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鋤頭入門匈奴橫禍2
2024-05-22 13:28:25
作者: 孫晨露
十五年前:
鋤頭的母親王尤氏帶著頭上包紗鋤頭,在程府門前撒潑的大吵大鬧,道:「程家小公子打人了,無故將我家孩子打成這樣。還有沒有天理?」大哭著抱了鋤頭,一下子坐倒在地上,豪潑起來道:「程家仗著家大業大,竟縱子行兇啊。看看啊,把我家孩子打的。」望著鋤頭青腫的臉,大哭道:「好好的一個人都打成了豬頭,這親娘都不認的了。」說罷號啕大哭,轉狠狠的指著程府道:「打了人,便沒了說法,我今日便死也死在這門口。蒼天怎生沒了理了?程家仗著好名聲,如此欺辱我等小戶人家。這什麼世道呀?」又一陣撒潑大哭。
程管家急急跑出來,看看四周指指點點的人,上前沉穩的作揖,不慌不忙道:「先生有請夫人進府,定給滿意的答覆。」王尤氏站起來,扭著腰支大搖大擺的踏入府。
小夫子的小哥哥程小楓見他急匆匆跑來,上前道:「又闖什麼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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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子有些怯生生的提上一個包道:「這是我所有的壓歲錢,哥哥,今日全給你了。再幫我頂一回錯吧。」
小楓打開包,但見大把大額銀票,道:「所犯何錯,下這般血本?」
小夫子很著急道:「父親一定要氣壞了,我挑唆別人打破了頭。」
小楓十分詫異,上下一打量那一臉呆萌萌的真誠,道:「你這小個頭,再加口齒不清,能挑唆什麼矛盾?」
小夫子很神秘道:「這回嚴重。」回憶到早上:
他一早吃完飯勸鋤頭歸學,鋤頭家雖然也是破落的土坯房,但是比朝蘇家要好一點,況且,只有他一家這樣,而朝蘇家是一片都破。但見城西來的幾個硬生生的小孩,正對著鋤頭家丟土塊,還罵道:「小無賴,大無賴。」
「大無賴蹲大獄,小無賴坐小牢。」
「打小無賴,打小無賴。」
「打那沒爹養的小無賴。」
鋤頭氣的橫眉豎目,踢開一個破籮筐,大怒道:「滾,城西的小瘋子們,滾。」小孩子們喊的更得意。
小夫子一愣,瞪著左一群,右一群的小孩似在與鋤頭捉迷藏。鋤頭一個也抓不到、打不到,氣紅了臉。拿起破掃把一陣亂掃,大喝道:「滾,滾。」小孩們仍聲東擊西。小夫子遠遠的在坡下。但見他端起掃帚,驚的張大小口,飛起小短腿嗖嗖的跑了。怕怕的背靠在牆邊,呼呼的喘著氣。他哪裡見過別人打架,在他眼裡到處是一片祥和的美好。舉著兩小拳平復下那砰砰亂跳的小心臟。悄悄的探上耳朵,聽到鋤頭的怒吼。緩緩的探出頭,抬起目光遠遠的望過去才能看到一點人影。他足足跑出去一條街。
小夫子敬業的置性命於不顧,壯著膽子跑回來,警惕的慢慢走坡。見小孩們在左追右跑的挑逗鋤頭。鼓起勇氣,義正嚴辭的上前:「都是哪裡來的?我們才不怕你們。有本事一對一的打。」雙方都愣愣的看著這個走路像醉漢的小娃娃。此起彼伏的擠出一個字:「滾。」
小夫子小拳一揮,跺腳道:「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全是一夥的,這麼多人,我們也不怕你們。最壯的那個有沒有膽與我們鋤頭一較高下。看他不把你頭打破。」那個孩子正欲抬手質問道:「你誰呀?」小夫子根本不給他機會,轉對鋤頭道:「鋤頭不要怕,狠狠的打,打破他們頭,撿最壯的那個。我們才不能容忍他們罵無賴。還找上門來,打破他的頭,要我早打破他的頭。」
鋤頭本來便衝動,又在氣頭上。不用誰鼓動都想打斷他們的腿的,被小夫子一慫恿,抄起一個胳膊粗的木棍掄上前。猝不及防的孩子們四散飛逃,跑了大半,剩下幾個個子大的,雖然也怕,卻不肯如此被嚇跑。飛躲著尋襯手的兵器。
小夫子已躲開陣地,在一旁煽風點火道:「好,打斷他的腿。我若是你,把他們腿都打斷。」小夫子揮著小奶拳,踢著小短腿,一張O形的小嘴巴顯得鬥志十足。有一個手舞足蹈的吶喊助威的小拉拉隊,鋤頭越戰越勇,竟以一敵四、五。孩子們一下子打急了。
小夫子猛的冷靜下來,見都揮著大木棒,愣了一瞬間,雙手擋在嘴邊左呼右喊道:「征征哥,救人呀。」還是遲了鋤頭已揮斷一人的腿,一隻木棒狠狠的敲在了他的頭上。南征趕來只攔下鋤頭腦後及他揮向他人太陽穴的木棒,只聽一聲慘叫。斷腿的跌在地上,其他孩子見到大人,膽怯的猛然向後退,嚇嚇的愣了一愣,拔腿魂兒也沒了似的跑了,幾次險些,撞倒在地。鋤頭也瘋了似的仍然追出很遠。而南征第一時間把小夫子拉到腿上,緊緊的擋住他的視線,捂住他的耳朵。小夫子也很乖巧的撲倒在他腿上,一動不動。南征一把提起他緊緊的扣在懷裡。把受傷的孩子提到背上去了醫館。
小楓瞪著慚愧的緊捏著小手的小夫子可憐巴巴的咬著下唇,一臉真誠認錯的模樣,斥責的話全咽了回去,很為難的擰著眉頭道:「你讀那麼多書,難道不知道少年血氣方剛,打起架來沒命嗎?更何況是鋤頭那號你不打他,他找打的人呢?你還挑唆。城東城西的,讓父親多麻煩。」
小夫子抬起乞求的目光,軟軟的求道:「哥哥,再幫我一回吧,求你了,求你了。」
小楓見那軟糯糯的模樣真忍不下心,卻還是忍痛拒絕道:「我把我壓歲錢都給你,自己去認錯。」
小夫子道:「可是,父親見我犯如此大錯一定很傷心的。求你了,哥哥。」小楓百般糾結的眉頭緊簇。小夫子追在他身後道:「哥哥,你便跟鋤頭的娘講講道理嗎?」
小楓極不信的大瞪著他,險些跳起來道:「你去跟她講道理試試,在她眼裡有道理嗎?」賭氣的走了。小夫子望著他遠去的方向,可憐巴巴的,小腿像被拴住了,很沉重的托著走向了廳堂。
轉到廳堂她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都是兒子的錯,一時豬油蒙了腦袋,害的鋤頭打斷了他人的腿,又被打破了頭。」
王尤氏指著他狠狠道:「你認個錯便罷了?程家可是書香大家,竟在別人家教唆人打架。這要傳揚出去,你們程家的臉面往哪裡擱。」緊緊的抱著鋤頭哭道:「可憐我這孩子受了這份罪啊,才這小小年紀,便要頂著頭上的窟窿。」瞟一眼玄聖,放大聲道:「先生昔日裡,教導他人如何守禮愛人,如今自家的人倒上人家打了人。這可如何算啊?人都打成了這樣,不得是坐牢的罪過?」抽泣幾聲道:「如今街上人人皆知,我家鋤頭被打破了頭。先生為人所敬仰,可要妥善處置此事啊。」她不過是想把事實鬧大,多撈點錢。
小夫子探出頭,見小楓很無奈的跪在地上道:「父親莫要憂心,兒子挨板子就是。」聽到挨板子,小夫子大驚,小心臟突突的直跳。企求的目光盯上他父親。只聽玄聖道:「該付多少賠償,我自是一文不少的付上。程管家稍候與王尤氏取銀子。」掃一眼門口小夫子。
小夫子立刻縮回,貼在門上,認真的藏的嚴嚴實實的,那淡藍色的小袍子被風吹的如出牆紅杏興奮的望著大廳。
王尤氏自是欣喜的千恩萬謝。玄聖又道:「取板子來。」程管家一愣。小夫子大張小口,倒吸一口涼氣,一骨碌爬進來,急呼道:「不能打,不能打呀」一把按在他哥側臉上,他哥「啊呀」一聲險些趴倒在地。小夫子趴在他屁股上護著,瞪著他父親,一臉無辜道:「父親啊,都是我的錯,跟哥哥沒有關係。是我想讓鋤頭來學堂,才挑唆他與他人鬥毆。」
王尤氏一聽是小夫子挑唆的,原本得意滿滿的笑容立馬嚇呆了。玄聖是出名的愛女兒,女兒多走一步恨不得打斷土地公公的腿,更何況在那般危險的境地,一定會狠狠的懲罰他們。在他們心裡這個人可以翻雲覆雨的,又聽到更可怕。
小夫子道:「我原是想收鋤頭入小學堂的,他必須得來。他說要踹我身亡的。」意思是鋤頭需要教導。
鋤頭眼珠子瞪的狠不得砸死小夫子,道:「踹死便踹死唄,還身亡。哆嗦。」話還沒說完,被他娘一巴掌拍在地上。
王尤氏撲通跪倒在地上,悲慘著一張臉求道:「小孩子不懂事。都,都受了懲罰了。玄聖大人就放過他吧。那個,我,我們馬上走,馬,馬上走。」心頭慌慌的拖著鋤頭要走。
玄聖本來一副慈眉善目的神仙奶奶模樣,一聽到有人要踹女兒身亡,立馬黑了臉。他是何等教養,自然知道是小孩子的玩笑話,再說有南征在,女兒受不到一分一毫的傷害。可是,他的心就是很疼。本來很講道理的一個人,到了女兒身上可能不怎麼講道理。只聽他道:「且慢。」砸出刀鋒一樣的目光。
王尤氏跪倒,心急如焚。端著無措的手不知道如何解釋。詞窮道:「小孩子的玩笑話,切莫當真。」看一眼鋤頭道:「他,便是一個呆頭傻腦的小孩子,絕不敢傷小夫子分毫的。」見玄聖沒有要放人的意思,立刻道:「讀書,上學,是好事兒。就入小學堂了。」
鋤頭嚇一跳道:「我不去。」
王尤氏狠揪他一把,大斥道:「再一句廢話,我打斷你的腿。還不給小夫子磕頭認錯。」鋤頭被她嚇的一激靈。氣呼呼的賴在地上,別著頭。任她如何打,紋絲不動。
小夫子立即跑上前道:「莫要再打了。他傷的這麼重了。」王尤氏無奈的坐在地上抽泣。
小夫子小心的巴著腦袋看鋤頭。鋤頭仍氣不平的冷哼一聲別過頭。
小夫子道:「來小學堂,你只隨便認點字,會算算子便可。每逢節日、農忙都可以領穀米、衣物、魚肉。」
鋤頭驚愣愣的的砸上目光,面對那真誠的柔和似水的目光道:「不要錢?」
小夫子道:「你可以拿去換錢,換糖葫蘆。只要不打架,有很多人與你玩。」
鋤頭道:「早說我早來了呀。我一會兒便入學。」心頭大大嘆息相見恨晚。
小夫子歪歪扭扭的跑上前一頭撞到他爹的腿上,抱住小腿,仰起肥嘟嘟的、滿是憂心的小臉道:「父親,莫要生氣了。我日後再也不挑唆他人鬥毆。」他撞到他爹腿上的一瞬間,他爹心疼的碎了一地,微微閉上眼睛,狠狠的壓著那揪心的痛。輕輕的把他提起來,緊緊的抱懷裡。小夫子像往常一樣,在他的眼睛上很溫柔的抹了兩把。只是本來那雙眼睛裡只有輕輕的暖暖和和的愛意,讓他一擦,便有了晶瑩的水霧。額頭輕輕的撞在他小額頭上,緊緊的抱在懷中,在他的心裡,小夫子是三條人命。是他的全部。在因他生還的那一刻便註定他這一生愛女勝命。
程管家見狀不禁有些潸然淚下,痛惜一聲,只有無奈。
十五年後:
在重夜走之前,龍聖已經在獨自戰鬥了。那日契回可汗怒沖沖的提劍闖入其寵妃阿依慕室內,阿依慕與庫倫莫狄聞聲,慌的爬起來。可汗已闖入,一把利劍指著他們。本粗獷、兇悍的面龐似炮烙,爆虐的目眥欲裂。瞪的人不由頭皮發麻的眩暈起來。阿依慕擋在庫倫莫狄面前,滿含熱淚,心頭百感交集、抑鬱難平。
在可汗看來那是無比仇恨的目光,他心頭如重錘猛擊,更無法想像她這麼恨自己,顫聲道:「阿依慕。」緊緊手上的劍,忍住一劍封喉的怒道:「過來。」短短兩字飽含他一腔的濃情。只見滿布血絲的雙眸柔軟下來,兩行清淚奪眶而出。顫抖的心帶去的手也不穩,重重道:「過來。」
阿依慕堅定的微搖頭,十分警惕的盯著他,與他劃清界限。庫倫莫狄衝上前道:「你不要傷害她。」阿依慕緊緊的拉著他,藏他在身後。庫倫莫狄緊緊握著她的手,熱淚滿面道:「從今以後,我保護你。幾年前,我沒能做到,從今日起,不再讓你受委屈。」
阿依慕痛苦萬分,萬般仇視的盯著可汗。
可汗滿心慘痛,咆哮道:「這幾年我待你如何?」向蒼天怒吼,道:「你為何要這樣對我?」煉獄似的拷問的目光。一聲咆哮好似燭台都在顫抖。
阿依慕搖頭痛哭道:「你們明知道,我與庫倫情深,還要來拆散我們。」
可汗仍滿腔怒火,咆哮道:「老可汗對不住你,可我對你怎麼樣?」
阿依慕心頭滿是瘡痍道:「你害我一生,只因一時的安好,我便要對你感恩戴德嗎?」
可汗怒極的瞪向庫倫道:「我現在便殺了他。」提劍砍向庫倫。庫倫護著阿依慕飛躲開那寒光凜凜的劍。室內桌子,燭台被一劍又一劍的劈斷。可汗剽悍力大,掄劍比掄斧頭還狠,裹挾劈山之力,桌凳碎的特悽慘,慘澹的全無還哀嚎之機,他所到之處似地面在顫抖。
阿依慕抵在他劍下道:「你殺了我吧。」
庫倫拉著阿依慕心中滿是愧疚。熱淚滾滾的望著她道:「阿依慕好生活著。」轉對可汗狠狠道:「你已害了她一生,此事由我們決鬥解決,我若敗了,任憑你處置。」
可汗眯起狠辣的目光,放聲大笑道:「哈哈,如今人人懼我。」那凶光如綻的狠目,貪婪、狡詐道:「算你有些血性,敢與我決鬥。」悠悠的審視起他來。
阿依慕咬牙雙手握向那柄利劍,兩人驚的還未反應上來,阿依慕抬起滿是淚痕的略蒼白的臉孔轉對庫倫道:「快走,你快走啊。」兩人都未曾想到,只見滿手的鮮血悲涼的滴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催眠似的聲音。庫倫模糊的淚眼中望見她臉上那一抹又抹悽苦的清淚,仿佛她短暫又悲涼的人生。她曾經是這裡最美最快樂的姑娘,如今卻成了哭的最悲悽的姑娘。庫倫的心如千矛狠戳。耳中只有一個字:「走。」滿腦中全是她那一雙悲泣的眼睛。庫倫道:「我一定會回來救你的。」衝出門。阿依慕向可汗懇求道:「你放了他,求你放了他。」見那淒淒的淚痕。可汗猶豫了一分。
庫倫剛出門,數十道劍鋒鋪滿眼前,在他急閃身軀之際,驚慌的目光中驚見一柄薄劍御開那寒芒。但見一個身著契回服飾的頎長、瘦弱身影,頭戴黑布。卻身手了得,他見那靈動、優雅的劍鋒不似西域武功。來不及問此何人,翻身奪下一柄劍,急急道:「多謝,尊駕。」但見兵馬越來越多,遠處弓箭手已團團布滿。龍聖一劍揮開數人,翻至庫倫身畔,一把扯住他一路沖向房屋密集區。但見箭雨密密麻麻,庫倫肩頭中一箭,龍聖一把將他推到一株大樹後,一騎鶴舞白沙,人過不留痕,旋起冷箭千支。一雙清絕孤傲的美眸盯著箭矢的方向,一把揮出。極精準的擊落射來的千箭,飛向那群士兵。大家的目光尚在箭上。龍聖已提起庫倫,輕踢樹梢,飛踏小橋,輕點流水,直上屋頂。身後追來幾名高手。龍聖冷眼不驚,拉著庫倫在高高低低的屋頂疾行。那廊檐殿廡錯落有致,遠近高低各不同,走起來十分驚險,稍不留神,踩踏下去便落入千軍之手。
庫倫身上有傷,體力不支。一腳踩滑。慘叫一聲滾落,龍聖冷眼望去,已飛身將他從砍來的萬柄劍光中提起丟出去。而身後兩騎寒芒直逼後心。他輕旋腳下倒飛出去。庫倫知道自己留下是累贅,心下一橫,折斷箭矢跑了。
龍聖以一敵二眼神一冷,踢出幾片飛瓦直擊追向庫倫的人。伺機攔下他們。西域劍法頗似此地為人性情,粗獷、霸道,兇殘的不死不休。這兩人出手極快刀光劍影間儘是狠辣辣的直擊人命。縱使龍聖武功高強也纏不住所有人。他見一人已飛身追向庫倫的方向,便不戀戰。然而,他們似已看穿他,加重了手上的攻擊。似乎方才有意保存實力。此刻只見劍光亂欲迷人眼。絲毫不留眨眼之機,龍聖踢飛一片瓦,那相疊的瓦片被層層掀起,似一長龍飛騰而出,瞬間又似萬千繁花凌空乍現。那閃著星光的點點碎片真像一團碩大的燦火,繽紛絢爛,又似隕石驟降,兇猛凜冽。頂著排山倒海之勢,瘋狂的攻向四人中的一人,龍聖翻身墜入屋內。三人緊追不捨。龍聖輕點一橫樑,翻身旋迴。正踏中一人右肩,那人慘呼一聲飛衝出去。
他打算分而擊之,速戰速決。冷冷的掃向一人,出手更是寒冬凜冽的狂風,快到一眼竟見四面八方的劍影。兩人很快追之不及。眼中萬分急切。龍聖已飛身撤走,手下一翻,倒握利劍削斷樑柱。房屋塌落下來。他已衝出屋子,幾個縱身將後面的人遠遠的丟下。
庫倫身上中了幾劍,步法極為不穩,暗衛一劍挑向他胸膛。他急急後退著挺劍擋在胸前,那劍被一股勁力震為兩截。他被踹翻出去,在地上翻滾兩圈,吐出一口鮮血。眼見冷刃劈下,庫倫來不及起身,飛滾開去,落入一間破土坯房的柴棚內。劍光緊追而下,他將手頭上能丟的東西全部丟了出去。一根一根木棍被零亂的劍雨削成一段一段的,直接劈成小碎木。庫倫手上已無可用之物,面對一步一步逼近的暗衛,已無還手之力。捂著胸前的傷口向後躲直到撞到一根木頭上,他似認命了,自知無法逃脫。自嘲的輕笑一下,格外的苦澀。揚起的劍鋒狠烈的劈下,他拼盡全力滾了出去,惹怒了暗衛,反轉一劍砍在他背上,同時飛出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此刻庫倫噴出一口鮮血,只覺渾身傲骨俱斷,趴在地上動不得,眼中只見那黑點由小變大。他不甘的閉上眼睛,輕呼道:「阿依慕。」眼角滑落一滴清淚。冷鋒在他頭頂驟停,他回望去。那曼妙的身影出現在眼底。不由淚眼笑汪汪。
阿依慕跌坐在地,淚痕已干,拼命的哀求道:「他也是你的兄弟啊。大汗,你放了他吧。」
可汗怒不可遏,爆吼道:「來人,看住她。」望著他消失在黑暗裡,阿依慕撲倒在冰涼的地上痛哭。她絕望的無力,任憑她哭喊、流血,終究無濟於事。她鮮血淋漓的兩手已感覺不到痛,只是她的心疼痛難奈,苦不堪言。
悲慘的淒麗麗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深沉的夜色中,深夜像一個吞噬一切的使者,無論是悲傷、快樂都在一定的範圍被隔絕開來,使之只屬於某個或某些人。在我們生命里來了又換的人究竟留下了些什麼?哪些又是我們所牽掛的,所思念的?也許談不上多,而在阿依慕而言是僅有,做了三代可汗的妃子,她已經不再企盼什麼。就好像她已經活了三生而她原本重視的族人似乎變的很淡,遙遠的像前世的夢。若說她在世間還奢望,還有等待便是年少時曾經做的夢。他們在大草原上許下的諾言,那時她可以在廣闊的天地間奔跑,可以和他牽手放牧牛羊,可以和他一起篝火熱舞。那時她是快樂的、無憂無慮的,然而他根本不懂那平淡的過往正是她一生的追憶。她把自己的生命停在那個時候,很想再回到曾經的時光。這是她三生所做的,把自己的一切全部丟掉,遠遠的扔在了隔世里。卻只帶著他穿過了前世今生,也是她最終為自己留下的,那個少年。阿依慕獨自在深夜裡悲泣。孤獨的心漸漸枯槁如灰。
春天本是一個欣欣向榮的時節,萬物生長,人的心情開始復甦。而在這裡卻仍然如肅殺的冬天一般。暴虐的可汗眼睛裡充滿血雨腥風望著最黑暗的地方。內侍慌慌道:「稟可汗,庫倫逃了。」
可汗狠狠的轉身道:「把他的族人全部屠盡。一個嬰孩也不留。」
龍聖跨一匹快馬,帶著受傷的庫倫一路狂奔,好在庫倫的傷看似重都不傷筋骨。只是,他不知道他整個族人灑盡鮮血,一直哀嚎到天明。那新長出的嫩綠的小草被鮮血染的殷紅,無數哀怨的亡魂悲沉了天。
經過一夜的殺伐和先前連日的奔波,龍聖微白的臉色上略顯疲憊。在天微明時分,在河邊停了下來,河水淙淙的流著,閃耀著初升的溫暖的陽光。他將庫倫靠在一株大樹下,去河邊打來水,餵他一些。
庫倫微微睜開眼睛,顧不得連連輕咳,急急拉著龍聖,緩緩滿是深情的眸子,焦急道:「阿依慕呢?」
龍聖道:「去匈奴,再來救她。」
庫倫忽然警惕起來,向大樹縮縮身體道:「你如何知道,我母親是匈奴可汗的妹妹?」見龍聖將水袋遞給他,急急的起身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扯動了傷口,痛的他的臉色微扭曲一分。
龍聖顧不得風塵僕僕的疲憊道:「追兵在後,快走。」翻身上馬,緩行到他面前,一把將他拉在馬上。輕喝一聲,烈馬狂奔而去。任由他如何問,未出口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