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唱給你聽

  封騁把宋之涵安穩地抱到了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又把空調濕度調好：「明天一大早我要去找我老師碰論文開題的事，今晚我得回學校。」

  「嗯，」宋之涵也被折騰得有些困了，「開我的車回去吧。」

  

  「我不，」封騁道，「最近我在學校二手群里看上一輛小電驢，才不到兩千塊錢，我以後就開那個過來找你。」

  封騁把手機照片給宋之涵看，奶白色的小電驢，雖然是二手的，但看著挺新，封騁大概是覺得這電動摩托價格低，還送一白一粉兩個頭盔，物超所值，非常滿意，已經打算交錢了。

  「等寵物醫院項目落地了，我帶你去北海公園滑冰，」封騁笑笑，酒窩掛在臉上，「你之前滑過麼？」

  宋之涵搖搖頭：「只是聽說過。小的時候看過宋則淵打冰球。」

  「那我帶你去。」封騁揉揉宋之涵的前額，把她的手機拿出來，給自己撥了個微信語音，「你睡著之前，不許掛了，聽到了沒？」

  宋之涵輕笑：「幼稚。我都睡著了怎麼掛掉？」

  「我幫你掛。」

  不過估計他捨不得。

  封騁更捨不得的是剛在一起就要分開，他執拗地使勁兒親了親宋之涵，宣誓了一波主權，才戀戀不捨地出了宋之涵家，去坐最晚一班地鐵回學校。

  宋之涵側躺在床邊，看著枕頭旁邊的微信通話，她給封騁備註的【逆子】已經改成了【老公寶貝】，她哭笑不得，對著手機道：「誰讓你亂改我的微信備註的？」

  「怎麼叫亂改呢？」電話那邊的封騁表示不服，「除了我，誰能配得上這個名字？再說我為什麼是逆子？給我取這種備註名，我還沒找你呢。」

  「不覺得你很符合麼？」宋之涵問，「那你給我的備註是什麼？」

  封騁故弄玄虛：「我不告訴你。」

  「肯定不是什麼好名吧？」

  「大騙子。」

  「嗯？」

  「你的備註，大騙子，」封騁重複，「當時氣糊塗了，隨便寫的。」

  「不過你求我一下，我可以給你改成老婆寶貝。」他一本正經地補充道。

  「那不求呢？」

  「不求的話，那我就改成大騙子寶貝或者老婆大騙子，反正這個帽子你是別想摘了。」

  「不摘，留著吧，」宋之涵枕著自己的胳膊，像是封騁在身邊一樣，「反正我本來就是大騙子。對你騙財騙色，不對麼？」

  「……」封騁進了地鐵，「那我就把名字改成騙財騙色的壞女人，滿足你的要求。」

  宋之涵抿笑：「好。」

  封騁改了備註，發了個截圖給宋之涵：「你看下。」

  宋之涵退出來一看，那上面寫的是：【我寶貝老婆】

  這直白的稱呼讓宋之涵心裡微漾，下意識地把臉埋進胳膊里，露出一點粉紅的羞澀。

  封騁在電話那頭笑了下：「怎麼了？不說話了？睡著了？」

  聽宋之涵那邊還是沒有聲音，封騁又說：「要是還沒睡著，我給你唱歌聽怎麼樣？」

  宋之涵從胳膊上抬起來頭：「你會唱什麼？」

  「就市面上那些小情歌。」

  「你住的巷子裡，我租了一間公寓，為了想與你不期而遇……」

  「當我開始學會做蛋餅，才發現你不吃早餐……」

  「記得我給你寫的情書，都什麼年代了，到現在我還在寫著……」

  「暗戀一點都不痛苦，一點都不痛苦，痛苦的是你根本沒看我，我唱的這麼走心，卻走不進你心裡……」

  封騁站在地鐵的角落裡，輕哼著《等你下課》，手機那邊的宋之涵，靜靜地聽著，她想起了她和封騁的不期而遇，相互過招，想起了他那個傻子為自己買的玫瑰耳環，想起了他哼哧哼哧穿越半個北京城去大海娛樂接她，想起了每天都在廚房裡忙活，變著花樣為自己做飯，想起了封騁小男孩心思地為自己畫了小像，會去小姨家精心打扮自己，像個花孔雀似的到處開屏……

  宋之涵心裡慢慢浮現出一種如蜜一般的甜感，像是草莓味的糖果，香草味的冰淇凌，一點一點在她舌尖融化。

  「好聽麼？」一首唱完，封騁在電話那邊問。

  「好聽。」宋之涵聲音淺淺的。

  「那我以後只唱給你聽。」

  「嗯。」

  「宋之涵。」

  「嗯？」

  封騁紅了臉，心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蹦的飛快：「我喜歡你。」

  宋之涵笑笑：「昨天不是已經表白過了麼？」

  「那是你說的，現在是我說的，不一樣。」封騁低頭看著手機屏幕，用手指輕輕摩擦著，「給我點時間，我會很快和你比肩的，可以麼？」

  「嗯，」宋之涵道，「我等你。」

  ……

  ——

  封騁的論文開題很順利，博弈論在國內研究的並不深入，他的選題受到了導師的一致好評，很快開題已經定的差不多了。可寵物醫院那邊的事情卻不順利，吳蕭聽說宋之涵的千帆資本要投她，馬上就表示了拒絕。

  「封騁，你知道宋之涵以前是幹什麼的麼？她是資本家，她投資過可愛寶寵物醫院，她還害死過一個創業者，你讓我把辛苦創立的醫院拱手讓給她，絕對不行。」

  寵物醫院狹小的會客區里，趙鵬飛合上筆記本，抬眸看了眼吳蕭：「可愛寶當時我也參與投資了，不然我也退出，省的你覺得把你辛苦創立的醫院也拱手讓給我了？」

  「……」吳蕭臉色難看，她解釋道，「鵬飛，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一個寵物醫院一共只有一個大夫和一個實習護士，彭宇在的時候還算能有一個行政，幫忙做些雜活，我不理解你是哪裡來的那些所謂的創業者的清高，」趙鵬飛冷道，「吳蕭，你要明白一點，大風颳不來錢，我和封騁兩個人把寵物醫院的BP（Business Plan，即商業計劃書）像紙片一樣的發出去，你知道有多少答覆麼？零。除了涵總，她給我們建議，把BP改了，甚至願意出錢，否則你的寵物醫院在市場上根本一文不值。」

  趙鵬飛在天亦投資待久了，說到專業問題上，不免泛著不近人情的冷漠。他一針見血，毫不留情：「所有的基金都是要謀收益率的，談錢沒有感情，當初天亦投資可愛寶，是因為可愛寶的實控人就是個商人，他會運作，可以把這個品牌開到全國，做國內第一商業性品牌醫院，我們能從他的身上看到商業價值，基金完全可以在他的項目上順利退出，可你呢？」

  「房子，租的，設備，二手老舊的，客戶都是散戶，靠天吃飯，沒有穩定的收入，人才梯隊幾乎等於零，60%的股份和法人還不在你手上，你是怎麼覺得你靠情懷靠我和封騁兩個人就能把自己的寵物醫院盤活的？」

  趙鵬飛冷聲道：「還說涵總逼死了人？不知道事情真相怎麼可以對別人下這種判語？說實話，如果不是封騁拉我入伙，你這種態度，我絕不會參與。」

  三個人的會議氣氛瞬間降到零點，吳蕭自覺剛剛的話重了，但想要收回也來不及了，只能尷尬地看向封騁求助，封騁像是自有一番打算，神情沒太大波動。

  正在這時，寵物醫院的玻璃大門被推開，彭宇領著一個黑色捲毛的男人進來。

  趙鵬飛回身，看到李越鑫的那一瞬間，馬上起身，質問他道：「你怎麼在這裡？！」

  李越鑫聳聳肩：「你們到處發BP, So I’m here.」

  封騁毫不意外，並不寬敞的會客區因為有兩個男人進來而更加擁擠，他坐在椅子上，沖一邊的兩個椅子指了指：「坐吧。」

  不速之客進來，趙鵬飛和吳蕭的表情都更加凝重，封騁睥眼看著李越鑫：「你比我想像中的要晚了幾天。」

  李越鑫彎彎嘴角：「沒辦法，凱撒科技最近交割了，一時間抽不開身。」

  原來鄭強民那邊已經和李越鑫達成合作了，封騁微眯眼睛，不動聲色：「今天要談什麼？」

  李越鑫笑：「當然是談合作。」

  他雙手抄兜在牛仔褲兜里，像是走在紐約街頭的散漫青年，眼神里的精明和犀利卻無法掩藏：「我知道你們在融資，doctor 吳的專業實力我很看好，如果將來可以把這家寵物醫院打造成國內具有頂尖實力的寵物疾病研究中心，構造屬於國內自己的寵物醫療生態，那麼瀚鑫投資願意為此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李越鑫非常自信，不像是談判，更像是在解釋他會如何去做：「我知道宋之涵也在看你們的項目，於情，你們肯定不會讓我投資，但是很可惜，我看了下公司的股權結構，北京愛蕭動物醫療有限公司的法人是我的朋友彭宇先生，他還持有60%的股份，也就是說，我通過受讓他的股權就可以達到控制公司的目的。我今天來，只不過是站在未來股東的角度，過來認識一下其他小股東。」

  「過來認識一下『小股東』？」趙鵬飛出離憤怒，「彭宇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退出公司經營了，何況他並非醫院核心科研成員，20%持股比例就構成重大影響了，40%的股比你說誰是小股東？！」

  李越鑫淡定地看著趙鵬飛：「我不喜歡和有負面情緒的人溝通，如果你不能足夠冷靜，我建議你先出去。」

  「你！」

  趙鵬飛氣極，封騁開口道：「如果這樣說的話，我也不喜歡不請自來的人，我是不是也可以請李總先出去？」

  李越鑫那張自視甚高的臉終於發生了一點變化，他看了眼封騁，沉默片刻後笑了出來。

  他指指自己的脖頸：「我的朋友，你這裡，有個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