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明月

2024-05-22 03:21:14 作者: 青瓜檸檬

  其實當時,雨松青腦子裡只有兩個字。

  「完蛋。」

  李熾不止一次跟她說不準靠近東宮,不准接近李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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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現在他卻親眼目睹兩個人「甚是親密的依偎」在一起,他頓時心火燥郁,手腕的力氣無意識的加重了幾分,似乎這樣做就可以抓住她。

  捁在腰間的手臂越來越緊,雨松青簡直覺得李熾要捁死她,奮力掙扎。

  她有什麼辦法,這人自己要冒出來,自己要跟著她,人家又是太子,難道她還能讓他滾不成?

  還是說你李熾可以將太子趕出去?

  捁死了!她還委屈呢!

  或許是他的聲音太冷,跟李繼說的話又太不留情面。李繼愣了半晌,莞爾一笑,「雨姑娘聰慧,昭諫是有福氣的。」

  強盜邏輯。

  她聰明跟李熾有沒有福氣有關係嗎!

  「放手!」

  雨松青真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不停推搡著他的手,聲音很低,」你發什麼神經!」

  「青青頑劣,殿下費心了。」他的手臂像是如來佛祖的五指山,任憑她拉拽掐揉都穩如泰山,到了最後,她實在是累極,乾脆擺爛。

  「頑劣?」

  李繼活似看不到他們兩個之間的「刀光劍影」還要添油加醋,「昭諫怎會說雨姑娘頑劣,孤認為,她實在是難得的才幹,聰慧靈敏,一點就通。」

  他瞥向她依靠在李熾懷中顯出小女兒表情的雨松青,忽然覺得心頭一頓,拍了拍停屍房內染上衣衫的塵土,眸中有些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緒。

  「既然昭諫在此,孤就先走了。」

  「恭送殿下。」

  他說著「恭送」二字,頭也只是微微矮了一分,冷峻側顏鋒利十足。

  應天府的人早就跪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太子……太子!那可是太子啊!

  其他人他們可以不認識,但是李熾的容貌誰都不敢忘。

  所有人把自己這段時間所作所為全部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生怕自己做錯了一絲半點。

  而孔春喜更加忐忑,他看著雨松青被大都督抱進懷裡,又看著她不要命的又掐又踹,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立刻回想剛剛他說的話,應該……沒有得罪這個姑奶奶。

  李熾斜睨過去,看著烏壓壓跪地的一片人,保持著他一貫高冷清俊的姿態,「該幹什麼幹什麼,擅離職守者,本座的昭獄最近缺人,」

  「嗖——」

  話音剛落,大家連滾帶爬從地上滾起來迅速消失。

  ……

  ……

  雨松青快沒氣兒了,她的腰真的痛,她現在懷疑李熾把她當作布偶娃娃,隨便勒。

  」現在你可以放手了吧。」

  李熾的眸子仍舊幽深,冷沉沉的一片,看不見情緒波動,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勒在她腰間的手移到後腰處,將她打橫抱起來就走。

  雨松青心底有些發毛,覺得這人完全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樣冷淡,她低低噎噎的喚了他一聲,人家根本沒理她。

  臨上了馬車,她才發現李熾全身都被雨水淋濕。

  不會是冒著雨來找她吧?

  睫毛微顫暴露了她現在的情緒,她告訴自己不心虛,心虛什麼?又不是跟人幽會!

  而且,明明是他發脾氣拔腿就走,半點解釋也不留給她。

  剛剛,還一股陌生人的眼神看著她,她還委屈著呢!

  馬車裡幽靜謐至極。

  唯聽車軲轆滾動和馬車車棚上滴滴答答的雨聲。

  還有他忍耐著的呼吸聲。

  男子的呼吸聲很大,像是一頭即將爆發的獵豹,盯著他的獵物,不知道該如何下口。

  她現在就覺得自個兒就像是那一頭可憐兮兮要被拆穿入腹的獵物。

  雨松青微微揚起眉梢,李熾看著她,視線再一次交集,活似要吃了她。

  「我……」雨松青條件反射的要辯解什麼,可就在那一瞬間,她立刻從他眼底看到了一絲失望和一抹而過的涼意。停頓了一下,她慢慢靠近了他一些。

  「太子非要跟著我,我有什麼辦法。我只當他是來看戲的。」

  「他問我清水寺的事情,我也沒跟他說幾句話……他是太子,位高權重的,總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要做什麼吧?」

  即便是李熾不跟她耳提命面,她也不會對李繼有什麼好感。

  她對李家,有化不開的仇恨,

  李熾冷哼一聲,忍不住譏諷,「那你還盼望著他能做什麼?」

  「李熾!」

  雨松青瞬間眼珠子就冒起來,氣得胸脯上下顛簸,淚眼汪汪。

  他也意識到自己過分,只是他實在忍不住,太子那雙眼睛都快要落在她身上,怎能讓他不氣不怒?

  正是因為他知道李繼是個怎樣的人,所以他才一直害怕他接近她。

  他也知道,因為自己,李繼一定會對她產生好奇。

  但話又說回來,可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又關她何事呢?

  想哄她,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等到他將她的小臉捏過來時,才發現上面全部都是淚痕。

  「放開!」

  雨松青打掉他的手,還捏我,捏個屁!

  他深呼吸一口氣,跟她解釋,「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雨松青捂著耳朵不聽,不是這個意思你幾個意思!她瘋狂搖著頭,知道自己開始嬌氣發脾氣,「我要回家,我要回黑水縣,你憑什麼這樣說?你把我當什麼了?你走開!」

  所謂偏愛有恃無恐,她就是仗著李熾對她的喜歡作妖,什麼理智冷靜,全都死一邊去!她不爽,不開心,就是要扯著他一起難受。

  果不其然,李熾真的拿他沒辦法,生氣的女人沒什麼道理可言,狂躁而且嬌。

  他頭很痛。

  「青青。」

  喉結狠狠一滑,李熾將她拽進自己懷裡,緊了緊她的腰,埋進她的後背。

  沉吟著,「我太著急了,見不到你,在燕都找了一圈又一圈。」他又怕她出事,又怕她一氣之下出京,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好不容易找到人卻發現她與李繼站在一起。

  那般郎才女貌,像是畫中人。

  他當時站在陰暗的角落,忽然想,若他們是金玉良緣,那自己算什麼?

  嫉妒和恐懼發瘋似的纏繞著他,恨不得立刻把她帶回去,緊閉大門,誰都不准見。

  雨松青還是有些委屈,側過身子不理他。

  「大都督不是最冷靜的嗎?」她叫他大都督,無意之中又開始生分。

  軟軟的小手在自己手掌心,李熾半晌沒說話。

  從小到大,他失去太多東西。

  小時候,他總是羨慕李繼,不羨慕他尊崇的身份,唯獨羨慕他有人疼愛,活得隨心所欲。後來,他跌入泥潭,在無數次看不到天日的黑暗中他又羨慕他有安定的生活,不必為了一口氣而背負太多。成年之後,他沒心思去羨慕別人有什麼,但當每一個弟兄死在關外,他都會默默坐在墳頭上喝一晚上的酒。

  他這前半生,失去的太多,得到的太少。

  明月高照,似乎從來不眷顧他。

  身邊的人個個心懷鬼胎,算計他的人全部不擇手段,唯一能抓住的,似乎只有她。

  誰都不知道,當他知道雨松青要跟著他來到燕都的時候,他有多麼欣喜。

  那一刻,他才忽然感受到,月光照在自己身上,是什麼感覺。

  從前,他總覺得,只要她多在意他一些,即便是身死魂滅,終身得不到,他也滿足;後來得知她心意之後,他又想,要是她的喜歡能更多一些,哪怕一輩子都不宣之於口,他也會守著她過這一生;可現在,他恨不得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令任何人都不可以覬覦。

  這是屬於他的明月。

  「我是俗人,而人都有七情六慾,我也是男人,也會嫉妒。」

  雨松青轉過身看著他,心中的怒意驀地消散,她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脆弱,她從未見過的脆弱。

  她忽然醒悟,這是個在封建社會長大的男人,從小受皇權服務的思想,學的是三綱五常,忠君忠國。而她的身份,就奠定了這一場感情對於他來說無時無刻都在挑戰底線。

  他恐懼她與李繼的婚約,他恐懼她與他的感情其實才是見不得光的一面,他一直,都很沒有安全感,卻給足了她安全感。

  心疼男人是女人的大忌,可她在這一刻,真的心軟。

  鑽進他的懷裡,雨松青仰起頭蹭他的下巴,新冒出的鬍渣蹭紅了她的臉,她吻著他的下巴,唇瓣黏上了他滾動的

  喉結。

  「青青?」

  不明白她為什麼說變就變,可他知道她已經消氣,一手輕按著她的後腦勺,一手抓著她的手不准她亂動。

  她有意逗他,也有意緩解兩個人的氛圍,鬧騰得很厲害,纖細的手臂環上他的脖子,小屁股蹭跨坐在他的大腿上,逼迫他低下頭來任君採擷。

  吻,是情人之間最為直接的感情交流,所有的情緒似乎都化解在這一場吻中,他們不必言說,也不必爭執,只萬事由心。

  頸脖交錯,她從跨坐的姿勢變成了被他抵在馬車車牆,髮髻被松下,絲綢般柔順的發垂落在腰間,有幾根散落在額間與他的發纏繞在一起。

  衣襟和髮絲糾纏著,李熾輕輕掀起她的發,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手鉗住她的脖頸,燥熱的手掌撫摸從頸脖上慢慢攀上她的臉頰,他握著他的腰,強勢的交纏和索取。

  五官逐漸迷糊,唯一的感官,就只在舌尖。

  意亂情迷中,李熾只聽見雨松青一聲輕到極點的嘆然和溺愛。

  「阿熾,其實那日我沒來得及告訴你,若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不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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