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自己查
2024-05-22 03:43:30
作者: 陸南樓
桑雲把身子趴得更低,屏息凝神,仔細探聽他們的談話。
「可把那二人打發走了?」她聽到錢良弼問下屬。
「大人放心,人已經打發走了。」下屬有些猶疑,「只是大人,那二人看起來可不是會善罷甘休的主兒,今日能輕易打發走,明日可就不一定了。大人可有應對之策?」
「先拖著吧,能拖幾天是幾天,我咬死查不到東西,他們又能耐我何?」錢良弼說著,長長嘆氣,很是憂愁,「張家這個案子,難辦啊,真的難。待我想想辦法吧。」
然後,他揮揮手,讓下屬去辦別的事了。
屋頂上,桑雲看下屬走了,立刻從屋頂上跳了下來。
錢良弼手上捧著茶正想喝,乍一看見她大變活人似的,突然一下出現在自己面前,嚇得身軀一顫,手一抖,差點摔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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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直了眼,震驚地看著桑雲,「你不是走了嗎?」
桑雲不回答他的話,直言道:「錢知縣,你方才說張家的案子難辦,為何難?」
她這一問,錢良弼立即明白,方才和下屬的談話已經被她盡數偷聽了去。
他知道此女膽大,但是萬萬沒想到此女也太膽大過頭了,竟敢趴在衙門的屋頂上偷聽,這才沒有防備。
只是,話已經被聽了去,桑雲又是個倔女子,他無論如何都搪塞不了了,可有些事,就是不能說嘛。
一時間,錢良弼陷入兩難,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十分為難的樣子。
桑雲見此,沉聲逼問道:「錢知縣不敢說,莫非是收了誰的封口費?還是兇手是你哪個親戚?你要如此包庇他。」
「胡說!」錢良弼怒斥。
自己堂堂一個知縣,居然被一個小老百姓逼問,真是憋屈,可他實在心虛。畢竟,錢良弼自認雖不是什麼斷案如神的清官,到底還算是個有良心的人。
他靜靜地與她對視片刻後,忽而搖頭長嘆,無力地在身後的太師椅上坐下。
「桑姑娘,你可知,你這個朋友為什麼會被遣返原籍關押麼?」
桑雲道:「知道啊,被人冤枉偷錢。」
錢良弼呵笑一聲,笑她天真,「你見過被冤枉偷錢,就遣返原籍的?」
桑雲聞言微愣,錢良弼接著道:「他這是得罪了汴京城的貴人吶!」
桑雲皺眉,「什麼貴人?」
錢良弼不答,好聲規勸:「此事本與你無關,我勸你少管閒事,不要再攪這趟渾水了,最好不要跟他來往了,這是個不祥之人啊。」
桑雲聽著他這話,卻是絲毫不懼,一臉正氣道:「那正好,我也是不祥之人。張兄是我現在唯一的朋友,這閒事,我管定了。」
她這是要執意插手此事,錢良弼知道勸不了了,俗話說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他也便懶得再勸,由她去了。
桑雲也很明白,在錢良弼這裡是問不到什麼了,不再追問,離開了衙門。
外面,張敦禮眼睜睜看著她孤身跳下去,還遲遲不出來,很擔心錢良弼會對她做什麼,急得團團轉,正打算要進去找人的時候,就看見桑雲大喇喇地從大門出來了。
他連忙迎上去,「桑姑娘,你沒事吧?」
「我沒事。」
見她真的完好無損,他拍了拍劇烈跳動的心口,余驚未消,「你方才突然跳下去,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不過,你可是聽到了什麼?」
桑雲看著他,一臉沉重,「張兄,你之前去汴京趕考時,可有得罪過什麼人?」
聞言,張敦禮猛地頓住,微微垂下了頭,雙唇緊抿著,閉口不言,似乎是不想說。
見他這個滿臉緊張抗拒的樣子,桑雲瞭然。
看來錢良弼沒有騙她,張敦禮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她。
只是,他為何要瞞著她?
桑雲暗自想著,但他既然不想說,想必有自己的考量,她也不會強迫他說。
她輕嘆,安慰地拍了拍張敦禮的肩膀,「你有難言之隱,沒關係,反正我支持你。」
張敦禮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舒了一口氣,疲憊地擠出一個感激的笑容,「謝謝。」
又過一日。
桑雲吃過午飯,告訴張敦禮自己有事要去辦,要出門一趟。
張敦禮一聽,下意識想要跟去,桑雲卻讓他在家中等候,她很快就回來。
說完,她就自己出門了。
桑雲又來了一趟縣衙,不過,這次不是去找錢良弼,而是去了驗屍房,說要見一位姓牛的仵作。
守門的衙役識趣地沒有阻攔她,很客氣地放她進去了。
此時,牛仵作已經驗完了最後一具屍體,見一位小姑娘來找他,有些意外,頓了頓,這才緩慢地想起來,此女是先頭慘死在水缸邊那個男人的妻子。
「娘子找老夫,是有何事?」
桑雲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他:「昨天送來的那三具張家人的屍首,想必您已經驗完了吧,可否讓我看看他們的驗屍報告?」
牛仵作一聽,想也不想,立即擺擺手拒絕,「這些東西,可不能給你看。」
「我是張敦禮的朋友。」桑雲表明身份。
牛仵作仍然拒絕,「就算是張家那小子親自來了,我也不能給。」
「為什麼?」
「這可是破案的重要證據,哪是能隨便看的?」
「您放心,我保證不會告訴別人的。」
「那也不能。」牛仵作一板一眼。
桑雲再三央求,軟磨硬泡,但牛仵作就是油鹽不進,說不給看,就是不給看。
桑雲無法,只得問他:「那您能不能告訴我,他們看起來像不像死於仇殺?」
「咳咳咳!」牛仵作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生硬的避開這個話題,道:「我還要驗其他屍首,你快走吧,別妨礙我幹活。」
說完,他不再搭理她,又進了驗屍房。
雖然他態度很堅決,但桑雲並未就這樣離開,她乾脆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驗屍房門口,一直等一直等。
從白天等到快天黑了,牛仵作終於驗完今日最後一具屍首,從驗屍房裡出來了。
桑雲立即迎了上去,「您忙完了?」
牛仵作雙眼一瞪,然後一句話都沒說,轉頭就走,桑雲連忙跟上。
牛仵作本以為自己態度這麼堅決,桑雲碰了壁就放棄了,可沒想到這丫頭頗有毅力,竟是一路跟著他回了家。
牛仵作家住城東南巷,這地方離城中遠,偏僻,有點冷清。
現在暮色四合,周圍的幾戶人家屋子裡都閃著燭光,唯有他家裡一片漆黑,看起來很是淒涼。
不過他似乎早已習慣,逕自開門進了屋,點了一盞煤油燈,便從櫥櫃裡拿出一包油紙包著的藥,默不作聲準備生火煎藥。
他是一個人住?
桑雲正想著,突然聽到屋子裡發出一陣有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響,她連忙進屋查看。
一進屋,便看見牛仵作摔倒在地上,他腳邊是一把破舊的椅子,七倒八歪,想來是被這把椅子絆倒了。
牛仵作年紀大了,這一摔閃到了腰,躺在地上起不來。
「您別亂動,小心傷著腰,我來扶您。」桑雲小心翼翼的把他扶了起來,在一旁的炕上坐下。
瞧見灶台還未煎的藥,又道:「您是要煎藥吧,且坐著,我來幫您煎。」
說著,她就手腳利索地生火煎藥。
「真是謝謝你了。」牛仵作感激道。
若不是這小姑娘跟著他回家,恐怕他摔死在家裡也沒人發現。
雖然這小姑娘跟他回來,只是為了要屍檢結果。
看著桑雲忙碌的身影,牛仵作心情複雜地嘆了一聲,思量再三,終是開口說了句:「張家那三口人,就是死於仇殺。」
桑雲煽火的動作一頓,回頭看他,「您驗出了什麼?」
牛仵作頓了一下,壓低聲音,「多的我也不便透露給你,不過那兇手應該挺恨張家人的,死者身上窟窿都很多,又沒什麼章法,看上去只是為了解氣。」
「您確定沒驗錯吧?」雖然跟自己的想法一樣,但桑雲還是追問了一聲。
牛仵作拍著胸脯,篤定道:「我驗屍幾十年,那傷口也不是什麼複雜的傷口,一驗便能驗出來了,絕無驗錯的可能。」
桑雲眯眼,暗自沉思。
替牛仵作煎好藥,照顧他喝下,確定他沒什麼大礙,桑雲便急匆匆回了家。
一到家,桑雲就馬上同張敦禮說了這事,張敦禮這才知道,她今日是找仵作去了。她對自己的事如此盡心盡力,張敦禮都不知該如何感謝她。
而在他得知親人確實是被仇殺的,不由痛苦地閉了閉眼,臉上滿是懊悔。
「確定這一點,我們就可以查了。」桑雲道:「錢良弼不幫我們,我們就自己查。」
說是這麼說,可張敦禮卻覺得有些棘手,甚至有些退縮之意, 「可是,我們只是平頭百姓,錢良弼又有意替那幕後真兇隱瞞,我們無權無勢,該如何查?」
桑雲一笑,高深莫測道:「兇手又不是大羅神仙,有隱身的本領,我不信沒人見過他。張兄,有個詞叫,雁過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