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班師回朝

  數日後，朱祁鎮頒發詔書，鼓勵異族通婚。

  無論是漢人男子娶了奧斯曼女子，還是漢人女子嫁給奧斯曼男子，通婚之後，其後代可進學堂讀書，這些學堂都是免費的。

  當然了，以目前的實際情況來看，全都是漢人男子娶奧斯曼女子。

  奧斯曼男子想娶漢人女子，則需跋山涉水，踏過萬里之途，然後還得有人願意嫁才行。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福利，如朝廷開辦的醫館免診金，六十歲無兒女者可進入養老堂，等等，都與百姓平日的生活息息相關。

  若是不願意通婚，仍然守著自己心中的執念，倒也沒人強迫，只是有些福利享受不到。

  二虎是第一個娶洋媳婦的，在詔令頒布的當天，舉辦了一次隆重的婚禮。

  郕王朱祁鈺親自主持，隨軍出征的大多數文臣武將都來捧場，排場十分龐大。

  開了這個頭，便有第二個，第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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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後的局面開始變得穩定，無數毀於戰火的房屋被修繕起來，街道上漸漸恢復繁榮之象。

  眼見形勢一片大好，朱祁鎮終於決定，是時候班師回朝了。

  只不過，在回家之前，還有些事要處理乾淨。

  托普卡帕宮，兄弟二人正在認真研究輿圖。

  「皇兄平日所言的佛朗機在哪裡？」

  隨著戰事的不斷推進，以及大明版圖的擴張，朱祁鈺現在對輿圖越來越感興趣。

  「佛朗機並非一個國家，大致在這裡……」

  朱祁鎮指了指地中海西岸，說道：「葡萄牙，西班牙，法蘭西……也叫佛朗機，都集中在這一塊。」

  「那……這座島呢？」

  「這座島叫英吉利，也叫英格蘭……怎的，你有興趣？」

  朱祁鈺點了點頭，然後反應過來，又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是……感慨天下之大，原本以為我大明乃世界之中心，天佑之中國，隨著眼界逐漸開拓，才發現以前的想法真的是幼稚，呵呵，簡直可笑至極。」

  「其實吧，想想還是可以的！」

  朱祁鎮笑道：「有句話說得好，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我們不能被眼前的思維限制住，否則，談何發展？」

  聞聽此言，朱祁鈺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恍然大悟。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真是至理名言，臣弟受教了！」

  「奧斯曼位於三個大陸的交匯處，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朕回去後，這裡就交給你了，定要好生經營，莫要負了朕的期許。」

  朱祁鈺聞言，立即拜下：「臣弟定全力以赴，助皇兄守住這萬里江山！」

  「這江山不是朕自己的，是朱家子孫的，更是天下千千萬萬百姓的，你我不過是大管家罷了。江山如此多嬌，惹無數英雄競折腰，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聞聽此言，朱祁鈺尋思許久，道：「這句詩磅礴大氣，是皇兄所著？」

  「是一位偉人所著。」

  朱祁鎮淡淡一笑，道：「朕出來的時間太久了，該回去了，此去京師何止萬里，傳遞消息難免滯後，因此，朕賦予你專斷之權，所有事務可不經請奏，自行處置。」

  「臣弟遵旨！」

  「只是關於回京的行程……」

  朱祁鎮指著輿圖，說道：「你來看，從海上回，需要行軍至巴格達，然後進入波斯灣，從南洋一路向回走。」

  「正是！」

  「若是從陸路走，一路向東亦可抵達，只是這條路要穿越沙漠，還有西域三十六國，便是漢唐時期的絲綢之路，數百年來，已經很少有商隊通行，朕也不知道現在是何種光景。」

  朱祁鈺有些不解，道：「臣弟知道絲綢之路，曾輝煌一時，卻不知為何會沒落？」

  朱祁鎮說道：「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有兩點，一是海運的興起，大宗貨物走海上航線成本低，二者便是奧斯曼帝國的擴張，他們掌握了整個西域，你再看君士坦丁堡的地理位置，四通發達，太適合海貿了，漸漸地，便沒有人再走西域的沙漠，不但耗時耗力，安全問題也沒有保障。」

  朱祁鈺若有所思，道：「既然奧斯曼的版圖已經併入大明，臣弟以為，絲綢之路必須重新打開，如此方能真正將奧斯曼和大明本土合二為一。」

  「朕也是此意，本打算派個人從這條路走一遭，後來想了想，反正朕都要回去，乾脆，從這裡走一遭吧！」

  「皇兄是準備……親自貫通絲綢之路？」

  「這條路沒落太久了，若是派使臣出訪，不一定能起到效果，不如朕親自走一遭吧，保證立竿見影。」

  「可是……」

  朱祁鈺神色擔憂，道：「這條路並不在我們的掌握之中，臣弟擔心……」

  「你就多餘擔心，只要火力充足，走遍天下都是朋友。」

  「這……好像是這個道理……」

  朱祁鎮淡淡一笑笑，道：「若火力不足，遇到的都是能征善戰之輩，若火力充沛，你就發現，其實，大家並不好戰，而是能歌善舞，極其友善。」

  「皇兄所言……有道理！」

  朱祁鈺會心地笑了笑，說道：「有三大營坐鎮，尋常的藩鎮小國如何是敵手？」

  「朕想過這個問題，只帶三千營就可以了，神機營和五軍營從海上走。」

  「為何啊？」

  朱祁鈺大為不解，三千營一直沒有擴編，只有三千人。

  神機營雖然人數也不多，但是攜帶重火力，而五軍營有兩萬多人，都是主要戰力，為何只選擇三千營？

  朱祁鎮說道：「從陸地上走，耗時耗力，神機營攜帶輜重，多有不便，而五軍營以步兵為主，不如三千營清一色騎兵的行軍速度快。」

  「還有一個原因，這條路上人煙稀少，若是數萬大軍出征，一路的糧草補給都成問題，綜合考慮之下，朕率三千營就夠了。」

  朱祁鈺還是不放心，道：「臣弟擔心，萬一路上出現危機，皇兄只帶三千人，怕是……」

  「放心吧，三千營的武器裝備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還有，那個什麼公爵……」

  「達曼公爵。」

  「對，就是這個公爵！」

  朱祁鎮想了想，說道：「他手上還有二十萬軍隊，不容小覷，除三大營外，其餘人馬全都給你留下，若是正面作戰，不足為懼，就怕這些人玩陰的，畢竟我們是外來者，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占，你要小心。」

  「請皇兄放心，臣弟定不辱使命！」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說到這裡，朱祁鎮突然笑了笑，繼續道：「朕已經留了後手，如果一切順利，管叫他不戰而潰！」

  朱祁鈺有些疑惑，問道：「皇兄所說的後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朱祁鎮交代完一切，開始整頓兵馬。

  李珍率三千營將士，貝琳率科學院百名學子隨行，踏上東去的路。

  不知不覺，這場仗已經打了十個月，不知道家裡一切可還好？

  經過科學院計算，從君士坦丁堡到大明京師的距離大致是一萬八千里，騎兵每天的行進距離大致是兩百到三百里，僅僅趕路就需要兩到三個月。

  再算上要去西域各國走訪，以及雨雪天氣等，這個時間要翻一倍。

  也就是說，此去京師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

  朱祁鎮打定主意，便踏上回京之路，與此同時，神機營和五軍營也開始撤離。

  自此，從大明本土至交趾，錫蘭島，再到波斯灣，航線全部貫通。

  來往的船隻不斷，源源不斷的武器彈藥和貨物運送過來，還有很多聞風而動的商賈，以及隨之而來的大明百姓。

  若在以前，到處都是流民，根本沒地方安置。

  現在情況大不相同，大明四處開疆拓土，流民早就不夠用了，甚至朱祁鎮幾次大赦，除了罪大惡極的死刑犯，其他的，都送出海開荒去。

  很多人出去一趟回來變成暴富，榮歸故里，以至於，連尋常百姓也有了出海的念頭。

  這年頭，不出去闖一闖，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漢人！

  種地有什麼前途，出海啊，海外都是黃金白銀，拿著麻袋隨便撿。

  至於出海的風險……高回報的事，怎會沒有風險，若是死在風暴之中，那就是自己的命，怨不得別人。

  但是，只要能平平安安回來，身價暴漲何止百倍！

  隨著軍隊的撤離，以及越來越多的東方人面孔登陸，達曼公爵終於坐不住了。

  現如今茲加特城已經被孤立起來，明軍既不進攻，也不勸降，甚至還嘗試和茲加特城周圍的奧斯曼人做生意。

  東方的精美瓷器，茶葉，絲綢等貴重物品慢慢流入，甚至在奧斯曼貴族當中成為一種流行的奢侈。

  達曼公爵都快瘋了，照此下去，還打個屁，直接投降得了。

  其實，他心裡清楚，雙方實力不對等，此時並非開戰的最好時機。

  可是，再不打，百姓們的心已經飛了，就連軍隊都留不住。

  「郕王殿下，郕王殿下……臣拜見郕王殿下……」

  托普卡帕宮，卡萊一溜小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跪拜行禮。

  朱祁鈺問道：「何事驚慌？」

  「是達曼公爵，他，他……」

  朱祁鈺立刻緊張起來，問道：「如何，他是準備與我等決一死戰嗎？」

  「不……不是！」

  卡萊咽了口唾沫，說道：「達曼公爵答應投降，無條件投降！」

  朱祁鈺興奮道：「真的？」

  「是真的，不過，他說……」

  朱祁鈺不耐煩地說道：「你有什麼話能不能一次說完？」

  「是，是……」

  卡萊趕忙說道：「他說……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這人還真是油滑，條件不談了，變成請求了！」

  朱祁鈺呵呵一笑，繼續道：「說說看，若是不過分，本王倒是可以考慮。」

  卡萊說道：「達曼公爵說，當兵吃糧，各為其主，如今戰事已經結束，請皇帝陛下和郕王殿下莫要怪罪這些士兵，放他們一條生路。」

  朱祁鈺想了想，道：「此人倒是知趣，回去告訴他，皇上不是嗜殺之人，茲加特城的士兵若是願意繼續為皇上效力，可以留下來，當然了，也可以解甲歸田，本王給他們分配田地。」

  卡萊說道：「達曼公爵還有一個請求，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

  「他的意思是，擔心殿下並非誠意招降，而是藉機將其除去，因此，他想讓殿下親自前去迎接，以表誠意。」

  朱祁鈺愣住，讓我去茲加特城接受你投降，我看是你沒誠意吧？

  傻子都能看明白，這傢伙分明是想把自己引過去，一刀殺了。

  奧斯曼人就是這麼玩三十六計的嗎？

  能不能整點高端的，至少有點陰謀詭計的模樣，而不是如此直白。

  「殿下，您看……」

  「那好，本王答應了，但是，本王也有個要求。」

  「殿下請講。」

  「讓他帶著人在城外二十里等候，不得佩戴武器，若是答應，本王親自去迎接。若是不答應也無妨，痛痛快快打一仗就是了！」

  卡萊聽完，連連點頭稱是，轉身離去。

  他現在任務繁重，不但要任教喻官，還負責當信使，兩邊傳話。

  達曼公爵收到回復，權衡再三，最終答應下來。

  對方同意去城外接收，已經是很大的誠意了。

  只需提前設好埋伏……

  三天後，雙方按照約定，抵達指定地點。

  朱祁鈺果然親自前來受降，而且，並沒有攜帶大隊人馬，只帶了二十名親衛。

  達曼公爵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看來，東方人的腦子也不是很靈光嘛！

  或許是因為打了勝仗，開始膨脹了？

  總之，今天是絕地反擊的好機會。

  大明皇帝已經離去，只需擒住面前這位郕王，明軍必然亂了陣腳，屆時自己重整軍馬，奪回君士坦丁堡。

  有一個問題，就是穆哈德國王已經葬身海底。

  國不可一日無君，若是自己奪下君士坦丁堡，豈不是……

  想到這裡，他嘴角的笑容更甚，對屬下吩咐道：「選二十個人，跟隨本公爵上前進獻降書，暗藏兵器，不要露出來，等本公爵號令，一起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