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在哪裡
2024-05-22 03:45:09
作者: 陸南樓
大雨中,鍾大披著蓑衣,十分焦急地跑回來稟道:「大人,桑姑娘根本不在家中,我問了左右鄰居,根本沒人見過她歸家。」
「什麼?」許遵看了眼雨勢,不知道這丫頭能在哪裡。
張七巧也擔憂地站了起來。她是了解桑雲的,在整個汴京,除了自己,她沒有別的朋友。就算她是又接了什麼別的勾當,也會同自己說上一說的。
阿岳突然想到了什麼,上前稟道:「大人,桑姑娘似乎是聽完你與探子的談話,這才說家中有事,跑了出去的。」
許遵看了他一眼,立馬反應過來什麼,斥道:「你為什麼不早些說!」
「鍾大,帶上人馬,直接將那暗窯圍了!」許遵下令道。
阿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大人要訓斥,自己只能受著。鍾大瞥了他一眼,就自己對桑雲的了解,他大概猜到了桑雲的去向,所以他的反應與許遵一樣急。
「是!屬下即刻帶人去!」鍾大應道。
「等一等——」許遵叫住他,轉身走到案台前,吩咐張七巧:「研磨。」
不過片刻,又寥寥幾筆,一個活靈活現的美人便躍然紙上。若非當下事態緊急,鍾大定要狠狠恭維一番。雖說自家公子畫工了得,但如此短的時間內,就這麼幾筆,能將桑姑娘的神態畫出,還畫得如此相像,如此逼真,還不能說明這是公子將桑姑娘記在心上了嗎?
「張司直,桑雲......她的生辰是何時?」許遵望著自己畫出的畫像,突然問道。
張七巧一愣,慢慢回憶道:「似乎,似乎是農曆的七月十三,還是十四。」
這話一說出口,張七巧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很明顯,她猜到了什麼,可是她不願,也不敢往這方面去想。
「鍾大,將大理寺所有在值的人都帶上。」許遵沉聲道。
半個時辰後,青雀巷最裡面的這間院子,就被團團圍住。
鍾大敲了半天的門,一個油頭粉面的小廝鬼鬼祟祟地竄出頭。
「這位是......」
「大理寺辦案!開門!」鍾大掏出腰牌,貼到他臉上,根本懶得跟他廢話。
見他還在遲疑,鍾大一腳踹開門,大理寺的人魚貫而入。
一身量豐腴的中年婦人撐傘走出,看到這一隊人馬,神色一怔,隨後笑著迎上來,「官爺們這是做什麼?來聽戲的話,說一聲就行。不過今日,咱們班子......」
「少廢話!這位姑娘有沒有見過?」鍾大將桑雲的畫像展開,問她道。
雨勢頗大,婦人不知是真看不清,還是裝作看不清,剛走近了些,鍾大卻退後一步,不許她觸摸畫像,只許站著看。
「喲,官爺,這位姑娘看著眼生,真沒見過。」婦人看了半晌,抬起頭來,賠笑道。
「真的?」鍾大十分不客氣。
「自然是真的。」婦人轉身,朝著屋子的方向喊:「當家的,你快來看看,認不認識這姑娘。」
屋子裡又接連走出三四個人,為首的中年男子身後,跟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
男子站定後,看了畫像幾眼,搖搖頭,「不認識。」
「可看清了?」
人群各自讓成兩排,許遵撐一把油紙傘從人群中走出,他的聲音里威嚴里,甚至帶了一絲威脅。
男子並不怕,倒是婦人一直賠笑,還試圖搭上許遵手臂,「官爺,咱們幹嗎要說謊不是?沒見過就是沒見過嘛。」
許遵厭惡地倒退兩步,命令手下道:「給我搜!」
「哎哎?官爺?」婦人變了臉色。
男子正欲上前說什麼,或做什麼,被鍾大攔住,並以一柄劍抵到喉嚨口,根本不敢動彈。
婦人慾哭無淚,「官爺,就算民不與官斗,但要我們死,總要給個理由啊。」
許遵默不作聲,只是靜靜站在雨中,目視前方,如同一尊石雕。
不一會兒,七八個丫頭從屋內被帶了出來,有的目光空洞,身形蕭瑟,有的衣衫不整,面露春色,被一同帶出的,還有兩名中年男子。
男子們原本一臉不悅,看到許遵,倒是有些慌了,只是強撐著道:「許大人,縱然官員不許狎妓,但許大人如此闖進來,也實在有違君子風範。」
許遵被氣笑——眼前這兩個男子都是朝廷命官,只是官職比自己低個兩級,但也算在朝中有所依傍,故而能硬著脖子,爭上一爭,還以為自己就能怕了。
「兩位大人,做不做君子不要緊。要緊的是,兩位大人觸犯宋律,我依法抓捕,兩人大人待會兒去大理寺的路上,可以想一想如同回家同自家夫人交代。」
他使了使眼色,兩名大人和幾個丫頭一起被帶下去。
婦人臉上露出頹色,只是被鍾大拿劍指著脖子的男人眼神複雜,只是看著許遵,似乎很關心他的下一步動作。
捕快們從內走出,向許遵稟道:「大人,我們將這幾間屋子都搜了一遍,沒有發現桑姑娘。」
怎麼會?
鍾大手中的劍,離男人脖子更近一分,「這院子裡有沒有密室?」
男人冷笑,「許大人若是認為有,自己搜便是,何必來問我呢?」
許遵眼中露出寒氣,婦人似乎真怕許遵手下的人對男人如何,「噗通」一聲跪在雨地里,「大人,我們真的不認識這畫像上的姑娘啊。我們開暗窯,同官員打交道,我們有罪,我們認,要坐牢、打板子,還是罰錢,我們都認。可是這個姑娘,我們真的不認識啊。」
她的模樣雖不像撒謊,但許遵已是不信,給手下們下了死命令:「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找!」
「是!」屬下們立刻領命。
許遵望著眼前的雨幕,心中憂急道:桑雲,你現在到底在哪裡?為什麼要獨自行動?為什麼不聽話?
時間慢慢過去,直到雨停,仍舊一無所獲。
這時,有下屬前來稟告:「大人,衙役去大牢中送飯,發現路志高並不在牢里。」
「什麼?」許遵皺眉,「他不是上午就回大牢了嗎?」
「是,不過,在牢里的,不是路志高,而是穿著路志高道袍的阿山。他整個人迷迷糊糊,我們潑了他兩桶水才甦醒,對於押送路志高入獄的事兒全然不記得了。」下屬頭垂得極低。
許遵的臉色,已經不能單用「難看」二字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