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

2024-05-22 03:47:49 作者: 陸南樓

  「你是誰?」梁榮景對眼前這個面容陰狠的男子,心生恐懼。

  「做得不錯。」男子獰笑著對張七巧道。

  

  「張司直?你......這是誰?」梁榮景察覺不對,起了身,慌忙要從木桶中跨出,卻被男子一掌劈倒。

  梁榮景昏厥過去,重新滑入木桶之中。

  「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張七巧開口問。

  男子冷笑地望向她,「你說呢?」

  張七巧蹙眉,頓了頓,才動作緩慢地爬上馬車。男子將木桶搬上去,自己則一躍而起,坐上馬夫的位置,揚起馬鞭,打算掉頭就走。

  千鈞一髮之際,從城樓上射來的一支箭,直接穿過男子的肩。

  男子吃痛,另一隻手拔劍欲迎擊,卻看不到敵人在哪裡。此時,又一支箭迎面而來,穿過男子的腹部。

  張七巧聽到聲響,想要拉開車簾看個究竟,卻突然意識到什麼,雙手緊緊捂住嘴,露出激動的笑。

  男子罵了一聲「他娘的」,卻接連被空中飛來的幾隻箭射中,動彈不得。

  馬受了驚,將男子甩下車,揚蹄想逃。

  鍾大從城樓上飛踏而下,到了馬的面前,死命拽住繩子。繩套系的是活扣,越掙越緊,馬掙扎不動,很快安靜下來。

  他一把掀開帘子,「張公子,沒事了。」

  張七巧已然鬢髮盡亂,狼狽不堪。她迅速合上帘子,待平復了心緒,又挽好了頭髮,將一切整理妥當之後,這才下車。

  男子躺地哀嚎,怨毒的眼神盯著鍾大。

  皇城四周做買賣的百姓,紛紛嚇得撤了攤兒,往遠處奔去。倒也有膽子大的,往前湊幾步,想要搞清楚發生了什麼。

  這時,侍衛們已趕到。

  「鍾捕頭簡直神箭手吶。」

  「這麼大的事兒,鍾捕頭辦得漂亮,這下子,許大人要好好嘉獎您了。」

  鍾大被侍衛們誇得心猿意馬,踢了地上男子一腳,沖侍衛頭子道:「把他抬進宮,送去許大人那兒。注意了,別讓他斷了氣兒。」

  「是。」侍衛頭子應聲,向後一抬手,便有兩人跟著上前,去抬人。

  「咦?這男的好眼熟。」侍衛頭子走近,嘀咕了一句。

  他的手下邊抬邊看,也附和了一句:「頭兒,是眼熟,好像打過交道,但想不起來了。」

  「甭管了,你們看守宮門,每天人進人出的,看見張臉,覺得眼熟,有什麼奇怪的。」鍾大催促著侍衛道。

  「鍾捕頭,上面還有一個呢。」見鍾大就想走,張七巧輕聲提醒了一句。

  「哦哦。」鍾大又遞了個眼神給其他侍衛,「車上的那個,也抬進宮吧。」

  許遵聽說鍾大抓了活人,便下令將這人抬到官家面前去,自己也疾步向紫宸殿去。

  鍾大跟在邊上,邊走邊邀功,「公子,我其實能一箭射死他的,乍一想,得留個活口問話呀,所以才多射了幾箭,既叫他痛苦,動不了,又暫時死不了。」

  「嗯。」許遵態度平淡,偏偏不肯慣著他,叫他自大。

  漸漸的,鍾大自覺無趣兒,也就不說話了。

  不過,張七巧卻悄悄向他伸出大拇指,又做出拜服的姿態。鍾大的腰背又一下子挺直了不少。

  到了官家跟前,官家看了眼地上的男子,眉頭幾不可察地一皺。

  「小武?」

  「官家認識此人?」許遵略微驚訝。

  「他從前是皇城司副尉,後來做錯了事被罰,才消失在了朕眼前。」官家開口道。

  官家似乎對他很是熟悉,坐在龍椅上,用談話的語氣問他:「你這次又是什麼緣故要殺人呢?」

  又殺人?聽上去......此人過去是因為殺了人,才被貶職的。

  小武喘著粗氣,見著官家,眼底的戾氣居然消退幾分。

  「沒什麼緣故,我跟他有私仇。」小武啞聲道。

  「你說梁大人同你有私仇?」許遵望著他道:「梁大人性子懦弱,從不與人起爭執,唯一一次,便是這兩日被關在宮裡,無法回家陪伴妻子生產,不得已之下,同看守的侍衛起了爭執。」

  小武不說話。

  「再說朱大人、尚大人、李大人和薛大人,還有張司直,這些人都同你有私仇嗎?具體是什麼樣的私仇,可以說說嗎?」許遵可不會給他喘息的功夫。

  小武根本不理他,只一味看著官家道:「上次是革職加打板子,這次我殺了四個大臣,是不是要判死刑?」

  一直站在身後,不曾說話的張七巧拱手道:「官家,臣曾親耳聽到此人承認,先前西夏使者李熙河,也是由他所殺。他耳垂上所佩戴的耳飾,其實是李熙河所有。」

  「哦?」官家的表情有些許意外。

  許遵看到官家的表情,心中頓生各種猜測。

  當初,尚河「點撥」自己,說是殺害西夏使者,是官家的意思。而蒼妙能從刑部大牢越獄而逃,不可能沒有內鬼相助。那時,官家確實已經流露出伐夏之意,所以尚河那樣說,他便不曾起疑。

  若李熙河不是蒼妙所殺,而是小武殺害的,那麼尚河為何要那樣說?尚夫人交給自己的帳本上,有尚河通夏的證據,而尚河又成了「五行殺人案」中的受害者之一......這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一根線串聯著。可是這根線是什麼,許遵還不清楚。

  官家從龍椅上走下來,滿臉儘是惋惜。

  「你同小離很小的時候就跟著朕了吧?那時候朕還是皇子。你倆身世都悽苦,但練功踏實,為人誠信,朕看中你們倆的品行。後來朕繼承了皇位,選你們入皇城司,成為朕的近臣,卻不料你二人手上有了權力,就不把他人性命放在眼中了。朕真的對你很失望。」

  許遵若是沒看錯,居然從小武臉上看出一絲痛苦。

  「臣對不住官家,其實臣一直都未變過,只是臣太恨了,太恨西夏人了。我想殺了李熙河,小離不肯,說是挑斷他手腳筋就好,但是他也沒下手。我懷疑他忘記自己父母是怎麼死的了,他一定是被西夏人收買了。我便先殺了西夏人,再做局殺了他。」小武身體底子硬朗,中了這麼多箭,居然還沒有昏厥,還能回答官家的話。

  他倒在地上,咬著牙,「全毀了,全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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