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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名字不能留情勢危急

2024-05-22 13:28:12 作者: 孫晨露

  十五年前:

  廿七很快捧著兩張紙走進了籬笆小院。見小夫子正在院中擺弄一堆木頭,走上前道:「你在做什麼?」

  小夫子擰著眉頭道:「做拉柴的車。」

  

  廿七道:「那些是什麼?」

  小夫子看看身邊一堆木板道:「這都是我原來做的東西,早上讓程叔叔拆了。」

  廿七不解道:「既是做好的,為何要拆?」

  小夫子抬頭認真道:「不能用唄。」看到他手裡的紙。跳起來,舉起雙手,道:「這是什麼?讓我來看看。」

  廿七遞給他道:「玄聖幫我取的名字。」兩張狂草的書法,洶湧磅礴、蒼遒剛勁。

  小夫子看完兩張紙上的名字,仍拿著兩張紙沉思。廿七伸頭望過去,只見他表情極為凝重,眉頭擰的極緊,向左瞥上臉,又向右昂起下巴然後低頭踱來踱去。忽然又是那樣一番表情,方才打開古書時的目瞪口呆。

  廿七急道:「可是不妥?」

  小夫子看過來,似想了一下道:「好,很好。」但是,廿七從他表情上看不出好,不由心頭沉重起來,可是他不認得。

  小夫子道:「可說些什麼?」

  廿七道:「問我何名諱,我說道長二十七日撿到的我,便叫廿七。便說已為我取名,日後便喚作此名。以名代字用,又給了我一本書,問我讀懂此書是三年還是五年。我說,我不識字。」

  小夫子輕輕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啊。」廿七一頭霧水,很不理解學問大家的做法。小夫子看著他道:「日後,你便在小學堂吧,不必去尚學館。我教你認一下你的名字吧。」廿七上前拉住紙的另一邊。小夫子指著二字道:「朝蘇。」

  可是,由於他口齒不清,廿七並不了解他的發音,重複道:「朝舒。」

  小夫子有力的偏過頭道:「不是,是蘇。不是舒。」

  可是廿七聽來就是「舒。」廿七猜測著相似的音道:「不是舒,是咻。」

  小夫子很著急,踱兩步,使勁舉著小拳頭道:「不是舒,也不是咻。是蘇。」見廿七徹底懵了。小夫子急急的踢著小短腿想辦法。忽轉身高興的道:「我與我父親的弟弟叫叫什麼?」

  廿七很自然道:「叔叔。」

  小夫子推出胖胖的小手,甩著頭,兩小胖臉一顫一顫的道:「哎呀,不是,不是這個。」又道:「春天來了,萬物如何?」

  廿七道:「生長。」見小夫子沮喪又道:「都活過來了。」

  小夫子轉身,右手在背後,玉樹臨風道:「方才在書房,桌上那吃的是?」

  廿七眼前一亮,見過別的孩子拿著吃,實在想不出名字,道:「好像叫什麼酥。」

  小夫子小手一揮,做手起刀落式道:「把什麼去掉。」小手一推好像把什麼推走。

  廿七忽然眼前一亮道:「朝酥?」忽然心頭萬般激動,欣喜道:「我日後有名字啦,就叫朝酥。」目含熱淚,似乎找到了家的感覺。許多年以後,他才發現,家也許還能找,他當初的感覺不是家的感覺,是心的歸屬。心嚮往的地方,他的家有皇宮、王府、軍營、北郡,而獨那裡是他的歸屬,哪怕是一片灰燼,也是他的心嚮往的地方,那是唯一的地方。

  小夫子又道:「這個是字,喚作復綿。」

  廿七抽一下激動的熱火燒紅的鼻頭,道:「復綿。」他此刻頭一回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好似一種力量,那種大鵬展翅高飛的力量,那感覺太明顯,明顯到,他甚至覺得是飛龍在天的感受。當時,他只以為太高興了,出現了錯覺。很多年以後他覺得那是真的,當一個人要經歷大起大落之時,其實他心裡有感覺,只是會時常忽略。可是,小夫子,他是那般的靈氣逼人,為何那日偏偏病了?病的不醒人世。

  小夫子看著第三個號,皺著眉頭思索一番,覺得憑他不清的口齒很難講清,道:「這個號不重要,日後,我教你認。本來一般人不可直呼他人名諱。不過,既然師尊有言在先,那便在人前不提字了,直呼名。」

  廿七依然笑的很開心。小夫子道:「點火把這個燒掉吧。」

  廿七大驚道:「不可」一把搶過來,心疼的拍平道:「此我第一幅名字,又是師尊親手所書。我必要留下來。」

  小夫子很凝重更堅決道:「不可,日後還可以再寫的。」廿七很不願,可誰讓他是師傅。廿七對著那一團火光,悄悄的落淚。

  小夫子道:「哥哥,別生氣呀。我什麼好東西都給你。你等著。」

  廿七見那隨風飛走的一片灰燼,地上的些許殘留。兩行熱淚無聲的流下來,他跪倒在地上,感到大鵬好像已折翅,龍遭了雷劈。他顫抖著手不顧燙傷輕輕的撫摸那團灰。那是他心頭的希望,他的家,他一直想要找的家。

  小夫子搬了一堆書畫、玩具、食物跑來,擋的自己看不見路,當他很艱難的轉過來,看到廿七伸手在抓那剛剛被一陣突然的風吹飛的灰。忽然很難過,他輕咬著下唇,眉頭撇成八字,幾乎有晶瑩閃爍的淚光在眼中打轉。而當時廿七覺得心痛如死灰,伸手向著飄舞飛旋的灰。微垂下頭,兩行清冷的淚痕淒冷如冰。而後來,他覺得更心疼小夫子,要知道小夫子是不哭的。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不要了名字。

  十五年後:

  蕭澤昱猜的不錯,在使臣離開兩日後的夜裡,重夜停在江心的花舫出事了。但見,月黑風高夜,二十多個黑衣蒙面人撕破了黑暗的寧靜,自黑暗中飛出帶來了徹底的黑暗。只見青一色的高手與重夜的護衛比起來絲毫不遜。雙方不發一言,一陣激烈的砍殺。接著便是火光沖天,好好的花舫化為灰燼。

  而北方,匈奴的王庭,身著狐裘,頭戴狐帽的匈奴可汗高大威猛,正盯著探子來報導:「燕國被齊國打的潰不成軍,還失了城池。如今正與齊議和。各方勢力爭相瓜分利益,早已不和,爭的頭破血流。」可汗王像看到叼著肥狼的肥狼,好大的兩塊肥肉,買一送一啊,倆眼瞪著一個字:值。非常值。

  不少人附和道:「此事在街頭巷尾都傳遍了。燕國不僅戰敗,而且其附屬古嶺也已脫離其掌控。」正是牆倒眾人推人,一旦禍起,便不單行。

  「幾日前,燕國一個王在花舫被刺殺。」

  「有的勢力已與契回勾結,私斂財物正要發兵攻下燕國後,調頭打我們。」

  「不錯,契回狼子野心,已欲稱霸多時,一直聯結各丹、管戎與燕國勢力勾結。」

  「楊凌,正是被那個,那個長安王氣死的。」

  可汗眼神一凜,道:「楊凌死了?」

  「是,不久前,那個長安王運糧,與楊凌發生衝突,他被氣倒當場。燕國眾勢力親眼所見。」可汗滾著狡猾的眼珠,猜測道:「楊凌一死,各方肆無忌憚,瓜分地盤情理之中。倘若不趁亂撈一筆,怕是連湯也分不到。」如盆鐵拳猛砸下來,道:「發兵。本汗要親征。」

  一隻飛鴿已將此信傳入燕國。

  崔炎正在用晚膳,聽到探子來報導:「我方傳來消息,匈奴可汗親率大軍來犯。」

  崔炎放下碗筷道:「消息可屬實?」

  探子道:「千真萬確。消息已傳到燕國太師府。」

  崔炎收回目光,眯起無窮算計的眸子,輕道:「匈奴與燕國征戰已有百年,早已結下血海深仇。當今可汗更是百年第一威霸,誓要一血前恥,踏平燕國。只惜,十幾年前出師不利被九江王擊潰。後來,與楊凌對陣數年。未盡寸步。如今楊凌已臥病不起,自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輕輕的踱著步子,暗中盤算:「匈奴乃燕國上下心頭大患,勢必舉國恐慌。我若不趁此時機狠敲一筆,立下大功,如何穩坐王侯?更對不起千載良機啊。」

  次日,燕國朝堂之上,近來壞消息格外多。慕容植神色嚴肅的端坐於龍椅之上。只聽大臣們在爭論:

  都察御史楊風二十出頭,英姿颯爽,奏道:「皇上,齊國來使太得寸進尺。竟要求割十城,還將賠款增至一倍。依臣之見,切不可應允。」

  京都廷尉曲橫塘不到五十,身材頎長,精神風朗道:「此事確有蹊蹺,應慎重考慮。」

  都護將軍郭孝遠早已心頭不滿,道:「不過是趁火打劫,聽聞匈奴來犯,料定我國此番只有儘快議和方可穩住大局。」

  慕容峻山道:「此消息我們剛剛得到,齊使便已經知道未免太巧合了吧?」

  郭孝遠道:「我看不是巧合,定然蓄謀已久。定是那北郡王故意將此消息透露給匈奴。以撈取更大的利益。」

  凌修道:「此事亦有可能。那北郡王對我們雖未趕盡殺絕。卻另使他人救走了將侯。說不定,同時,又使他人去匈奴挑唆。」

  戶部侍郎杜建翎道:「依臣之見,議和應儘快達成,以免生事端。」

  曲橫塘道:「齊國如此咄咄逼人,寸銀不讓,如何達成?真的給嗎?」

  宣傳內官捧著聖旨慌慌的小跑上殿,高舉聖旨,跪倒道:「幾日前,臣前去宣旨召回長安王,卻發現長安王在花舫遇刺下落不明。」

  眾臣大驚。一片譁然。

  杜建翎道:「莫不是齊國所為?」

  郭孝遠白一眼道:「齊國理他作甚?」

  杜建翎道:「當初,是長安王振振有詞的要打齊國。如今,大敗而歸必然是追責呀。」

  楊風道:「那叫畏罪潛逃,杜大人。」

  杜建翎道:「臣絕無此意,只是此事有些蹊蹺。」

  楊風道:「蹊蹺便是長安王此時遇刺乃逃脫責任,諸事皆為長安王所為。我替你說了,杜大人。」

  杜建翎道:「臣絕無此意,楊大人莫要血口噴人。」

  楊風道:「長安王行事確是古怪,倒也不至於畏罪潛逃。」白一眼杜建翎,甚為討厭背後說人壞話之小人。又道:「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如何應付匈奴,並派人多方尋找長安王下落。」

  郭孝遠道:「臣以為當派大軍支援北境。匈奴歷來兇殘,前些年,竟在數月間直逼我京城。決不能掉以輕心啊。」

  峻山道:「郭將軍以為何人可堪重任啊?」

  郭孝遠道:「我大燕猛將如雲,何懼區區匈奴來犯,王絕先將軍與太師麾下無不將才林立、人才濟濟呀。」

  峻山極為不悅道:「好像郭將軍手下無良將。前次不派上將,此番還不肯為國出力。」

  王將軍鬚髮蒼白道:「是啊,郭將軍莫要謙虛。」

  郭將軍笑道:「有王將軍、太師久經沙場的老將在此,哪有我這後輩班門弄斧的事。再說北塞事關國祚,不可絲毫損失。九江王曾言,誓死不教匈奴過長城。此等大任必由戰無不勝的大將出馬。」

  王將軍道:「不錯,太師深得九江王真傳,麾下更是虎踞龍盤。此戰非太師莫屬。我等只等太師得勝歸來大壯軍心。」他說的不錯,如今新敗,士氣低落想要取勝並不容易。

  峻山道:「九江王自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當年,萬分感慨道王將軍乃扶危救難的猛將。叫我定不要埋沒人才。」

  慕容植心頭不由惱火,暗想:「爭名逐利之時搶著去,真到為國出戰沒一個人去。」

  王將軍道:「老朽老了,舉刀拿槍遠不如當年,不能與年輕時比啊。唉,好在北疆尚有將才,我等好從長計議。」

  峻山道:「老將軍客氣,老將軍風骨猶存,更不減當年。比之年輕人更是老謀深算,眼光獨絕啊。何況還有郭將軍年輕有為。」

  兩人一齊瞪過來,這是要派他二人遠赴沙場嗎?郭孝遠急急道:「太師定當慎重,一但北境失守,京都不保。不可倉促點將。」

  王將軍毫不客氣道:「是啊,莫要重蹈覆轍。更讓軍心渙散。那時不只北境,更是四面楚歌。」

  峻山正要爭執,一將來報,跪地,高捧一卷信道:「稟皇上,軍機要務。與楚邊境察有大軍屯積。」

  慕容植一驚道:「快呈上來。」掃一眼,瞥著目光的太師道:「快,呈與太師。」

  峻山道:「與楚邊境有軍械、戰備囤積已有數載,近日必是見我與齊戰敗,想要撈好處。此等小人不足為懼,哪位將軍願往?」

  一位二十二歲的將軍出列,沉聲道:「末將願往。」此人名喚盧守川,算是年輕一輩裡面的佼佼者。峻山望去但見此人相貌偉岸、沉穩持重、神色泰若。用後人的詞來描述頗為貼切。正是: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空雲捲雲舒。

  「末將亦願前往。」聲音清脆甘冽如泉,行走如風,氣宇軒昂的正是白慕遲。此二人皆為八將之列。燕國的八將說的全是年輕後輩。而他不過十九歲。與盧守川自是好友。二人有年輕人的意氣風發,建功立業的情懷。無耐輩分淺,說不上話。卻也不想朝堂爭論。

  峻山甚是滿意道:「准。」瞟郭孝遠一眼道:「郭將軍,此乃年輕之風發神采啊。」

  郭孝遠怒道:「下官慚愧,自不比兩位少將軍意氣風發,更不比太師、王將軍老當益壯。可是,下官心胸豁達,願為鼎力相助。」

  峻山正欲發火,但見走來一人,正是驃騎將軍楊凌。見他威風凜凜的走來眾將釋然,他家世代守護北疆。先前因外戚專權,遭受打壓,後來被收了兵權,導致匈奴直逼京城之禍,後與九江王一起穩住戰局。因九江王乃主將,後人多稱九江王所為。

  楊老將軍明顯蒼老許多,峻山皺起眉頭。這是一個大難題,不想他掌權,更不想自己實力受損。眾將為保存實力必力推他去抗擊匈奴。但見他跪倒,拱手奏道:「皇上,老臣願戰死沙場,絕不教匈奴入中原半步。」

  皇上掃一眼太師傲然無視的神情道:「老將軍,快快請起。您為國征戰半生,如今身體欠安。且好生休養,太師自有退敵之策。」見太師不善的眼神,道:「且回府去吧,太師自有安排。」

  楊老將軍道:「老臣確已垂暮,時日無多。然而,我軍新敗士氣大減,匈奴驕橫好勝正值士氣倍增之際,與其硬戰必損兵折將。一旦入關,必長驅直入,直搗京城。老臣戍邊多年,定誓死守衛,馬革裹屍。」

  峻山看著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氣。不禁感嘆:「昔日誓死衛國的少年如今已垂暮,更是孤單的只剩一人。同輩中人,不論是何原因早已忘卻那時的承諾。他一席話卻也正中要害,我不能冒險,不能成為大燕的罪人。九江王有言誓死不教匈奴過長城。」他閉上眼睛,昔日的慘痛歷歷在目。當時,他一個幾度征戰熱血少年郎見到那副場景,匈奴殘殺的場景都目瞪口呆。眉目間仍有餘恨與慘痛,他雖然不能那般大義,可是個人權柄與民族大義比起來,可以先放一放。道:「老將軍有此雄心,乃大燕幸事。」

  皇上一驚,他沒想到太師會答應。縱使眾將力薦,他仍可以獨裁。

  峻山想過了,民心還是要的,道:「本太師令驃騎將軍即日整頓軍馬出關迎敵,不敗匈奴不得還京。本太師親自為老將軍送行。」

  皇上道:「准,准了。」

  楊老將軍道:「臣領旨。」

  次日,峻山大閱北征大軍。望著整裝的一排排戰士,正是氣宇軒昂、雄姿英發。峻山大喊道:「大燕的將士們,大燕的勇士們。你們是國家的棟樑,為後人所銘記,今日便是建立不朽之功業,擊潰匈奴個個有賞,重賞。保衛家國,保衛妻兒。我等熱血男兒之志,皇上與我在此待你等凱旋。皇上與我相信你們定敗匈奴,天下相信你們是我大燕最鋒利之師。讓他們看看何為銳甲。老夫特賜親筆特書幾個大字與你們,讓天人共鑒爾等威武。」

  眾將士齊齊喊:「威武,威武。」

  只見一張紙幾個端正的楷書大字:千古第一師,鋒銳永存。

  眾將士深受鼓舞,齊齊高呼道:「千古第一師,鋒銳永存。千古第一師,鋒銳永存。」

  峻山可是出盡了風頭,此事在民間傳開了。很快傳到了重夜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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