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啦
2024-05-22 03:45:21
作者: 陸南樓
宋夫人一臉倦色,落座時不發一言。許遵打量她,見她打扮低調,只帶兩名隨從就出了門,想必是不想叫太多人知道她此行目的。
於是,除了桑雲外,旁的人都被他支出門外去。
一來,男女有別,許遵與同僚的夫人同處一室,不太合適。二來,桑雲與宋夫人打過交道,有她在,問話大約能進行得更順利一些。
「宋夫人到訪,是有何事?」許遵問道。
宋夫人皺著眉頭,攪著帕子,有些侷促道:「殺害淑兒的真兇,是不是找到了?這幾日鬧得沸沸揚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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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他的手下滿汴京的道觀去搜尋,確實鬧得沸沸揚揚。
許遵眼眸一暗,反問了她一句:「夫人覺得呢?」
宋夫人更加不安,她不敢跟許遵對視,猶豫片刻,問了句:「元瑞他......還好嗎?」
許遵定定地望向她,愈加確定她知道一部分真相,但她應該不知道路志高根本沒有自己回過大理寺,而是經歷了「自投羅網」這一事,被抓進來的。所以,她今日到訪,是來探虛實的。
「夫人現在才來關心,會不會晚了些?為何先前不問,要等到滿城風雨了,才來過問?」許遵不動聲色道。
「時間久了總是......」
「夫人,路志高不光殺害宋淑兒,應該手上還間接沾染了無數無辜少女的鮮血,他用這些少女的命來練就邪術,妄想窺得長生之術。這件事你不知道嗎?」就在宋夫人以為許遵會跟自己把啞謎打到底的時候,許遵卻突然打斷她,並步步緊逼,「夫人,到底是為了什麼,你才這樣漠視你女兒的死亡?在弟弟和女兒之中,你覺得誰的分量更重?」
宋夫人明顯沒有準備好,被這麼一逼問,整個人的緊張都寫在了臉上。
許遵沒打算放過她,在對方的馬腳露出時,最佳辦法就是揪住馬腳,將對方的皮整個揭下,暴露出全貌。
「路志高是你弟弟嗎?你是幫凶嗎?你不怕你冤死的女兒半夜向你這個親生母親索命嗎?」許遵聲音低沉卻有力。
宋夫人徹底崩潰,捂住臉,身子從椅子滑落。
「我沒有辦法,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桑雲感到疑惑,她以為是宋夫人受到脅迫,或是別的什麼不得已的緣由,沒想到宋夫人卻是為了自身。
「我嫁與官人時,官人還只是個小官,我娘家勢大。後來,官人步步高升,我娘家的叔伯和兄弟們卻落魄了。有人往府上送妾,官人回了一次兩次,就再也不能駁人家的面子了。我生育兩子一女,兩個兒子一個體弱,一個資質平平。老太太一直在攛掇著官人多納妾,繁育子嗣。」
「我其實很早就知道現在的元瑞,並不是我弟弟了。但是他在道法上頗有造詣,汴京很多貴人都很信任他,最近他們說煉成了能夠使人長生不老的丹藥,要進獻給官家。我想著,想著,若是他能得到官家賞識,我在夫家的地位不也穩了嗎?」
「其實,我自始至終都不相信是他害了淑兒,他若是別有心思,淑兒怎麼會跟他那麼要好?」
宋夫人從崩潰到痛苦,再到迷茫。
「既是邪術,自然有蠱惑人心的能力,宋姑娘長期和他待在一處,大約是被他迷惑了。」桑雲回憶起自己與路志高對視時產生的怪異感覺,又補充道:「鬼月出生的女子,更能被他蠱惑。」
許遵冷冷道:「他送完葬後,並未回到大理寺,還用迷藥將我手下迷暈。他在整個汴京逼良為娼,枉顧人命,已是死罪難逃。我會將此案稟明官家,將這些煉就邪術的餘孽一網打盡。」
宋夫人跌坐在地,神色頹靡,不知是料想到自己往後的悲涼處境,還是想到了枉死的女兒,不禁悲從中來,痛哭出聲。
次日早朝,許遵將這樁離奇的案子原原本本地上奏給官家。
官家震怒,判處路志高死刑,並下旨徹查汴京城內大小道觀的不法行為,並連頒三道旨意,要求各州府對殘害女子、盜掘女屍、配陰婚等惡劣民俗予以嚴處。
許遵原本以為,這個案子鬧的動靜如此之大,彈劾自己的劄子也定然多如牛毛,但事實並非如此——朝堂上極少有意見如此一致的時候,大家都紛紛贊他善治善能,贊官家英明神武。
用母親的話來說,誰家沒有女人吶,再頂天立地的哥兒也是女人生的。有些男人品性惡劣些,會打壓女人,看低女人,但殘害女人至此的行為,他們也難免看不下去,站在同一陣營。
了結這樁案子的過程中,許遵還得知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他先前一心想找路遠之的下落,請林知州從中協助,但這件事一直沒有下文。近來,朝廷嚴打邪術,林知州被下屬舉報,他本人也是該組織的信徒,並一直服用「金丹」,用來保持良好精力,代價自然是包庇該組織在登州的所作所為。路遠之早就死亡,其屍骨就埋在離府衙不遠的河邊。
歷來邪術在民間傳播,一定不會只局限於一個地方。當這種組織被發現時,就像天花一樣,已經擴散至全身了。而像林知州這樣被舉報的官員,短短兩個月內,竟有數十個。
一批官員落馬,自然就有一批新人上任,為了這些空缺的位置,朝廷內自是又一番暗潮洶湧。
不過,許遵卻沒有再管這些。
這樁案子過後,他休了一個長假。一則是為了陪伴他那喋喋不休的母親,二則是為了關起門來畫上幾幅畫。
過年時,大大小小的宴會眾多,大家聚在一處賞雪賞花賞畫,這時候畫出些上佳的作品,哪怕全是臨摹歷朝歷代名家之作,也能賣上比平日更好的價錢。
桑雲拿了賞銀,存了一大半,拿著剩下的一小半置辦了些簡單的年貨,順道,還買了針線。
許遵喜歡吃什麼,不吃什麼,她不知道。但做個香囊給他,總歸不會出錯。
如此想著,就到了大年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