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

2024-05-22 03:45:07 作者: 陸南樓

  宋府的喪事辦得極為低調。

  一般停靈三天的規矩也被打破,宋淑兒的屍體僅是在家停了一日,就在次日清晨被抬出去下葬。

  此時,天剛蒙蒙亮。

  

  宋府的人抬著棺木,繞了宋府一圈,卻沒有去往宋家在郊外的祖墳,而是悄然進了一條小巷,隨後,整個送葬隊伍便「神龍見首不見尾」了。

  探子回來稟報時,許遵也不過剛醒,聽到這則消息,眼眸微眯了起來。

  「大人,需要找人圍了那條巷子嗎?」探子問。

  「不,先不必打草驚蛇。去,先打探清楚那條巷子住著哪些人家,都是幹什麼的,再來稟報。」許遵低聲道,想了想,又開口道:「路志高怎麼樣?」

  「他從昨日回宋府後,就未出門,沒有和任何人碰過面。今日,他早早地洗漱並穿戴齊整,站在後門目送了一下送葬隊伍,隨後就在等咱們的人來接他回大理寺。」探子道。

  「看著倒是守規矩。」許遵諷刺地勾了勾唇角。

  不過,他人在家中坐,跟沒跟送葬的人說過話,或是飛鴿傳書之類的,就很難說得准了。

  許遵去大理寺,進門就看到阿岳和桑雲坐在院子裡啃兔肉。

  阿岳還十分關切桑云:「我拿做叫花雞的方法,將兔肉熱了一下,也不知道柴不柴,要是柴,你就吃我這份,我的不柴。」

  「還行,也不是很柴。這種熱法,還挺好吃。」桑雲邊啃邊回。

  大清早的啃兔肉,也不怕油。許遵內心嘀咕。

  桑雲一眼看到許遵,忙起身,向他打招呼。

  許大人瞥了一眼她,理都沒理,直接進去辦事處。

  「又誰惹著他了?」桑雲摸不著頭腦道。

  阿岳茫然地搖搖頭,開口說,許大人近日對自己一向沒有好臉色,可能是查案子忙得吧。

  桑雲看向屋內——他的身影頎長,縱然站在沒有陽光籠罩的角落處,也像一堵堅守的高牆,將那些黑暗都擋了回去。她越注視他,越想起縈繞在夢中的身影,好似就是這樣高大而靜默。

  她看到有探子速來報,便輕手輕腳跟了過去,將耳朵貼上去聽。

  「大人,巷子裡一共就三戶人家,兩處小院子分別住著一位游商和兩個趕考的讀書人,只是那處稍大的院子,說是住著戲班子,但平日裡也無人唱曲,反而鶯鶯燕燕的,像是,像是那種地方。」探子稟道。

  「去找那兩個讀書人問話,注意,不要打草驚蛇。」許遵當即下命令。

  「是。」探子應道。

  探子走出來,桑雲忙躲開,卻又趁其不備,向阿岳撒了個謊,撇開眾人,跟了上去。

  原本,探子的偵查意識很強,但桑雲的反偵察意識更強,以至於他沒留意到桑雲在跟著自己。

  許遵坐下後,眼睛瞟向屋外——那丫頭去哪兒了?

  「咳,桑姑娘去哪兒了?我這裡有一樁急事要交與她辦。」許遵踏出門,問阿岳道。

  「回大人的話,她說家中有急事,歸家去了。」阿岳大概是怕許遵責罰她,忙又道:「桑姑娘剛走不久,我可以去追她回來。」

  「不必了,也不是很急。」許遵擺擺手,隨後又進屋去。

  阿岳撓撓頭,覺得今日的許大人很是反常。

  桑雲跟著探子到達巷子深處,探子敲門,剛巧那兩個讀書人在家,看到探子出示的腰牌,忙讓身請進門。

  桑云為了探聽,故技重施,又爬上屋頂,掀開一塊磚,將耳朵貼在房頂上。

  她聽不清幾人的對話,只能依稀聽到「暗娼」、「屍體」、「達官貴人」之類的詞。

  桑雲試著將這些詞拼組,仍舊不解其意。

  過了會兒,探子離開,她便也從屋頂上翻身而下。

  許大人只讓她出入官員後宅,做些問話的活兒,其餘的,根本不叫她插手。可是桑雲覺得,自己能做的,遠遠不止這些吶——她像是初嘗到糖糕的小孩,還想要得到更多。

  她想要鍛鍊自己追蹤的能力,更想要多出些力,讓這個案子儘早結束,叫許大人能歇上一歇。

  「姑娘。」身後響起一道男聲。

  「哎。」桑雲下意識答應,回頭的一瞬間,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麼,就失去了知覺。

  大理寺內。

  許遵手握卷宗,卻怎麼也看不下去,眼皮子一直跳。

  天色陰沉,像是大雨將來的天氣。果然,在探子踏進門後的一刻,大雨傾盆而至。

  「大人,屬下已查明,巷子內的那戶戲班子,其實就是個做暗娼的,因他們調教姑娘有一手,所以很得達官貴人的喜愛。只是,那些達官貴人下手沒個輕重的,經常弄死人,所以一到了晚上,市場有小廝偷偷抬了人去城外的亂葬崗埋了。」探子因著屋內都是男人,說話也就沒有顧忌了。

  其餘的小吏滿是八卦地聽著,唯獨張七巧滿面通紅,只將自己埋進書卷里,不去出聲。

  「經常弄死人?」許遵眉頭一皺。

  雖說,在世人眼中,人分三五九等,但在仁總時期,「賤籍」制度就被廢除。宋翰林家中一個女使被殺,就在坊間鬧得沸沸揚揚,朝堂之上,也已有人開始彈劾宋翰林。更不必說,這個暗窯經常弄死人。

  張七巧雖聽得臉紅,但思來想去,還是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大人,我覺得這些女子也不一定都是被玩死的。有沒有可能......暗窯也僅是一個藉口,實則他們在做更大的交易,比如配陰婚。」

  許遵看了她一眼,張七巧立即低下頭去。

  「都尉的話甚是有理啊。」其餘官吏紛紛附和。

  雖說張七巧和公主還未成婚,但大家都知道這事兒板上釘釘,所以提前奉承著,也理所當然,再者,張七巧的見解確實令人眼前一亮。

  用戲班子的名義做暗娼,又以做暗娼的名義做著買賣女屍的交易,如此一環套一環,確實夠隱蔽。

  「大人,要不要咱們找人一鍋端了。」探子請示道。

  「不。」許遵擺手,轉而喚道:「鍾大,去把桑姑娘請了來。告訴她,又來活兒了,價格加倍。」

  「是。」鍾大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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