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1 千里目

  在宮裡的這段時間，雅爾檀不但跟在寧櫻身邊，每天嘗試著各種美味小糕點，更跟著皇瑪法，在養心殿前前後後玩的開心。

  養心殿裡如今最流行「千里眼」，也就是望遠鏡。

  偌大一座養心殿，光是望遠鏡就放了三十幾件。

  因為看著外孫女喜歡，胤禛還特地讓太監在柱子上也掛上瞭望遠鏡，特地調成的小孩子伸手就能夠到的高度。

  雅爾檀在皇瑪法這裡玩的流連忘返，連公主府都不想回去了。

  胤禛自個兒在批閱奏摺疲勞之時，也會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這時候，他往往陪著外孫女就一起看望遠鏡。

  要是登在高處了，從這裡都可以把後花園裡的美景一覽無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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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瞭望遠鏡和墨鏡，胤禛因為日復一日的高強度批閱奏摺，不可避免的近視了。

  於是，他開始有了收集眼鏡的癖好。

  簡直一發不可收拾——在整個養心殿之中，眼鏡擺的到處都是，不但是用品，也是裝飾。

  寧櫻身為皇后，光是清點了一下養心殿的寢宮，就無語地發現：胤禛居然已經有四百多副眼睛了。

  他不但自個兒喜歡戴，還會見到順眼的人就賞賜——比如某個御前侍衛，因為說話討喜，也得到了萬歲賞賜的一副眼鏡。

  那侍衛把眼鏡捧回家就供起來燒香了。

  這算是平常的。

  寧櫻在養心殿裡，聽到的事兒還有更搞笑的。

  據說有些年老的大臣因為政績受到了皇上的嘉獎，胤禛隨手便賞了他們近視眼鏡。

  既然是近視眼鏡，自然是有度數的。

  是胤禛的近視度數。

  老臣們當然不合適。

  但是明明不符合，老臣們也不敢說不合適，只能硬著頭皮戴在鼻樑上，萬分激動地感恩。

  當著皇上的面讀文書的時候，老臣們都快對眼了，也只能努力裝出一副眼鏡實在是太好用了的模樣。

  胤禛很高興：「若對眼，卿之目力尚好，朕深為欣悅！」

  你要是能用得上朕賞賜你的眼鏡，並且覺得很好用，很合適的話，就說明你的視力還挺好的。

  朕可真是高興啊！

  寧櫻默默扶額。

  因為皇上對於眼睛的推崇，在雍正十年的夏天裡，眼鏡忽然莫名其妙的成為了京城之中的潮流爆款，出街必備，時尚單品。

  王公大臣、皇親國戚、甚至八旗的千金小姐們都開始架起了眼鏡。

  看不看書不要緊，關鍵是眼鏡一戴上臉，瞬間人看起來就很有腔調了。

  ……

  十月里，等到准格爾那邊一切都暫時穩定了下來之後，帝駕從紫禁城啟程，又回到了圓明園。

  圓明園建立的初衷是為了賞玩山水，遊園避暑。

  但是如今，紫禁城是忙碌政事，舉辦大典，不得不去的居所；而圓明園，才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家。

  今年是皇上登基十年，萬壽節將會舉辦得格外隆重一些。

  其實寧櫻想到這過去十年，胤禛每年連他自己的生日都不怎麼認真慶賀過——一來是覺得沒必要，二來也沒時間。

  畢竟宮裡面一旦慶賀起來，少說兩三天的時間也就過去了。

  寧櫻身為皇后，在圓明園的庫房裡收拾著當年自己留下來的菜譜，看著看著就有些入神了。

  沒想到自己當年的筆跡這麼歪歪扭扭，滿紙看著就像蚯蚓爬一樣。

  真正辨認起來，閱讀的速度都受到了阻礙。

  她記得當年胤禛還一直鼓勵她，說她的字寫的越來越好。有很大的進步空間。現在想想，寧櫻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捧著從前的老菜譜，坐在窗下的陽光里就微笑——一邊笑，一邊輕輕搖頭。

  菜譜不光是菜譜，也算是記事本，她過去在記菜譜的同時，還會在旁邊畫上天氣的符號，寫下當日的心情。

  寧櫻一邊看著，一邊覺得熟悉又陌生——仿佛隔著茫茫歲月，看見在時光的那一頭，分明站著一個年輕的自己，正帶著幾分好奇，瞧著這一頭的自己。

  ……

  轉眼間，萬壽節已經近在眼前。

  清宮之中，最重要的是三大節：春節，冬至和萬壽節。

  所謂萬壽——指的是皇帝，太上皇，皇太后的生日。

  而如今，宮裡既沒有太上皇，也沒有皇太后，自然這萬壽節便只是萬歲一人生辰。

  古人都說「壽居五福之先」，千百年來，壽與福、祿、喜並列，都是美滿、吉祥的象徵。

  萬壽節期間，全國上下禁止屠宰，前後數日不理刑名，整個京城到處披紅掛綠，一片喜氣洋洋。

  除了皇子、其他宗室、王宮大臣們的賀禮之外，九州清晏殿上，也是寶色流光。

  真的到了萬壽宴開席之時，皇上現在前面與群臣共同賞宴，隨後才到了後面來與后妃們共慶祝。

  填漆描金開光坐龍宴桌上擺著都是鍍金壽字茶托、吉祥如意款銀匙、福壽字銀匙、黃地粉彩萬壽無疆碗、金地藍壽字紋杯……

  其中最顯眼的就是一隻礬紅白蝠壽紋大盤了。

  這大盤是真的大，直徑將近半米，盤內壁施白釉，中心繪礬紅團壽紋及九隻蝙蝠紋；外壁施珊瑚紅彩，顏色亮麗，留白處裝飾三十二隻蝙蝠飛翔其上——因為蝠與「福」諧音，寓意也是福氣深厚。

  一番萬壽節，普天同慶宴。

  紅燭高燒，觥籌交錯，等到宴會結束之後，寧櫻頗有些感慨：弘暉和弘曆如今看著都十分穩重了——完完全全地脫去了稚氣和張揚。

  席面上歡歡樂樂跑來跑去的，都是孫輩了。

  ……

  這一場萬壽宴結束了，胤禛沒過幾日，便提前就給弘暉的兒子，自己的長孫點名了伴讀和哈哈珠子。

  還把他日上書房裡，孫子可以跟著學習的師傅也給都欽定了。

  同時，為了表示自己並沒有那麼偏心，他又放寬了對尚書房的要求：宗室之中，只要是年齡和悟性符合要求的孩子，都可以給皇上遞個摺子。

  等師傅考量過之後，就可以把學生收進來。

  這算是沾了皇孫的光了。

  寧櫻知道了，忍不住就對他道：「孩子的年紀還這么小，現在就已經定下了伴讀是誰家的孩子，會不會有些太早了？」

  胤禛的笑容里透著一絲隱隱的惆悵，他並沒有多說，只是握住了寧櫻的手：「皇后別看伴讀不起眼，事實上，他們將來整天陪在皇孫身邊，萬不能看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