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名死者
2024-05-22 03:47:06
作者: 陸南樓
前廳中,聚集著一群女眷。
早就聽聞朱大人原配走得早,他與原配夫人感情甚篤,所以並未續弦,而是選擇自個兒將獨子朱兆拉扯大。家中的兩個老姨娘,都是打小就服侍朱明康的女使,她們不願意出府,朱明康就將二人收了房。二人各自生下兩個女兒,除了最小的那個,其餘均已出嫁,今日是朱大人的生辰,回家為父親賀壽的。
大家聽聞朱大人死了,有的幾乎暈厥在地,有的則哭成一團。
這樣的場面,許遵看過多次。大家不是哭自己老無所依,就是哭自己還未落得什麼好處,就已經前程黯淡。只是,今日,許遵眼裡看到的,是大家情真意切的傷心。可見,朱明康平日裡對她們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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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除了朱家的三位女婿各自回府,其餘的都在這兒了。若是需要把那三位也......」鍾大伏在許遵耳邊道。
「不必。」許遵抬手打斷道,「只是問話,不必大動干戈。」
「是。」鍾大退下。
許遵望向這群女眷,定了定心神,開口道:「本官只是問幾個問題,你們不必緊張。」
「這幾日,朱大人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行為?或者,他有什麼仇家沒有?」
「咱們主君對誰都和善,兆哥兒走了,按理說也有他身邊伺候的人不當心的緣故,可是主君說她們也是爹娘生的,沒責罰她們。主君這樣的人,能和誰結仇啊?」回話的是一位老姨娘。
「若說反常,其實主君最近是有些的。」另一位姨娘也開了口,「兆哥兒去世後,主君就喜歡一個人在花園裡坐著,就......池塘邊那塊石頭,兆哥兒小時候還坐在上頭讀書來著。主君腿不好,不宜在水邊長久坐著,可是哪有人敢勸吶,再說,平時他都是白日去坐著,誰能想到會大半夜去呢?都怪我,我要是陪著就好了。」
說著說著,這名姨娘伏進了自家姑娘懷裡哭。
「以後可怎麼辦吶,我還不如跟著他走呢。」
她這一哭,惹得屋內好不容易歇下來的哭聲,再次此起彼伏。
朱兆去世後,一直聽說朱明康打算從族中過繼一個孩子來養,但他自己這一走,這件事也就沒了著落。偌大的家產,連同朱兆母親的陪嫁,怕是要被朱氏族人瓜分個乾淨。女兒們嫁了人,好歹有個著落,可這兩位姨娘,又有誰來頤養天年?
許遵並未出言責令她們閉嘴,而是搖搖頭,起身打算去朱明康的書房和臥室瞧瞧。
朱家並不大,朱明康的院子坐落在一片竹林里,環境十分幽靜。
他的書房和臥室連在一塊兒,推門進去時,書桌上的燈還未燃盡,仿佛屋子的主人還未走一樣。
捕快們都是做慣了這些事兒的,當下開始全面搜查起來。
許遵看到硯台下壓著一張字帖,是顏真卿的《顏勤禮碑》,不過才寫了一半,字跡還是新的。
朱明康好端端地寫著字,為何會突然跑去池塘邊?這屬實不合常理。
他突然想到什麼,從筆架上找了支筆,彎腰在炭盆里翻找起來。可是炭盆里除了炭灰,什麼都沒有。
「大人,你看。」一名捕快從窗台上找到一根鳥類羽毛。
這是一根白色的絨羽......是信鴿?許遵眼眸一緊。
剛剛進屋時,許遵記得門窗都是關著的。所以朱明康是看完信之後,才出的屋,並關好了門窗。他不曾告訴任何人,也不叫人跟隨,說明他見的這個人身份不一定能見光,或者說,二人的關係不能見光。屋內擺設齊整,說明朱明康是一個做事極有條理之人,他的字才寫了一半,就擱在這裡沒有收拾,說明他認為自己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就會回來。
所以,他見的人究竟是誰呢?
許遵眉頭緊皺,毫無頭緒,想著只能再回到前廳,詢問朱明康的家人,或者,他需要桑雲的幫忙——姑娘與姑娘對話,總比他居高臨下去問話,有用得多。
「大人,大人,不好了!」鍾大直接推門而入。
他也是跟在自己身邊的老人了,平日裡無論發生什麼,總不至於如此慌張,除非真的發生大事了。
「怎麼了?」許遵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任何禍事。
「又死人了,這次是尚大人。」鍾大稟道。
「尚大人?刑部侍郎尚河?」許遵的心一直往下沉。
同一天夜裡,連死兩個朝中大員,怕是明日早上,要變天了。
「怎麼死的?」許遵將查找線索的事兒交給手下,自己邊跨出門外,邊問鍾大道。
「吞金而亡。」鍾大咽了咽喉嚨,「尚家的管事來大理寺報的案,說是夜裡,尚大人新納的一個小妾侍候,本來好好的,尚大人聽到外頭傳來一個怪聲,就出了屋子,還不許人跟著。小妾在房中左等右等,都沒能等到尚大人,忙去稟了主母。尚夫人大半夜派人找,結果在書房找著了,已經死了。」
「怪聲?」許遵留意到這個細節。
會是信鴿的叫聲嗎?許遵不確定,不過這卻是他的第一反應。
目前來看,兩起案子的死者都是被什麼人叫出了門,也都是獨自一人,且都在外出後離奇死亡。
但除了這一點外,並沒有更多證據證明他們倆的死,有一定聯繫,或許只是死的時間比較接近而已。具體的,還得等見到尚河的屍體後,再做判斷。
許遵出了朱府,鍾大將馬牽過來,許遵正欲翻身上馬之時,鍾大露出一絲猶豫,「公子,我總覺得不對勁兒,尚大人與朱大人,都是我們最近辦過的案子裡,同您打過交道的人。我怕......」
「你怕這事兒是衝著我來的?」許遵替他將剩餘的話說了出來。
「公子,您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夫人真的能扒了我的皮。」鍾大看似是擔憂自己,實則卻是擔憂許遵。
「若真有人衝著我來,我站著不動,就能免災了嗎?有時候,躬身入局,才能破局。」許遵聲音低沉道,他拍拍鍾大厚實的肩膀,「放心,你的皮很結實,我娘扒不了。」
說完,許遵便一揚馬鞭,身影消失在黑夜中,鍾大忙騎上另一匹馬,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