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鳥叫
2024-05-22 03:47:08
作者: 陸南樓
眾人舉著火把,加上府衙原本就掛著的燈籠,將整個尚府照得亮如白晝。後院兒深處隱隱有哭聲傳來,隨著眾人的深入,這哭聲就越發悽慘。
許遵率人將尚河與小妾就寢的寢室及書房一併搜尋,卻什麼有用的線索都沒有,哪怕是一根羽毛。
唯一讓許遵覺得奇怪的地兒在於——尚河所吞下的金條,藏於書房的暗格之中。這個藏金點,除了尚夫人外,沒有第二人知曉。所以,只能是尚河自己將金條取出,某種意義上,這指向了他為自殺的可能性。
但尚河官場和情場雙得意,他為何要自殺?再者,想要自殺,什麼方式行不通,要吞金自殺?生金子可以墜死,但死法頗為痛苦,叫人難以忍受。桌上的抓痕可以證明,尚河臨死前一定拼命掙扎過。
許遵望著坐在椅子上的屍首出神,直到黃明子提著用具箱進來,捕快們這才上手,將尚河的屍體抬到地面上平放下來。
黃明子捏住死者的下顎,迫使死者張嘴,再順著一路向下,摸到喉嚨處停下,再按壓。
「死者面部無被強迫跡象,金子尚未到達胃部,卡在了喉嚨處,且死者牙齒存在出血症狀,死者是自發吞下金子,然後死於窒息。」黃明子判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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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擼起死者的衣袖,看到死者的手臂竟已出現屍斑,不禁一愣,「他死的時候比朱大人要早,至少一個時辰。」
許遵聽了黃明子的話,向屋外看去。
屋外聚集了尚河的家眷們,正被大理寺的捕快攔在外頭。
「讓尚夫人進來說話。」許遵道。
捕快放尚河的夫人莫氏進屋,莫氏神色萎頓,尚且能撐住一兩分精神,接受許遵的問話。
「你們是何時發現尚大人死在書房的?聽說你們翻找了整個宅子,最後才找到這裡?」許遵覺得這一點很可疑。
家中主君失蹤,書房照理說,應該是最先查找的地方才是。
「是這樣的,官人的書房一般不許人進,就連我,也得守著這個規矩。所以官人沒回去魏姨娘那裡,我們先是找了其他地方,都沒找到,才會來書房找的。」尚夫人解釋道。
所以說,尚河確實是死在朱明康前頭。
「尚大人存放在暗格中的金條有多少?」許遵突然問道。
莫氏沒有說話,而是繞到許遵身後,親自打開暗格,將裡頭的金條捧到他面前數了數,「包括官人吞下的那根,一共九根,都沒少。」
看來,約見尚河的那人,並非圖財。
許遵將一根金條攥在手中,看了又看。這種金條寬大,且帶有一定重量,還有稜有角。吞下去時,就算不窒息而亡,也會因為喉嚨或胃被劃破刺穿而無法存活。
尚河究竟是知道了什麼,或是因為什麼樣的事情,才會使用這樣的死亡方式呢?許遵不信人能自虐如此,定是有人採用了某種方式,逼迫尚河。也就是說,這應當是一起兇殺案。
「大人,姨娘魏氏已經被捆住拿下了,大人若要問話,妾身可即刻叫人帶她過來。」莫氏又道。
「嗯。」許遵確實有話要問問魏氏,畢竟,她是除了兇手外,最後一個接觸死者的人。
不一會兒,魏氏被帶過來。
她被捆住手腳,只見一頭蓬髮,兩邊披分,縱然顏色姣好,全不見嬌媚的影子。
莫氏身邊的婆子將她嘴中的破布扯去,她直接發出一聲哭嚎,許遵覺得這哭聲耳熟,想了想,原是剛進府時聽到的。
魏氏一直哭哭啼啼喊冤,說莫氏欺負人,要許遵為她做主。
許遵皺了眉頭,鍾大立刻呵斥了她幾句,魏氏這才停住。
「你們主君夜裡是幾時醒的?你曾說,聽到幾聲怪聲,是什麼聲音?」許遵問她。
魏氏撩開頭髮,「我哪知道是幾時啊,怪聲?什麼怪聲?幾聲鳥叫吧。」
「什麼鳥?」許遵眼眸一緊,追問道。
「我哪知道什麼鳥?這個季節能有什麼鳥?麻雀吧。」魏氏說著,還故意挑釁似地看向莫氏,「大冷天的,只有麻雀能飛上枝頭了,麻雀也不過叫幾聲,又不能真的變成鳳凰,但有人連這個都容不下。」
莫氏仿佛沒聽見她的話,對她的挑釁視而不見。
「你確定是麻雀,而不是鴿子?」許遵再次問道。
「可能是吧,反正鳥叫不都差不多嘛。」魏氏回道。
「你想清楚再作答,現在你們府上的主君死了,你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我也可以稱你作嫌疑人。」許遵一字一頓道。
魏氏一個激靈,看了看四周,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有些慌了,雙手一攤,哭喪著臉道:「可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鳥叫啊,就是『咕咕』的叫聲,所有鳥不都這麼叫嘛,大人,您就算再問我十遍八遍,我還是不知道呀。我只知道,主君對這個聲音很敏感,聽到後就立刻起身出去了,還不許我跟著。我怎麼可能害主君嘛,害了他,對我有什麼好處。」
「許大人,這一片沒有麻雀。因為官人喜靜,平日有什麼鴉雀飛到院子裡,也是叫下人趕走的。久而久之,咱們院子裡,就飛不進這些東西了。」尚夫人突然開口道。
那應該就是鴿子了。
兩名死者在死前,都收到過一封密信。而且,死者似乎知道這封密信是誰寄來的,不然不會單獨行動。
如此看來,兩個案子確實有一定的聯繫。可是朱明康和尚河......似乎並無往來,兩人壓根不是一類人。
「公子,咱們現在做什麼?」鍾大低聲詢問許遵。
「讓人再仔細地搜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信件一類的東西,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都不可隨意走動。」許遵吩咐道。
「是。」鍾大應道。
「兩具屍首都抬回去,黃仵作那兒也許還會有新的發現。此外,讓桑姑娘明日分別來朱家和尚家一趟。」許遵又道。
「是,不過......公子,咱們現在做什麼?」鍾大又問了一遍。
「回去睡覺,天該亮了。」許遵看了一眼窗外。
明日,朝堂之上不會太平靜,自己還需保存體力,應對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