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語怪力亂神

2024-05-22 03:44:42 作者: 陸南樓

  桑雲將自己所見,一一說與許遵聽。

  「子不語怪力亂神。」許遵聽得直皺起眉頭。

  「張兄也看見了,還有皇城司的人。你不信我,總該信他們吧!」桑雲說著說著,嗓門忽然大了起來。

  一旁的阿岳吃驚地望向她。一直知道桑姑娘膽子大,沒料到竟大到這程度,敢公然給許大人甩臉子。

  許遵也是一愣,他的斥責下意識間就要說出口,卻瞥見她眼底的委屈,話語不知怎麼的,就鯁在喉間了。

  他想起她的出身來,這丫頭莫不是以為,自己瞧不上她,所以要搬出未來的駙馬爺跟皇城司的人,來佐證自己的說法吧。其實,他只是不喜歡鬼神之說罷了。

  

  「或許,你們看錯了,或許,有些別的關竅,你們不曾發現罷了。」許遵撇開目光,低聲說道。

  阿岳再次感到震驚,許大人居然沒生氣?還順著桑姑娘的話往下說了。大約是他的腦迴路清奇,他立刻想到一點:桑姑娘既有這本事,那麼自己娶了桑姑娘回家,不就多了一重升官發財的保障?

  「阿岳,你暫且退下,我有事情要交代給桑姑娘。」許遵看這根傻笑的「木頭」一直杵在這兒,覺得礙眼得很,終於開口道。

  「是,是。」阿岳抱著自己美滋滋的夢,連忙退下。

  「許大人有何事交代給我?」雖然上一刻還在生氣,但聽到來活兒,桑雲雙目就開始放光,對金錢的渴望可見一斑。

  「你來看。」許遵將一封信遞給桑雲。

  桑雲接過,看了幾行,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麼?」

  「曹州來的密信,是那戶死了女兒的農家的信息。這戶人家姓劉,還算比較本分,其妻早年因生孩子大出血,身子骨一直不好,家中靠丈夫和兒子種地維持生計。他們的女兒叫劉大花,死於心疾,也就是和杜家定陰親的姑娘。劉大花出生於農曆七月初一,而宋淑兒出生於農曆七月三十。能與杜老闆兒子合上八字的,正是宋淑兒的生辰。」許遵說道。

  「也就是說,有可能從一開始,兇手的目的就是宋淑兒。不過,宋娘子是閨閣千金吶,外頭的人怎麼會知道她的八字呢?」桑雲奇道,說到最後一句,忽地一愣。

  她分明是想到了什麼,與許遵相視一眼後,似乎也明白了許遵打算叫她去做什麼了。

  「許大人可是想叫我去宋府查探一番,看看誰更可疑?」桑雲點破道。

  「不錯。」許遵點頭後,略沉吟道:「話說回來,你倒也不用像李家案子一般,挨個兒問。其一,宋翰林的官位比我高,他家也是世世代代的讀書人,家中或許規矩多,不能容許你胡來。其二,能精準得知府上姑娘八字的,除了親爹親娘外,只能是乳娘了。」

  「或者,還有一人。」桑雲開口道,「當年接生的穩婆。」

  許遵眼前一亮。

  照理說,能做出這種事的,都該是缺錢缺的。翰林家的乳母也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各個身家清白,想來很難做得出這種事。倒是穩婆這個行當,雖說也不缺錢,畢竟下九流,混跡於底層,為了其他什麼目的,做出這種事,倒是有可能的。

  「你若是找出重要線索,一貫錢。」許遵伸出一根手指。

  桑雲眼底的喜色都快溢出來了,她不禁有些貪心道:「只是找出關於這個疑問的線索對不對?若是後頭我還立了別的功勞,是不是還有別的獎賞?」

  「自然是。」許遵應允她道。

  「許大人,您真是我見過的,最大氣、最英明神武的官員了。有您在的地方,就是當地百姓之福!」桑雲脫口而出。

  明知是馬屁,但許遵卻聽得心花怒放,偏偏臉上卻不能有任何顯露。

  「到了宋家......」

  「我明白,一定守規矩,不給大人添麻煩。」桑雲道。

  這丫頭,居然學會搶答了?

  「不是,規矩倒還不是最主要的。士大夫要臉面,你不要直接提到宋淑兒與人私奔的事兒,隱晦些問。」許遵說道。

  「我明白了。」桑雲點頭。

  大理寺差人問話,無論官職大小,都需要配合。許遵將該交代的,交代完後,命人送桑雲到宋府去,自己則打算出門轉轉。

  根本沒人想得到,許遵騎馬行至一棺材鋪前,隨後下馬走了進去。

  老闆聽到響動,朝帘子後喊了一聲:「六子,來客人了。」

  隨著帘子掀起,一身材短小的男子走出來,看見許遵的時候一愣,原本打算熱情招呼的面孔,露出幾分恭敬來,「客人您......是看棺材,還是看看別的?若是要檀香木和金絲楠木的話,需要等等,咱們小店目前沒有這樣上等的木材。」

  老闆聽到夥計的這話,忙轉過身來,有些慌張地想要行禮。

  許遵這才留意到,老闆的雙目空洞無神——他是一個盲人。據說做這一行的,總有一缺,看來是真的。

  「老人家,我是大理寺卿許遵。我不是來買棺木的,只是想來問您幾個問題,您把您知道的如實回答就好。」許遵溫和道。

  「是,是。」老闆還是有些惶恐,可能是覺得夥計直接問人家買什麼棺木,冒犯了貴人之故,畢竟,大家還是挺忌諱的。

  許遵看出老闆和夥計的心思,擺明了自己不介意,兩方這才坐下,開始談論起事情來。

  「紙人抬轎,這個你們聽過沒?」許遵直接問道。

  老闆臉色一變,低聲道:「許大人可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紙人抬轎,猶如陰兵借道,不該是陽間的景象啊。」

  此話一出,許遵莫名覺得身上寒津津的。可是內心裡,他拒絕相信這些怪力亂神之事。

  「如果是人為的,該如何做?」許遵不死心地追問。

  「人為?」老闆愣了愣,慢慢反應了過來,「有一種法子,可是......極為少見。」

  「什麼法子?」許遵眼底發亮。

  「許大人看過傀儡戲不?去班子裡尋一靈活的,坐在辦白事的轎子裡,利用手上的絲線操縱紙人的活動。我之所以說少見,是因一般的班子,都嫌這事兒晦氣,給多少錢都不肯接這活兒。但不好的,也沒能力做這個。」老闆搖頭晃腦,「所以難啊難啊。」

  許遵眼神晦暗不明。

  今兒這一趟還算是來對了,老闆的話,確實給他提供了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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