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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育兒之道血戰窮奇

2024-05-22 13:29:17 作者: 孫晨露

  十四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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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蘇抱著焦躁的妹妹坐在床上,一邊輕拍一邊輕晃的哄著。小夫子等四人在地上跑成一片。小夫子哄道:「妹妹乖,妹妹乖,看我會變老虎。」三人急急左右分開跑到床上,為他讓出場地且一齊幫小夫子吸引妹妹的注意力,輕輕的小心指著小夫子道:「看,小夫子會變老虎。看看,變老虎。」

  見妹妹注意力被吸引過來,小夫子猛的甩過頭,視死如歸狀將頭狠狠的甩在了身後。

  三人使盡渾身解數指著小夫子道:「老虎,老虎來了。」

  小夫子奶氣的大呼一聲道:「看老虎,」猛的甩回胖乎乎的小臉,同時大跳起來。十分賣力的模仿老虎叫聲道:「汪汪。」拳張著兩爪撲上前。

  四人齊齊石化,勺子抬著正欲指向小夫子。鋤頭撇著慘澹的嘴巴,甚至小筐舉著長長的胳膊倒指著小夫子,看字沒完全說出口。朝蘇也是一臉的詫異,不明白好好的老虎為什麼變成了狗。

  小夫子張著兇惡的胖臉,舞著跳上前,道:「汪汪。」四人十分驚嚇的張圓了嘴巴。氣氛安靜的詭異,畫面凝固到微表情。

  鋤頭震撼的伸手道:「哎,哎,小夫子。你家老虎長這樣?」

  勺子很無力的安慰道:「別太當真。」指指朝蘇妹妹道:「哄孩子。」

  小筐輕輕的拍拍道:「對對對,哄孩子。老虎長像不重要。」

  鋤頭呆茫茫道:「變成狗也能容忍?」

  小夫子對著妹妹道:「鋤頭變一個,看,鋤頭變一個老虎。」指著鋤頭退至一旁。朝蘇呆茫茫的輕拍拍妹妹,很擔心這一群人把妹妹教成什麼樣子。

  鋤頭不服氣的上前道:「變就變。哦……」做一個十分兇惡的老虎模樣猛的衝上前。不得不說他模擬的聲音很像,表情更是窮凶極惡。三人不禁向後一躲,被嚇到了。只聽哇的一聲尖叫,妹妹大哭。小夫子第一時間飛著小腿跳了出去,緊緊的捂著耳朵,呆萌萌的望著急哄孩子的四個男孩。妹妹大哭不止,越哭越凶。朝蘇臉上露出了急切的表情。鋤頭沮喪的退到一邊,蹲在地上生著悶氣。重重一嘆道:「唉。」

  一串紅的晶瑩的糖葫蘆堵在了那圓張的小口中。勺子、小筐虛脫的坐在一邊。朝蘇很溫柔的接過糖葫蘆道:「果然,小夫子最聰明。我來,我來。小心,別扎了。」

  小夫子輕點頭,遞上糖葫蘆道:「當然,我是師傅。自然要主意多。」

  小筐感慨道:「看孩子比讀書累多了。」

  勺子道:「你輕聲些,一會兒又吵了。」望著那極認真的吸吮糖葫蘆的妹妹,驚喜道:「快看,快看。多可愛。」四個腦袋占據了妹妹的領空。

  勺子驚喜的遠遠指著她的小臉道:「你們看,你們看。好可愛呀,哈哈哈哈。」他笑的格外的不染塵埃。只見妹妹輕輕閉著清澈的眼睛,神色安祥至無邪,粉糯的小臉像煮熟的湯圓,晶瑩剔透的可人。尤其是那一動一動的軟軟的蠕動的樣子,可愛的讓人心飛揚。

  小夫子、小筐認真的看著,長長的感慨道:「啊,太可愛了。」小筐在他臉前小心的圈著小手,似好想抱抱她。小夫子激動的兩小拳托在下巴上,張著鬆軟的美眸很是陶醉。

  鋤頭擠不上前,急的跺腳道:「讓我也看看。」

  小夫子急轉頭做噓的動作,認真道:「不行,你只能遠遠的看。」拒絕的堅決又果斷。

  鋤頭十分不滿道:「為何?」

  小夫子道:「方才你嚇到她了,此刻不可再驚擾了。」

  勺子別過頭:「難怪小夫子方才把老虎變成狗。」

  小筐感慨道:「小夫子虎狗一樣的智慧。」他本想表達像老虎一般強大,像狗一樣親民實用的智慧。怎奈此話歧義太多,眾人十分懷疑的盯著他,小筐連忙擺手道:「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朝蘇道:「罷了,罷了。你們也累了好久,大家皆辛苦。」

  小筐十分委屈的小聲道:「我我真不是。」

  鋤頭更委屈道:「真真虎落平陽被犬欺呀。小夫子弄虛作假,如何便是智慧。我求真務實的,怎麼就罪過了。」

  小夫子十分認真道:「我哪裡弄虛作假?我這便是智慧的合時宜。」跑到桌邊,遞給他一個老虎頭道:「戴上這個,輕聲些便好了。做事只顧莽撞只會壞事。」

  鋤頭一把奪過來戴上,咧著呆呆的傻笑,十分小心的上前。活像一隻可愛的小老虎。他一臉得意純正的笑,看上去比朝蘇還開心。小夫子道:「我們多多給妹妹認識認識,日後好幫朝蘇分憂。」見眾人開心的點頭,跳上前道:「我先來,可愛又傾國傾城的妹妹看這裡,這裡。我是小夫子哥哥。」

  眾人一驚,齊聲「啊。」小筐弱弱的不確定道:「不是姐姐嗎?」

  鋤頭道:「罷了,罷了。孩子小,說哥哥便哥哥吧。」

  小夫子並不關心他們說什麼,只盯著妹妹道:「我才高八斗不是主要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不是主要,熟讀經倫詩賦更不是主要的,精通琴棋書畫還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我會烹飪,會製衣。日後你想吃多少糖葫蘆有多少,多漂亮的衣服小夫子也能做出來。小夫子哥哥厲不厲害?日後聽小夫子哥哥的,沒錯。認識我了嗎?」見她認真的吃著,跑到桌前拿起一串糖葫蘆咬下一大口吃的很香,妹妹聞聲望去。小夫子高興道:「認識了?」

  勺子上前道:「與小夫子讀書,跟勺子哥哥玩耍,所以,一定要記住勺子哥哥。好吃的、好玩的全離不開勺子哥哥。」勺子同樣斯文的吃了一口糖葫蘆,只是他不需要吸引注意力。妹妹歪頭望著他。

  鋤頭望上前道:「她在看你啊。」

  勺子開心道:「看來記住了。」

  小夫子又舉起一串糖葫蘆向朝蘇,他開心的笑著吃了一個。

  鋤頭立刻笑眯眯的擠上前道:「我是鋤頭哥哥,日後我來保護你。但凡有人欺負你,我揍扁他,無論胳膊、腿,你說卸哪兒便卸哪兒。」

  小夫子認真的瞪過來,堅決道:「不可。」

  鋤頭十分為難,更加頭疼的怕他講道理。忙雙手合十,告饒道:「誇張,誇張。我重說,重說。」

  小夫子認真的跟妹妹柔聲解釋道:「與一般人要謙恭禮貌,對付惡徒賊子,莫要只逞匹夫之勇更要重的是智慧。切記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同樣受之自己,更要愛惜。」

  鋤頭道:「看我,這玉樹臨風。」小夫子立刻瞪著可憐巴巴的眼睛,十分同情這個詞不幸的遭遇。鋤頭很得意道:「風度翩翩,氣宇不凡、儀表堂堂,」

  小夫子很是擔憂,急急上前解釋道:「鋤頭再教你辨別是非,現在所言皆是非。」

  鋤頭道:「我難道不是鬢如刀裁,面如冠玉嗎?」

  小夫子道:「謬以千里呀,還真不是。」以手指著朝蘇道:「這是面如冠玉,」又托著自己道:「這也是。」指著勺子道:「這差不多。」又指小筐:「這差一點,卻也清秀可人。」最後指著鋤頭道:「這純粹是冠玉摔壞了,裂紋八半。」

  鋤頭瞪大眼睛:「小夫子,天大的誤會,絕對的誤解。我哪裂紋還八半?看這細皮嫩肉的。」捏一把自己的臉,很下的去手道:「看這都能擠出水來。」

  小夫子道:「臉皮里摻水,記得了吧,鋤頭的話要攔膝蓋截斷的信。八句里,留一句。不少了。」

  鋤頭呆呆的望著小夫子比劃了八和一要瘋了,太傷面子了,當著他最好的兄弟。道:「哎,小夫子,不可這般欺負人啊。你們評評理啊。太狠了,總是不能將我明路、暗路、活路都斷絕吧?你這大雪封山、大敵當前的斷水斷糧,不厚道。」越說越委屈。

  小夫子道:「好吧,這冠玉不提了,此人心地還是不錯的。也算小夫子得意門生之一。」

  鋤頭得意起來道:「那是,我可是你哥哥最要好的朋友。日後,鋤頭哥哥罩著你。」得意的一口吃掉一個半山楂。

  妹妹嚇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朝蘇往她嘴裡塞糖葫蘆,竟不開口,一動不動的望著鋤頭。四人慌慌的不解道:「怎麼回事?」

  鋤頭道:「定是被我颯爽英姿驚呆了。」

  勺子確定道:「嗯,是驚呆了,不過與颯爽無關。」

  小筐道:「英姿也得靠邊兒站。」

  四雙眼睛齊齊質問:「如何嚇到妹妹了?」

  鋤頭委屈欲哭道:「我,你們不是盡收眼底嗎?」無辜的心頭不斷喊冤:「怎麼什麼都是我?我什麼也沒做。」

  小夫子道:「無妨,無妨。嚇嚇長高高,嚇嚇長腿長。」

  鋤頭撐起長腿道:「就是,肯定是被我大長腿,楊柳細腰外加桃花美眸震攝了。」

  小筐汗,弱弱道:「太可怕了,再不要長大個兒了。」

  仝嬤嬤恭謹的走來,輕輕施禮,笑道:「少年,小姐該小睡了。」

  小夫子道:「我們改日再來。」率先站在了一邊。朝蘇輕輕的將妹妹遞到仝嬤嬤懷中。

  鋤頭兩眼放光建議道:「我們去玩吧。」

  小夫子沉思一下最終決定:「已經玩了許久,要完成課業才好。」

  鋤頭十分不滿瞪著小夫子,道:「看孩子也算玩耍?」

  小夫子已然飄飄然的走了,朝蘇、小筐小跑上前。

  勺子十分同情,對著獨自賭氣的鋤頭,道:「日後你可以選擇在我們看孩子時去玩耍。」

  鋤頭萬般沮喪的抓狂兩下,跟上。

  幾人來到書房二樓,他們很少來二樓,二樓的書冊、畫卷、瓷器很珍貴一般不對外。

  小筐來到窗前,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幾人見他那副滑稽模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到莫名其妙。但是,大家知道小筐為人謹小慎微,不會輕易觸犯規矩,故而無人怪罪。

  朝蘇瞪著木呆呆的眼睛,收緊眉頭嚴肅道:「小筐,為何如此發笑?」

  小筐自知失禮,一忍再忍的忍住笑,挺起笑彎的腰,輕輕作揖算道歉道:「對不起,我方才一時沒忍住。」臉色因方才大笑而微微泛紅。在古代言行舉止很有規矩,尤其是在公共場所、莊重之地越發要注意嚴肅規整,大方有禮。所以,小筐方才舉止是要被訓斥或處罰的。

  勺子知道小筐一向膽小,視規矩為尚方寶劍敬畏的很,能有什麼事會讓他在如此莊重之處失禮?不由好奇道:「何事如此令人發笑?」

  小筐看看鋤頭,輕咬下唇忍笑不語。

  鋤頭他見望向自己欲笑又止的目光微微一愣,徹底懵了。無辜的目光極快的掃過望過來的三雙審視的眸子,見他們犀利的打量,好像自己出了大醜,惹盡了笑話而不自知,心下一激靈,指著小筐道:「看我幹嘛?我我有什麼好笑的?」最後硬著頭皮收弱了聲音,好像被人戳穿了虧心事。極力壓下一口唾沫,輕提一下眼皮。將目光輕了下去,那心虛的樣子讓三人提著眼皮面面相覷,又無辜的望上去,微凝起眸子仔細找尋起來。鋤頭感到六縷灼熱的光炙烤的背上發麻,移下眸子。感到靜的凝固,瞟上倒吸一口氣。見三人緊閉的嘴巴緊成一條苦澀的線,凝固了似的盯著他,審視的眸子裡更多的是同情。好像他犯了什麼大錯,要受到可怕的刑罰一樣。鋤頭忽然感到焦躁不安起來,指著小筐急道:「到底什麼事?」

  小筐一噎,眼神收緊,「啊」微咧的嘴角一側下沉,囧字形的臉上透著難言之隱。心虛的迅速垂下眸子,輕提著眼皮,轉著目光在腳尖上掃了一圈。三人又緩緩的將目光呆巴巴的移到小筐身上,小筐雙肩一緊,急忙移走地上的目光,活像一個邁著輕輕的步子悄悄溜走的賊。最著急的是鋤頭,他擦擦汗道:「你說啊,關鍵時刻淨做打鐵漢,硬邦邦的一言不發。」說他只顧掄錘砸鐵,將自己關在叮噹聲中,或以此逃避與人交流。

  小夫子望著局促不安的搓著衣角的小筐道:「罷了,定是有難言之隱。」小筐暗自鬆一口氣,終究小夫子是救星。小夫子又道:「各自找地方做功課,先做完的可以讀書觀摩字畫,切記輕拿輕放。」

  鋤頭不依不饒道:「不行,此事定要說清楚。」

  小夫子道:「鋤頭,此時非要說清有何意義呢?」

  鋤頭堅決的微仰下巴道:「我這,什麼也沒做,惹人無端猜疑,心頭委屈。」擺手,誰人勸也不聽,道:「此事必須說清楚。我今日總蒙不白之冤,這心裡過不去。」無比委屈。

  小夫子勸道:「唉,可事情乃過去之事。再揪出來不過是有傷顏面而已,又何必去扯呢?」

  鋤頭更加委屈道:「哎哎,小夫子。今兒必須說清楚。傷誰的顏面也要說清楚,憑什麼我蒙受不白之冤啊?」

  小夫子輕嘆道:「自然是傷你之顏面了,我們不追究,你為何非要揭自己臉皮呢?不要如此與自己過不去。」

  鋤頭:「我不怕傷顏面。錯了便是錯了,藏著掖著的沒什麼意思,要打要罰心裡痛快。」

  小夫子目瞪口呆道:「啊。」

  鋤頭很委屈:「我討厭被人無端猜忌。」

  小夫子妥協的輕輕點頭:「好吧,你們可以私下裡去說。」

  見他欲走開,鋤頭道:「那你呢,小夫子?」

  小夫子認真道:「我不會猜忌他人,更不關心他人已過之錯。此乃小夫子為人處事之原則。」那信誓旦旦的樣子讓人無話可說。

  鋤頭雖然略為難,卻也退讓道:「可是,我心裡裝著事,什麼也做不下去。」十分沮喪的沒了做任何事的心情。

  小夫子嘆道:「你可以一人沒糧沒水沒朋友沒父母的活著嗎?」

  鋤頭撇嘴道:「幹嘛如此咒人?」心下大為不滿。

  小夫子道:「那麼你便忍一忍吧,你永遠要心裡裝著許多事再去做著很多事。」

  直到天黑時分,幾人回到朝蘇的院子,飯菜已擺上桌。自朝蘇來了,這小院子便成了他們的天堂。仝嬤嬤笑道:「飯菜剛剛熱好,幾位小少爺淨手吃飯吧。老奴告退了。」

  見她退去,鋤頭大出一口氣,大步坐上前道:「哦,累死了。端起一盤牛肉片,抓起一把往嘴裡塞。」向身後道:「快過來吃。」另三人轉身去了外間洗手。

  勺子道:「仝嬤嬤真貼心,這水溫剛剛好。」接過遞來的毛巾擦手,一應下人端著水盆、拿著毛巾退出。

  鋤頭塞著滿口的食物,望著坐下的小筐道:「你究竟為何發笑?」

  剛剛拿起燒餅、伸手欲夾菜的小筐覺得索然無味,放下燒餅、縮回手。沉重的想一下道:「也沒什麼,我就是,就是突然,突然有病。」

  鋤頭瞪著他拙劣的謊言道:「你有病啊?我還有病呢,都是讓你害的?我跟你說,我可忍了半天了。你若不說,我讓你這病從此好不了。」

  朝蘇給兩人夾菜道:「仝嬤嬤的手藝不錯,鋤頭嘗嘗魚,小筐吃塊肉。」將魚、肉分別放在兩人碗中,安慰道:「一桌上吃飯的兄弟,何必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勺子道:「食不言,吃飯。快餓死了。」

  鋤頭道:「盡皆好兄弟,是不是該肝膽相照,連這點坦蕩蕩的心都沒有,如何做好兄弟?別廢話,說。」豪爽的咬了一口燒餅。

  小筐道:「小夫子說的對,會傷及你的顏面。」

  鋤頭道:「兄弟面前,什麼面子不面子。我們這活里活面的情分還需要里子、面子的襯托嗎?」

  小筐道:「你確定在飯桌上說。」眯起為難的眸子望著勺子、朝蘇。正在咀嚼的二人,掃向大口吃菜的鋤頭,對上警惕的目光,望著對方緊緊的噎下飯菜。

  鋤頭很豪爽:「你笑的肚子痛,一定很下飯,說不定就著往事,飯菜更香。」眼光雪亮。

  朝蘇有些擔憂的慢慢道:「可是,倘若就著撕顏面之事,未必……」

  勺子謹慎道:「說話要謹慎,我也擔心毀一桌好菜。重要的是委屈了肚子。」

  朝蘇鄭重點頭,說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道:「提點一下。」

  見勺子極為贊同點頭,勺子對朝蘇給的建議很放心。小筐收回目光,微擠眸子,遲疑一下覺得不太可行道:「提點便是抄襲。」

  見他認真的模樣,朝蘇、勺子疑惑的對望一眼,欲開口。鋤頭道:「一句話,你笑成那樣?那有何可沉,沉思的?你又不是跳江,還要多沉啊?一句話,你你還移山、補天啊?」無語倫比的鬱悶道:「為一句話死守的真虔誠,感動神明了。」

  小筐突然脫口道:「便是鋤頭在小夫子窗下拉屎那次。」一瞬間四人動作凝固。升華出了最真誠細微的表情望向鋤頭,鋤頭極力搜尋塵封的往事,畫面再次凝固。

  片刻,朝蘇仍然不能相信道:「怎怎麼回事?」一年前的事:

  一個晴空萬里的午後,小筐一副戴著斗笠的農夫打扮,挑著兩個小小的筐。鋤頭得意的跟在一側道:「如何?我說無人攔吧,再說吧。就說小夫子罰我們施花肥,不會有人管的。」

  小筐賊眉鼠眼的張望著,起先緊張的心頭髮抖,如今發展到了手腳哆嗦。結巴道:「可可,南南征哥,哥,哥」

  鋤頭道:「南征哥被玄聖調出去了,我是那麼沒頭腦的嗎,往南征哥的刀刃上撞?」

  兩人到書房的一片花圃下,鋤頭見二樓的窗戶開著,心頭大喜的哈哈一笑道:「小夫子,果然在二樓。放下放下。打開,找開。」剛剛掀開筐子,十分嫌棄的長「嗯」一聲,同時撇遠了擠成包子的五官,右手在鼻下扇著。屏著呼吸、貓著腰跑開兩米。大咳幾聲,嗆紅了眼。大扇著鼻前,仍心有餘悸的嫌棄道:「臭死了,臭死了。」兩人痛苦的回望著。又同時望向二樓。

  鋤頭道:「我便不信小夫子不會有失君子之風,哈哈哈哈。」想想很開心道:「看小夫子會不會把我逐出學堂。哈哈。」得意的叉著腰。

  小筐餘光瞥上,擰眉凝重一下,現實道:「我只能盡最大的安慰:醒醒吧。」轉撞上鋤頭射來的憤怒的目光,道:「想也別想。」見那赤裸裸的要消滅你的餘光道:「很現實、很真誠的直白表述法。」

  鋤頭開始飛著不善的餘光摩拳擦掌。小筐急中生智,急道:「萬一那味道上不了二樓如何?」

  鋤頭猛的望上去道:「我早有準備。」志在必得的大踏步上前,小筐目瞪口呆的砸上那拼死拼活的身影,跟上。鋤頭已在一株花的掩映下,蹲好,極為賣力的促進大腸蠕動。

  小筐無法想像,著實不能相信其所見,小心的壓低身形,邁出一步,輕拍他一下,急退回道:「你,你現拉?」

  鋤頭很確定,我早問過小夫子了:前幾日,中午見學子們都走了,鋤頭極追小夫子道:「小夫子,小夫子。我有重要的、要救命的事情請教於你。」

  小夫子回身,見他恍然領悟到禮節,施了一禮,還算恭敬。輕道:「何事?」

  鋤頭抓耳撓腮的想不出一個詞道:「就是,就是。啊,啊。」見小夫子穩穩的臉頰,聲音重重道:「啊,拉屎。」

  小夫子眨一下眼睛,不明所以的張起眸子。

  鋤頭道:「啊,便是,很多窮人,你知道,吃不上飯。吃的那些雜草吧,拉不下來。」

  小夫子認真道:「速去請大夫。」積極追問道:「哪裡有如此窮苦之人?」

  鋤頭道:「啊,啊,那個,有沒有別的,不花錢,不吃藥的法子。就比如,有的人呢,幾日不拉屎。不吃藥,不吃藥,堅決不吃藥的。」

  小夫子道:「依你所言是要清腸。」

  鋤頭道:「對對對,清腸清腸。」

  小夫子道:「此事萬不可托著的。不過,若是因飢一頓飽一頓卻可以嘗試他法。」

  鋤頭眼前一亮道:「真有法子,你可是救星啊,小夫子。」

  小夫子認真點頭道:「可以先多多喝水再多多食用熟花生,比如油炸的、炒的。或是香蕉等清腸之物。翌日或有清腸之效。」掏出些銀子道:「拿上這些銀子去買花生、香蕉,若無效儘快去醫館,盡可記在小學堂帳上。萬不可托著呀。」

  小筐無力感慨道:「好臭啊。我,我走了。」

  鋤頭猶自得意的瞟一眼二樓,喜道:「熏死你。哈哈哈哈。一個見了屎都繞道的小癟三跟我斗,哼哼,臭死你。」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著小筐遠去的背影道:「哎,哎,你你等等。」

  片刻,他生無可戀望著頭頂的太陽,艱難的動動腿,呲牙咧嘴道:「哎喲喲,哎喲喲。難受難受,腿麻腿麻。臭死了,累死了。怎麼也沒個人。」拿了拿自己的衣服,嘆一口氣放棄了。拉下一杈花徹底擋住自己。對著二樓大喊道:「小夫子,小夫子。空投些廁紙啊。」

  傳來小夫子稚嫩的聲音道:「難怪有怪味,原來你在此清腸?啊,真真怪味傾覆世界呀。」冷哼一聲道:「叫小筐去拿。」

  鋤頭道:「他走了。」

  那聲音堅定道:「我還走了呢。」

  鋤頭道:「不騙你,他真走了。」

  小夫子抄起長長的竿子叭的打掉了窗撐,道:「哼,我也真走了,休想騙我。」

  鋤頭眼底一驚,大仰著頭,急急道:「別別別呀,小夫子,師傅。我,我在這兒守著兩筐糞蹲好久,臭死了,累的腿也直不起來了。」

  冷冷的聲音道:「不管不管,走了走了。」

  鋤頭道:「我若把這土塊都用了,你踩了怎麼辦?很臭的。」見沒有聲音,又道:「那,那那我只有撕書了。」

  小夫子一驚,輕啊的臉甩向窗邊,飛捲起小腿跑到一個柜子前打開,救火似的拿起一個木棒,卷了長長一堆,用一條長繩子綁住,跑開好遠,甩飛那棍子,「砰」的砸出了窗子。那窗子足足有他身高的一倍高。正在急急的張望的鋤頭慘叫一聲,那棍子砸的他腦袋暈暈的一晃。小夫子急扯住繩子。轉身回走又絆回一段繩子,窗子砰的關上又卡住一部分。於是,那捲紙在高高的伸起的那隻手上方盤旋一圈兒遠遠的掛在了牆邊。

  鋤頭放平了圓瞪的目光,不由升起一些絕望道:「誰有那麼長的手啊?」只對二樓大喊道:「小夫子,扔些救命紙下來。救命啊。」

  「啊。」小夫子凝重的臉甩向那聲音,甚是疑惑,道:「莫非不夠?」又拿出一個木棍道:「此為我最後一根捲軸了。」

  一雙瞪的大大的眼睛裡突見一個捲軸砸了下來,「啊」一聲慘叫,雙手抱頭,無奈的望著它掉進了糞筐里。另一隻重新被丟下來,「啊」又一聲慘叫。鋤頭見它躺在地上,大出一口氣,拿了起來。撐著腿爬出來撞見了南征明晃晃的長劍,鋤頭木呆呆的跌倒在地上渺小的揚起弱弱的臉,眨巴著可憐兮兮的眼睛……

  十四年後:

  一行青色道袍的女子跑在濃濃的夜色中,謹慎的望望四周。眾女子盡在二十歲左右,個個美的出塵脫俗。一名女子急急道:「師傅呢?可有看見師傅?」

  一片如青色牡丹綻開的衣袂掠過,閃出一個五十多歲的女子,冷哼一聲道:「小小把戲也想困住我?」犀利的眸子綻出璀璨的霸氣。

  一名女弟子建議:「師傅,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歇再找吧,我看今日此地頗為詭異,定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哼,也好。此地夜裡正當繁華,本不該如此安靜。」冷冷的目光逼向另一女子,面對她壓低的尖銳目光,那女子心下一驚,恭謹起來。她冷冷道:「丹枝,你的消息可準確?」

  丹枝盛氣微聚,十分確信道:「師傅,千真萬確。近幾日丹心劍一定會在這裡出現。」

  「哼,澤蘭、素問去打探一番,其他人暫找地方休息。介時憑暗號聯絡。」師傅吩咐。二人領命而去。她陰沉的目光緊了一分道:「凌泉她們不曾回來?」見眾弟子點頭,略沉重的沉下一口氣。

  步非煙見重夜滿頭大汗,看似狀況十分不好。緊著眸子全神貫注的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神情異常的慎重。見他噴出一口鮮血,急拉著他道:「如何?」聲音很是輕快,像春風喚醒大地。

  重夜有些虛弱,搖搖頭。他從沒有像現在一樣緊迫的神色,完全沒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之態,道:「或許那女子說的不錯,我們的確已中毒。我現在內力時聚時散,頗紊亂難聚。」

  步非煙感到事情很嚴重,眼睛裡透著關懷,堅定道:「我試試。」

  重夜按住他:「不,我再想辦法。只是你當真無礙?」見步非煙點頭,深思道:「第一次中毒究竟在何時?我們一路不曾分開。」

  步非煙回憶一路所遇,道:「若是中毒也當是我。」有些不忍的望著他道:「你可有疼痛?」

  重夜搖搖頭道:「不是那個孩子,便是後來在船上。」他忽然眼睛一亮,捕捉到那女子撕掉人皮面具的瞬間,那傲然的神色,帶著些倔強的樣子。驚道:「是她,一定是她。」

  步非煙猛的看向他道:「可是,船上並無旁人。」

  重夜急道:「她會易容啊。」望著步非煙一怔的眼神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易容成船夫模樣。」越發確定道:「我們並不曾接觸任何東西,所以一定是船本身。」他將上船前後思索一番,想到船板碎裂道:「或許他們在船板上做了手腳,也或許就藏在船板內,我們必須要接觸並且不會去懷疑的便是船本身。當船接觸到水與濃霧之時便會形成。」

  步非煙道:「可是,我們皆於船上。」

  重夜搖搖道:「我們見過又不曾出手的,只那船夫二人。」

  這樣說來,步非煙覺得有幾分道理,道:「不如你先躲一躲,我找尋二人設法取解藥。」

  重夜擺手道:「不必,他們會來找我們的。我再試試。」再次調息療傷。

  在一泓澄清的江水中,蕭澤昱感覺似乎這江翻了過來。他被衝到了江面上,像穿行在牆上自水簾洞裡橫向走出來。天地又端正過來。他望著眼睛粗壯的樹木、植被,感到像穿行在某個原始、蠻荒之地,他小心的將放慢的腳步收緊,目光左右翻掃的很快,他集中精力在眼底的每一寸視線上,仔細聆聽著身後。忽然停住腳步,他聽到了一陣極快的「沙,沙沙」聲,好像擦著地皮而來。他感到某個地方氣息在急劇流動,他感到遠處的樹木在被同一個東西衝撞,這個東西一定很大,因那樹木的位置相隔很遠。他聽到落葉被急劇掃過的聲音。這個聲音已經沖向了他的背後,它翻了起來。那大蛇身長數米,疾行如風,由於它身型巨大,那風顯得極為駭人的凌利,讓人深深的感到一股鋪天冰雹劈頭砸上的壓迫。所過之處累的千萬樹枝猛的彎腰,看似艱難欲摧之慘。如刀的風中帶沙沙的驚悚,席捲著的殘枝敗葉直削人臉,蕭澤昱緊緊手上的佩劍,猛的轉身撞上那愈加如刀的疾風,它削斷沿途細枝,撞碎所經雜草,卷的樹葉疾拍互撞,發出一陣透骨冰涼的鬼哭之聲。

  蕭澤昱眼底一驚,猛的飛身急退,漆黑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撞向他胸口的大蛇。它像一輛提速至極的動車堅實冷硬的撞碎城牆、金鐵之力。蕭澤昱清澈靜謐如深潭的雙目十分警惕,微擰眉頭,他知道不可力敵此開山之力,銳利的餘光尋見一片密集的樹林,身形微轉間,輕踏翻飛已穿越了數棵小樹。本加速疾沖的大蛇掃著他的衣擺偏離航向,它長長的身軀「嗖」地呼嘯而過,在蕭澤昱剛剛落於樹梢之際,見一株比他腰粗上一半的深褐色大樹劈面砸來,他在張眸之間猛得已轉過幾株樹,踏杈而上。可那粗重的大蛇凌利如電,動作敏捷的目不暇接,頃刻間將他驅退數處藏身之地。真真如長了眼。那表皮更是厚的讓人瞠目結舌,完全不忌諱細小的枝杈荊棘,連亂石小丘也是橫衝直撞的橫掃。

  蕭澤昱瞬間有種面對千軍萬馬的壓力。他擲地有聲的動作敏捷如猿的極速沿著幾株樹穿梭成一個圓形,在一瞬間大蛇的長長身軀盤困其中,但見那碩大的一條蛇被幾十顆樹木卡成了一條彎蜒旖旎的長河,那大蛇被鎖死成一座小山。他一路穿梭如輕快的行雲,流暢的步法似流水般滋潤。一息間幢幢樹木似雨後復甦的春筍很快便將它擒住,而他選擇的範圍剛剛好,大到足夠迷惑住大蛇。大蛇暴怒的高高直立起另一半身軀,正欲掙扎間已突見一道冷冷的劍光,未及看清,眼前一片漆黑。

  蕭澤昱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爆起,揮下長劍,大蛇雙目鮮血飛濺,它爆怒掙扎之下摧毀一片樹木,擺脫了出來,扭曲著粗壯靈活的長尾將零落的木段甩碎。而蕭澤昱在它靈敏的感覺鎖定之下幾個騰挪閃了出去,那如錘似斧的長尾橫劈了他腳下的樹木,下一瞬間他已飛逃至數丈之外,回望身後一片寧靜,未及完全轉身只掃見一團虛火撞入,已飛退出一丈,望著那長有一雙雄鷹巨翅,大小如牛,相貌似虎,自鼻間至頭頂長有三角的怪獸沐浴在淡藍色的虛火之中。毛色棕黃,周身黑色條紋,典型的貓科頭形。他心頭翻上一念:「窮奇。」

  窮奇沉聲低吼如陣陣悶雷,似暴雨將至。它一步步向他走來,吐出一口如颶風之氣,飛砂走石被那一陣風化為塵埃,風雨飄搖中樹木欲摧。蕭澤昱已翻身躲在一顆百年大樹之後,勉強護住那飄飄欲飛的身形,一道天雷驚的人心欲裂,那顆大樹只一顫被天雷劈斷。窮奇那一吼,不僅地動山搖、天昏地暗,還吐出一道驚雷劈了那古樹,飛石爆裂如火藥炸開。它翅膀一揮出現在蕭澤昱眼底,同時那火焰翅拉出一道長長的火舌自他右肩向下斜劈而下,那翅影有一人多高。將所波及之地野草、樹木化成灰消散在空中。

  蕭澤昱掏出寶劍,不僅窮奇反應十分激動,他自己也是一愣。這把寶劍他從不曾見過。劍身通體青如白,白白的如霧如煙的凜冽冰霜之氣一泄而下,劍柄處襯有紫色晶石,透明如鏡。末端垂著紅色劍穗上面有淡紅色的晶石,裡面似轉著一條紅色的魚。上刻有繁複的上古文,他憑空一念:只有小夫子能看懂。他被此念驚的一呆,眼神柔軟了起來。窮奇似極為惱怒的嗚嗚低嘯。自喉間運出一口雷電之氣,只見天空驚雷滾滾,閃電層出。一道粗壯的閃電飛了出去,蕭澤昱揮動寶劍,青光乍泄,不僅吞了閃電,連那隨後的巨雷也被劈裂。窮奇已緊緊的捲起肚腑自腹中運上一口長長的氣息,吐出一個一米多直徑的電火球。霹靂啪啦作響的卷向蕭澤昱,窮奇仍長長的吐著火氣。蕭澤昱鋒利的目光凝視著那火氣翻飛而過,欲斬斷火源。

  窮奇凶光暴露,目中人影已漲大至極限。自鼻間深吸一口氣,猛的一口三味真火忽忽的暴盛。蕭澤昱揮劍泄出一股如冰之煙雲。窮奇但見一腳踏在自己的鼻間,蕭澤昱腳下轉半圈,另一腳踏在它粗糙的臉上,已傾向它身體,幾乎橫懸,同時劍鋒直指它咽喉。而窮奇早已劇烈的左右巔甩起頭顱,不停的跳躍掙扎。蕭澤昱一隻手緊緊抓住的它一隻巨耳,一邊全力穩住身形,一邊揮劍斬向它要害。他驚詫莫名,窮奇竟是刀劍自愈。哪怕深深的破開的露骨傷口,他產生一種根深蒂固的錯覺,窮奇的皮連著骨頭。

  龐大的焰翅橫掃似如月彎刀帶著利風呼嘯,迴旋中又似鍘刀巨浪衝撞而來。真應了岑參的詩: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只是此番開花慘了些。可謂: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慘澹萬里凝。蕭澤昱輕快如一綺春風,敏捷的身形好似一道殘影正以人力對抗妖神之力,卻毫不落下風。他不知手中寶劍何來,對抗窮奇之劈雷閃電似克星,窮奇似乎震怒,抬起一隻如盆虎爪,五指甲猛的彎曲,只見漲成約三寸彎勾,堅硬如鐵的黑褐色的鉤子上閃著冷冷的駭人涼光,掏心而去,撞上寶劍叮噹作響。此戰磅礴的氣勢正如李白詩《關山月》所描述: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邑,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閒。

  在高高的綿延萬里的天山之間出現了輪明月,正如在窮奇面前蕭澤昱渺小的像在大山之間的一輪圓盤似的月亮,更像在蒼茫雲海間的一片孤帆。大漠朔風漫天遍野的卷集了幾萬里,那悽厲的聲音猶如虎嘯狼嗥,吹遍玉門關內外。而白登道、青海彎又是邊塞戰爭的頻發地,古往今來塞上爭戰給無數人民帶來深刻的痛苦,人們為它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在這粗獷無垠之地除了一代一代的征人,其他都不曾變,人們前赴後繼的埋骨他鄉是它的基調,似暗示在這雄偉壯闊而又蒼涼悲壯之地,蕭澤昱的結局。這種無休無止的戰爭無法擺脫,想要抽身逃離又被團團困住,叫人無法開懷,自然心頭更遭受痛苦的折磨,無計可消除。人與妖神此級別的對手大戰,當是以卵擊石的感受,是一人之力戰勝神的傳說罷了。

  瞬間數十招後,蕭譯昱敗退,窮奇愈發兇惡低吼著乘勝追擊。他右肩上被劃出幾道淋漓的血口。那霸道的虎掌兇殘的將大石擊成沙子;兇猛的虎爪俯衝而下劈斷一根粗壯的樹幹,它的胸膛猛的被一劍洞穿,猝不及防。包裹著銀光的青白劍上,那一束一瀉而下的銀光渺渺如星,晶石內紅色的魚旋轉起像被注入晶純的能量。蕭澤昱轉過大樹,窮奇已橫身停在他眼前,似傾倒的大山似的堅實胸膛遮擋了所有光芒,一柄利劍深深的插入其中。他眼底一驚,拔出劍退了出去,隱約見那焰火漸去的的兇猛怪獸包藏著一個人形,他止住火熱的眸子望著窮奇轟然倒地,一步一步輕輕的上前,眼神帶著幾許柔和,緩緩的伸出一隻手。他十分困惑自己所見景象,想要看個清楚。微微顫著手臂輕輕撥開那長長的毛髮,猛的驚退數米,輕輕搖頭,心中不停的否認,那熟悉的臉孔分明是自己。當他再次上前看個仔細之時,一隻猛然睜開的巨目內似風波涌動,猛然間一陣狂風茶蘼了生靈,蕭澤昱飛退的同時緊緊的抵抗著數縷風刀。他拼盡全力,大喝一聲將它們劈出去,再劈上一道青白銀光,一扇如青藍色水光氤氳的門將他吸了進去。

  他神識尚在混亂間,聽到一陣熟悉的笑聲,如汩汩的清泉緩緩住入心頭:小夫子。他不自覺的痴心望去:小夫子自籬笆小院銀鈴似的笑著衝到他眼前。他心頭衝撞上一股暖流,那濃黑鋥亮如浩瀚星空的眸子裡似幾汪噴泉同時默默的狂噴著水,雪白如花的水盛滿整個眸子便溢了出來。他張著修長的手指一點一點的靠近那稚嫩純淨的臉孔,柔軟的眸子裡閃爍著殘碎的星光,在心頭溫柔的呼喚道:「小夫子,」他的手在小夫子軟糯粉白的臉龐前一頓,心頭捲起刀剜的痛,臉色黯淡了去。兩道刺耳的聲音如兩騎悶雷劈的他臉色蒼白:「小夫子早死了,連灰不知道去了哪裡。」他的心像是被悶聲插上了一把刀,乾裂的薄唇似有一點血痕。可是他身形一顫忍住了。「是,是你母妃下的旨,屠盡汶榮。」他的眼睛猩紅的駭人。滾燙的淚水悄無聲息的噴薄,悲道:「小夫子,那不是真的,你不會,那樣便去了。」悽厲的聲音顫的人心碎

  小夫子輕笑,美目笑成彎月已跑遠。蕭澤昱一臉蒼白,哀傷的淚痕閃著孤獨的悲光,依依的痴望著他的身影淡去。一下子像觸發了什麼機關,數個氤氳的藍色水波洞口旋轉起來,在一片琅琅讀書聲中,數個曾經無數次夢回的畫面同時出現:「小夫勸他入學」;「四人有說有笑的砍柴。」;「小夫子微眯著眼睛在說什麼,站在溪水裡的他們打鬥成一片。」;「小夫子燒了寫著他字的」;「激烈的蹴踏場上大家奮力而戰。」;「駁辨課上身著月白水墨衫的身影在風中飄逸」……往事如煙不堪回首,一腔熱衷常使英雄淚滿襟。

  蕭澤昱凝固在那裡淚水汪洋,望著畫風飛速旋轉:「他與小夫子相互拗不過。」;「他與鋤頭蹲坐在假山旁訴說過往。」他的心像被狠狠的撕裂,如今每一張清晰的臉只在午夜夢回里。他輕道:「對不起,鋤頭,」望著在溪水邊,指著清淺水底的游魚笑談著的勺子站起來,三人輕跳上來,四人相互攙扶著擠在一塊石上望著水裡自由的魚兒,欣喜的談論著。他眼睛紅腫了起來,道:「對不起,勺子」卻又見「小筐舉著弱弱的臉孔邀請他加入他的隊。」他聲音有些沙啞,咽下灼熱的悲傷道:「對不起,小筐」再見「駁辨課上,他與姜戰交談,望著課堂上的每一個身影」,泣不成聲輕輕道:「對不起,對不起」眸子裡滿滿的虔誠,狠不得掏出靈魂道歉。「那輛馬車駛出汶榮。他回望著所有相送的臉孔,他們充滿無限期待,盼望著他能救小夫子」他的聲音很悲涼道:「是我害了你們,是我幸負了你們的信任。你們只希望我救小夫子,卻對你們每個人舉起了屠刀。」

  畫面訇然消失,他抬起的淚眼只見清朗的天空中明月高懸,四散著暖洋洋的微風,他記得那是中秋夜。小夫子寬大的雙袖交疊,急急的挑著大步來回踱,略焦慮的目光巴巴的望著冷清的門口。幾度歪歪斜斜的跑向門口,又失望的垂首而歸。他心疼不已,不由上前。眼底一驚聽到熟悉的聲音道:「小夫子。」年少的他走上前。

  小夫子一臉呆巴巴的愣住,確認道:「可是我吵到哥哥了?」

  朝蘇上前道:「我一覺醒來,見這一片亮著燈,過來看看。」

  小夫子輕轉吐出一口氣,放下心來道:「今日中秋,哈哈」腆上圓滾滾的小臉,柔軟粉糯、被凍的微紅,明亮的眸子依舊星光煜煜道:「父親說今夜歸來,我在此等候,呵呵」眯起幸福的美眸,雙手捧出一塊圓圓的月餅道:「哥哥,給。我做的月餅,還熱呢。」

  朝蘇望著那真誠到透亮的笑眯眯的美目道:「可是給師尊的?」

  小夫子道:「尚有許多呢。」目光瞟向桌上一個食盒。臉噙笑靨道:「尚溫,正軟糯。」

  朝蘇指著桌子道:「我們去那邊吃。」接過同餅與蹦蹦跳跳的小夫子坐在石桌前,在桌下拿出兩個墊子為小夫子墊好。

  小夫子開心道:「謝謝。」美眸儘是溫暖笑意,跳上凳子。

  朝蘇已坐下,遞上一塊已掰開的月餅道:「莫要客氣。」

  小夫子雙手捧著月餅咬下一個月牙道:「我做了許多,熟的太晚了,未及與你們送去。」

  朝蘇道:「你可是不曾休息,一直等在這裡?」見小夫子輕點頭道:「你去睡一會兒,師尊回來我喚你。」

  小夫子略沮喪的搖頭道:「我一旦睡著,一睜眼便是第二日,要麼父親不准他人叫醒,要麼雷打不動。今日一定要等。」

  朝蘇望著那信誓旦旦的小臉孔下定決心,不由笑笑,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那時並不知許多人為它惆悵而徹夜難眠。只聽一聲:「撐住。」望去,見小夫子捧著一半月餅昏昏欲睡。放下月餅,兩手撐開了沉重的眼皮,猛的抬起頭,眨著明亮的眼睛。朝蘇見那搞怪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夫子別上無辜的呆巴巴的臉,笑聲立刻戛然而止。朝蘇不僅緊閉嘴巴,連呼吸也屏住。

  小夫子眨眨猛然間清醒的睡眼,認真道:「我可是睡著了?」見朝蘇鄭重點頭,沮喪的滑下凳子,舉著小拳在地上抓狂一圈道:「啊,不行。」原地憤怒的跺跺小腳,甩了甩懵懂的肥臉,一掃朦朧睡意,跑到花圃下,很快拿出一個食盒、一枚精巧的指南針出現在朝蘇眼底。小夫子開心道:「給你看樣東西。」

  朝蘇望著得意洋洋的笑臉,詫異道:「這是?」

  小夫子見他白茫茫的臉色輕輕一笑道:「這個是溫酒食盒。」打開檀木盒內鍛了一層銀,翻開底層儘是如糖炒栗子所用砂子大小的黑色顆粒又道:「此內部有一層隔熱層,裡面裝的黑砂此乃我最新研究,經過火微烤或太陽照射便熱很久,用來溫酒、暖飯、熱餅最為合適,如此,父親走到何地亦能吃上熱飯,喝上熱酒。」十分擔憂的沉重嘆息道:「唉,出門在外很辛苦,風餐露宿、櫛風沐雨很是艱難,如今父親終於可以吃上熱飯。」很欣慰點點頭。

  朝蘇望著他幸福洋溢的笑臉道:「師尊心頭定是暖洋洋的。」

  小夫子道:「帶上小夫子才真正暖心暖胃的。小夫子什麼飯也會做,還有製衣絕學,重要的是防賊,哈」跳下凳比劃著名,朝蘇見他踢出一腳搖搖欲傾,忙跳下來時刻等著危中相助。小夫子正得意的耍著那三腳貓功夫,模樣軟糯輕柔的可愛,朝蘇開心的笑著。小夫子眼神霸氣道:「一腳踩倒一片。」轉身揮著小拳頭,大言不慚道:「像征征哥一樣,橫一口寶劍劈掃四方。哈」轉個圈把自己掃的搖搖欲墜的倒下去,朝蘇一把端住他柔軟的小身形,小夫子已抬腿跑到桌邊。朝蘇望著那跌跌撞撞的醉漢模樣,心頭甚是歡喜,開心的大笑。小夫子左臂橫胸,右臂環在頭前方,踢著小短腿撞到桌前。抓起指南針轉向朝蘇眼前道:「此乃指南針。」打開夾層道:「能備些傷藥。」指著兩個小小香囊道:「驅蚊蟲鼠蟻之用,哥哥說外面夏天之蚊蟲太毒了,咬的包這麼大。」舉著自己胖乎乎的左拳,稚嫩的臉色嚴肅的像大人.鄭重的一挺小身板,對著朝蘇遞上來木呆呆的眼睛,張大的懷疑的嘴巴,嚴肅的點頭確認。

  朝蘇臉色一懵,呢喃道「多大的蚊子?」

  小夫子粉糯胖乎乎的小手一擺道:「不怕,帶上小夫子萬事不發愁。」

  朝蘇一臉白茫茫稱讚道:「哦,小夫子好本領,還能驅蚊蟲。」心頭暗笑道:「往日裡最怕蚊蟲。」

  小夫子自豪的小臉一甩道:「諸事帶上小夫子准設錯。」十分氣壯道:「我定要快些長大,好為父親遮風擋雨。居家、遠遊必備小夫子。」

  朝蘇輕笑,又望見那可憐兮兮的呆巴巴的目光,見他沮喪的眨眨眼睛,自己一愣,困惑的眨眨眼睛。小夫子一垮,沮喪的跺腳道:「為何我還是困?」朝蘇一茫然正不知如何安慰,他已跑到籬笆上,左腿踢在籬笆上,雙臂攬著籬笆,卡上圓滾滾的小腦袋道:「掛住。」朝蘇眼睜睜的望著掛成衣服的小夫子,頭顱重重的垂下去,又見他「嗖」的回到座位上;抓狂的嚴肅道:「不能困啊。」雙手撐起栽下去的腦袋,兩指撐開沉下去的眼皮,朝蘇有些看不去的走來欲勸。見小夫子胡亂撐著眼皮的樣子好可愛,忍不住哈哈大笑,望著他懇求的目光道:「小夫子去睡吧,待師尊歸來我定叫醒你。」

  小夫子舉著柔軟的手臂懇切道:「哥哥,幫我個忙吧。」見朝蘇眼前一亮,重重的點頭,用左手在右臂上狠狠一錘,嚴肅道:「錐刺骨。」

  朝蘇嚇得向後一蹦,連連擺手道:「啊。」

  小夫子又上前一步,舉舉兩手道:「頭懸樑。」見他嚇得大瞪著眼睛後退。

  朝蘇咧著嘴慘道:「哪有頭懸樑吊在脖子上的?」

  小夫眨巴著可憐兮兮的大眼睛,揪起自己肥嘟嘟的小臉,擰起小眉頭無奈道:「擰我一把。」十分認真的歪著小腦袋。

  朝蘇直擺著兩手,嚇得一句話說不出來。慘叫道:「啊。」

  小夫子再次舉出小胳博,豁出去的一跺腳,嚴肅道:「要不咬我一口。」狠的一甩小頭顱,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朝蘇忙擺手,推出胳膊,果斷道:「你咬我吧,小夫子過兩時辰便天明了,去睡吧。我定然設法叫醒你。」

  小夫子收回手臂,大仰著頭望著天上如圓盤似的明亮的月亮,堅定搖頭道:「剛剛好,十五的月亮十六圓。等父親回來正好賞,我一定要撐住。」小夫子真的很希望他風塵僕僕的父親一踏入家門便望見自己溫暖的笑臉,便像遠遊歸來的深夜,遠遠望見自己家等待的微弱的燈光,不經意間輕輕一笑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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