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虎兄龍弟

  卻說兩族勇士，與那魔龍在後山林里苦鬥，歷經一番驚險後，終於把它誘入陷阱里去。又在強弓硬弩的射擊下，把它殺得奄奄一息，眼看已經身死湮滅了。

  眾人都以為魔龍已被毒箭射殺，便放下了戒備心，坐在岸邊歇息，閒談各種趣事。

  正說這話，原地突然一個炸雷般響，那魔龍突然從深坑之中一躍而起，跳上岸來。把眾人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滾爬起身。

  原來，魔龍雖然身受重傷，卻倚仗軀體龐大，皮糙肉厚，當時並未氣絕身亡，處於假死狀態。卻在暗中養精蓄銳，攢足渾身力道後，突然暴起精神。

  眾人受此驚嚇，措手不及。當下來不及多加細想，更無抵擋之力，腳下抹油似的掉頭逃走。

  

  那魔龍憤怒嘶吼著，即刻追殺而來。背後一口龍焰噴塗，瞬間燒殺了五六條人命，慘叫聲震驚山林。眾人見狀，更是拼命奔逃。

  風伏林雖有腿疾，日常行走不快。但眼下性命攸關，哪還管得上腿上疼痛？他心中爆發一股神力，與眾人快步飛奔下山。那魔龍帶著渾身箭傷，在後緊追不捨。

  片刻間，眾人逃出樹林，奔回寨去，躲得無影無蹤。

  那魔龍緊隨其後，追入寨子裡來。只見寨內空無一人，靜如深夜。正觀望間，忽見四周推出七八輛木輪車廂，掀開四面木板來看，卻是一架架大型機弩。箭簇有拳頭般大小，杆長七尺有餘，把這魔龍圍堵在場地處。

  勇士們個個立於車前，滿臉剛毅果決，無懼眼前生死。金酋長、風伏林、風神力等人準備拼死一搏，為族民剷除禍害。

  那魔龍也被眼前這個車弩箭陣給驚住了。怎麼也沒想到，人類軀體雖然瘦弱，卻敢如此悍不畏死。此刻，兩邊無論誰先下手，結果都是玉石俱焚。

  兩邊僵持一會。風伏林站在車上，把手捶著胸口，厲聲大喊：「魔龍，你有膽量，儘管放出火焰，我們與你拼個同歸於盡。」

  兩族勇士熱血沸騰，怒火高漲，個個拍著胸口叫喊：「來來，若怕你的，不算好漢。我們與你拼個死活。」

  那魔龍環顧左右，喝問：「你們這群傢伙，真不怕死？」

  金酋長說：「即便我們今日戰死，也要把你帶走陪葬。傳揚出去，那也夠本了。」

  風神力叫喊：「弟兄們，為了咱們兩族後人，為了部落子民，我們豁出去了。」

  眾人無不依仗滿腔熱血，亢奮應和。又見石屋裡外，奔來無數骨族男女勇士包圍，手持弓箭槍叉，熱血澆灌身子，都要拼死一搏。寨牆外，又有許多金刀族人成群結隊而來，也要加入戰鬥。

  那魔龍厲聲叫喊：「你們這是找死，我便成全你們。」

  風伏林把手招誘著它：「魔龍，先沖我來，看你有何能耐。」

  那魔龍說：「那我便一個把你燒成灰燼。」

  風伏林放聲大笑：「老子早就活得不耐煩了，還會怕你這條臭蟲？」

  大蒙奔來叫喊：「叔叔，算我一個，我要與你同生共死。」

  風伏林呵斥：「這裡不需要你，滾開。」

  大蒙笑說：「我這條命，本來就是叔叔救的，而且不止一回。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風伏林說他不下，便也不再多管。眾人引箭上弦，緊握槍叉，眼睛一致狠狠盯看魔龍，打算拼命惡戰，拼死抵抗。

  那魔龍環顧眼前身後，數百人圍成圈子，竟無一人膽怯害怕。也不禁被這群人類氣勢給震住了，不禁懷疑起來。

  它的頭腦里有些智慧，知道雖然能夠殺死這群人類，但眼下自己已經身負重傷，十分痛苦難受，急需找個山洞靜養身子。若是再行血拼一場，自己未必能夠逃出生天。結果只能同歸於盡，死無葬身之地。

  那魔龍盤算許久，不敢動彈，大聲喝問：「你們這群傢伙，是不是發瘋了？」

  金酋長冷笑：「你也知道害怕？你不是自稱神龍嗎？神還會怕死？」

  那魔龍頓時啞口無言，氣得說不出話來，嘴中打雷一般震響。

  兩邊正在僵持不下，誰也不肯先讓。那魔龍仰天長吟一聲，正要發起怒火，忽聞身後有個男子大喊：「龍兄弟，不要再傷人了。」

  眾人聽得這話驚奇，急忙轉頭去看。說話那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山虎。風伏林見他把這頭魔龍稱為兄弟，果然是應證了心中疑惑之事。

  原來今日清晨，山虎去往山下送食，卻見巨龍不在洞內。後聽族人說起，看見神龍往西北方向走了。

  山虎心中預感不妙，因此急忙飛奔趕來骨族這邊。先去後山林中視察情況，見到了深坑裡的慘狀，岸邊有六具被龍焰燒殺的族民屍體。又急匆匆奔來寨子，卻恰好看這幕驚心動魄的場景，因此急忙出聲制止這場殺戮。

  那魔龍看見山虎突然到來，頓時呆住了神，瞬間熄滅怒火，變得不知所為。

  山虎踉蹌著步，走上前來，滿面都是悲嗆傷心。那巨龍變得溫順，俯臥身子，把頭輕輕蹭來身邊。

  眾人都看呆了，萬萬不敢相信，原來這頭魔龍背後竟有一個主人。

  山虎見它身上都是箭矢傷痕，心中自是心痛難過。為它拔出頸上幾根箭簇後，把手撫摸著它，流淚笑問：「龍兄弟，你曾答應過我，永遠不會離開。難道是我沒有用心對你，讓你感到難過？」

  那魔龍眼睛流出眼淚，似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般，低伏著頭，默不作聲。

  老族長此時也從地窖里走了出來，看著眼前這幕人龍情懷，便輕輕擺手勸阻族民，暗示他們不要輕易發動攻擊。金酋長見這魔龍的主人來了，也都暗自勸說自家族人，暫時先把武器放落下來，看這主人如何善後。

  山虎用暖言安撫過了巨龍的情緒，抹掉眼淚，走去兩位族長身邊謝罪一番，問道：「事已至此，山虎無法解釋清楚，也無能向各位朋友給出一個滿意交代。我這位龍兄弟所犯下的罪孽，我願隻身承擔罪責。還望兩位族長發個憐憫慈心，山虎感激不盡。」

  金酋長冷笑一聲，指說：「年青人，你這魔龍兄弟，無端來滅我部寨，殺我族民，難道就想這麼過去算了？你說得也太輕鬆自在了吧！」

  山虎說：「財物已損，人命喪失，這件事確實不可挽回，山虎為此萬分難過。金酋長心中有恨，我能完全理解。你可把我千刀萬剮，已向族民做個交代，山虎絕無半分怨言。只求兩位族長放我兄弟一條生路，大恩大德，山虎永世不忘。」

  金酋長說：「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不會為難於你。但是這條魔龍，今日一定要死。不然，我沒法對族民做個交代。」

  山虎跪求：「我與龍兄弟同生共死，心不分離。它有任何罪責，我都願意承擔。你們把我殺了，我會心甘情願，萬分感激。」

  金酋長被他說得無可奈何，徘徊焦慮起來，把手指責：「你這麼說，不是在讓人難做嗎？」

  山虎叩首跪求：「殺我兄弟，便是殺我，這無區別可言。山虎懇求兩位族長慈悲。」

  金酋長嘆氣：「你倒有心，可你這位龍兄弟卻很可惡。不然，哪有今日之事？」

  老族長喚起山虎，詢問過了他的部落來歷後，指問：「年青人，這頭巨龍，是你給豢養的？」

  山虎搖頭：「它是我馭龍族的圖騰信仰，聰明智慧，很有靈性。」

  老族長說：「老朽在崑崙山居住幾十年了，平生首次看見巨龍，它倒確實是個奇物。」

  金酋長說：「它若真有智慧靈性，就不會輕易濫殺無辜，禍害人命。由此看來，它只是一條魔龍，獸性難改。」

  山虎便把巨龍為何會突然屠寨殺戮一事，當眾說了出來。眾人聽得驚訝不已，紛紛交頭接耳，議論此事。

  金酋長疑問：「你當真沒胡說？」

  山虎點頭：「這是神龍告訴我的。它雖然脾性有些暴烈，任性凶狂，卻不撒謊。此事都以誤會而起，越陷越深，這才出現今日這個場面。」

  金酋長來回思慮許久，感覺事情或許就是這樣，否則無法解釋巨龍為何會突然發怒傷人。此刻心中變得為難起來，不知該如何處理後續事宜，便把眼睛看在老族長身上，聽他如何抉擇。

  老族長問：「年青人，即便我們今日放走了它。倘若它日後又來報復部落，濫殺人命，這豈不是在放龍歸洞，養龍為患？」

  山虎拍著胸膛，大聲地說：「山虎願以馭龍族人之名擔保，倘若我這龍兄弟，日後再有任何傷人毀物之舉，那便無須兩位族長擔憂，我馭龍族人必會親自動手處理，毫無任何姑息遷就之心。」

  眾人聽得愕然無聲，不知如何答辯。

  老族長嘆息一聲：「你既如此說了，想來誠意不虛。我看再打下去，也只會落得兩敗俱傷，得不償失。它既肯聽從你的召喚，想必你們早已情投意合，互通心聲。那你把它帶走便是。」

  金酋長攤手無奈：「事情鬧成這樣，我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不過從今往後，你的巨龍，永遠不能在此附近山林出現，更不能對我們族民懷有半分危害或敵意。若不然，咱們再無任何話說，只能斗個你死我活。」

  山虎聽得大喜，連忙跪叩兩位族長，聲聲致謝感念。

  兩族勇士冷靜之後，尋思一番利害，心中也逐漸萌生了畏懼，不願再鬧個同歸於盡。眾人見自家族長如此說了，也就順勢而為。把諸般獵殺武器退走了去，以示誠意和解。

  山虎謝過眾人諒解罪責後，上前去把巨龍身上數十支大小箭矢拔出肉身。風伏林愣看片刻，走上前去幫忙。風神力、大蒙等人見了，也都走去幫忙拔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