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骨驗親

2024-05-22 03:48:06 作者: 陸南樓

  消息一旦傳出,頓時流言紛紛。

  王國公夫婦很快便坐不住了,趕車到大理寺,要求面見這二十多年沒有見上的兒子。

  這一切,都在許遵的意料之中。

  「老國公,國公夫人。」許遵拱手道,「令郎是犯罪嫌疑人,按照規矩,您兩位不可見。」

  「許大人啊,規矩也是人定的。你看我一把年紀,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只是看一眼,說上幾句話,這也不可以嗎?」王國公拄著拐杖,身子顫顫巍巍。

  「我對不住這孩子,許大人,我們年歲這麼大,坐一趟車也不容易,權當你可憐可憐我們夫婦,就通融一下吧。」國公夫人抓住許遵的胳膊,眼見就要落下淚來。

  窗戶外。

  鍾大、桑雲和張七巧幾人,正扒在那兒偷看。

  「欸,這對老狐狸真能演,不過咱們許大人也不差哈。」桑雲悄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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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公子這齣戲,我可是受大罪了。這亂葬崗上的墳,也是墳。大家都講究一個入土為安,我挖了好幾個墳,才找到那麼一具看起來和駙馬爺身形差不多的。這時,天空劈下一道悶雷,我快被嚇死了。」鍾大捂著胸口,心有餘悸。

  桑雲調侃他:「沒想到咱們英勇的鐘大哥,居然怕這些。」

  張七巧在一旁低聲安撫鍾大道:「春日裡下悶雷,是自然現象,鍾大哥你別怕。」

  再看屋內。

  無論國公夫婦如何與許遵周旋,許遵偏偏軟硬不吃,最後,國公夫婦鬧了個沒臉兒,只得悻悻離去。

  一群人聚在一處,還在討論著這招引蛇出洞特別奏效,只是,剛過了半天,大內就傳來消息,命許遵攜罪犯入宮面聖。

  「來得好快!」桑雲道。

  張七巧看了看這天兒,馬上快到掌燈的時候,又要下雨,官家怎麼這時候傳旨?片刻都等不得?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呀。

  「公子,咱們按照原計劃行事麼?」鍾大問。

  許遵站在廊下,負手看天,低聲道:「按原計劃行事。」

  「是。」鍾大應聲離開。

  天空一道白光閃過,緊接著一陣陣悶雷響。轟鳴聲剛消退,緊接著一道巨大的閃電劃破天空,許遵的身影,被映在大內的紅牆上,其身後還跟著一眾大理寺官吏與捕快,正抬著一具棺材入宮,惹得宮人頻頻駐足觀看。

  棺材是一定不能入宮殿的,便只得擺在了廊下。

  大殿之上,許遵和王國公夫婦再度相見。

  「許卿,聽說你已經找到了王國公夫婦遺失的孩子,那孩子現在何處?」官家問道。

  官家用的詞是「遺失的孩子」,而非「嫌犯」,許遵心下大約明白了幾分。

  「就在殿外。」許遵指著廊下的棺木,再拱手而道:「臣的人馬昨兒剛順著國公提供的線索,在一戶農家找著了人,結果,國公夫婦來了大理寺一趟,不到四個時辰,人就死了。臣在想,這起案子怕是沒那麼簡單。若此人就是幕後主凶,怎麼會被人殺害滅口?」

  還未等國公夫婦開口,許遵便躬身而道:「請官家治臣瀆職之罪。」

  張七巧站在許遵身後,作為唯一一個有資格隨許遵入殿之人,她內心無時無刻不在感慨天家威嚴,以及官場兇險。

  許大人在她心中,已是初心不改的好官,也免不了與旁人勾心鬥角。

  張七巧想著,就算自己真是男兒身,入了廟堂,怕是也待不長久。

  官家看了許遵幾眼,問道:「他是怎麼死的?可曾驗過屍?」

  「是被利器刺穿肺部,一擊斃命。另外,歹人還將他面部刮花,好叫人辨識不出,臣想著,可能是想誣陷臣,隨意拿了一具屍體來糊弄官家。」許遵回道。

  這具屍體的身量、年歲都與王詵相似,甚至於,他的牙齒磨損程度很輕,可以判定為這些年裡,他並未吃什麼苦,這樣就能同五行殺人案攀上關係了。畢竟,能織這麼大一張網殺害朝廷官員的人,一定不可能是什麼窮苦之人。再者,這具屍體被拉回來時,確實面容被毀。許遵當時就想好了說辭。

  好話歹話都被許遵說了,王國公夫婦頓時啞口無言。

  但王國公畢竟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狸,待官家目光投向自己之時,他忽而拱手道:「官家,正如同許大人所說,此案頗為蹊蹺,定要將歹人繩之於法不可,不過據說大理寺守衛森嚴,怎麼能讓歹人混入殺人呢?」

  許遵見他已經鑽入圈套,微微笑道:「這就要問王國公了。」

  「胡說!」王國公氣得吹起鬍子,「你是在暗指我叫人殺了他?我會殺自己的親生孩子?」

  「這可不好說。畢竟,王國公當年既能丟了自己的孩子,如今,殺害一個同自己沒什麼感情的孩子,去保另一個孩子,也不是不無可能啊。」許遵道。

  「老頭子啊,你就不要說了。我們哪有許大人巧言善辯吶,還是出去看看那可憐的孩子吧。」國公夫人拉了國公一把。

  兩人相視,在官家的允准下,互相攙扶著,走出殿外。

  棺材打開,一股難聞的氣息,頓時瀰漫在空氣中。

  「兒啊,我可憐的兒啊。」國公夫人撲上前去,嘴上哭喊得大聲,眼角卻未見一滴淚。

  「不對,這不是我兒。」她哭著哭著,面向殿內,大聲道:「官家,這不是我兒!許大人他,他糊弄人吶!」

  許遵一直看著她,直到她喊出這句話後,才脫口道:「國公夫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認為此人不是駙馬爺的同胞兄弟?何以得出此結論?」

  「當年,我捨不得我的孩子,便咬下他手上一塊皮肉,想著做下一塊印記,或許這輩子還能相見。可是,這具屍體的雙手完好如初,根本沒有疤痕。」國公夫人喊道。

  許遵心下一沉,不過很快,他就淡定如初,只見他目光如炬,盯著國公夫人道:「你撒謊,駙馬爺的同胞兄弟身上,根本沒有印記。」

  國公夫人被他如此肯定的一句唬住,竟忘了哭喊。

  這時,國公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官家,血脈不可混淆,臣懇請——滴骨驗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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