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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自他們的治癒骨屍

2024-05-22 13:28:56 作者: 孫晨露

  十四年前:

  勺子望著四下擦把汗,拍一把鋤頭肩膀,責怪道:「你到底認不認路?我們在此轉了三圈了。」

  鋤頭四下望望拍向小筐道:「你到底有沒有告訴小夫子,為何還沒人來?」他覺得小夫子一定會第一時間找來。

  小筐一臉委屈道:「自然使小啞巴轉告。」

  鋤頭點頭,忽然眼下一驚,嚷道:「小筐,由何人轉告?」十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筐不知何處出錯,無辜道:「小啞巴,方才已告知你二人啦。」

  鋤頭迷茫的瞪向勺子又怒瞪向小筐,道:「小筐,你眼殘啊,找誰不好,偏找小啞巴?我看你真真長成個菜籃子,削掉的一半全是心肝腦袋。你能不能用腳想想小啞巴如何轉告小夫子?」在那時筐是由竹條編制的整個的容器,像現在沒有手柄的水桶。而籃子也是竹條編的帶著手柄的桶。他在誇張小筐的沒心沒肺。

  勺子也忽然道:「對呀,小筐,你為何要找小啞巴?」

  小筐撓撓頭,弱弱道:「當時只看見小啞巴。」又奇怪道:「小夫子自然聽的懂啊。」不明白他倆為何如此表情。

  勺子道:「對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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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鋤頭見狀道:「走吧,回去吧。」

  小筐疑惑道:「不找了?」

  勺子補道:「八成是不認路,憂心我們走丟了,無人來尋。」

  鋤頭道:「若小夫子知道,我們繞了這許久,他們早將人救下了。若不知道,我們回去邀更多人來尋。」見小筐遲疑道:「朝蘇那般伸手不會有事的。」

  小夫子此刻正在痛心疾首的哭了好幾輪,他格久明亮的眼睛裡涌動著千萬盞星光,好似悲傷的萬千星辰。或許真的是心誠感動上帝、神明,小孩的心最為清純明淨,所以,顯得格外有誠意。更是讓人無限心碎又心疼。

  小夫子見朝蘇昏沉沉的一動也不動,蒼白的臉如火燒一般滾燙。哭了一頓又頓。可是把他爹急的老了十歲,又心疼的長了二十歲。一把攬住小夫子,道:「我的小夫子,莫要再哭了。此是要了為父的命啊,為父心痛死了。莫要再哭了,莫要再哭了。我的小夫子呀,為父心痛死了。」小夫子只攬住他的臂彎,嗚嗚痛哭。悲傷的模樣的似乎天都在哭。軟軟的撲在他父親的懷,冷冷的淚水格外的悲涼,似淒麗在人的心頭,真真讓見者不禁放聲大哭。

  玄聖一顆閒雲野鶴似的漂浮的心亂成了一個小老頭,無奈道:「莫要再哭了,為父立刻治好朝蘇。」小夫子立馬止住了哭泣,仍淒涼的抽泣。淚光猶存的明亮的大眼睛,十分的單純與認真,讓人見了更想哭。他父親不忍去看,又安慰道:「我的小夫子,回房休息,為父為朝蘇治傷。」

  小夫子重重點頭。走到屋子當中,回望一眼,又止不住悲傷,微曲著小腿,握著兩拳用力的哭了起來。他覺得朝蘇好難,家裡只有他一個人,從前孤苦伶仃的一個人砍柴、賣柴,吃不上喝不上,還要照顧一個瘋傻的娘。好幾次被他娘砍傷,那時真的好可憐呀。他覺得實在該為他尋個父親好好疼,好容易找到人選,又不肯認。然後,受傷的昏迷不醒。他覺得朝蘇一心疼他人,卻沒有人來疼,還總受傷,真的好可憐呀。想著想著越發悲傷,又大哭不止。他爹可是疼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給他,見他幾欲哭絕,急急的抱在胸口。慘慘道:「為父可是要疼死啦,為父可是要疼死啦。小夫子啊。」閉上眼睛忍著疼一句話再也說不來。

  此為小夫子第二次哭絕。往事本以為如煙卻仍歷歷在目,他第一次哭絕,為玄聖帶來了生的信念。如今卻是痛不欲生。小夫子明亮的大眼睛裡滿滿是涼涼的哀絕,那萬千繁星似的光射煞了多少人心啊。小夫子哭倒在玄聖肩頭,整個頭無力的垂下去,一臉清絕的淚痕,玄聖蒼白的臉色只剩下扭曲的痛。小夫子悲呼道:「朝蘇,朝蘇。」只聞一聲悶咳。

  玄聖道:「醒了,醒了。」攬起小夫子放在床邊。小夫子眨著異常明亮勝寶石的眼睛,滾動著的萬千星辰似冷冷的朝露泛了清晨的陽光。柔柔軟軟的緩緩張大,似揉碎在清潭裡的萬千星光。大氣不敢出的,仔細確定朝蘇是否醒來。輕咬著緊抿的下唇,對號似的小眉頭糾纏著百般焦急。

  朝蘇緩緩睜開眼睛躥上來的是小夫子明亮又淚光晶瑩的大眼睛,一臉關心道:「醒了。」他心頭暖融融的,綻出一個慘澹的笑靨。同樣明亮的黑眸中閃著清苦的淚光。見小夫子笑的兩彎美月似的眼睛裡笑容不由大了一些。好似在小夫子心頭他的醒來是最值得高興的。

  本來小夫子惆悵的走出哥哥房門,見哥哥完全沒有要阻攔的意思。正在遲疑,要不要再勸上一番,見小啞巴匆匆跑來。兄嫂上前,只見小啞巴嘰里瓜啦的一陣亂比劃,兩人齊齊汗。小夫子卻異常嚴峻,他懂得啞語,為了城裡那些聾啞盲的孩子,他學了好多東西。正要衝出去被他父親攔下,自然是他父親攬下來的。小夫子正急得團團轉,見他父親抱著暈死的朝蘇回來,匆匆入了門便跟了進去,見他父親正在拍朝蘇後心,哇的哭了。朝蘇此刻不單是氣息傷阻,更是傷了心脈導致氣血逆流,隨時都可能喪命。救起來頗為棘手。他父親又為他施了針。

  已經熱了數遍的粥,終於端在了手裡。朝蘇望著粥毫無胃口,眼神只是單純的悲傷。小夫子捧著小碗積極的勸道:「此粥是我父親密制的冬露所制,加了些甜辣肉,還有酸甜可口的糯米丸子。吃起來甜而清爽,辣而不膩。」小心的運過一個柔軟的圓滾滾的晶瑩剔透的丸子。眼巴巴的盯著道:「快嘗嘗。」見朝蘇只攪著晶瑩剔透的銀耳蓮子黃芪粥。認真的小臉上鄭重的承諾道:「真的,我不騙人。」晃晃肥肥的小臉甚是可愛,朝蘇心頭輕鬆許多,笑了笑,小夫子舀上一勺粥道:「粥里真的有酸爽爽的味道。」

  朝蘇望著那單純善良的臉孔,那如夢似美眸中似淚光猶存。心頭千言萬語不知如何說,滿是愧疚,不好推脫。只好喝了一口。

  小夫子卻開心的滿目神采,道:「如何?好喝吧?」又舀上一勺道:「再來點。」朝蘇見他那般開心,暗道:「還是可以忍著胃口吃下些。」

  小夫子笑的特別清甜,將他碗裡的勺子拿出來道:「多吃點。」朝蘇笑笑端起碗喝了半碗。吃了兩塊甜辣肉,覺得此肉太好吃了。眼睛瞬間明亮了,此生從未吃過如此可口的美味。

  小夫子捧著小碗,忽的心頭一驚,想起自己的父親,萬般愧疚的垂下頭,緊咬著下唇。百般難為情的翻目光望上去,一個嘿嘿傻笑,十分可愛的讓人不禁嘴角上揚,他爹總算鬆了一口氣。小夫子轉對朝蘇笑道:「我們比誰吃的快好不好?」捧著碗跑到靠在榻邊的父親身畔,玄聖白他一眼佯怒。小夫子雙手捧著碗,將自己諂媚的傻笑一齊端上,央求道:「父親莫要讓我輸了呀。」

  玄聖不由笑笑道:「此刻想起為父了?」對著嘿嘿傻笑的小夫子道:「方才要了父千百條命了。」

  小夫子把粥放入他手裡,殷勤道:「捶捶腿,有沒有舒服些?」又匆匆跑上前,墊好地上的鋪團道:「捏捏肩,可有舒服些。」見玄聖笑而不語,嚴肅道:「揉揉脖子。」玄聖推開他小手,哈哈的笑了。眼睛濃濃的愛惜道:「日後莫要再哭了。」

  小夫子猛點頭道:「小夫子不能哭。」撈起一個丸子道:「吃一個,暖暖心。」送上前,走到他身畔不斷的小心又認真的吹著。

  玄聖道:「都吹涼了,如何暖心?」

  小夫子道:「方才小夫子不好,讓父親心頭悲憤,吹涼更滋潤。」將丸子推到他父親口中。

  玄聖滿是愛意的點頭道:「好吃。」愛撫著他的頭。

  小夫子認真道:「不是咸香的?」他聞出了那味道,認真的找了起來,道:「我明明滾了黑的米粉,如何不是啦?」撈起一個黑米的咬開一個小口,圓滾滾的晶瑩剔透的丸子扁了下來,小夫子笑笑的遞上去,認真道:「好香啊,父親最喜歡的口味。」玄聖滿是幸福的一口吞了下去。

  朝蘇百般羨慕,千般嚮往。兩汪笑目中淚光閃閃,伴著清淚喝了一碗粥。

  小夫子一覺醒來,感到神清氣爽。在他爹門口露出一顆半歪著的小腦袋,眨呀眨的大眼睛透著洗滌人心的清純。玄聖席地而坐,正在淺笑作畫。見他來了,頭也不抬,只微微一頓,笑的更滿滿的溺愛。小夫子哈哈一笑,舉著兩彎新月似的笑眼衝到他父親身畔,緊緊抱著他的胳膊,湊上肥嘟嘟的笑臉道:「父親,朝蘇是不是好孩子?」見玄聖點頭大喜道:「那做朝蘇的父親是不是很開心?」見玄聖沒有拒絕的意思,瞪上純淨的眼睛眨巴道:「那哥哥為何不同意?」十分認真道:「哥哥可是對的。」

  玄聖道:「低頭見土,抬頭望天。」

  小夫子略困惑道:「這樣呀,低頭抬頭看法不同來自角度的不同,見土望天皆是順理成章之勢皆有道理。我與哥哥只是一個小看法、一個長遠看法的區別。」栽倒在玄聖胳膊上,不解道:「可是,小夫子仍不懂,為何哥哥那般堅決?不是都沒有錯嗎?」未待玄聖說話,他又蹦起來,很嚴肅道:「我要去與哥哥道歉,說不定哥哥還在生氣呢。」

  玄聖道:「既無錯又為何去道歉?」

  小夫子十分認真道:「再無論如何,我做的事始終記在父親名上。哥哥一向寬宏,今日生氣便是小夫子有做的不妥之處。若不道歉,自然要將腹誹記到父親頭上。小夫子誓要為父母爭光,決不能讓父親委屈。我這便去。」說完,一溜煙跑了。玄聖很喜歡小夫子通情達理、勇於改正的雷厲風行。

  朝蘇睜開眼睛,臉色極為蒼白,行動有些虛弱的遲緩,感覺一切像死過一次的久遠。見勺子極燦爛的笑臉道:「你醒啦?」小筐端上一碗八寶粥道:「剛剛在小爐上熱好。」端過粥見門外一個忸怩的身影,疑惑的望去。鋤頭十分為難的笑嘻嘻的走來,內疚道:「嘿,朝蘇此次是我欠了你。」又拍著胸脯大氣道:「我鋤頭不是拋下朋友的人,自今日起我保護你。」

  朝蘇第一次聽說有人要保護自己,竟是一個小少年,昔日道長不曾說過多少話,只是護著他。今日聽來本感動的心頭更多的是痛楚。擠出一個苦澀的淺笑,也是轉瞬即逝。眼睛裡閃現著晶瑩的淚光,越發的不知何去何從。迅速端起碗作喝粥擋住。

  勺子百般義氣道:「我們也保護你,是吧小筐?」小筐重重的點點頭,輕哼一聲。

  鋤頭見他一味的喝粥不曾停歇,以為還在生氣。十分緊張道:「哎呀,你慢點。」朝蘇滿臉的淚痕,已用拿著勺子的手擦了好幾回淚。鋤頭急得跺腳欲上前搶過碗。

  小筐急急的拉住落在自己身邊的腳道:「嚇著朝蘇。」鋤頭急忙心虛的縮回手。

  勺子道:「朝蘇,莫要憂心。小夫子派了嬤嬤照顧大嬸。我們三個輪流職守。你只管好好養傷。」

  鋤頭道:「小夫子讓我們習武太對了,今後,我好生與你習武,再不偷懶了。從今以後,我們是汶榮的四大天衛,保護此地每一人。」

  勺子道:「先練好再說吧。」轉對朝蘇道:「我們先去了,好生養著。」

  鋤頭輕輕上前,幫他掖好被子,道:「蓋好被了。」

  小筐將茶碗端在一個板凳上放在他床下道:「渴了自己倒,好好休息,我們走了。」

  朝蘇望著那三個小小的背影,心頭滿是酸楚。他想到那句「小學堂的奇恥大辱。」十分想走,只是自己渾身無力,撐不起來。只得坐倒在床上,暗道:「今後我要去哪裡?」

  小夫子兄長猶在生氣,他嫂嫂端莊的望他一眼道:「小夫子年幼,畢竟只是孩子。何苦與他生這般悶氣?」

  小夫子兄長道:「小夫子是孩子,父親也是孩子?朝蘇來歷如何暫且不論,如今他母親無端育子。可是光彩之事?別人跑還來不及,他倒好,還往自己家攬。他人該如何看待?少不得說我們家閒話。父親本想過些隱居的安生日子,看看如今,天下盡知。再退一步,他人無二話,那孩子長大又如何看待。你我我們的孩子又如何自處?日後,少不得爭端。」越說越急的坐立不安,團團轉道:「父親不准他人管,自己又捨不得管。只縱著小夫子任性妄為,早晚有一日惹出禍端。」一臉的憂心忡忡。

  他嫂嫂微微一笑安慰道:「你呀,莫要如此憂心,我見小夫子的小學堂辦的有聲有色,甚是熱鬧。街上更是人人安樂滿足,這汶榮過的可是亂世中少有的太平日子。」

  他兄長憂心道:「你覺得正常?如今繁華堪比京城,莫說亂世,便是盛世也不曾出現如此安逸之城。所謂懷璧其罪,早晚有一日,惹怒了惹不起的人。」他嫂嫂倒茶的手一頓。望著窗前那飄逸的身形,感到一切越發悠遠。整間屋子雖有微風造訪卻沉靜如水。

  小夫子極為開心的跑在廊上,一下子沖了進來。一臉燦爛的笑,向兄長與嫂嫂分別作揖道:「哥哥,嫂嫂。我錯了。」又獨向兄長深深作揖道:「哥哥,我錯了。今日專程來致歉。嘿嘿。」

  他兄長白他一眼,嗔道:「知錯雖好,最好能改。」

  小夫子點頭道:「我跑的是一飛沖天,帶了三千春風盡與哥哥快哉。」

  他兄長瞄他一眼道:「小夫子獨生一張牛鬼蛇神似的騙人之口,說話似吐蜜,無甚好信的。」輕輕點一下他的額頭。

  小夫子雙手捂著小心臟,真誠道:「小夫子捫著小良心自問,是最誠實的呢。不信,哥哥來捫。」

  他兄長輕笑道:「罷了。」轉身小夫子便做了一件令他十分氣惱之事。

  小夫子圍著玄聖鞍前馬後的忙了番,坐在他身畔捶著腿道:「父親可舒服?」

  玄聖正在畫一張紅桃鬧春圖,只見翠峰初醒,春江水暖,鴨戲魚翔。晴空萬里之下漁人泛著小舟,遠處江上綠柳斜飛,近橋桃花點點。他正在點桃花。道:「你兄長不再生氣了。」

  小夫子十分自信道:「自然。」轉又望著父親道:「父親啊,小夫子心頭甚是內疚,不想惹的父親奔波又受埋怨。」

  玄聖拍拍他的肩頭笑笑,道:「有你此番鞍前馬後的孝心,不枉為父疼你疼的自天上的神仙墜入人間的小老頭兒啊。」

  小夫子甜甜道:「無論天上人間,父親在我心裡都是神仙。」見那十信篤定的樣子,玄聖輕輕撥撥他額前的碎發笑笑。小夫子道:「如此,我與父親煮一碗早春面。」笑如春風道:「願父親面面如春。」

  玄聖點頭道:「小夫子煮的早春面,為父甚愛。」

  小夫子高興的跳起來道:「啊,我去了。」跳著小腿跑了。

  夜色沉下來,小夫子掛著小圍裙,十分認真的煮著面,又是盯火,又是盯面。認真的眼睛一眨不眨,嚴肅的像一位十分敬業的大人。無論何事,在他臉上都十分重視。

  玄聖輕輕的走來,像是不履地的仙人,小夫子望去道:「快好了。」

  玄聖湊上臉聞道:「好香啊。好大一鍋,有朝蘇的吧?」又見七盤清淡小菜里三張烤春餅。

  小夫子望著他,嘿嘿的傻笑,道:「嘿嘿,早春面要一家人一起吃。父親啊,可要認朝蘇?」玄聖笑笑的望著那一臉傻的可愛的笑逐漸轉為認真的哀求,微微點頭。小夫子已開心的跳起來,抱著他雙腿,脆生生的笑幾聲,跑到小灶前,明亮的閃著欣喜的希望之光的眸子,張著百般認真舀一勺湯料混合的剛好的湯,夾一根有一點硬芯的面。笑道:「好了,到房間剛剛好勁道爽滑。」

  朝蘇再度醒來,覺得身上有了些力起,臉色有了血色。只見家僕擺上大鍋、菜式小料,尚在反應中家僕退去,見小夫子已跳到眼前。開心道:「朝蘇,日後這便是父親了。」朝蘇徹底懵的暈暈的。緊抿著蒼白薄唇似一條滄桑無力的白線,巴巴望著玄聖落坐。小夫子見他無動於衷,催促道:「快些起床,要吃飯了,莫要讓父親久等啊。」已飛跑到飯桌上落坐。朝蘇仍然詫異的望著玄聖微笑的目光,慌忙披了件長衫系上帶子下床。坐在桌邊,只見桌上大中小三號碗。玄聖的最大,似和尚化緣的缽。朝蘇的中號,小夫子的小了三號。

  見他毫無興致,小夫子拗頭道:「此為一家人同用的早春面,早春祈福上蒼庇佑全家人。」朝蘇從未聽過,望著臉色十分鄭重的小夫子,只聽他擰著對號似的小眉頭道:「此飯大有講究。總之,一句話甩開腮幫往裡倒。」朝蘇嚇了一跳,他讀過吃飯的禮節,十分懷疑自己的耳朵,小夫子拗頭道:「第一碗寓意共孝雙親、有難同當,只半碗。必須自己吃完。古有孟母三遷,今有少年三搬。」

  朝蘇甩甩胳膊,煞有介事的樣子。認真的聽著。小夫子重重點頭道:「自己吃壯壯,才能背起父母滿城跑。」朝蘇十分懷疑他在說什麼。小夫子責任重於泰山式講道:「要孝敬父母,必要身強力壯。方可依據天氣、季節的變化將父母安置在最舒適之處。」看他那樣子,已將此定為目標。

  說真的,朝蘇不是看不起他,當真為他小胳膊小腿小個頭擔憂,理解道:「哦,便是如孟母一般,尋父母覺得舒適之法,鞍前馬後。」

  小夫子非常滿意,此生太聰明一點便通,重重點頭道:「不錯,故第一碗必自己吃完。不必拘謹,尋自己喜好添菜料。」指著菜料,朝蘇一一望過去。他又道:「此第一碗誰最先吃完,最孝順。切忌不可由父母先吃完。那便是全部不孝。要受懲罰的。」

  朝蘇一愣吃飯還有懲罰?小夫子又解釋道:「第二碗」望向大鍋,重任道遠道:「便是要搶,搶兄弟姐妹最多者,最為孝順。搶父母最多者,最為孝順。正是一肩擔風載雨之責此其一。不搶者最不孝,恥於與其為伍。其二,便是熱鬧,不可讓父母孤單清苦。」

  朝蘇點點頭,覺得有幾分道理。小夫子又提醒道:「此中要熱鬧而不混亂,行為處事拿捏好方寸方可解父母憂心。便是方寸間見大孝。此為講的好,做的好。」十分擔憂道:「哥哥能做好嗎?」對於一貫禮讓的朝蘇,搶飯確實有難度。也只得硬著頭皮點點頭。

  小夫子柔柔軟軟的盤坐成一小堆,鼓勵道:「哥哥,可要努力呀,莫要被我比下去。」朝蘇望著他那可愛的凝重樣,乾笑兩聲。

  小夫子道:「定要盡全力,比下去了也問心無愧。」又指著餅道:「此餅每人一個,只是每一個要自己按內心的想法分成家人數份數。可以當下吃完也可以下頓再吃。此為牢記心間,同甘共苦。今日,但凡有對誰有不滿之意,皆可據理力陳。此謂一家人事事擺桌上,不傷和氣。」

  朝蘇點點頭不懂如此多的門道,總結一番正是那句,道:「說到底今日甩開腮幫往裡倒。」他後來才發「和氣」的重要,後來家族雖大,再沒有那溫暖的和氣。

  小夫子鄭重點頭提醒道:「凡吃到最後一根的,全家最為孝順,必是鴻運一整年。」伸出右手擋在嘴邊,湊上道:「切忌撐著自己,不可撐父母,此為有難我當。最後一根必須搶。」

  朝蘇看著一大鍋面,瞭然道:「此遠遠超出我們的食量,便是孝道要一生堅持。」

  小夫子點頭道:「嗯,此汶榮早春習俗。」話音剛落,他便飛快添菜,一副要大戰之勢。

  玄聖笑道:「小夫子用飯極快,你怕是要輸了。」朝蘇驚愣見小夫子添了滿滿一碗,道:「哪哪哪,哪。」吃的渾似一個永遠滾動不停歇的織布機。極其賣力的大口塞,那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像極了甩開腮幫子往裡倒。朝蘇震驚的紋絲不動。

  小夫子騰空氣憤道:「不孝啊,不孝啊,你不孝啊。」見朝蘇仍沒反應。湊過沾滿菜料的鼓鼓腮幫渾似吹鼓氣似要爆的魚臉,重重強調道:「吃壯壯。」那肥鼓鼓的小臉上還甩著菜葉。

  朝蘇終於有反應,已倒了一碗菜端起來大塞,小夫子愣了,張著大眼睛望著碩大的碗底很是擔心,不曾想到朝蘇如此賣力,仰天直倒也似的。忙端碗飛上前,往外撥他的面。朝蘇從不曾想半頓飯嚼累了腮幫子,兩鼓腮比起小夫子有過無不及。趁著小夫子倒面之時,他稍適休息的同時咽下所有飯。他只以為小夫子再搗亂,聲東擊西的亂夾。一直吃下去多一半,小夫子大驚,忙將往自己碗裡挑。朝蘇奇怪一下卻顧不得問,只顧往口裡塞。小夫子突見自己的面總在漲,不斷質疑間終於發現。急道:「錯了,錯了。」又移回去。

  轉眼間驚見父親似吃完,將碗放於一處。玄聖吃法文雅多了,可速度驚人啊。小夫子圓張小口大喊一聲「啊。」已飛跑在前,定睛,果然碗空了。驚瞪著那落向鍋的筷子,緊張的躥著去移開鍋。慘痛道:「啊,太重了。」只見一雙筷子叉住撈起了面。朝蘇也是滿臉醬料咽下最後一口。他心頭苦不迭,卻來不及叫。只因為他方才不留神倒了一碗炸醬,苦道:「太咸了。絕不能輸,不能輸給女孩子。」

  小夫子見狀撈起碗發了奮,道:「哪哪哪,哪。」朝蘇見小夫子爆發了洪荒之力,如宇宙爆炸一般拼了命。玄聖呆呆的望著兩人道:「慢點,慢點。」端走了鍋。兩人飛追。

  原來憂愁灰暗的畫風,一下子被明黃色的溫馨衝擊的茫然無存。三人雖滿屋子老鷹捉小雞似的吃飯,卻也開心無比。當日的情景,似沉醉在春風裡一幅畫,尤其與一雙兒女一左一右的叼著面共搶。那笑聲迴蕩了數日不曾散去。他屢屢絕處逢生,真真的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小夫子確也神奇,可以消除每個人的煩惱。他很治癒。

  十四年後:

  蕭澤昱被長長藤蘿鎖住直被甩飛至高大筆直的樹木之巔,遠遠望去如飛躍青山之上倒跳龍門的鯉魚。以目所不及的速度,似一條弓起的魚被倒掀飛出去,那感覺便像風箏牢牢的掛在天空,肆意間被一陣突然路過的狂風卷的無影無蹤。有些莫名其妙。他想著方才前面六人已是當世難尋的高手,雖說尚可應對。可那剩下的六骨會怎樣呢?難不成都是如他一般可以開宗立派的宗師級高手?且說六骨的戰力正如《長征》詩里所描述的: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雲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後盡開顏。它們不知存於何處的磅礴之力似綿延不斷的五嶺,氣勢雄偉的烏蒙山。而自己的攻擊於它們則是微波細浪的起伏,甚至一顆泥丸。而實際上他的內力也是那般宏大似泰山壓頂。而它們的攻擊似金沙江濁浪滔天,拍擊著高聳入雲的峭壁懸崖。給人如臨深淵的衝擊與傾軋之感。那凌利勁道如墜大雨之中深海被狂風爆浪撕裂,拍打的令人窒息。打的人似在水流兇險湍急的大渡河之上搖搖欲墜的危橋之上,不斷有狂浪吐著如雪的白舌吞噬而至。真真膽顫心驚的被一浪拍打著一浪,一浪疊高的一浪吞沒。那晃動著已被震碎的凌空高懸的根根鐵索,似鎖魂利器被千堆白雪翻滾著劈面砸下,血肉模糊的傷痕累累,被千年積累的千里岷山之雪掩埋,連掙扎也沒有,凍成了渣子。正如一人力敵千軍之疲憊,絕望。

  蕭澤昱越發心驚,那未出手的六人是何等境界?用詩來表達武術更為精妙,兩者皆精深入微,比如方才觀戰的六骨衝來的第一骨,身法如下詩曰:

  古木陰中系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詩意大概:在古樹濃陰下拴好小船,拄著藜杖我慢慢地走過小橋。恣意欣賞美麗的春光。細細如絲的春雨,淋不濕我的衣衫;像飄落的杏花的花瓣,又灑在艷麗的杏花上,使它更加妖嬈燦爛。吹面而來的陣陣微風不使人感到寒冷,它舞動著嫩綠細長的柳條,格外輕揚。

  此詩到底描寫的是杏花雨還是在春雨春風中不緊不慢的步調?或是悠閒自得的心情?或許後者更為貼切。然而武功的最高境界為虛無實發。它卻不同將虛實分得又清楚又優雅,卻產生兩股力量。讓人意外更捉摸不透。

  這詩聽著優美而對蕭澤昱來說險象環生。它的攻擊看似小船輕漾,漫步小橋。卻如美麗恣意的春光,無處不在,防不勝防。他甚至感覺它每一次的攻擊在他腳下生花。來的如和風細雨不沾身,美的似雨中杏花幻境。招招虛發卻實錘。

  而那樹上第二骨的身法敏捷如飛,凌利如刀,落似泰山壓頂,起如風捲殘雲,變若電閃雷鳴;與前一骨應是互補。生逢今時今日任一個皆天下無敵。用詩則曰:

  杏花雨里東風峭。不比尋常開了。枝上飛來多少。人與春將老。

  山城燈火笙簫杳。夢到十洲三島。睡覺綺窗清曉。綠遍池塘草。

  杏花雨飄落的時候,春風中帶著微微的寒意,花朵沒像平常一樣綻放。枝頭飛來了多少歸燕呢?唉,人和春天都將慢慢的青春不再。

  山城中可以看到參差的燈火,可以聽到悠遠的笙簫之樂,夢到了十洲三島,那裡住著神仙,長滿了可使人長生不老的靈芝仙草。醒來之時,看到窗戶外面已經是清晨了,池塘邊的草全都綠了。

  重要的是東風峭,每一招看似東風,卻兇險陡峭。再細究,實為冬季西北風,似在逆行。越發的不合情理。再說枝上飛來多少,則是招式太過凌利,一招勝似千招;人與春將老,則是他發出的招式太快,給人的錯覺眨眼間自己老去。最後夢到十洲三島則是他的力量綿遠悠長,深不可測。一招之下,甩敵出地球。綠遍池塘草,則是一切似天道循環蓬勃不敗。

  難怪蕭澤昱想暫避鋒芒,他們太強大了,拉出一個戰個十天半月不一定有結果。何況十二個一起上,它們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性命將落之際,他來不及考慮許多,飛腕甩劍,一下削斷右手上的藤,他動了些心思,右手旋轉運了一股力。如此倚撐到極限的藤旋轉之際如加了幾個放大器,將力量重重的反彈在那骨,勢必會震傷。同時,甩劍飛削左藤。眼下一驚,兩股強大的力量飛沖而下,他如被雷擊一般震撼。雖然他不知兩骨是如何隔空發力傷了他,不過,他慶幸,它們如此救了他一命,他借力旋身,雙腿勁力爆發,掌握了主動權,一劍斬斷兩藤。毫無一絲保留的認真對抗兩骨。遠遠的望一組奇怪的畫面,一個人飛在天上與兩個骨頭架子打的天昏地暗。自著地一路間過了十幾招,本來站姿最優雅的骨欲沖,一骨攔下他,走上前。蕭澤昱輕咳一聲,掃見眾骨皆後退。眼神冷冷的盯著它一步一步悠然走來,似赴一場茶話會一般清閒自在。目光凌利,暗道:「看來是要一對一了,如此也不行。十二副,仍然是在等車輪戰。這般打下去真要變車輪子。」掃見眾骨讓開場地賭住各角落,是不肯放他走了。他嘗試著與他們溝通,正身雙手合拾道:「前輩,晚輩無意冒犯。」

  剛開口,骨影一晃不見了。它快的似隔空瞬移,一招一式變換的太快。洶湧磅礴之力似大地顫抖,青山震撼。再見那六骨,他把方才滅掉它們的想法立刻扼殺道:「前輩有話好說,晚輩來此只為尋人。」又閃上一具骨影。蕭澤昱只得別尋它法,他嘗試切斷他們身上流動的藍光,他覺得此為力量之源。他知道一些金屬磷火發此類的光,忽然眼前一亮,難道它們的力量便是燃燒自己的骨?眼下只有一試,他將它們引到方才火燒過之地,避免點了整個林子。他伺機運力狂砍巨石,飛躥一片火花,丟出火折,正中追來的一骨。劍鋒一轉,經由狂爆內力催發大石,突的躥成一團火石直撲那骨,傾刻火勢一卷,一切消失。另一骨移空而來,蕭澤昱在石像飛翻間,終於甩掉追兵,那石像被震碎時他聽到了來自空腔的回音。心頭大駭,原來地下有地宮。

  可是,他惹怒了眾骨。只見六骨一組似一片雪花飛輪,旋在他頭頂,將他緊緊罩在基中。一擊致命。他急道:「莫非眾前輩與晚輩同為中原人?」眾骨立即散去,飛落在他眼前。他放下心來,暗道:「原來小夫子曾講過的《山海殘卷》是真的,它們是骨屍。是數千年前的祖先。」他心潮萬般激動,他們是最可歌可泣的戰士。他不由熱淚盈眶道:「晚輩系中原人,來此正是為護中原。前輩可是伏羲之時之骨軍?上古醫神所制,萬年骨軍身雖死,傲骨永存,護我中原與宙安康。」

  眾骨似深深的動容,長眠於此數千年,見到了如此優秀的後人,它們再無牽掛。只緩緩走向第一尊石像的之處,深深的凝望著一個方向。那深重的背影化為濃濃的思鄉之情,讓人不由熱淚盈眶。蕭澤昱仔細核對一下方才北斗七星的方向,他們所望之地正是中原。重重的嘆息,竟希望能夠復活他們。暗道:「中原人傲骨不滅,哪怕化為骨頭,也要守護家鄉。」自己征戰多年,對這份濃情深有感悟。心頭肅然起敬,上前復施禮道:「晚輩雖不知眾前輩為何在此,可是,前輩若要回中原,晚輩定當不負所托。」果然它們身上藍色火焰消退,轉身的瞬間一顆爆著紅光的碩大的眼珠自腦間向左目再到右目滾落成一滴血淚,裡面躺著一隻眼睛,緩緩合。眾骨散落成一堆,騰的燃起一把烈火,盡皆化為灰燼。蕭澤昱跪倒在地連磕三個頭,他祭奠的是它們的戰骨。彼時:

  小夫子鋪好一張紙道:「骨屍又喚作骨軍。據《山海殘卷》載,伏羲之時,醫術前所未有的精湛,當時醫士不僅可制萬年不腐之屍,還可制有識之骨屍。彼時伏羲部下習得巫神之術,叛亂至中原,中原人拼奮抵抗,卻也節節敗退。後不治之士請醫士封存其最後一口氣,研製為一支特殊軍隊。且不論生前,哪怕身亡化為一堆白骨,也要守護中原。於是,醫士制出一批毒火不侵,刀槍不入,不食不休不眠不腐的骨屍組成無敵之骨軍。它們傲骨崢崢只為正義而戰。荼洗叛亂,永眠八方,守護中原。」

  朝蘇當時萬般敬佩的感慨道:「它們如此可敬,雖身死卻比有些活著的人更兢兢業業。」

  鋤頭道:「它們沒有死,不過是換成骨頭架子活著。」

  小筐忽然道:「危難之機你們可願活成骨架,守衛國家?」

  眾人一愣,不想他會問出如此一番話,勺子點點頭道:「真到那時,會吧。」

  鋤頭道:「有何好猶豫的?小夫子小小年紀還守著汶榮,我義不容辭。」一拍胸脯。

  勺子道:「匹夫之勇,當然要先找好的方法。」……

  望著熊熊大火燃燒殆盡,他好似看到無盡的輝煌一瞬間化為灰燼。那噴著火花的火紅色的火焰便是它們留在世上的赤烈的祭禮,不論多少年,曾經輝煌過,消失也是濃烈的。蕭澤昱扯下一塊布平鋪在地上,小心的將骨灰捧在上面。好似葬掉自己的親人,又撕下一塊小布,望著那瞳晶。

  小夫子道:「據載,他們的眼睛與意識會被神醫煉成瞳晶,遍布於每一塊骨頭。當最終心愿了去時,便會融成一顆整個的瞳晶。那是無上至寶啊。」蕭澤昱小心的將十二顆瞳晶捧在裡面,包好,小心的放在大布包中,包上大布包。背在身上。折返向那被焚毀的小木屋,他此行不知將何所遇。

  范則愣愣的望著兩人,心頭急不可待,怒道:「筵席為何還不來?這些下人辦事如此不利,豈不白白荒大好年華?」見他二人各有所思,心安的吐出一口濁氣。

  蕭澤軒心頭著急道:「是啊,人為何還不來?」

  南醫也急:席為何還不來?明顯他更急一些,冷哼一聲別過來頭,暗道:「如此辦事,誤了本尊大事,定要五壇將他灌醉。」偷眼瞄去,暗自計劃道:「絕不留說話之機,我南疆人酒窖天下,灌倒十個八個的也不再話下。」

  的確南疆人更善長飲酒,而蕭澤軒可不是他認識里的人。他浪跡那些年哪是白混的,更何況他有自己的打算,他奇怪的瞥二人一眼,翻上別有用心的眼珠子,滿滿的嫌棄,暗道:「此二人病的不輕,本王傻嗎?與他們不相熟,喝什麼酒?再說三個男人有什麼好喝的?不過,來也好,稍後尋個由頭便走,讓他們自己喝去。哈哈。」心頭朦朦朧朧美的是非煙亦非霧,冪冪映樓台。白鳥忽點破,殘陽還照開。美的不一樣的得意,美的不一樣的竊喜。上天安排他們來的正好,真真是誰會山公意?登高醉始回。正想念涵兒呢,唉,正覺得明日才相見太難熬,上天送來了他們,送來了機會。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是范則解讀的此刻的氣氛,他深深覺得沉默更可怕。只得搜腸刮肚的尋些下話題,他心頭寒氣漫延的浮上四個字:太可怕了。酷寒一飛,穿破頭頂,又留下血淋漓的三個大字:無話題。他覺得說什麼也不合適,與誰也不相熟。關鍵今日諸事不宜。正思索間見南醫按向腰間一柄紅藍鑽相間的短刀,酷似匕首看起來卻殺氣凜凜的。再看他一臉的厭煩之狀,整個輪廓冷硬似鐵。雙唇緊抿。范則上前脫口而出道:「二位大人真乃不打不相識,究方才之言行,乃英雄所見略同,意氣相投啊。」

  兩人極嫌棄的互望一眼,沖范則怒道:「誰與他意氣相投?」不滿的望著對方冷哼一聲,不客氣道:「他算哪門子英雄?」南醫緊緊的抓住刀柄,斥道:「范大人休要拿我與他做比。」

  范則本想緩和雙方矛盾,不想事得其反。蕭澤軒怒道:「范大人,你餓糊塗了吧?太餓便回家吃飯,本王不送。」

  范則未開口,南醫瞪向他道:「厚顏無恥。」

  蕭澤軒反擊道:「送自己此四字堪稱精闢絕倫,明知如此令人生厭竟還賴著不走。」

  南醫指著大廳道:「此破地方,」又指著他道:「此破人,求我我還不來。」

  蕭澤軒萬般解氣道:「甚好,帶著你主人速速離開,本王不送。」

  南醫反道:「本尊偏不走,要走你走。」大搖大擺的上前坐下。范則再度干著急插不上話。

  蕭澤軒怒擊道:「哎呀,你個厚顏無恥怎了得。在我之府邸趕我走?」怒不可遏的瞪著比主人還霸氣的南醫。指著他氣結。

  南醫嘲道:「休要誆人,此為北親王府邸人盡皆知。」心頭好不暢快,早想好好的教訓他。越發得意的望著那氣倒的五官。

  蕭澤軒叉腰怒道:「我皇兄有言,他之府邸便是我之家。你個還沒認過門的兒子,便要做起主來了?還要霸占我皇兄之家產?滾,滾。亂棍打出去。」

  南醫怒瞪著牛眼,一臉意外。他有心激怒蕭澤軒,不料他盛怒之下,言辭頗嚴密,尋不出絲毫破綻,竟將此事輕描淡寫為他賴過來爭家產。正欲開口,卻被蕭澤軒一再堵住,他只擊掌一笑,怒沖沖的大踏步踱來踱去,語速極快道:「寡廉鮮恥啊,痴心妄想啊,想入非非啊,匪夷所思啊,死有餘誅啊,豬狗不如的怙惡不悛之徒。」時不時怒不可遏的對南醫圓瞪雙目,大肆指責。

  見他一個人抑揚頓挫的感嘆接龍,范則一臉困惑,暗道:「竟如此好學?」本以為要結束了,誰知他氣勢洶洶上前沖醫道:「真真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恬不知恥啊,卑鄙下流,下流至極。哼。」

  南醫忍無可忍的拔刀揮下,寒光一閃被范則攔住。范則全力攔著他,極道:「息怒息怒,息怒啊。」見寒光忽閃向自己,飛跳開來,無奈的擺著雙手安撫道:「如何動起手來了?」

  在那一頓痛罵之下,驕傲的南醫自是容之不下,以刀指蕭澤軒憤憤道:「人言北親王謙謙君子,怎生有你一般無教養的弟弟。今日我便替他教訓你。」飛刀砍去。

  蕭澤軒邊躲邊怒道:「我家之事,如何要你來管?」

  南醫揮刀而上道:「好啊,叫你皇兄出來,休要越俎代庖、作威作福、狐假虎威、狗仗人勢、裝腔作勢、欺人太甚。」

  范則聽的愣怔怔道:「這都什麼事啊?」他不曾想到南醫漢文學的不錯。急上前道:「酒席來了,酒席來了。」見翻滾的亮光「嗖」的越過他,釘在了桌子上。一時驚的斷了氣似的,蕭澤軒也大喘著氣瞪著他。南醫痛罵一番覺得好多了。范則見狀嚇的吐出一口,急急的擦擦額上的汗,雙手拔刀卻拔不動,放棄道:「二位好文采,待上了酒席。好生論道,多喝幾杯。」

  蕭澤軒道:「范大人之下人如此懈怠,不如回家去催催。」在他心裡南醫也算下人,既下了逐客令又連人一起罵了。

  范則也很開心,早想走了。只是礙於情面左右為難。眼下一亮正欲開口。只聽南醫笑道:「看來北親王當真病的不輕,府邸快被砸。仍然耐的住啊。依我看,當真是活不長了。」

  蕭澤軒正欲開口,門傳來一聲悲憤的怒喝道:「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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