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意

  封騁提前離場了，後半程的宣講會宋之涵聽的心不在焉，那張輕飄飄的直通卡放在桌子上，擾的她不得安寧。

  宋之涵是頌笙集團的總經理，卻被強行送了一張面試卡，這裡面有多少羞辱的意味，不言而喻。

  宣講會結束後，她起身離場，齊許安跟屁蟲似的跟在她身後。

  「哎哎哎，你這個卡還沒拿呢！」他追上宋之涵，「這卡挺難得的，你真不要啊？」

  

  宋之涵看了眼那張卡，卡的後面有封騁的筆記，寫的他的辦公室在樂一酒店的十八層。

  「幫我扔了吧。」

  「啊？為什麼要扔了啊……」

  齊許安不理解，可還沒等他說什麼，宋之涵已經走遠了。

  「喂，你……」

  齊許安鬱悶地嘀咕了句：「你還是沒跟我說你叫什麼呢……」

  ——

  十八樓行政層。

  宋之涵暢通無阻地到了門口，所有有門禁的地方都會有人替她刷卡，所有有岔路的地方都會有人替她引導，甚至在有小台階地方，還會有人提醒她小心不要摔倒。

  宋之涵被引到一扇厚重的大門前，一個穿著包臀裙的女生禮貌地微笑點頭：「涵總好，我們封總等您很久了，請進。」

  大門打開，映入眼帘的是一幕巨大的蘇繡屏風，上面繡著一隻猛虎正愜意地趴在牡丹花從中嗅花撲蝶，牡丹栩栩如生，猛虎憨態可掬，將房裡的景色和外面的嘈雜隔開。

  宋之涵從一側進入房間，寬闊的大廳採用中式風格裝潢，巨大的落地窗將外面的美景盡收眼底，遠處的湖水映著湖邊紅勝烈火的楓樹林，像是嵌在地上的一塊紅色瑪瑙，偶爾有幾隻鳥兒在楓樹林中飛過，意境飄渺。

  「花了我一個億，才做成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

  封騁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宋之涵回頭，封騁正裸著上身，目光如炬地看著她。

  宋之涵：「……」

  她下意識地轉身，落地窗上倒映出封騁富有線條感和肌肉曲線的身材。

  這是她曾經無比熟悉的身體，曾在無數個夜晚抱著入睡，封騁現在正處於最年輕力壯的時期，他蓬勃，充滿力量，身上沒有一絲贅肉，讓人自慚形愧。

  「你是來參加面試的，還是來和我談頌程國際收購的事的？」

  封騁赤著腳走在木質的地板上，他打開衣櫃，在裡面翻找著什麼，傳來一陣細細簌簌的聲響。

  見宋之涵不回答，他瞥了一眼：「檢閱完我的花園了麼？轉過來吧，我衣服穿好了，不會污了你的眼。」

  「……」

  宋之涵微微呼氣，她回身，封騁已經穿好了一件深灰色的襯衫，只是過於倉促之下，他只把襯衫扣子扣到了胸口，露出一片肉白。宋之涵這才發現，他好像還洗了澡，房間內瀰漫著一股男士沐浴露的淡香，但掩蓋不了屋子裡淡淡的烈性酒的氣息。

  應該是有人在這個房間裡打翻過酒瓶，撒了一身一地。

  「不小心把威士忌碰倒了。」封騁淡定地打開酒櫃，從裡面又拿出一瓶烈性洋酒和兩個酒杯，他在酒杯里加了冰塊，倒了酒，一飲而盡。

  「是叫齊許安吧。」

  吧檯燈光之下，封騁的眉眼更加英挺，金絲眼眶閃著點點光芒，他垂眸，看不清眼底的情愫：「P大金融系高材生，長得好看，情商高，乖。每一項倒都很符合你的標準。但你不應該把他帶來。」

  宋之涵啞然：「你以為他是我什麼人。」

  「我無所謂。」

  封騁又倒了一杯酒，手指沿著玻璃杯邊緣處摩擦：「我只是不喜歡他跟我說話的態度。」

  「不坐麼，」封騁示意了下他對面的座位，「聊聊正事吧。」

  宋之涵坐在封騁對面：「頌程國際，你是怎麼想的。」

  封騁眼皮都沒抬：「不應該是你先提供方案麼？我是買家，不是賣家。」

  宋之涵：「可我並不想賣。」

  封騁：「那你今天就不會來。」

  宋之涵：「……」

  封騁抬眸，漂亮又深情的眼睛隱在透明的鏡片後面，顯得斯文的又不近人情：「涵總，知道什麼叫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麼，你想要說什麼，想要做什麼，我都知道，想要頌程國際脫離財務困境，沒有外部的助力是不可能的，這點你也知道，我也知道，我需要看到你的誠意。」

  「……」宋之涵抿了抿唇：「我在這裡，就是最大的誠意。」

  「但離我的預期還相差太遠。」

  封騁的喉結會隨著說話而上下滾動，他也盯著宋之涵：「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想想你欠我了什麼，再來和我談。」

  ——

  一場談判，不歡而散。

  宋之涵坐電梯下樓，等到電梯門打開的時候，齊許安已經在一樓大廳等了她很久了。

  他喜出望外：「欸！你終於下來了！你再不下來我就要上去找你了！」

  宋之涵皺眉：「你怎麼還沒走？」

  齊許安嘟嘴：「我為什麼要走啊，我專門等你要請你吃飯呢！你忘了，我還沒感謝你呢！」

  宋之涵眉頭皺的更緊，顯然，她要是再拒絕，這個小狗皮膏藥還不知道要黏自己到什麼時候，她輕嘆：「那吃什麼？」

  「這酒店裡面有西餐，還挺好吃的，你吃這個麼？」

  宋之涵肯定不會在樂一裡面吃，她搖頭：「我不想吃。」

  齊許安馬上道：「那這個街邊還有個賣大盤雞和羊肉串的店，你想吃麼？我帶你去吃那個！」

  這回宋之涵點了點頭，她給司機發了條信息，自己和齊許安兩個人步行向大盤雞店那邊走去，司機開著阿爾法悄悄跟在他們身後。

  秋高氣爽，齊許安像被拉出來放風的大金毛，蹦蹦跳跳的：「這天氣也太好了，風景也不錯，別說，如果我有錢，我也來樂一酒店度假，聽說樂一裡面，有個大花園，綠植面積很大，還建了人工湖，冬天還可以泡溫泉什麼的，簡直不要太舒服。」

  「嗯。」

  宋之涵心不在焉，齊許安探頭到她面前，鼓著眼睛問：「你是有心事？」

  「？」宋之涵問：「怎麼會這麼問？」

  「你都寫腦門上了啊，」齊許安猜測，「是不是你剛剛和封總面試，面試的不好啊？上次我們班有個女生去華為做壓力面，回來就哭了，說是面試官太兇了，都把她問懵了。」

  「壓力面……」

  宋之涵沉吟，如果按壓力來說，那封騁確實是給足了她壓力，她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更不知道如何應對，封騁的壓力不是直面的壓力，而是於無形中的壓迫感，讓人束手無策。

  很明顯，封騁恨宋之涵，巴不得她下地獄，她甘之如飴，可她無法面對的卻是他那鋪滿恨意的眼睛，這對於她來說無異於凌遲。

  兩年了，她奢望封騁能夠忘掉之前的事，找一份屬於自己的感情，娶一個漂亮的妻子，白頭到老，兒孫滿堂。

  可似乎這不是他的願望。

  「我昨晚沒睡好，」宋之涵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轉移了話題，「你下午要面試麼？」

  「面試個屁，」齊許安推門進到店裡，找了個落地窗旁邊的位置坐下，招呼服務生過來點菜，「你上去面試的時候，我被樂一的人力通知了，說是剛剛在宣講會上，我的表現太差了，他們已經拒絕給我發offer了。」

  宋之涵：「……」

  看來，封騁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不僅調查了齊許安，還給了他一些懲戒。

  「不過沒事，除了樂一，我還有好多地方可以去呢，」齊許安點了幾道菜，讓服務員抓緊時間上菜，「你知道頌笙集團麼，綜合性金融集團，聽說也要開啟校招了。他們下面證券業務、基金業務都做的不錯，幾個美元基金收益率都很高，國內幾支產業基金也很棒，要是能做他們家的管培生，我才不來樂一。」

  「……」宋之涵抿了抿唇，沒說話。

  齊許安給宋之涵倒了水，笑眯眯道：「吶，現在我們可是吃過飯的交情了，你可以跟我說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學校的了吧？」

  宋之涵道：「宋之涵，在國外上的學。」

  齊許安興致盎然：「那你是特意回來秋招的？」

  宋之涵無奈地看向齊許安，不知道這傻孩子是不是眼神不好，難道看不出來她比他大最起碼五歲麼。

  「我已經工作好多年了。」

  「啊？工作了？」齊許安驚道，「你是社會招聘的？那你工作多久了？」

  「十年。」

  「噗……」

  齊許安差點把茶水噴了出來，又瞪大眼睛去細細看宋之涵，鵝蛋臉，天鵝頸，皮膚白皙細膩，不見任何歲月的痕跡，只是眉眼中有點說不出的情愫，像是有什麼心事。

  「你騙人的吧？你怎麼可能工作十年？你看著也就二十多歲！」

  「二十八了。」

  「噗噗……」齊許安呆了，「你比我大五歲？」

  「不止這個，」宋之涵把一次性筷子遞給齊許安，表情平靜，「剛剛你說的那個頌笙集團，就是我們家的產業，我是頌笙集團任總經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