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頭頂火鍋匈奴橫禍3
2024-05-22 13:28:26
作者: 孫晨露
十五年前:
但是,玄聖為了警示小夫子,罰他與小楓跪在最炎熱的太陽地里,頭上頂著一個水盆。
程管家一臉擔憂的望著天上烈火炎陽,對小憩在榻的玄聖道:「老爺,這可是三伏的天,今日又正熱。小夫子,怕是受不了呀。」急急的臉上,似有一聲又一聲的嘆息。
小楓一臉蔫巴巴的樣子望著天上仍毒辣的太陽道:「都要曬糊了。」小夫子很機械的別頭看一眼,滿滿的歉意,又小心的瞅一眼頭頂上盆里的水。
小楓就像曬乾的穀子,道:「盆里的水應該能煮熟雞蛋了。」
小夫子眼前一亮,小心的端下那盆水,急忙放在地上。小楓立抖著精神道:「你要幹嘛?」小夫子已然跑遠,小楓對著跑成湯姆的小夫子,瞥一眼廳堂,提心弔膽的輕呼道:「快回來,回來。」只飄來小夫子甜甜糯糯的聲音道:「請稍等片刻。」
小楓呆呆的望著小夫子抱著一籮菜,踢著短腿到他身邊,身後僕人還提著板凳。瞪著板凳落在他身畔,小夫子跳上去,家僕搬起籮。小夫子從容淡定的夾一個雞腿扔進去,小楓的心跟著撲通一下。小心的提上目光望去,低聲鬼鬼祟祟道:「又幹嘛?」
小夫子一臉巴巴的望著盆道:「煮上些菜,你愛吃的雞腿,我的蘑菇,紅薯,還有我最愛的土豆。又放了一堆青菜。」
小楓已無奈到無語,道:「快扔出來,浪費糧食。」
小夫子跳下板凳,拿一個雞腿扔在自己碗裡,濺了小楓一臉水花。道:「我也煮一個腿,再土豆還有豆腐。」已然端不動,跳跪在小楓身邊道:「給我放上來吧。」
小楓極小心的把小盆放在他頭頂,小夫子忽道:「稍等片刻,」轉對僕從道:「給我們放好鹽、調料去忙吧。」
小楓道:「我要鬆手了。」
小夫子凝重的向頭頂望一下道:「好沉呀。」原本興奮的小臉一下垮的生無可戀。
小楓道:「莫要再生新事端,你記住挨罰呢。」
小夫子道:「哥什麼時候能熟啊?」
小楓餘光掃他一眼,感覺他像頂著綠葉的蛤蟆,道:「熟不了。定要安分些,莫要再動了,父親會生氣的。」
小夫子忽然驚呼道:「哎呀,快幫我拿下來。快呀,快呀。」
小楓驚了一跳,忙把他的盆端在手裡。驚心道:「怎麼啦?怎麼啦?」
小夫子已跑開道:「父親新試種的玉米長熟了。」
小楓見他拿著兩個玉米爬上板凳道:「哎,莫要再煮了,莫要再煮了。」
小夫子已扔進盆里,小楓感到頭上再記重錘,不禁輕哼一聲。小夫子爬下來道:「我想吃玉米。」
小楓輕端道盆放向他頭頂道:「想吃煮自己盆里。」
小夫子極為難的看向他道:「可是,我頂不住了呀。」很認真的強調道:「我真的頂不住了。」
小楓端著盆道:「轉過去,轉過去。」
許久,日頭似乎依然正毒,小夫子搖搖晃晃的眼皮已抬不起來。百般無賴的小楓瞥見他影子一晃一晃的。轉望小夫子頂著盆晃晃悠悠的。忙小心的端下他頭頂的盆。小夫子一驚醒了,迷糊著兩眼道:「熟了嗎?」
小楓關心道:「是困了還是病了?」伸手摸摸他額頭。
小夫子小手一揮道:「困了。」向他頭望一眼道:「讓我攪一攪。」沒事兒人一樣,爬上板凳。只聽小楓倒吸一口氣,小夫子感到他的驚恐。望過去,只見玄聖眼神里滿滿的責備。十分心虛的溜下板凳,跪下來,生怕他爹生氣,可憐巴巴的望上去,像被遺棄的小巴狗。見那眼睛裡的責備愈濃,道:「父親,餓了嗎?有你愛吃的雞腿、蘑菇。」見他又沉下一口氣。急忙去端那小盆,小楓慌的鬆手。盆一下子翻倒,倒扣在地上。
小夫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盆撿起來,定定的望著他爹扣在自己的頭上,活像罩了一隻竹筐,遮住半張臉。他又把盆往後一拉,以騰出視線。見那盆獨自轉悠悠,且小夫子愈發顯得眉清目秀,可愛的緊。不由笑了。
十五年後:
契回可汗得知庫倫已逃向匈奴,迅速集結大軍攻打匈奴。
庫倫已到匈奴王庭。匈奴太后透著一股強勢,像是說一不二的人。急急的走來。拉著他大哭,又見他臉色青白。忙傳了醫官。拉著他左顧右盼。禁不住熱淚滿眶道:「像你娘,你苦命的娘。」
庫倫也是百感交集,心頭酸楚無限,激動的熱淚橫流,跪拜外祖母。
匈奴王后盞湖約四十歲出頭,頗和善端莊的樣貌,上前道:「聽聞王妹的兒子歸來,」忙吩咐侍從道:「來呀,去扶老太后坐下。」一人領命去攙扶太后。庫倫頗為怨恨的望著那微露笑意的目光,狠狠的擦一把淚眼。若不提他母親還好,如今提了,又見了盞湖,自是悲憤怒極。盞湖上前道:「王子請坐。」見他怒氣騰騰毫不理睬,又道:「如今老太后正在臥病中,不宜憂心傷痛。王子既來了,便好生住著罷。我著人去安排。」又轉對太后道:「老太后,王子初來勞頓不如先歇下,明日再敘舊。」
太后冷冷咳一陣,庫倫上前輕拍其後背,關切道:「外祖母,怎生病的這般嚴重?」
太后擺擺手道:「老了。你一路怕是累壞了且去歇息吧。」轉看一眼盞湖,道:「都聽好了,誰若敢慢怠了我外孫,決不輕饒。」
盞湖道:「太后好生休息,臣妾告退。」微欠身施禮退出去。一臉憂心忡忡急步行到自己的宮殿。寫好一封信道:「速傳大汗。」
單于側妃絮衍約莫三十歲,卻有一張風華絕代的少女面龐與半老徐娘的風韻融合的恰到好處,高高的坐在一把狼頭椅上,垂眸子擺弄著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悠悠道:「貴主人助我兒當單于是何條件?」早已退去從人。
龍聖道:「各安一隅罷了。作何決定全憑王妃。」轉身走了。
庫倫萬分擔憂阿依慕,獨自在院內散步,忽聞有人在議論道:「聽說庫倫全族被屠。」庫倫一陣恍惚,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是啊,他來到這裡,便是害了我們。還是王后英明,將他早早勸還契回,任由契回可汗處置才好。」
庫倫急急的沖向太后寢宮,太后咳的厲害,正在用藥,見他風風火火的趕來。瞧見那一臉悲愴的樣子嚇的臉色大變。庫倫撲通跪倒直咚咚的磕頭,悲涼的哭道:「求外祖母借兵與我救族人。求外祖母借兵。」
太后聞他聲音悽厲似孤猿哀鳴,悲傷似哀狼悲嚎。急急下床道:「孫兒快起來,快起來。」
庫倫頭上已磕出血漬,緊緊拉著太后道:「太后救我母族啊。一部分人是我母親帶去的匈奴子民啊。千錯萬錯都是庫倫一人所為,那契回老賊竟要降罪我全族。」一把鼻涕一把淚,竟已泣不成聲。又撲通跪倒,懇求道:「請祖母借兵。」
老太后見孫兒痛哭流涕,大為心疼,又念及虧欠女兒甚多,緊緊抓住他的手道:「匈奴大軍已隨單于出征。」遲疑片刻又道:「單于憐我病弱,便留下我母族。」
盞湖聽到宮人急報,大吃一驚,急道:「速傳下去,沒有我旨意,一律不得踏出王庭。」宮人急去。她猶自急的踱來踱去,暗道:「單于若來不及趕回,如何能保全庫倫啊?」
庫倫被各宮人攔下,本欲動武又有傷在身,只得別尋他法。回到帳房,但見絮衍坐於帳內,上前道:「不知,王妃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絮衍笑笑道:「我也是聽聞妹妹的兒子來此,過來探望。想著你趕路勞累,白日便沒來打擾。」見他臉色不好,關切道:「怎的臉色這般差,可是身體不適?」
庫倫道:「無妨。只是憂心族人。」
絮衍笑道:「真是個孝順孩子。妹妹在天有靈定是萬分欣慰。莫要太過憂心,今日好生歇息。明日可去妹妹府上聊表深思。」
庫倫眼前一亮,似捕捉到什麼。
絮衍笑道:「時辰不早,我回了。倘若有需要盡可開口。」
庫倫匆匆來到盞湖帳前,跪道:「庫倫請見王后,庫倫請見王后。」聲音一聲比一聲悽厲。王后走來道:「何事?」
庫倫聲淚俱下,一副全家亡盡的悲慘像,見者不禁心頭悲涼。道:「庫倫甚為思念母親,輾轉不能寐。想要去母親府帳聊祭思念,望王后恩准。」
王后深思片刻,料定是攔不住的,對宮人使個眼色,道:「好,我許久未曾祭拜過妹妹。與你同去吧,一起遙祭相思之情。」扶起他道:「你且稍等片刻,我派人準備祭品。」
二人一進府門,正撞入淒冷的深夜,但見一片陰沉沉的冷寂。雖已是春天,可這院子裡只有秋的蕭瑟,冬的肅殺。讓人覺得親人便在眼前被活生生的奪走生命。庫倫揪心痛楚,只喊出兩個字「母親。」淚水似無堤之山洪噴薄奔涌,已跪倒不能再言。或許白天也不會這般揪心,在契回提及母親,他也不似如此難過。此時,見母親故宅一片荒寂,突感到一種凋零的悲壯,似剖開人心一般。再加上自己前途未卜,命在旦夕。又回想自己一無所成,孑然一身,不由更是悲從心起,淚落眼瞼卻上心頭。又涼又淒更苦的撞在心上,漂浮了整顆心。悲呼一聲,兩拳狠狠的砸在地上,額頭砰的撞下來。但見鮮血飛濺。
盞湖驚的一跳,急忙上前攙扶起他。安慰道:「莫叫你娘心碎,我們進去罷。」
宮人已擺好祭品,盞湖、庫倫在一個火盆里丟著絕錢。盞湖見他一絕煞的悲愴,一言不發,清淚獨流。心頭萬分沉重。庫倫眼底越發的暴戾,氣息粗重的似千年之久的沉,在心頭暗自發誓,道:「一定要復仇,誰擋殺誰。自今日起,奪回自己的一切。不論何人阻攔。」
兩人悲戚戚走出府門,庫倫不舍的回望一眼,撲通跪倒,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鮮血順著口鼻流下來。眼神一冷,忽的一個箭步,躍上馬背。盞湖還在登車。急呼道:「攔下他,攔下他。攔下他。」
庫倫見湧出的團團士兵,恨恨的望著盞湖道:「原來你帶了兵?」狠狠的指著她道:「你不是真心祭拜我母親,只是監視我。」
盞湖道:「你母親更願你好好生活著。」
聽到母親二字,庫倫瘋了一樣的四下衝殺。悲道:「倘若,母族沒了,我何顏去見她?」一時亂發蒼涼,戰力爆漲。盞湖被他瘋狂如魔的廝殺驚呆了,這哪裡是一個人,分明就是一頭野獸,一頭瘋狂的野獸。
盞湖被宮人扶著的手有些抖,極沉重的氣息如老虎打鼾,天公打雷一般自口中傳出。她震撼極了。在匈奴她不曾見過如此勇猛的將領,見他已一身是血,將士們無人敢攔,急道:「拿下。萬不能讓他跑了。拿下。」眾人又蜂擁而上。
太后車駕猛的剎住,宮人掀簾,太后道:「誰敢攔我孫兒?」
盞湖急令道:「拿下。」眾人從未見過她如此威嚴。
太后怒道:「放肆。」
盞湖道:「不得放他離開。」急與太后行李道:「太后,事關國事,容兒臣稍後稟明。請太后勿怪。」轉對將士道:「我以單于之令,命將此人拿下。」眾人衝上,庫倫大喊一聲瘋狂砍殺。
太后怒道:「放肆,通通住手。」見雙方仍在力戰,轉對庫倫道:「你只管去往我母族。誰阻殺誰。」庫倫士氣大漲,一路飛殺出去。
而此刻龍聖也早已悄悄的離開。還要經歷一場廝殺。
步非煙輕嘆一聲道:「人的生命是最沒有保障的,只頃刻間便是生死之別。或許我們應當採納那個初一的計策。」
重夜不屑道:「生命沒有保障是因為你把主權交到他人之手,比如採納初一的計策。對人人好未必適於此時。我一向不喜歡未知的結局。天知道初一是誰,又是誰的人?更是為誰?我們做任何事都要清醒些,才能清楚的活著。想要一統,想要結束戰爭,傷亡在所難免。在亂世里每個人都要面對的便是一覺醒來面對著屠刀。一覺未醒與世長辭。」
步非煙獨自感慨道:「可是那些幼兒、少年卻還一無所知。沒有機會做好面對的準備。」
重夜道:「都一樣的沒有準備的機會。我們的際遇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我們的前輩有我們所沒有的優勢,我們的後輩有我們所沒有的優勢。我們更有自己獨有的優勢。我們之所以比他人活的久,是因為我們在不懂的年紀里足夠努力,我們不欠誰的。更或是他們欠了自己的,在不懂的年紀里真的不懂下去。」
步非煙望著他,忽然感到這個人心裡藏了許多的秘密。不似他的外表,也不似他的內心,他甚至覺得自己以為懂他是錯覺,移開目光道:「龍聖可來了?」
重夜道:「或許還要等一等。」
步非煙道:「他會留在這裡與我們一起降服各丹?」
重夜道:「他還要再跑一趟。」
步非煙很確定的望過去,道:「他上輩子把你折磨的多慘,你如此變本加厲的報復?」不知道重夜又在計劃什麼,派了龍聖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