝出一個白色身影運力接住她,飛掌迎上。

  鬼大兩眼放光道:「哈哈,萬兩黃金,真真在此。」鬼二定睛張望。

  他二人飛打的極快,來去穿梭,血魔眼神雪亮的來了興致道:「年輕人,身手不錯呀。」

  步非煙非常颯爽道:「前輩,客氣。」

  血魔眼底一驚,確認道:「你稱我前輩?」這麼多年,不論好人壞人對他都敬而遠之。只因為他練得一身邪功,人人口中便是:「天理不容,殺。」久而久之,竟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一個人,今天這一句不卑不亢、不怒不恨的平淡的話竟讓他感動的眼角濕潤,多年習慣了當一個非人的魔頭。心頭早已沒了對人間的念想,突然被當成人,竟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麼的想念人間。想當一個普通人之念充斥在血液里隨著生命流動。也對,自己如此這般辛苦的堅持活下來,不就是為了等他嗎?多年杳無音訊的煎熬,早已放棄了唯一的希望,可是,今日只因這年輕人兩個字「前輩」勾起了心頭滿滿的希望,竟深信:他,來了,很快。

  步非煙見他突然收手也是一愣,猛的剎住了掌風。

  血魔輕輕一笑,眼眸中充滿感動道:「今日我便給你個面子,」掃過弒魂及眾弟子,扔上一個小瓶道:「服下此藥,否則過不了今晚。」轉瞪著鬼二。

  鬼二甩了眸子一驚,回首確認,他看著的是自己,指著自己驚道:「我我沒,得罪你。」

  血魔道:「辱罵他人父母者,我是要盡放其血的。」

  鬼二急急無辜的解釋道:「我沒罵呀。」

  血魔道:「罷,今日本座心情好,暫且放過你。」張開雙袖飛身而起,似一隻紙鳶十分享受。只是沒有人知道他享受的是春風、生命還是其他的什麼。

  鬼二十分委屈對鬼大分辨道:「大哥,我真沒罵呀。」

  鬼大恨恨道:「你這口氣真夠長的。」

  步非煙望著他飛走的方向,說不心頭是怎樣的異樣感受。一眾弟子急急的圍著坐倒在地,捂著胸口的剎魂師太,一弟子倒著解藥道:「師傅,快,快吃了。」

  弒魂才發現已無力療傷,先是莫名其妙的中了毒,否則不至於如此慘敗。重重的沉下怒火,抬手接上前。那弟子突然慘叫一聲,一隻飛鏢穿過她的手,解藥被射了出去,沾染了她的血,滾在了地上。那弟子握著流血的手,慌的跪倒在地上,哭道:「師傅,都是弟子的錯,師傅,您,罰我吧。」緊張的渾身有些顫抖。

  「如何照顧師傅的?竟連藥也能打翻。」

  一弟子急急的跑上前,慌張的撿起來擦乾淨,雙手奉上道:「師傅。」

  弒魂望著那顆藥輕嘆一口氣。步非煙見那一男一女,正是方才坐木墩的兩人。輕道:「是你們?」不知這二人究竟是何人又為何打翻弒魂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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