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眼睛的紙紮人
2024-05-22 03:47:10
作者: 陸南樓
翌日。
桑雲被一陣敲門聲驚醒時,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她前去開門,看到鍾大,聽鍾大將昨夜發生的案子給她講了一遍後,很是吃驚。
只是睡了一覺而已,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公子讓你同朱家和尚家的女眷們聊聊,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鍾大表達完許遵的吩咐後,又添了一句自己的想法,「我看現在公子可是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鍾大哥就會打趣我。」桑雲嘴上嬌羞,面上的得意恨不能飛上眉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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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屋洗漱,將自己收拾了一番,隨後掩上門,按照路途長短,隨鍾大先去了尚家。
桑雲跟過好幾起案子,她本人和她的耳目館在汴京城也算小有名氣,只是因為近些日子光顧著查案,耳目館的生意倒是耽擱不少,桑雲決定好好辦案,多賺些錢,招兩個夥計,替自己招攬生意。
「姑娘的大名我聽過,你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吧。」尚夫人坐在椅子上,手上捻著一串佛珠,態度和氣。
光線落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金邊,遠遠望去,宛如一尊活菩薩。可是大宅院兒桑雲也踏足多次了,沒見過真菩薩。
「尚大人若是被殺,夫人覺得兇手會是誰?」桑雲問道。
尚夫人捻佛珠的手一頓,似乎沒料到桑雲會這樣問。
「這是你們的職責所在,我又不會查案,怎麼會知道呢?」莫氏緩緩而道。
「尚夫人嘴上稱呼尚大人為官人,可是自家官人沒了,尚夫人卻並不傷心,為何呢?可是因為尚大人寵愛小妾,尚夫人早已心寒,您二人夫妻情分淡薄,才會如此?」桑雲直勾勾地盯著莫氏說道。
莫氏與她對視,眼底淡淡的,毫無波瀾。
「還是說,尚夫人覺得自己兒女雙全,長子又有出息,也許沒有丈夫的日子,能更舒心呢?」桑雲微笑著,將許遵那一套逼問的手法學得爐火純青。
「桑姑娘,你太放肆了!」莫氏身邊的嬤嬤怒視桑雲道。
桑雲卻絲毫不畏懼,只是站在那兒,笑著望向莫氏。
她在審問一事上,越來越得心應手,也越來越膽大,這一切都是從許大人說心儀於自己開始的,被人愛慕著,就仿佛有了靠山,哪怕從高處墜落,也一定會被穩穩接住。
莫氏並不生氣,她只是起身,從抽屜里拿出一本帳冊,交由桑雲。
「拿回去給你們許大人吧,裡面有他想要知道的。」
桑雲翻了兩頁,她看不太懂帳本,但好歹識字,發現這上頭都是尚河與其他官員的一些人情往來。
莫氏是想暗示自己的丈夫行污受賄?可她為何主動將這個交給自己?若尚河真的犯了行污受賄之罪,難免拖累她和她的兒子。她難道想大義滅親?不能夠吧。
桑雲還在想著,莫氏卻道自己累了,令身邊嬤嬤送客,實則是趕自己走了。
接著,她又去了柴房,尚河的寵妾魏氏一直被關押在此,雖是有吃有喝,但已然髒臭不堪,沒了人形。
魏氏並不十分配合,口中除了唾罵莫氏外,幾乎什麼都問不出。
桑雲亦是皺著眉,離開柴房。
到了晌午,鍾大請桑雲在路邊一家湯餅店,吃熱騰騰的湯餅,還大出血地要了一小碟子糖蒜。
「怎麼樣?妹子,問出什麼來沒有?」鍾大每每遇到新的案子,總是很著急,討好似地剝了一顆蒜,遞給她,「來,嘗一嘗,這以前可是貢品,有錢人才吃得起的。」
桑雲咀嚼著一小瓣蒜,搖搖頭道:「尚府的後院兒就是兩個女人的戰場,一個瘋子,一個假菩薩。」
「不過,也不算全無收穫,尚夫人給了我這個,讓回去交由大人。」桑雲將帳本放到桌上。
鍾大好奇地翻開看了看,可惜他大字都不識幾個,更不用說帳本,壓根看不懂。
「她給你這個幹什麼?」
「不知道。」桑雲埋頭喝了一口湯,含糊不清道:「或許只有大人才能知道吧。」
「那咱們先回大理寺,還是去朱家?」鍾大徵求桑雲的意見。
「去朱家吧,大人他......這會兒應該也要吃飯呢。」桑雲提到大人,聲音便溫柔幾分。
「老闆,來三碗湯餅,也來一碟子糖蒜。」一個男人的聲音高喊道。
鍾大和桑雲回過頭,看到身後的桌子上,坐了三個五大三粗的男子,他們身邊還堆放著一個七尺高的紙人,和許多其他的紙紮品。
「兄弟們,這一單能掙不少,咱也嘗嘗有錢人吃的東西。」剛高喊要糖蒜的男子,將剛拿到手的碟子舉到其他人面前。
他們一人拿了一顆,迫不及待放入口中吃起來。
桑雲看著碟子裡的糖蒜,覺得有錢人的品味就是奇怪,氣味兒這麼沖的東西,因為沾了糖和醋,才變得能入口了一些。就這東西,居然賣得這麼貴,難不成,只要是稀有的,就活該價貴不成?
「聽說朱老頭兒都死了,這單子別黃了啊。」身後另一男子擔憂地說道。
死去的朱老頭兒?這些紙紮品,竟是送去朱府的?朱大人買這些紙紮品做什麼?
桑雲和鍾大都停下筷子,豎起耳朵。
「呸呸呸!少說晦氣話。朱老頭兒死了,他女兒不是還沒死嗎?女婿不是也沒死嗎?他的女婿,各個都是當官兒的。當官兒的最要臉面,不會虧欠咱們這點錢的。」要糖蒜的男子回道。
「這可難說,他那幾個女婿又不是什麼大官兒,可能也沒什麼錢。再說了,朱老頭兒的要求這麼邪門兒,居然要給紙人畫眼睛,要不是他許諾的錢多,我可不敢壞了行規。」又一男子道。
「這畫都畫了,就別廢話了,咱們快些吃,趕緊送完了拿錢了事,免得事情有啥變數。」另一男子催促道。
於是,身後響起吃湯餅的「吸溜」聲。
桑雲和鍾大對視一眼,也低下頭,三兩下大口吃完湯餅,喝了口湯,便起身結帳,跟著這三個送紙紮品的男子,一道往朱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