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困獸之鬥(1)
2024-05-22 05:30:42
作者: 瑾瑜
地窖粗礪的沙石磨在程三的臉上,在他的臉上留下幾道或深或淺的血跡,讓他一陣刺痛,幾乎就要忍不住脫口說自己『招』,可一想到自己的家人,到底還是忍住了,梗著脖子還是那句:「該招的我都招了……啊……」
話才起了個頭,又是一聲慘叫,卻被那大漢一腳踩在了他的襠部,陰測測的問道:「老子再問你最後一遍,到底招還是不招?若是不招,老子一腳踩碎了你傳宗接代那玩意兒,讓你以後再做不成男人!」
程三又痛又怕,眼淚鼻涕流了滿臉,心裡動搖得厲害,若大爺只是讓他死也就罷了,一了百了,可如今大爺卻如此折磨他,就跟那鈍刀子割肉一般,真正比死還要痛苦……他到底沒忍住,沒出息的告起饒來:「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不敢了啊……」
告饒歸告饒,卻不說要招供的話。
容湛也不著急,只是若無其事般對一旁的小廝道:「對了,才臨來時走得急,竟忘記吩咐羊毫幾個不能對程帳房的幾個孫子動手了,畢竟還是孩子,真打壞了可如何是好?」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聽得程三是心神俱裂,情知自己家人也已落到了容湛手上,自己再堅持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只得叫道:「大爺,我招,我都招,求大爺饒過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城外,容氏一族家廟裡。
大楊氏一身麻布僧衣,雙頰深陷,老態畢露,不過才短短兩個多月,已蒼老乾瘦得讓所有認識她的人不敢相認,只有一雙眼睛亮得不正常,像一支快要燃盡的蠟燭,明知自己已快燃盡,卻不甘心就此了卻,仍強撐著在爆出最後幾抹火星。
她看著眼前小心翼翼的周百木家的兒媳許氏,聲音里的怨毒讓許氏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那個賤人竟然有孕了,我真是後悔,當年沒有一帖藥下去,讓容湛那個賤種兔崽子斷子絕孫,再無讓女人有孕的能力,就跟他那個黑心爛肺的老子一樣,一了百了,永絕後患!」
許氏不敢嘖聲,可又不敢不說話,只得小聲道:「也是夫人當初太仁慈了……」
「仁慈?」大楊氏陰測測一笑,「我到今時今日方知道,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我當初真該一帖藥下去,永絕後患的,不,我就該直接要了那個賤種的命,也就不會釀成今日大禍了!不過現下也不算晚,只要那個賤人腹中的孩子生不下來,那個賤種也死於非命,我的潛兒便成了容俊軒唯一的兒子,到時候何愁我們母子沒有翻身之日!」
說著猛地拔高聲音,厲聲吩咐許氏道:「你回去告訴你婆婆,讓她就這幾日便尋機會,將那個賤人腹中的孩子給我除去,讓她就用當年我除去衛氏那個賤人腹中孩子一樣的法子,諒那個賤人和賤種也查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你告訴你婆婆,此事務必要快,早些除去那個小賤種,才好早些專一的對付賤人和賤種,她也好早些做回以前那個風風光光的管事媽媽,不然,我做主子的都得不了好了,她一個做奴才的,就別更想有好日子過!」
許氏聽大楊氏短短几句話,便曝出了兩樁經年秘辛之事,嚇得膽戰心驚,六神無主,連是怎樣離開她所居小院的都不知道,還是被陽光一曬,覺得身體漸漸回暖後,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走到了雜草叢生的花園裡,才敢相信自己已離開了夫人那間滿是濃濃藥味,偏又將門窗捂得緊緊的,以致讓人幾乎就要喘不過氣的房間。
許氏如蒙大赦,忙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離開了家廟,然後抄小路下了山,趕在天黑之前進了城,回了自家位於寧平侯府后街那一片專供家生子們居住的房舍。
周百木家的早已等在家裡了,一瞧得兒媳回來,忙關了門窗,急聲問道:「怎麼樣,可見著夫人了?送去的東西夫人可都還合用?夫人又有沒有什麼吩咐?」
為掩人耳目,許氏去家廟往返都是徒步,而且還得儘量抄僻靜的小路走,無形中又增添了不少路程,這會子她喉嚨都幹得快要冒煙兒了,卻不敢有二話,忙壓低了聲音一一回答婆婆的問題:「見著夫人了;送去的東西都是二小姐親自準備的,夫人又怎會不合用;夫人的確有吩咐,只是……」
「只是什麼?你且先說出來,看咱們到底能不能做到,若是能也就罷了,若是不能,說不得只能明明白白的回了夫人,讓夫人再想其他法子了。」見兒媳面露猶豫驚恐之色,周百木家的想也知道大楊氏吩咐自家的不會是好事,可她有什麼辦法,她一家子都是大楊氏的陪房,便是想要棄暗投明轉投他主,也得有人肯要她一家子才成,說不得只能跟著大楊氏一條路走到底了,哪怕是死,到底還能得一個忠僕的名聲。
許氏又猶豫了一下,才越發壓低了聲音道:「夫人說,讓娘您儘快除去大奶奶腹中的孩子,就用當年除去衛氏那個賤人腹中孩子一樣的法子……娘,衛氏是誰啊?」
周百木家的聞言,一下子白了臉,半晌才聲音發飄的道:「夫人真是這麼說的?大奶奶那般精明強幹,又是侯府名正言順的大奶奶,又豈是當年小小一個衛氏所能相提並論的,萬一弄得跟衛氏一樣一屍兩命,事情可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夫人這也太……」
這話說得許氏越發害怕,也越發好奇了,忙又問道:「娘,衛氏到底是誰呀?您就告訴我罷,我絕不會告訴第二個人的,連相公我都不告訴,不然我一知半解的,接下來辦起差來也束手束腳的不是?您就告訴我罷。」
周百木家的本不想說的,架不住兒媳再三再四的追問,且心上壓著秘密,時間一長,她也是不堪重負,到底鬆了口,低聲說道:「衛氏是當年侯爺的一個通房,生得很是貌美,極得侯爺寵愛,不過才收房三月,便有了身孕。那時候夫人才因勞累過度掉了一個孩子,太醫說,夫人以後怕是再不能有孕了,衛氏偏在這個當口有了身孕,夫人豈能容她?於是命平媽媽領著我和你陳家嬸嬸,去花園裡收集了一些淡竹葉的根來,加在了衛氏吃的參湯里……然後衛氏便流了好多血,偏生那日太夫人領著府里一眾主子們去大相國寺上香去了,府里沒個當家做主的人,衛氏又還未抬姨娘,不過一個通房丫頭而已,自然沒資格專為她請大夫去,等到晚間夫人回來時,衛氏已流盡了血,回天無術了……夫人大怒,將服侍衛氏的人都活活杖斃了,又將身邊最美貌的丫頭給了侯爺,侯爺才不至於傷心太過,自此便越發的感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