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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相遇,大都督到!

2024-05-22 03:22:02 作者: 青瓜檸檬

  雨松青今日敢自爆身份,就斷定此消息不會流傳出去。

  沈家有沈遐雲,除非她自己要投入李繼的懷抱,否則沈傲是不會曝光她的身份跟自己的女兒打對台。

  而程家,對於他們來說姮娥姓什麼都不重要,只要是程家的外孫女就行了。

  馬車上,程疏疑靜靜地聽雨松青講述她這些年的事情,也跟他簡短的說了與謝長夫人的糾葛。

  他聞言,沉重地嘆了一口又一口氣。

  程疏疑靜靜地看著她的小臉,想在她臉上觸摸到幾分幼妹的神色。

  可惜,他沒有看到。

  她臉上還有菸灰未淨的印記,一雙眉眼卻生的極好看,幼妹在她這個年紀已經嫁人,但當年舉國戰亂,沈瓊成日生死一線,她的眉眼總帶著幾分愁緒。

  

  可雨松青不一樣,靈動狡黠,淡然如煙,光看這一雙眼睛,他便知道這個侄女並沒有吃多大的苦。

  程疏疑慶幸,也黯然。

  缺失她的成長,是他們這些做大人的不稱職。

  馬車忽然停頓,回燕都的北門擁簇著一隊人馬,馬車隊伍已經排到了二三十米開外,程家的馬車只能緊跟在其後。

  程疏疑掀開門帘,只見一群高騎大馬的錦衣衛高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目視前方。

  他狠狠蹙起眉毛。

  錦衣衛。

  凡是清流,無一不厭惡這樣猶如蠅蟲一般無洞不鑽,為權貴辦事的特權階級。

  大紅色的飛魚服像是熾熱的火光,耀眼奪目,襯得人個個豐朗俊逸。

  有官吏在前面喊著,「馬車上的人全部下車,挨個檢查!」

  眾人面面相覷,卻不敢跟官府對著幹,只能灰溜溜的下車讓人檢查。

  這又是怎麼了?

  前面人影窸窣,開始圍攏一群又一群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去。

  女人呼喊聲越來越大,她抱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跪在地上,求著錦衣衛和守衛放他們離去。

  「官爺,我孩兒受涼病重,已經昏厥不醒了,你們行行好,讓我們先過去吧!」

  為首的錦衣衛見著是婦人幼子,悄然收起了銳劍,他速道:「這位夫人,我們也是按規矩行事,你莫要為難我們。排好隊,等檢查之後,就可以入城。」

  婦人絕望的跺腳,看著懷中的氣息奄奄的孩子,徑直跪在了他面前,「官爺,我求求你,是真的耽誤不得了,我們的牛車排在很遠,我一個婦人……我沒辦法啊!」

  但他怎敢開口子,一旦讓這個婦人提前入城,那麼後面的人他還管得著嗎?

  京畿軍逃走的哨子混在人群中,大都督下令監察出入城內的人,萬一讓人跑了,項上人頭讓他來抵嗎?

  想到這裡,他狠下心來讓人將這婦人拖走,「這是命令。」

  「松青!」

  在外人面前,程疏疑只喚她松青。

  看著她的動作,他不悅地蹙起了眉,擔憂叮囑道:「你莫要下馬車,這些人是錦衣衛,都是只認死理不問緣由的,你莫要去出頭。」

  他把她拉回來,語重心長,「錦衣衛要做的事兒,沒人敢攔,這婦人,也是倒霉,偏偏在這個時候撞到搜查關口。」

  嗯……

  不至於。

  雨松青覺得她說的話,錦衣衛還是會……聽一點點的。

  她摸了摸鼻子,瞧著那婦人哭得撕心裂肺,還是忍不住惻隱之心。

  「舅父,沒事的,我去去就回。」

  「哎!」

  程疏疑沒抓她的衣擺,眼睜睜看著她跳下馬車朝錦衣衛走去。

  這孩子!

  他趕緊跟著下了馬車,他腿腳沒有雨松青走得快,只能看著她的背影。

  「松青!」

  剛喊出聲音,雨松青幾步跑到官吏身邊,七八個官吏圍著她,可她偏偏來拿眉頭都不蹙一下,喝然阻止。

  「慢著,我來看看這孩子。」

  官吏抬頭看去,瞧他衣衫僕僕,不屑地揮了揮手,「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回燕都時,她只簡單的洗了一把臉,臉上的鍋灰都還沒有洗淨,衣衫還是小道士的模樣,滿是塵土和灰燼。

  雨松青不理他,只對婦人道:「把孩子給我。」

  她看著她的眼睛,「我是大夫。」

  「怎麼回事?」

  錦衣衛瞧著這裡的人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越聚越多,打馬而來,揚鞭一揮,「都聚集在這兒幹什麼!滾回去排隊!」

  這一鞭子,嚇得人窸窸窣窣的全部離開。

  「你!」

  他用揚鞭指著雨松青,不耐煩地昂著頭,「誰讓你跑到這兒來的?是想出風頭還是想去昭獄?」

  雨松青斜睨一眼,轉過身去將懷中的銀針拿出來,與婦人一起將這孩子的衣衫脫掉,雨松青把脈扶額,又掀開眼帘看了看,舒了一口氣,她聲音溫如清泉,放緩了語調,「不用著急,幼兒受寒高熱很正常。」

  雨松青拿出銀針,還是告知其母,「我用銀針放血減緩發熱的症狀,隨後,你去醫館開一劑方子,住一晚,期間檢查體溫就好了。」

  婦人點點頭,孩子難受,她更難受,看著姑娘雖然穿得莫名其妙,但她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她咬牙,眼眶全是淚,「姑娘,你莫要騙我。」

  雨松青掂量著孩子的手腕,摸到靜脈和點了幾個穴位,拿出一根較為特殊的三菱形銀針,快速刺入抽出。

  當時在南星館,那大夫所採用的也是銀針放血,其實這個方法是一個很好的方法,尤其是對於幼兒發熱抽昏厥來說,能夠很快的疏通經脈中瘀滯的氣血,調整肝臟的功能紊亂,泄熱治驚。

  可是,他但是並沒有好好的檢查孩子的情況,才會被人鑽了空子訛上。

  銀針扎入不足三四秒,那孩子就一聲驚呼,大聲喊著。

  「兒啊!」

  醒來了!

  婦人感激地不停給雨松青鞠躬,「多謝姑娘。」

  錦衣衛忍耐力到了極致,看著人群都望過來,他從馬上跳下來,一把將雨松青的手腕緊緊拷住,按住她的肩膀。

  他打量著這張俊俏的小臉,看出是個姑娘,上上下下掃了一遍,輕佻中裹著怒意:「聽不懂話?」

  眼看著那揚起的繩鞭就要揮在她身上,程疏疑一個箭步想要拉開雨松青。

  他只覺得眼前一黑,一道飛速而至的黑影迅速將她攬在懷裡,側身轉圈。繡春刀絞著揚鞭,鞭聲和劍聲發出「錚錚」的響鳴,黑影猛然一踢,錦衣衛來不及收繩,生生挨了這一腳。

  他噴出一口鮮血,看得程疏疑心驚肉跳,正當他一以為這錦衣衛定然不會放過雨松青的時候,他卻顫顫巍巍地從地上匍匐著,全身顫慄。他眼底露出一抹絕望和恐懼的神色。

  「大都督。」

  李熾陰鷙如刃,陰沉沉地盯著他,「本座何時令你對百姓揮斥揚鞭?」

  雨松青其實沒有被嚇到,即便李熾沒有來,阿琅也會趕到。不過女人就是這般,一旦出現了保護傘,那股子嬌氣的意味掩都掩不住。

  她微微一顫,低頭依偎在李熾懷中一聲不吭。

  環住她肩膀的手臂更緊了,李熾低頭看她不似往日活潑多話的模樣,也只覺得她被驚嚇,輕輕撫摸她的後背,不緊不徐,「帶下去,鞭笞八十。」

  「我……」

  他霎時想要辯解,可是看著大都督懷中死死護著的人,便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他是聽說過,大都督的女人,會醫術,是一名仵作,模樣漂亮得就像是宮裡的娘娘。

  可偏偏,被自己撞到。

  他沒多說,也不敢不服,大都督沒有將他踢出錦衣衛已經算法外留情。

  城外的百姓開始有秩序的回城,雨松青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還沒有來得及詢問,程疏疑趕緊上前將她護在身後。

  程疏疑不認識李熾,但也猜得到他應該是錦衣衛中位高權重的人物,可這樣的人太危險,不應該和松青有什麼瓜葛。他拱手躬身,誠懇言謝,「多謝這位大人。」

  隨即轉回身,不悅地盯著雨松青,「松青,你先回馬車上。」

  這男女授受不親,松青身上還有一樁天大的婚約,怎能與其他男子摟摟抱抱?

  今日的事情若非事出有因,他必定要跟她上一門課。

  李熾蹙眉微怔了一刻,喉結滑動。

  這是除了雨斂和之外,第一個敢在他面前讓雨松青離開他的身邊。

  壓著眼眸側身望過來,語氣不容置疑,「青青,過來。」

  青青?

  他叫她什麼?

  程疏疑腦袋一片黑,斂著眉頭,立刻反駁,「這位大人何意?」

  李熾如何不知道他是程氏的人,可大庭廣眾之下,青青如何能與程氏的人走得近?

  面對長輩,他其實沒有什麼經驗,尤其是她的長輩。

  俊臉微微一沉,李熾不想解釋,只是沉聲又喚了一遍她的名字,「青青。」

  她已經感覺這位爺在動氣的邊緣徘徊了。

  雨松青舔了舔嘴角,挪動步子往他身邊走,耷拉個腦袋,她不敢看舅父那「五彩繽紛」的臉。

  「你們?」

  眾目睽睽之下,李熾俯身上前牽著她的手,溫熱的腹指摸著她手心的紋路,他沉聲,「此處不便多言。」

  言罷,也不管程疏疑悅不悅,同不同意,捁住她的腰身翻身躍上烏雛,拉起韁繩就往回程。

  ……

  ……

  這是松水院第一次來客人。

  程疏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處別院,內心的震撼不可言語。

  開始時驚詫,後來是憤然,到了現在,只剩下嘆然。

  那是誰,那是李沐陽的孫子,李承意的獨子。在他身上有著莫大的干係,也是無數人眼中釘肉中刺。不論身世,光憑著他如今錦衣衛都指揮使職位,便有的是文章。

  這樣的人,刀尖上添血,今朝出入明堂高殿,明日不知屍骨何處,松青怎麼會跟他在一起?

  松水院是一所四進的合院,後帶一處別致玲瓏的小園林,小橋曲水,曲徑通幽,假山廊閣應有盡有,而前院一處做了庫房,一處做了李熾的書房和臥室,後院便都是她的地盤。

  一座小別院,卻是精緻得猶如小型王侯的園林,花團錦簇,移步換景,珍貴花木隨處可見。

  他粗略晃過後院,被人代入前院休息,程疏疑已是大嘆。

  光看這頗為用心的小院,便足矣看出他對松青的重視。

  這李熾究竟是何意?

  他對松青……

  他不敢想。

  匆匆一見,他便知道他的脾性是說一不二,強勢執拗之人。

  他越看重松青,便越不可能放手,可是他的身份,松青的身份就註定兩人不可能在一起。

  除非太子自願廢除婚約。

  可這件事情,是昭烈帝親自賜婚,玉佩為證,與遺詔無異,斷不可更改。

  「程大人。」

  李熾負手立在亭外,暮色重重,他的身影傾長,獨然而立,孤絕隱在夜色中。

  恍若他這個人就應該在黑暗中一般。

  程疏疑提著衣衫走去,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淡淡開口。

  「久仰大名,大都督。」

  的確是久仰大名,整個燕都這般少年英才一隻手都數的出來。

  他幼年落難,少年成名,青年便登上高位,這樣的人深不可測,心思縝密,不是松青一個小姑娘能拿捏的。

  他卻不想,褪去了官服,他也像一個尋常男人一般,對青青的家人低下了頭顱。

  「今日令程大人受驚,昭諫慚愧。」

  他越是這般自謙,程疏疑心頭越是警鈴大作。

  「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程疏疑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的身份你應該一早就知道,她是沈家嫡女,是太子御賜嫡妻。你們……你和松青究竟是什麼關係?」

  李熾沒有沉默,甚至沒有思慮,「青青只是青青,她是我的女人。」

  程疏疑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可越是這樣不意外,他卻越慌張。

  「你要與她在一起,她便不能恢復身份,不能認祖歸宗。這就是你想看到的?」他悵然,沉默了片刻又道:「大都督少年成名,自然知道無人庇護的痛楚,你是男子,尚且可以靠自己拼出一番天地。可松青是女子,她的一生無不靠家世和丈夫,你這般將她藏在這院子裡不見天日,和養一個外室有什麼兩樣?」

  燈光下的眸子裡有火光在跳躍,李熾的逆鱗頓時炸開,「程大人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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