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定閒事兒
2024-05-22 03:47:12
作者: 陸南樓
門房通報了許久,老管事這才出來迎接,看到大理寺的二位,同三個擺紙紮品的男子站在一塊兒,有些傻眼。
「鍾捕頭,這是......」
「我們不是一塊兒的,只是撞上了。」鍾大將桑雲推上前去,「這是我們大理寺的女捕快桑雲,代替大人向府上的姨娘、姑娘們問個話。」
桑雲立刻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哦哦......那身後的三位是......」老管事又將目光轉向那三名男子。
為首的那個忙走上前來,露出生意人的和善笑容,「我們聽聞府上噩耗,很是悲痛,但朱大人生前找我們做了一些紙紮品,只付了定金,約定今日將東西送上門,再將剩下的錢結清。」
說著,另一名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展開後,遞到管事面前。
管事細細看了一番,確實是自家主君的手筆,加上蓋了印章,更不能出錯。雖說,他不知道主君生前買這些做什麼,畢竟公子的身後事兒已經辦妥,但既然主君買了,他必須要付了這個錢。
「請問,還剩下多少?」管事掏出錢袋子,打算付錢。
「六十貫錢。」男子比劃出這個數字。
管事一愣,「這麼多?」
男子當下有些不悅,他又從懷中掏出另一張紙,「白紙黑字,我們做生意清清白白的,可沒訛你。」
管事看了眼契約,露出為難的神色,拱手道:「三位稍候,我去支帳。」
「那咱哥幾個先給人把東西抬進去。」男子說完,就跟其他兩個人搭把手,要將紙紮搬運進府。
管事剛欲攔,卻見門內飛出一隻靴子,差些砸著男子的頭,同時伴隨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欺負府上老弱婦孺的,真是不要臉,別以為咱們不敢動真格的,這是給你們留著命呢。」
三名男子一愣,桑雲同鍾大對視一眼,兩人目光中也滿是疑惑。
管事的臉色很是難看,但事已至此,瞞是瞞不下去了,只得道:「家醜不得外揚,今日叫各位看笑話了。」
桑雲反應最快,她似乎意識到什麼,忙抬腳跨進門去,其餘人也緊跟其後。
前院兒里,幾個護院兒,加上府上做粗活的下人,各個抄著傢伙,包圍了十幾個著平民布襖的人。
一名年輕男子被朱府的下人脅持著,他的左臉紅腫,光著右腳,看來是被教訓了一頓,飛出去的靴子便是他的。
而在他的身後,還擺著一口箱子,箱子裡分明是布匹。
兩個老婦人與幾個姑娘抱作一團,瑟瑟發抖。
「我們都是姓朱的,來搬自家東西,有什麼錯?你們家姑娘嫁到了別家,就是別家人了。難不成,還要把東西帶到別家去不成?」被脅持的男子見著有人進來,揚起下巴,大聲喊道。
「就是!哪怕上官府,官府也管不了咱們族裡的事!」又一個被圍的男子叫囂道。
他們敢當著外人的面喧嚷,便是吃定了外人管不了這事,又或者,他們認為縱然是外人,也會站在他們這邊。
桑雲確定自己想得沒錯,這是朱大人的族人上門來奪財產了。朱大人一走,沒有留後,這一家子的老弱婦孺可不就任人欺辱了麼?
她腦海中出現似曾相識的畫面:父親去世時,母親帶著自己艱難度日,可總遇到上門鬧事的親戚,特別是叔叔嬸嬸。有一次,他們要將母親嫁妝里的一塊狐皮拿走,母親拼死攔著,只因那是外祖親手獵制的,母親留著它,要留著再給自己做嫁妝。母親身子孱弱,根本不是嬸嬸的對手,自己上前咬住嬸嬸的手,愣是咬出了血也不肯鬆手。
「臭丫頭,你是屬狗的不成!快鬆開!」嬸嬸罵罵咧咧,吃痛地叫喚。
叔叔見此,要上前打她。母親護自己心切,拿凳子砸了過去。叔叔嬸嬸見母女二人如此不要命,便不要糾纏,罵了幾聲,回去了。
再後來,母親去世,她娘家已經沒人,只能託孤給叔叔嬸嬸。
桑雲根本忘不了嬸嬸得意的樣子,她點著自己的額頭,衝著自己說:「小兔崽子,還不是最後落到了我手上,有本事你再咬呀,咬牙。你家那些東西,最後還不都是我們的。現在你娘恨不能求著我們收了,只願能收養你呢。」
小小的桑雲根本不服,她張開嘴,又要去咬嬸嬸,叔叔卻一巴掌扇了過去。這一次,再也沒有母親能護著自己了。
桑雲雙目發紅,積壓在記憶里的怒氣如同火山一般爆發了。
她左看右看,然後直接拔了鍾大隨身佩戴的劍。長劍出鞘,眾人被銀光晃花了眼,待反應過來時,桑雲已經提劍架在了叫囂得最凶的男子脖子前。
「欺負一院子的女人算什麼本事!」桑雲克制了又克制,仍舊咬牙切齒,她望向被圍住的那些朱氏族人,「都給我聽著,我朝規定,凡無夫、無子,則可立為女戶。既是獨門獨戶,你們是哪裡來的野人,只憑同一個姓氏,就能上門打秋風嗎?」
「兩位姨娘,你們還是奴籍麼?」桑雲望向抱作一團的兩位老婦人,語氣輕柔了些。
兩名老婦人點點頭。
朱姓男子得意道:「兩個賤籍,立什么女戶!」
一直躲在姨娘身後的一姑娘走出來,站到眾人面前,雖有些害怕,但還是字字清晰道:「我還沒有嫁人,且已及笄,我可以立女戶。」
這應當就是朱家最小的姑娘朱碧如,她目光殷切地望著桑雲,似乎是因桑雲的存在,才叫她敢站了出來。
「去你們的!」眼見不占理了,被桑雲脅持的男子罵了一聲,打算帶著族人和這院子裡的人拼了。
桑雲是個女人,他還真沒放在眼裡。但桑雲眼疾手快,早在他反抗之前,一劍刺向男人的頭頂,男人頭髮散開,掉落一地,趁他還未反應過來,桑雲又向他手臂刺去,男人一把握住劍身,惱羞成怒道:「你是哪裡來的臭婆娘,敢管我們族裡的閒事!」
鍾大眼見桑雲要吃虧,直接飛身過去,一腳踢在男人的胸口。男人承受不住這力道,直接趴在了地上,嘔出一口鮮血。
院子裡的護衛和下人們也紛紛圍了上去,將這些族人一一制服。
桑雲掏出腰牌,朗聲道:「大理寺捕快查案,不巧遇上有人干擾,這個閒事兒,我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