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裸屍(1)
2024-05-22 03:21:10
作者: 青瓜檸檬
這是木匠的家。
樓中樓。
四周木鋸,錘子,碎板布滿了屋舍,在走廊最深處,還放著一張用鉛芯勾勒出的建築圖樣。
她本對著建築圖樣沒有興趣,可卻被從圖案中縮小後的一個臨摹迷你的小型縮景而吸引。這個迷你縮景,似乎在模仿宮殿的形狀,每一個榫卯,每一處細節,做的極為精緻。
她放下這個小宮殿,踏進二樓轉角處,那腐敗細菌的氣味便止不住的往外探去。
這是一起謀殺案。
死者一男一女,分別死在兩間房內,全身赤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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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什麼關係?」
雨松青詢問站在她身邊的捕頭。
「公公和媳婦,剛被我們逮捕的男人是這老人的兒子。」
捕頭嘟囔著,對她有些似信非信,「你真能行?」
燕都的仵作現在全部聚在清水寺查驗屍體,人手少得不得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讓一個女人來現場。
可是……摸著那塊令牌,也不像是假的。
兩間房間對稱開門,但屍臭味道卻只是從一間房內湧出來的。
難道這兩人還不是同一時間死亡的?
雨松青剛準備踏進那名老人的房間,樓梯上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誰?」
捕頭疾步走下樓,只看到一位男子打著傘走進來。
此人氣質出眾,著一身靛青色錦袍長袍,腰帶玉佩隨著走動而響動,身後跟著一位年紀稍大的男子。他剛要斥責詢問,他身後的男子便從懷裡掏出一枚令牌。
「奉命查案。」
捕頭看著那枚令牌,腿軟的差點栽下去,他瞪著眼睛,幾乎不敢置信,「是……是……大人請。」
而此刻,雨松青正極為認真的凝視著癱睡在床上的男子,她看著嫌疑人詢問:「你的父親在幾個月前就癱瘓了?」
此人應該是腦出血導致的偏癱,又因為救治不及時,變成了植物人。
男子點點頭,「是的,我父親是老木匠了,本來一直在西宮修建青雨台,可前段時間從高樓落了下來,就……摔成了這副模樣。」
青雨台?
雨松青眉心一動,這樣巧?
那剛剛她在走廊上看到的那塊模型,難道那就是青雨台?
掀開被褥,她並未想尋常女兒家那般害羞,面色不改的查案著他的身體。
這起案件其實很簡單,今晨大約戌時,隔壁的鄰居報案,這家的男主人叫邱德勝,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木匠,但因為前段時間出了意外後,便一直癱瘓在床。
他前兩年用盡所有積蓄給兒子邱浩娶了一名妻子,姓鄒,人長得漂亮,但性格內向,一般不與人打交道,為人溫溫柔柔的,也從未與人交惡。今日一早,鄰居便看見這家房門虛掩,以為是人不在家,正要幫他關門,就聞到了那一股濃厚的屍臭味。
據所他說,邱浩一身酒味半夜闖了出去。
老人睡得這間房間在房屋中最深處,四周密不透風,也沒有窗戶,若是故意隱瞞其死亡時間,是可以瞞住幾日的。
而這邱浩本來是繼承他父親的手藝,但他本人卻不喜歡木匠這一行,現在在碼頭做輸運工人。
輸運工人需要跟著貨船跑,所以它三天兩頭的都不在家,照顧父親的責任自然就交給了媳婦鄒娘子。
父親出事那一日,他慌慌張張從碼頭跑回來,知曉父親從此之後癱瘓,認為是鄒娘子捨不得錢看病,不分青紅皂白得就將鄒娘子打了一頓,這件事情鬧得鄰里皆知。
所以鄒娘子死亡,所有人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他。
打女人?
雨松青面色不善的看著他,看著是個孝子,其實還是個畜生。
活該被打。
簡單檢查老人體表,她並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痕跡,將目光轉移到了另一間屋子。
家具不多,只擺放了一張床和衣櫃,而衣櫃櫥子沒有被翻動的痕跡,應該不尋財。
雨松青注意到,這間屋子雖然沒有窗戶,但是與走廊的台案是聯通的,角落裡面橫七豎八得還擺放著木匠所用的工具,怎麼看都有一點打鬥的痕跡。
她又出門走進了西側臥室。
可就在她剛跨出門的時候,一張熟悉的面容映照在她眼前。
「太……」
「噓。」
李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莞爾一笑,低聲道:「路過此地,聽聞雨姑娘驗屍手法了得,但是當日在船上無緣相看。」
還有人對仵作驗屍感興趣的?
雨松青覺得他吃飽了沒事幹,神經兮兮地看了他一眼,便進入了西側的臥室。
臥室床上同樣躺著一位赤裸身體的女屍,她的皮膚雪白,身材凹凸有致,但身下有痕跡很重的屍斑,襄褲和寢衣被隨意扔在一邊,一眼望過去,就是強姦現場。
「屍斑明顯,但是屍僵尚未達到關節處,根據屍體體溫估計,約莫死亡時間在十個小時左右。」
「也就是昨天晚上。」
按照鄰居的話來說,這鄒娘子是個謹慎小心的人,而昨天晚上大約十二點到凌晨一兩點的時候,窗戶都是關好了的,但大門又怎會虛掩?
按照這個邏輯推理,官吏的懷疑並沒有錯,嫌疑人還是邱浩。
除了自己家,誰會恍若無人的闖進來,強姦人之後還大大咧咧的走?
李繼安靜的聽著她的推論,煞有所思的看著這個女人,他現在有一點懂了為什麼油鹽不進,刀槍不入的李繼對她一次又一次破例。
拜倒在這樣的女人的石榴裙下,其實別有一番風味。
初步檢驗之後,雨松青回到邱德勝的房間。
他雙眼微睜,嘴唇微開,嘴邊還有幾顆飯粒和擦拭的痕跡,床頭上還放著一碗冰涼的米飯糊糊。身上的屍臭已經開始向外擴散,屍僵完全形成,他比鄒娘子的死亡時間應該早一天。
兩位死者,不是同一日死亡。
再往下看,死者的胳膊和腿部,臀部都出現了肌肉萎縮的狀況,肚子很大,但是肉體還是很乾淨的。
只不過,為什麼他的肚子這樣大?
照理來說,身為木匠,成日裡彎腰駝背,上房揭瓦的,做這樣工作的人體型應該是纖瘦的,邱德勝四肢很纖細,可就是這肚子未免也太大了。
但她既沒有看到致命傷痕,又沒有看見窒息症狀,難道是因為癱瘓引起腦出血病發死亡?
而鄒娘子既然比他死亡時間偏早一日,那她為什麼沒有找人幫忙,反而還給他將被子又改蓋了上去?
李繼見她愁眉苦臉,靜靜地走近,捂著口鼻,「很棘手嗎?」
棘手倒不至於,她看著這白花花氣鼓鼓的肚子,疑問很多。
「將他們抬進停屍房,準備好驗屍工具。」
得知父親要被解剖,邱浩雖然不願意,但是他又沒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於是硬著頭皮問雨松青,「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了?我沒殺人,我真的沒殺人,那下午是喝了點酒,但不至於神志不清。我只是認為她沒照看好爹,跟她吵了一架,就打了她,誰知道……」
雨松青冷眼撇過去,這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不行。」
「王捕頭,還需將他帶回應天府。」
王捕頭看著她,點了點頭,「當然。」
雨松青看著緊跟在自己身後的李繼,不免覺得拖了一個後腿,說也說不得,也沒有什麼意見,就只會站在旁邊看戲,這樣的男人有什麼作用?
李氏的男人,一窩不如一窩。
略帶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雨松青低眸問道:「殿下要跟著一起去嗎?」
李繼唇邊掛著淡笑頷首,「自然,既然開了個開頭,自然要看到結束。」
太子府的馬車一貫低調,雨松青坐在蘇繡軟枕上,看著這馬車精緻內斂的裝飾,心頭不由得一嘆。
如果說李熾的馬車是奔馳s級別,那麼這位儲君的馬車便是邁巴赫,勞斯萊斯級別。
「雨姑娘似乎有些緊張?」
李繼瞅著她的眉眼,眼波流轉,遞給她一盞茶。
「孤自認,還算好相處。」
不是緊張。
雨松青屁股挪了一點兒,下意識的離他遠一些,接過茶杯,像是長了刺一般難熬,「不是緊張,是被殿下……丰儀折服,想要隔遠一些。」
「丰儀?」
李繼念叨著這兩個詞,暢然笑著:「孤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拍馬屁這樣明顯新奇的。」
呵呵。
雨松青握緊了坐墊,摸著上面的紋路打發時間,李繼看著她不自在,卻故作鎮定的小表情,悶聲一笑,「你怕孤,卻不怕昭諫,這是何理?」
道理?
她很想跟他說,看你不順眼,而已。
她不理他,李繼也不生氣,慵懶的依靠在軟枕上,問她,「聽說蘭為生和任統的屍體,是你拼接的,但孤有一事未明。」
雨松青抬眼看去,李繼正色道:「能將屍體分成上千份的人,會是仁光嗎?」
這種事情你問我?
雨松青覺得他腦袋秀逗了,她怎麼回答?
且不說仁光自己承認了,即便不是他,可是你們誰還會追根究底將真兇找出來嗎?
萬一又追查到太后手中,是太后的人黑吃黑,又要以什麼藉口查下去?
她一早就知道,牽涉進政治時間段刑事案件不能以一般的案件共論,但今日這太子卻想著找出真兇?
雨松青思索片刻,開始打太極,「殿下覺得是他,那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