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怎麼辦
2024-05-22 03:43:37
作者: 陸南樓
看完熱鬧,桑雲一臉落寞地回到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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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敦禮見她的神情,估摸她是「無功而返」,忙拉著她看自己新寫的章回,想衝散她的失落感。
桑雲卻沒什麼耐心看,「咕嚕嚕」灌下一杯熱茶,歇了會兒,就說起自己剛剛的遭遇。
「大理寺本就不是尋常人能進的,看守的衙役眼高些也正常,日後想辦法就是。」張敦禮又將話本子推到她面前,「這是最後一回,快寫完了。雖然短些,但現下正時興著。」
桑雲定睛看了幾行,剛才還看不進去的故事,這會兒卻入了迷。
「寫得好哇,風塵女子不自輕自賤,情義兩全。」她夸道。
「真的嗎?」張敦禮因桑雲的誇讚,升起一絲信心,她摩挲著筆,嘆道:「我家中遭遇橫禍,幸得你幫助,這些日子,吃你的住你的,實在羞愧。若是我此次落榜,咱們總要賺些錢生存下去。我本來還沒什麼信心,你這樣說,我就放心多了。」
提到賺錢,桑雲目光發亮,她好奇道:「你將話本子賣給書齋,能賣多少錢?怎麼賣呢?」
張敦禮回道:「據我了解,應當是買斷和分配製兩種。買斷的要求高些,給的錢多些,能有個三十貫,但要是本子火了,跟咱們無關。分配製的話,除去印刷的費用,賣多少本,都是跟咱們均分的。」
「你是新人,買斷會好些。能有三十貫的話,夠咱們住兩個月了。兩個月的時間,我們還能見不著許大人?實在不行,咱們給丁衙役寫信,把咱們的遭遇告訴他,讓他給許大人寫信。或者,咱們告御狀去!我就不信,太平盛世,那些醃漬東西能一直躲在陰暗裡,我絕不能叫你平白背負這血海深仇!」桑雲腦子轉得很快,說話擲地有聲,面上都在發光。
「桑姑娘,我們……」張敦禮雖感動,但聽到她打算告御狀,不免頭皮發麻,忙要說什麼,卻被她打斷。
「張兄,這樣,今日我們暫且歇歇,明日我再去大理寺碰碰運氣,實在不行,我去許大人家門口蹲著,聽說,他家裡大有來頭,我打聽打聽就知道了。你去書齋賣話本,咱們晚上見。」桑雲開始安排上工作了。
「……成。」張敦禮說不過她,也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同時也覺得,她這樣的安排並無問題。
有了計劃,桑雲的心情敞亮許多,她點了一份醬牛肉,同張敦禮一人一半,就著汴京酒樓才有的一種飲品——暗香湯,吃了個半飽。
翌日。
桑雲和張敦禮均起了個大早,桑雲前往大理寺,張敦禮則走向寺后街。
寺后街,顧名思義,就是寺廟後的一條街,從前會有和尚在這裡擺攤兒,放些經書,由香客自己請回去供奉。後來漸漸的,這裡開了許多書齋和書攤兒,成了文人雅士最喜歡閒逛的地方之一。
張敦禮看著林立的四五家書齋,正猶豫著要先入哪一家碰碰運氣,突然,有個大高個兒路過他身邊,猛烈地撞了他一下,張敦禮沒有防備,身體向前傾倒,腳下又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徹底狼狽地摔在地上。
他第一反應,並不是關心到底是誰撞的自己,也不是身體磕碰到石板的疼痛,而是從袖中散落出的紙張。
張敦禮連忙去撿,耳邊卻聽到急促的馬蹄聲,愈來愈近。
一輛無人駕駛的馬車從街道一側狂奔而來,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到道路兩邊,被掀起的灰塵遮天蔽日,張敦禮眼睜睜看著馬車衝過來,卻愣在原地,來不及反應——
這時,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突然出現,將瘦弱的張敦禮拎起,拽到道路一旁。
馬車呼嘯而去,張敦禮這才慢慢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定睛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人群中,他雕刻般的五官顯得拔群,只是神態氣質都顯得疏離。救完自己,他很快離得稍遠些,仿佛不想同自己扯上任何關係。
但張敦禮還是禮貌作揖:「多謝恩公相救。」
男人點點頭,隨即離開。
張敦禮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出神,直到他消失在人海中,才從地上爬起來,卻見自己的衣裳裂開一道口子,並且髒兮兮的,不用照鏡子,張敦禮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狼狽。
正因為狼狽,他連連走入兩家書齋,書齋的老闆正眼都不瞧他。
這些老闆,都以雅人自居,雖打交道的都是些落魄書生,但讀書人都講究自己衣衫整潔,這麼一個叫花子模樣的人,老闆們自是看他不上。
不過,也有例外——街道末端的書齋老闆一見他,就迎上來,仿佛能預見他的來意似的。
「來賣話本的吧?」
張敦禮靦腆地點點頭。
「拿來給我看看。」老闆伸手道。
張敦禮將紙張遞過去,老闆才翻看幾頁,就直接否決:「寫得不行。」
「哪裡不行?」張敦禮被人直接否定,下意識有些不服氣。
老闆似乎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拿出幾本印刷本,遞給他道:「我說話直,你也別生氣,你這樣的落魄書生,我每年不見個一百,也有五十了。大家都想掙錢,競爭自然就激烈。你知道大家喜歡看什麼話本麼?千金小姐喜歡天上的神仙哥兒。販夫走卒不識字,去茶樓聽說書,就喜歡乞丐遇神仙,點石為金髮家的傳奇,所以能改成民間戲曲的,也大多是這類。就算是賣給別的書生看,你知道他們喜歡什麼嗎?就是這些……」
張敦禮看著面前印刷本的名字:《王相公與我娘親二三事》、《那日我被榜下捉婿》……
他越看,眉頭皺得越深,老闆還在不斷說著:「你這故事雖曲折勵志,但沒人看吶。這世道男的想娶有錢寡婦,女的想嫁風流多情俏郎君,有幾個人打算靠自己的吶……你應該多寫寫滿足大家夢想的故事。」
張敦禮被退了稿,落寞地走在街道上。周邊景象萬千,他渾然不覺。
忽然,腳下一陣刺痛。
張敦禮皺眉,他低頭抬腳,發現自己居然踩到了一枚細長的釘子。
哪個缺德鬼?竟干出這種缺德事?張敦禮忍著痛意,將釘子拔除,卻發現四周的地上,散落著三四枚同樣的釘子。他彎腰拾撿釘子的時候,發現其中一枚上還沾著毛髮。
這是……馬毛?
張敦禮突然想到剛剛那輛突然衝過來,差點要了自己命的馬車。馬車上無人駕駛,馬卻仿佛發了狂。
看來,令馬受驚發狂的原因在此。
不過,這個時辰這個點兒,這輛馬車出現在鬧市,而自己又剛巧蹲在路中間撿紙張……難道這輛馬車是沖自己來的?
意識到這種可能性,張敦禮立刻聯想到什麼,通體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