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人的心事

2024-05-22 03:46:30 作者: 陸南樓

  今兒天不好,所以只要門窗都關上了,屋子裡就是黑漆漆一片。

  繪兒端了湯藥進屋,這才有一縷光線,像煙似的,浮在床幃外。繪兒一步一步靠近床榻,一陣風起,她袖中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寒光一凌。

  刀起刀落,匕首卻是插在了一處軟綿綿的東西上。

  繪兒覺得不對勁兒,將被子掀開,發現被子下根本沒有許遵的影子,只是一塊枕頭。

  

  「怎麼會?」繪兒喃喃自問。

  屋外響起紛亂的腳步聲,伴隨許遵一聲冷冷的話語,「不得了,新買的女使原來這般能幹,能文能武的,是我小瞧了。」

  繪兒下意識抽出匕首,向許遵的方向刺去,許遵微微側過身子,他身邊的下人就直接向前,將繪兒按倒在地上,拿麻繩捆了。

  「二公子,這名女使該如何處置?」伯爵府的院衛問道。

  「送去嫂嫂那兒。」許遵低聲道。

  說罷,他連看也懶得看一眼,就回到屋內。

  這時,鍾大和桑雲剛巧來到,看到了這一出大戲。

  「大人,這......」桑雲眼看著一名妙齡小娘子,就這麼被五花大綁,還被幾個大老爺們兒抬出去,感到目瞪口呆。

  鍾大見人都撤走了,忙向自家公子稟報:「問過黃仵作了,參湯里的黑色粉末,是曼陀羅。」

  許遵聽後,倒不覺得驚訝,反倒是桑雲在一邊問了幾句,覺得自己仿佛錯過了什麼。

  「什麼曼陀羅?曼陀羅是幹什麼的?剛才那個小娘子又是誰?犯什麼錯了?」

  許遵沒有直接回她,而是目光幽幽地看著院子,低聲道:「官宦人家,確實沒什麼人情味兒。我與母親一再隱忍,他們居然想要趁我病,要我命。」

  鍾大看看院子,再看看自家公子,突然反應過來,手握成了拳頭,「太過分了,他們為何要這樣做?公子您沒了,對他們究竟有什麼好處?」

  桑雲聽著這對主僕打啞謎似的對話,又聯想到先前在許遵屋內抓到的那個圖謀不軌的女子,慢慢反應過來什麼。

  可是這深宅大院兒里的恩怨,她又能做得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對他們有何好處,竟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尋事兒。」許遵冷聲道。

  鍾大嘴快道:「可能就是伯爵夫人想把娘家的那個嫁不出去的侄女兒硬塞給您,結果失敗了,還鬧了個沒臉兒,心存怨恨吧。這伯爵夫人總來這一出,就沒點別的本事了麼?公子您別不高興,他們德不配位,必有災殃的。」

  嫁不出去的侄女兒?

  原來那天自己一通教訓的女子,竟是伯爵夫人的侄女兒?桑雲訝異不已,心中頓生出後怕的情緒,慢慢的,又有些得意。伯爵夫人的侄女兒都被自己教訓了,還只能吃啞巴虧,沒想到自己能這麼厲害呢。

  許遵沒有說話,誰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鍾大這才將今日在潘府所見一五一十地告知他,桑雲也驀地回過神來,與鍾大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不但將所見所聞悉數托出,還將自己的猜想一併說了。

  「我當時見芙蓉下意識捂肚子,並未多想,但當潘大人急急忙忙進來時,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再見二人眉來眼去,我敢斷定,這二人關係一定不一般。」桑雲繪聲繪色地講著。

  許遵看著她,眼底露出笑意,像是寒冬臘月的天氣,終於融進一絲春意。

  「當時,屬下在門外候著,桑姑娘在屋內,檢查那些女使們的身子,發現她們身上都有傷痕,但多數是舊傷,唯獨芙蓉身上有新傷,聚集在臂膀上。屬下和桑姑娘當時就覺得,潘大姑娘生前最後一次發病,莫不是發現了自己的貼身女使同父親的關係?」鍾大接著道。

  「新傷聚集在臂膀?」許遵重複了這一句,他想了想,看向鍾大和桑雲道:「你們倆的猜想應當是對的,無論是扭打撕扯,還是上刑罰,傷口都不可能集中出現在一個人的臂膀處,除非......」

  「除非她用臂膀下意識護住肚子!」桑雲反應極快地接道。

  「所以芙蓉是怕潘大姑娘發起瘋來,傷害到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所以先下手為強?潘大人知情不報,也是為了護住自己的孩子?」鍾大覺得這一切好似能解釋得通了。

  提到「孩子」,許遵突然想到了什麼——當那個在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再次出現時,他幾乎一怔。

  「去,將芙蓉帶回來,再找一名郎中過來。」許遵命道。

  「是,公子。」鍾大直接應下。

  「大人,您這是要驗明芙蓉到底有沒有懷孕嗎?」桑雲問道。

  「不光如此,還要驗明她懷胎幾個月了,是不是男胎。」許遵說道,眼見桑雲和鍾大都有些疑惑,他又解釋道:「潘大公子患有暗瘡,若是不吃藥,便要生得面上都是。我大宋選拔官員,須相貌端正,潘大公子的病若是止不住,恐怕此生難得重用。潘二公子又是個不爭氣的,潘夫人又難生養,如今,芙蓉若是懷上男胎,潘行之能不重視嗎?」

  這清流官宦人家和世家大族,或是勳爵人家,終究不同,世家大族根基深,勳爵人家有爵位可繼承,但清流官宦人家若是沒有出色的子孫,那家業便難以繼承。

  桑雲和鍾大恍然大悟。

  另一面,繪兒欲行刺許遵的事兒,早在伯爵府的下人口中傳開了,紀氏自然也知道了這事兒。

  只見她領著一眾下人,氣勢洶洶進入何氏的院子,見繪兒被綁住手腳,丟在地上,上去便是朝著她心窩踹了一腳。

  「母親。」何氏從屋內出來,見到這一幕,驚了一驚。

  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婆母,向來只在乎吃穿玩樂,對待下人也是寬容得很,像現在這樣滿身殺氣的,還是頭一回見。

  紀氏見了何氏,幾步走過去,「啪啪」兩記耳光,乾脆利落地扇在了她臉上,何氏被打懵,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什麼,何氏身旁的女使則驚呼出聲:「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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