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擁而眠

  宋之涵很難想像，兩年前還在自己辦公室門口蹲點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小狗，轉眼之間就有了自己的辦公室。

  它闊大、低調、視野極好，代表著辦公室主人尊貴的身份和地位。

  封騁的辦公室和在樂一酒店的那件房間裝修風格很像，新中式風格，一幅錢塘觀海的屏風後面，是一扇隱形的暗門，暗門進去就是間向南的臥室，擺設簡單但用心，看得出來是封騁平日裡午休的地方，床頭柜上還擺了個金色的滾胖香爐，飄著一縷安神靜氣的香。

  宋之涵嗅了嗅，鼻腔內吸進一股淡淡的清肺舒適感，把她心中的煩悶鬱結掃去了一些。

  封騁推門而入，掠過她直徑走到一個斗櫃之前，從裡面翻找出一個創可貼，掀了掀眼皮：「我今天上午沒事，你要是困了，可以在這裡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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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沒事，那我就回頌笙。」

  封騁撕開創可貼的膠布，摸了摸下巴，把創可貼貼上：「你前腳回頌笙，我後腳就給頌笙發通知函，說我走丟了一個生活秘書，請頌笙集團總經理幫忙找下，是不是貴司私藏了。」

  宋之涵：「……」

  封騁連鏡子都沒照，硬是自己胡亂把創可貼貼好，他又翻出一個口罩戴在臉上，遮住剩下的牙印和被咬腫的嘴唇，走到宋之涵面前：「有這個時間不如看下頌程國際的併購合同，」他把一張門禁卡給她：「用我的卡，哪裡都可以去，什麼都可以用，你會需要的。」

  ——

  事實證明，宋之涵並不需要，因為就在她待在封騁休息室的不到一個小時時間裡，已經有三個小姑娘進來了，她們分別是送資料的、送茶水的、還有送簽字頁的。

  宋之涵看著本應該是莉莉遞上來的簽字頁，眉頭微蹙：「這些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裡？」

  那小姑娘笑笑：「我們李總讓我送給您的。」

  宋之涵瞭然，原來是李英兒，估計是她跟莉莉說了，莉莉才會把簽字的東西傳給她，讓她代勞找自己簽署。

  宋之涵簽好了字，向小姑娘道了謝，小姑娘臨走的時候，宋之涵可以透過打開的門縫和屏風之外，隱約看到封騁在站著打電話。

  他身高挺拔，工作的時候眉頭會不經意蹙起，語氣不高不低，但沒有商量的餘地，已經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宋之涵還在愣神，門已經被小姑娘關上了，像是隔絕外面的所有紛繁擾亂，她卸了盔甲般呼了口氣。

  即便這是封騁的領地，可在這個房間裡她卻莫名地安心，相比於步步為營處心積慮的經營頌笙，宋之涵甚至覺得封騁這裡才是她的世外桃源。

  封騁沒讓她去外面辦公，只是變相讓她待在房間裡，她沒地方可去，索性就倚在床上，翻著頌程國際的併購合同，屋內檀香裊裊，她眼皮打架，沒過多久就睡了過去。

  ……

  屋裡一片黑暗。

  宋之涵睡了一個很沉的覺，無夢，無驚，只是覺得無比的安心，無比的舒服，直到她睡飽了，緩緩睜開眼睛，才發現她在一處自己不熟悉的地方。

  床頭柜上的香爐已經燃盡，不透光的落地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拉上，她仿佛才想起來這是封騁的休息室，一轉頭，封騁安靜的睡顏就在她的面前。

  宋之涵呼吸一滯，但是沒發出任何一點聲響，她很快恢復了鎮定，又輕聲去找手機，上面顯示著現在還不到下午一點，正是午休的時間，所以封騁應該是被搶了床位，沒地方睡午覺才……

  宋之涵又去看封騁的臉，細而濃密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似的粘在他的眼皮上，他骨相俱佳，鼻子有西北人的高挺，稜角分明，嘴唇很薄，笑起來的時候會有一個酒窩。

  酒窩……

  宋之涵晃神，現在的封騁，哪裡還會有什麼酒窩，他的下巴都被自己咬出了一排血痕，他會談判、會要挾、懂得運籌帷幄、價值最大化，早就不是那個她隨便想個招就能騙得團團轉的大男孩了。

  封騁像是睡得很沉，連眼皮都沒動，他脫了西服外套，解了兩粒扣子，沒戒備地躺在枕頭上，宋之涵忍不住去輕輕觸碰了下他的唇，封騁在睡夢中微微動了下嘴角，又繼續睡了過去。

  「封騁……」

  宋之涵傾身，閉上眼睛，將自己的唇蓋在他的唇瓣上，輕輕的，幾乎只碰觸了一秒，可這一秒，卻承載了她所有不能說的秘密，她那些藏於心間的愛意。

  相比於宋之涵睡了一上午，封騁的午睡才剛剛開始，宋之涵悄聲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拿著封騁給的門禁卡，出去想透透氣。

  出了樂一大廈，她下意識摸了摸兜，卻想起來煙已經被封騁全部毀了，只能抄著兜，沿著樂一大廈轉圈。

  十月的風不冷也不熱，天氣剛好，有很多白領吃完午飯在樓下散步，宋之涵一邊走一邊還在想頤養健康和楊崇明的事，卻突然被人從背後拍了拍肩膀。

  她回去，發現是齊許安。

  「你……」

  「想問我怎麼在這裡？哈哈，我正巧來這兒附近面試一家私募，剛面完，打算去那邊吃個麥當勞的。你說巧不巧，就遇到你了。」齊許安眨眨眼，「你吃飯了沒？要不要一起吃？」

  宋之涵確實沒吃飯，但是她也不餓：「不用了，我吃過了。」

  「那再陪我吃點？」

  「……」

  宋之涵婉拒：「我一會兒就要上去了。」

  「上去？」齊許安抬頭，腦門上顯眼的樂一集團四個大字清晰可見，「這不是你的對家麼？你去幹什麼？」

  「有個項目，需要和他們談合作。」宋之涵看齊許安粘人又喜歡問問題，就岔開話題，「你是去面哪家私募了？」

  「天亦投資，」齊許安道，「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就是國內收益率最高的一支基金之一，成立也有幾年了，我面的還可以，面我的那個合伙人是我師兄，叫趙鵬飛，業內也算小有名氣了，我們導師推薦我去的，回頭我要是面上了，就是他帶了。」

  原來兩年不見，趙鵬飛已經做上了合伙人的位置。宋之涵露出一抹笑來：「如果是你的師兄，又面的不錯，可能這個offer就穩了？」

  「說不定哦，」齊許安笑眼道，「不過我還投了你們公司的管培生，你說到時候我進面試了，會不會是你給我面試？」

  「如果你能走到終面，那一定是我。」

  「哇，那我有點期待了啊。」

  齊許安剛說完，又有點小忐忑地問道：「那個，你最近有空麼？」

  宋之涵：「你指的是？」

  「我們學校要組織打畢業生籃球聯誼賽了，你要不要來看？我是首發，也沒什麼人給我加油助威的，我就想你是不是有時間能幫幫忙……」

  「……」

  原來又到了P大要舉辦籃球聯誼賽的時候了。

  宋之涵臉色微變，齊許安馬上看出來了，急忙道：「那個，你沒空也可以的，你工作忙，不參加也行，千萬別為難啊……」

  「嗯，我要看那天的行程，不一定。」宋之涵道，「時間定了，可以先發我微信，我如果有空就會參加的。」

  「真的？」齊許安開心壞了，「那行啊，到時候你有空，我給你留最好的位置，我籃球打得超棒的，絕對給你長臉，不會輸的。」

  「嗯，我知道。」

  ——

  把齊許安送走後，宋之涵又重新回到了封騁的辦公室，屏風後面的暗門打開，本以為封騁還在床上睡覺，卻沒想到他正坐在床邊，雙肘撐著雙膝，赤腳踩在床旁的一塊深色地毯上，神情莫測。

  宋之涵微愣，轉而恢復鎮定，封騁抬眉，語氣透著絲絲涼涼的恐怖：「捨得回來了？」

  灰暗的房間裡沒有開燈，落地窗簾露出一點縫隙，證明曾經有人去打開過窗簾，窺看過樓下的風景，宋之涵想起來她和齊許安就是在這棟樓下說話的，頓時明白了過來。

  「下去透透氣。」

  「和小情人一起？」

  「……隨你怎麼想。」

  宋之涵從未覺得封騁如此的無理取鬧，她轉身走出房間，把封騁一個人扔在房間裡，不到一會兒，休息室傳來金屬器物被砸落地的聲音，刺耳又尖銳，是暴怒的人將香爐摔到地上的聲音。

  宋之涵走出封騁的辦公室，去隔壁叫曾經給她遞簽字頁的小姑娘去封騁休息室收拾碎物，小姑娘驚慌失措，一邊拉住宋之涵跟她說千萬別走，一邊連忙要打內線電話找保潔阿姨去收拾東西。

  可就趁小姑娘打電話的間隙，宋之涵已經離開了辦公室，拿著封騁給的門禁，頭也不回的走了。

  宋之涵在樂一集團打了個車回頌笙，與此同時，齊許安的微信如約而至。

  齊安安：【我剛剛問了下我們導員，可能是下下個周周末打，你時間可以不？】

  宋之涵答覆道：【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