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視她如命

2024-05-22 03:22:04 作者: 青瓜檸檬

  急切的制止雲程疏疑的話,他沒有馬上接上去,沉默了好一會兒,那聲音像是夾雜著幾分薄怒,又利,又冷,複雜難辨,「青青從不曾見不得人,在昭諫這裡,她是無價珍寶,容不得任何人詆毀。」

  他眸中是不可置疑的執著,程疏疑搖頭,「痴兒。」

  「若有一日,太子發覺,你能護住她?」

  「當然。」

  他斷言,「程大人大可放心。」

  莫說只是太子,即便是成華帝醒來,他也不會讓半分。

  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讓人,他自詡,沒這麼大的心胸。

  程疏疑還是不能容忍兩人未婚先同居的現狀,他思索半日,跟李熾斟酌,「松青畢竟是大姑娘,她與你同處一室畢竟不好,我想把她帶回程家,她的外祖父母還未見過她。」

  本書首發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李熾半分未不會動容,「今日我讓程大人來這裡,不是為了讓您將青青從我身邊帶走的。」

  十多年不見面都過去了,這段時間就等不得嗎?

  雨松青悄悄立在花園深處,靜靜地聽他們二人交談,忽而嗤笑,她莫名其妙覺得李熾像是女兒要被親生父母領走的養父母,生怕自己的孩子被別人拐走。

  程疏疑不想這人竟然軟硬不吃,氣的吹鬍子瞪眼,「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娶她?」

  娶?

  這個問題到目前為止兩人都未提過。

  忙得不可開交,她有什麼精力和時間去考慮自己要不要結婚的事情?

  李熾溫頓片刻,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婚姻大事,不可戲言。

  雨松青臉頰一陣燙熱,攥緊了衣袖。

  他是個傳統的男人,除了情不自禁的親昵之外,其實他很老實,不曾動過她半分,也不曾與她同床共枕,更多的時候,是自己在勾他。

  舅父這般逼他……

  她心軟,打著燈籠從院子內走出來。

  「冷著一桌子菜,你們倆原來在這兒。」

  沐浴洗漱後,她換上淡綠色的襦裙,如同出水芙蓉般清麗可人,一頭鴉青婉兒垂下一縷,峨黛星眉,靈動無比。

  初次見她著女裝,程疏疑恍若見到幼妹。

  繼承了母親幾分溫婉的容貌,又有沈家女獨特的傲氣,很容易抓住人的視線。

  她在李熾旁邊坐下來,「舅父莫不是在欺負阿熾?」

  「說什麼呢!」

  程疏疑立刻反駁,但看著眼前並坐的兩人一靜一動,一鋒利一溫婉,渾然若天成。

  不可否認,這的確是對璧人。

  當年看到沈瓊和幼妹的時候,他也曾發出過這樣的感嘆。

  不過沈瓊眸中沒有那幾分孤寂陰惻,而幼妹眸中也沒有松青眸中的堅韌。

  其實他同意與否,其實都不會影響他們。

  想通了這一點,程疏疑放下心頭的石頭,他只鄭重的跟李熾囑咐,「你做任何事都要忘了,我們松青身後還有程家。」

  程家,永遠是她的庇護傘。

  這算是得到舅父的首肯。

  都說娘家舅最大,李熾將她的手心扣在掌心,反覆研磨。

  「程大人放心,我視她如命。」

  這是雨松青第一次在他嘴中聽到這般直白的告白。

  一股熱流在心頭竄過,雨松青反手捏緊了他的掌心,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我也是。

  ……

  ……

  齊氏被休棄入獄幾乎震動了整個燕都貴族圈。

  這鑫國公府當真是撞了邪?

  好端端的,國公爺非要嘴皮子犯賤被貶斥,沈二公子當街裸奔,如今這國公夫人居然因為殺人入獄?

  她殺了誰?

  無人知曉。

  只知道沈家族長親手寫下休妻書,沈傲簽字,當著沈家宗堂的面與齊氏斷離。

  高門大院哪裡還做得出這般幾乎是丟人現眼的事情來?

  可他家的事情就像是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滾越深。

  聽說那宮中的沈良媛聽說母親被休棄,在太子寢殿外跪了一日一夜,可最後只有太子不冷不淡的一句話。

  「這本是你們沈家的事情,與孤無關。」

  沈遐雲一頭青絲垂落而下,扒著李繼的衣袖,哭得梨花帶雨,「可殿下總得重新派人調查究竟是我母親為何入獄吧!就算她殺了人,也該入刑獄,而不是昭獄!」

  「她到底是為何入昭獄,殿下就不好奇嗎!」

  為什麼?

  李繼驀地想起今晨李熾上得那一道摺子。

  鑫國公親眷,當嚴加看管。

  李熾雖說近期處事高調了幾分,但他這句話說得不錯。

  齊氏扣上無端殺人的帽子被休棄,說明此事一定跟沈家辛秘有關,這樣的人不能放回刑獄。

  他寬慰沈遐雲,卻總是能在她嬌綽的臉蛋上看出另一個人的影子,李繼握住她的手腕,沉思片刻。

  「雁如即將出嫁,你若將這件事情做好,孤讓你做良娣。」

  沈遐雲散發出光彩,入東宮多年,她的位分沒有一絲變化,可良媛和良娣,一字之差,卻是千差萬別,「殿下……」

  她垂頭,快速掩去憂慮,語氣甚至帶上了幾分欣喜,「臣妾遵旨。」

  可金月郡主和封疆的這場婚禮,遠沒有她想像的那般簡單。

  這封疆像是瘋了一般,准她以平妻之禮入門,卻不准她用花轎和禮樂。

  不穿紅,只穿白,不戴鳳冠,只著白花,一身素服,清寡淡然。

  封疆的婚禮,雨松青自然也去了。

  封家預備的酒席已經坐滿了賓客,席間男人們談笑和女人們議論的聲音不絕如縷,來回丫鬟奴僕絡繹不絕,還是算很熱鬧。

  畢竟是太后親自賜下的婚約,又是太子撮合,沒有人敢不給臉面不來。

  她與李熾同到門口後,便去了女眷的宴席。

  四處望了望,她只見著男人們圍在一處喝酒,期間她還遇到了兩個熟悉的面孔。

  燕暮歪歪斜斜地靠在人群中,談笑風生,而吳辭依舊文靜安然,像是一幅陪襯的畫兒一般,坐在他身邊。

  她許久未看到吳辭了。

  在她升官之後,她其實應該去賀喜,可她一是忘了,二是覺得有些膈應。

  吳辭,是太子的人。

  這樣的人在李熾身邊,是何用意?

  不言而喻。

  席位上,命婦們已經開始寒暄。

  「雨姑娘貴人事忙,這段時間也不來給我們這些老骨頭號脈,我還等著你和大都督的喜酒呢!」有夫人恭維熱絡的喚她。

  「你這潑猴,雨姑娘這段時日定是要照看榮王殿下,你也不照照自個兒,輪得著你嗎!」

  也有人趁著席面跟她開玩笑。

  「說到喜事。」那夫人面色有些難看,「我還沒見過今日這般喜事。」

  不止是她沒見過,在場所有活了幾十年的夫人都未見過。

  迎娶新婦,居然還要掛著白。

  「噼里啪啦——」

  一陣鞭炮聲入耳,眾人往門外看去,只見一頂掛著白花的小轎從側門抬進來,沒有迎娶的隊伍,也沒有媒婆火盆,冷冷清清。

  眾人緘默,面面相覷。

  這金月郡主,那可是榮王的掌心寶,他居然如此捨得?

  轎子微微晃動了一下,丫鬟從轎子中扶出李雁如,她微微弓起身子,跨出了小轎。沒有嫁衣,沒有喜帕,甚至連繡鞋都是白色的,滿目的白,映入眼帘。

  走下轎的那一剎那,雨松青忽而覺得不過是幾個月的光景,當日那山上奪目生姿的少女似是變了一個人,她還記得,金月郡主最喜歡紅衣,可出嫁這日卻穿了一身孝服。

  納妾不是娶妻,即便是平妻,那也只是好聽的話。

  沒有拜天地,拜高堂,更沒有夫妻對拜,封疆從頭到尾都未出現,她被人攙扶到香案旁,對著封夫人的牌位一跪,算是禮成。

  她不知旁人如何看,她自己卻五味雜陳。

  若今日是她,恐怕她得鬧得天翻地覆。

  可偏偏眾人都以為會鬧得天翻地覆的人,今日格外安靜,甚至安靜地不似從前那個張揚跋扈的郡主。

  人群中,她只是微微朝男方宴席上望去,雨松青知道她在找誰,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這就是權勢。

  無形中能活生生將人逼瘋。

  她的婚姻,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婚姻。

  無人管她是否幸福和喜歡,他們只管利益和關係是否到位。

  唏噓聲不絕如縷,李雁如沒見著想見的人,卻在人群中看到了雨松青。

  兩人視線交合,她露出冷冷笑意,似是不服氣,也似是認命。

  雨松青讀出了她的唇語。

  「你還沒有贏。」

  敬茶禮畢,李雁如被人帶入後院,而女眷和男人的聲音也重新浮現。

  「哥們兒喝酒去!」

  「行吶,今兒不醉不歸,咱去把新郎官灌醉!」

  熱騰聲浪里,封疆來者不拒,一杯接過一杯,一口接著一口,唯獨眼角的一滴淚,暴露他的情緒。

  ……

  從封府回程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

  雨松青一入馬車便縮在角落處懨懨地坐著,李熾一進來,側目看了一眼阿琅,將兩人喚了下去。

  「怎麼了?」

  烏雲漸入雲層,「轟轟」地夏雷滾動翻轉,空氣中都是暴雨壓沉的氣氛。

  雨松青撇了撇嘴角,坦然道:「總認為任性的孩子會一直任性,嬌縱的孩子會一直驕縱。」

  「可不是這樣的。」

  成長,需要犧牲。

  她不是聖母,而是覺得世事無常。

  李熾側過神來將她抱在懷裡,順了順她的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什麼值得同情的。」

  李雁如不是個小角色。

  他垂眸,卻不願意她牽扯進這些腌臢事情來。

  「哎,」她嘆息,雙手攬住他的脖子,倏而天空一聲悶雷,閃電擊破雲霄,泛出藍紫色的光芒。

  他便背對著閃電,高挺的鼻樑上落下深邃的陰影,她看的入神。

  「李熾,男人的世界,女人就只能是陪襯嗎?」

  這個問題有些哲學,她沒期望他回答自己的傷春悲秋,可他偏偏在她額間落下一吻,沉思許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義,缺了誰都不行。」

  雨松青抬頭,眉眼閃過欣喜。

  「青青,我定然不會令你如此。」

  靠在他懷裡,耳邊是結實有勁兒的心跳聲,夾雜著雨幕嘩嘩的響聲,她有些困,「阿熾,你說兩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會幸福嗎?」

  「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可她懷中的人卻斬釘截鐵,斂起笑意,「不會。」

  只有無盡的怨懟和遺憾。

  ……

  ……

  新婚夜,理應合卺同房。

  可李雁如卻早早褪下髮簪外袍,靜靜坐在梳妝檯上。

  鏡中的美人依舊嬌艷,可她連笑都不會了。

  身邊的婢女輕聲喚她,「郡主,將軍不會來了,您歇息了吧。」

  歇息?

  她緊握手中的玉簪,「碰」一聲碎裂在掌心,一字一句,「今日,李熾來了嗎?」

  婢女回答道小心謹慎,點點頭,「來了。」

  李雁如回顧少女時期的記憶,胸膛起伏著掩飾悲憤,「我曾以為,終有一日,我會嫁給他。」

  會嫁給這個當日救她的偏偏少年。

  她不在意他的身世,不在意他眼裡是否有她,她只想成為他的妻子,一生一世跟他在一起。

  「唔吱——」

  房門打開,婢女立刻前去迎接,可卻被可醉了就沒輕沒重的封疆推了一把。

  「滾!」

  李雁如所見的封疆,一聲鎧甲,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少年才俊。可他心中只有一人,一個她拼勁此生都無法比擬的一人。

  她不屑於與一個死人比較。

  昂著脖子,李雁如依舊端著郡主的架子。

  「將軍有何囑咐?」

  封疆喝的半醉,但是神志清楚,他指著李雁如,眼神如火,「把一個沒人要的郡主塞給我,太后和榮王真是煞費苦心。」

  李雁如的被從未有一日如今日般挺拔,婚禮已成,她無退路,也不怕跟他撕破臉皮。

  「將軍可以不娶。」

  你娶,我嫁,不過是利益合作。

  到時候父王大事一成,她貴為長公主,誰敢拿今日這件事情說是?

  今日一遭,全當臥薪嘗膽。

  「郡主不必惺惺作態,你和榮王的心思我知道,不過你們這算盤打得再響,我也不是傻子。」

  將唯一的一根紅燭打翻在地,封疆絕情得連一個眼神都不給她,「今日,郡主莫怪任何一個人,若非太后,你也不會輪到給我做妾。」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