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夜幕（四）【4k，求訂閱】

  嬴政以一種嫌棄的目光看著陳珂：「你小子當初發放身份證的時候，是不是就想到了這一點？」

  陳珂微微搖頭，在嬴政略顯詫異的神色下，淡然自若的說道：「其實不只是這一點，身份證明的作用還有很多。」

  「可以這麼說，這幾年內，我所有提出的制度也好，新的發明也好，都沒有這一個制度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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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份證明制度現如今還只是在一定範圍內才能夠使用，但等到未來越來越發展，身份證明、或者說簡約的身份證明是所有人都必須擁有的。」

  「沒有路引或許還能夠在過去的大秦生存，但沒有身份證，在如今的大秦絕對無法生活。」

  嬴政並不覺著陳珂所說的是危言聳聽的話，畢竟他能夠越來越感受到身份證明的作用了。

  因此他也是感慨的說道：「所以，要一代代的更新身份證明？」

  陳珂點頭：「不錯。」

  李斯在這個時候也是插嘴說道：「其實身份證明有一定的時限還有另外一個作用，可以起到普查人口的作用，不必再像往年一樣，需要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去普查人口了。」

  「出了以人口戶口為證明可以申領土地的制度後，我一度很擔心有人死亡，但卻因為田地的原因不上報、也不發喪。」

  「而如今三年一換的身份證明制度，卻是可以保證那些人即便能夠占有田地，也無法占有太長時間。」

  「最多三年而已。」

  「這三年的時間朝廷還是能夠等的。」

  說到這裡，李斯的聲音中也是帶著些許的憐憫：「喪失了一個勞動力，對於黔首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這最多三年的時間，算是給他們的緩衝期吧。」

  「算是一個潛在的規則。」

  陳珂也是笑著說道：「而且這三年的緩衝期其實還有另外一個作用，那就是為了土地，黔首們會找另外一個人去代替這個土地。」

  「比如說生育子女。」

  陳珂笑眯眯的，但聲音中卻是充斥著玩味和惡趣味：「現如今的大秦人口還是太少了。」

  「無論是天山州亦或者是北海州、亦或者是即將攻打下來的百越之地、未來將要打下來的地域地帶也好，都是需要大量人口的。」

  「沒有人口怎麼辦？只能夠鼓勵人們生育、」

  「什麼才是鼓勵人們生育最好的辦法？」

  「不是用苛捐雜稅去逼迫他們，不是以無盡的壓力去逼迫他們，而是要站在他們的立場上為想法，去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

  「比如這三年的緩衝期加上新的田地制度。」

  「生育一個人口就能夠得到一塊土地的使用權，這本身就會促使人們生育，因為有實實在在的利益懸掛在前面。」

  「而三年的緩衝期則是以一種不大的壓力逼迫他們生育子女，畢竟人們未必會因為沒有得到的東西努力，但卻一定會為了不想失去得到的東西而去努力。」

  扶蘇坐在一邊，看著陳珂侃侃而談，臉上帶著無奈的神色。

  他沒有想到只是一個田地制度和身份證明制度而已，他的老師竟然都能夠想的那麼遙遠，甚至將這些事情串聯在一起。

  而且最後的目的竟然是這樣子一個很重要，但卻跟這兩個制度看起來毫無關係的事情.......

  就連嬴政和李斯聽了陳珂的話，都覺著有些感慨。

  雖然他們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卻依舊是覺著陳珂的思維實在是太可怕了，簡直是走一步看百步。

  李斯甚至感慨的說道：「我說陳珂啊，你這麼費心思，難道就不怕華發早生？」

  陳珂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笑著說道：「華發早生？那倒不至於。」

  「我並不費心，只是想到了就去做。」

  他看著嬴政和李斯，頗為有些無辜的說道：「其實我在做某些事情的時候，並沒有把他們聯繫在一起，只是後面看到的時候突然覺著可以聯繫在一起。」

  「都是無心之舉。」

  「你們信我。」

  陳珂的眼神真摯而又誠懇，但嬴政和李斯都是一臉的不相信，一副別說謊言騙人了的眼神。

  看到這副清醒，陳珂無奈的扭過頭看向站在一邊的扶蘇。

  而扶蘇也是鬆了松肩膀，表示無奈。

  陳珂撇了撇嘴，說道：「陛下，咱們還是繼續說新幣的政策吧。」

  「臣覺著，兌換黃金的人應當不會很多，因為黃金本就是一種貴重金屬，即便是咱們不允許這個東西流通，但只要兌換點的存在，私底下黃金也依舊是會流通的。」

  「除非我們現在就開放金幣的流通。」

  「但金幣的流通會無形的使黃金從朝廷的手中流出，此等貴重金屬、且不易變形的東西，臣覺著還是應當掌控在朝廷的手中。」

  李斯微微眯著眼，而後思索著說道：「所以，錢幣計劃的最終歸屬，應當是一種本身沒有價值，需要朝廷賦予價值，以朝廷本身的威望作為擔保，時時刻刻都要審查的東西？」

  說到這裡，李斯、嬴政、扶蘇三人對視一眼，同時說道：「紙！」

  陳珂看著三人，神色中其實也帶著些驚訝。

  或許紙幣對於日後的人們來說很熟悉，甚至對於唐宋時期的人來說也不是不能夠實現的事情，但如今是大秦，是距離唐宋都有近千年的大秦......

  陳珂心裡有些感慨，果然不能小瞧古人。

  其實古人只是差了一點靈光，有了這一抹靈光，自己肯定是玩不過這些古人的。

  當即點了點頭說道：「不錯。」

  「紙幣是以朝廷的威望和可信力作為擔保，並且要能夠保證一件事情，那就是紙幣能夠大量的兌換白銀，不能夠出現紙幣兌換白銀，卻無法兌換的情況。」

  「這是初期。」

  陳珂冷笑一聲：「初期的時候，一定會有富商大賈囤積一些紙幣，想要讓紙幣貶值，而後大量收購紙幣，然後再次兌換，之後形成惡性循環，使得大秦的紙幣破產。」

  「所以我們要在現在這個階段，囤積大量的白銀，並且收購他們手裡的大量黃金。」

  「這樣一來，他們手裡即便是有少量的白銀、黃金，也不足為慮了。」

  陳珂輕聲說道：「等到過了初期，尋幾個錯處，把那些已經肥了的豬給宰了就是了。」

  「自古以來，發財最快的途徑，難道不就是抄家滅門麼？」

  這麼說著，嬴政有些無奈了：「我說陳珂，你這小子滿腦子都是想的什麼？」

  他有些好奇：「我怎麼覺著，你有些敵視富商大賈？」

  陳珂聳了聳肩膀，笑著說道：「陛下，您這麼說可是冤枉我了，我怎麼可能是敵視富商大賈？」

  「我只是單純地覺著，這些人活著就是為了大秦做貢獻的不是麼？」

  他嘿嘿一笑：「他們將民間的錢匯聚在自己的手裡，但自己卻不想要為朝廷、為大秦的發展盡一份心。」

  「那只能夠由朝廷出手，做這件事情了。」

  嬴政感慨的說了一聲；「對付富商大賈，不能夠如此的簡單粗暴，這會影響他們賺錢的欲望，這樣我們就不能夠一直有穩定的錢財來源了。」

  他像是不經意的說道：「兩位可還記得，當初的巴寡婦清？」

  扶蘇聽到這個名字，頓時坐直了身體，他的心中蕩漾著些好奇。

  巴寡婦清可是當初嬴政親自誇贊的一位富商，甚至為其修建了懷清台。

  至今為止，民間尚且有人猜測，始皇帝是不是有戀母情懷，否則為何會這麼推崇一個寡婦？

  就連扶蘇這個當兒子的都很好奇。

  而陳珂和李斯神色卻是沒有絲毫變化，他們兩個都清楚其中的內情。

  也就只有普通的黔首、以及一些蠢笨的人才會覺著，嬴政修建懷清台是為了懷念巴寡婦清。

  或者說，嬴政確實是懷念巴寡婦清，只是懷念的是那一筆那麼容易得到的巨額財富.....

  巴寡婦清，巴蜀著名的商人、豪強，丈夫死了之後，就把控了家族，然後占據了巴蜀之地，開始瘋狂的斂財，最後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富商。

  而嬴政誇讚巴寡婦清之後，就請人將巴寡婦清接到了咸陽城。

  不只是巴寡婦清，是整個巴寡婦清的所有族人。

  這是一種恩賜。

  但問題是，在巴蜀經營了那麼多年，在當地有著巨額財富的巴寡婦清真的是資源的麼？

  巴寡婦清本來身體那麼康健，為何在咸陽城生活了沒幾年就死了？

  她死了之後，那巨額財富又到了哪裡去.....

  而李斯知道的更加詳細，畢竟他是真正經歷過那一段時間的人。

  當時尚且是秦王的嬴政那麼推崇巴寡婦清，除了想要吞下巴寡婦清的巨額財富之外，還因為巴寡婦清在巴蜀蓄養了一批私人軍隊，相當於一個軍閥割據勢力了。

  而最後一點則是嬴政本人的一點私心。

  他是為了諷刺自己的母親。

  嬴政看到陳珂和李斯的目光就知道，這兩個人對自己的打算是一清二楚，但看到扶蘇的眼神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當初巴寡婦清在巴蜀囤積大量的錢財，以這些可以媲美國家的財富蓄養了一支軍隊。」

  「朕當初廢了好大的功夫，才將她的財富吞入囊中，將她的軍隊全然打散。」

  嬴政看著扶蘇，像是一個在教授自己兒子的父親：「對待商人，不能夠一味的以強硬，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們擁有的巨額財富都用來幹什麼了。」

  「一個不注意就有可能威脅到朝廷、國家本身。」

  「所以對待商賈之人，要徐徐漸進，等到抓住機會，再一刀致命，這才是為帝之道。」

  扶蘇只是坐在那裡，恭恭敬敬的聽著，神色中帶著些許的瞭然。

  而嬴政則是繼續與面前的陳珂和李斯說道：「陳小子說的事情，確實是個好辦法。」

  「其實不只是商賈之人，朝廷中的一些奸臣、貪官污吏也是可以暫時容忍的。」

  「這些人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有用了。」

  「要用商人們已經習慣了的策略去對付他們，比如賦稅。」

  嬴政老神在在的說道：「抄家滅門雖然可以短時間內獲得大量錢財，但問題是不可持續，一個家族就只能夠獲得一次而已。」

  「但稅收就不一樣了。」

  「一方面來說，商賈們已經習慣了高昂的稅收，他們不會因為稅收的緣故就不經營產品。」

  「另外一方面來說，商賈們也會放心，因為他們看到朝廷從他們的手中掠取了大量的錢財，這會讓他們知道，朝廷打算細水長流，而不是找個機會將他們趕盡殺絕。」

  「因此，他們就會更加努力地賺錢。」

  「所以只要將稅收把控住，朝廷就能夠永久的收錢。」

  嬴政眯著眼睛笑著說道：「所以，稅收是重中之重。」

  「等到新幣政策出來之後，就可以制定新的針對商賈的稅收政策，以此告訴所有商賈，大秦再次變成鼓勵商賈發展的度帝國了。」

  聽著嬴政的分析，陳珂在心裡默默地給嬴政點了個贊。

  「陛下，針對商賈的稅收政策如何制定？」

  嬴政笑著說道：「商君書言，與商賈收山澤之稅，稅為十分之三。」

  「這個稅收加上往日實行的對商人的賦稅政策，其實歸於繁重了，而且對於一些小商小販來說，過於辛勞。」

  「所以朕準備將其改為階段式的。」

  嬴政以手指沾在茶杯，在桌子上描述著：「以每個月的收入為核准，超過百金的為十分之二，超過千金的為十分之三，超過萬金則為一半。」

  始皇帝算的很核准，因為月入萬金之人幾乎不存在，所以其實一半的稅收也是一個政策而已。

  陳珂看著嬴政，略微補充道：「其實每個月的收入核算，還是有些不准了。」

  「不如再加上一個年度的核算？」

  「年度千金及以下的，適用十分之二，超過千金的為十分之三，超越五千金的為十分之四，超越萬金的為二分之一。」

  「超越五萬金的為五分之三，超越十萬金的為十分之七。」

  看著其餘幾個人一臉驚恐的神色，陳珂摸了摸鼻子。

  「陛下，我所說的不是十萬金的十分之七，而是五萬到十萬這一部分的十分之七。」

  「比如某位富商，他年入十萬金，所繳納的稅收並不是七萬金。」

  「而是四千的十分之三、五千的十分之四、四萬二分之一、五萬的五分之三，也就是四萬八千二百金。」

  「約莫是總收入的四成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