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糙漢的道歉
2024-05-21 23:20:26
作者: 元兒
「我沒事兒,你別進來!」
楊小甜一慌,連忙說。
武盛騫看著屋裡閃爍的火光,哪裡能放心?
他急巴巴地說:「不讓我進去成,你得和我說,你咋了,好端端的咋又起來了?還大半夜開火?」
「我……」
那個年代,女人會月事還忌諱得很,根本說不出口。
楊小甜急的要跺腳,帶著哭腔說:「哎呀,你就別問了,反正我沒事……嘶!」
說著話,一陣銳痛冒了出來,楊小甜捂著肚子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聲被武盛騫聽見,他再也顧不得其他的,大手一推就把屋裡的門栓弄斷了,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楊小甜嚇了一跳,抬頭呆呆地瞅著他。
他先看看灶火旁的楊小甜,人看著還好,略略放心。緊接著,又皺眉四處查看,最後發現了揉成一團扔到炕底下角落裡的褲子。
楊小甜是個乾淨的姑娘,咋會亂扔東西?
武盛騫彎腰去撿那褲子,楊小甜喊了一聲「別」,可已經來不及了。
他大手把褲子抖開,看到一片深深的血跡,腦袋裡立馬「轟」的一聲。
楊小甜則是用力咬著嘴唇,把臉藏在巴掌之下,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屋裡一時沉默。
只有柴火燃燒的噼啪聲。
楊小甜害羞夠了,剛想發聲趕他走,不想武盛騫大步走過來,一把將她抱起,不由分說就要往外跑。
「哎!你幹啥!放我下來!」
楊小甜嚇壞了,在他手臂中不停地掙扎。
武盛騫抱著她,像抱著個假娃娃一樣輕巧,腳下腳步如飛就往外跑,同時還急巴巴地說:「你這傻媳婦!受了傷咋也不說?你……是不是我弄傷的?」
最後那一句,他問得小心翼翼。
楊小甜眨巴著眼,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受傷是咋回事。
她哭笑不得,忙拍著他肩膀說:「我沒受傷,快回去!」
「沒受傷咋流那麼多血?」
武盛騫不信。
「那那是……」楊小甜舌頭打了好幾道彎,才把心一橫,索性說了出來,「那是我來月事流的血!」
武盛騫腦袋裡「轟」的一聲,人一下子被定在原地。
他已經抱著楊小甜出了院門,這會子站在門口的土路上,四下里連個鬼影也沒有,顯得他傻極了。
他十幾歲就進了勞改農場,身邊全都是老爺們。
後面放出來了,也沒找過女人,哪知道月不月事的?
對女人這事有點印象,還是很久之前,從他娘那裡得知的。
他娘也遮遮掩掩,他知道的很少,只記得這個時候,女人都愛喝紅糖水。
「知道了就快放下我呀!」
楊小甜扭捏的一聲,打斷了武盛騫的思緒。
他「哦」一聲,剛要傻乎乎地放人下地,才想起來她鞋都沒穿好,又直起腰把人抱緊了。
他說:「抱你回去吧,就兩步路。」
「你……」
楊小甜想爭,又懶得再掙扎,索性由著她了。
倆人回到屋裡,武盛騫直接把她抱上炕,紅著臉一言不發,悶頭去灶火邊替她燒起了開水。
紅紅的火光照著他的臉,忽明忽暗的。
楊小甜朝他看一眼,剛才的委屈和怨氣,不知不覺就被抽走了幾絲兒。
「水好了,那啥……你洗吧,我出去了。」
武盛騫替她把水倒好,也不怎么正眼看她,扭頭就往外走。
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扭頭問:「你還生我氣不?」
楊小甜抿著唇,用沉默回答。
武盛騫苦笑了一下,低著頭說:「是我不對。」
然後,魁梧的身形,就消失在了門板外頭。
這一晚,楊小甜肚子時不時疼一陣,導致她翻來覆去,根本睡不好。
快到天明的時候,她疼痛減輕,才算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於是早上她一睜眼,太陽都老高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也沒武盛騫的身影,應該是去羊場幹活了。
楊小甜嘆口氣,給自己做了簡單的早飯,剛吃兩口,就見窗外探出了武盛騫的腦袋。
她嚇了一跳,隔著窗戶問:「你咋還沒出門?人在家,咋也不進來,我可沒做你的早飯。」
武盛騫還是昨晚那模樣,人悶悶的,啞聲說:「你不是還生氣嗎,我怕進門又讓你害怕。」
楊小甜:「……」
她,好像也沒生氣到那個地步。
「別說的我像個母老虎,這裡是你家,我還能攔著你不許進屋?」
她彆扭地說道。
武盛騫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一咧,馬上推門跨了進來。
他邀功似的捧出一包紅糖,拿給楊小甜說:「喏,你喝點這個。我以前看我娘肚子疼,喝了紅糖姜水,立刻就好。」
紅糖不便宜,要三毛錢一斤。
楊小甜掂了掂這一包的分量,足有三四斤。
更要緊的是,這一大早的,他哪裡弄來的紅糖?
「你……不會是半夜去了供銷社吧?」
她不敢置信地問。
武盛騫撓撓頭,憨厚笑說:「人家早上還沒到開門的時間點,被我硬生生砸門給叫起來了。那女售貨員,拉老長的臉,還多收我兩分錢!」
楊小甜不關心這些,她只緊緊盯著他問:「家裡到供銷社那麼遠,騎自行車都要一個多鐘頭。你你怎麼跑的來回?」
「嗐,這有啥的,人長了腳,不就是用來趕路的?」
武盛騫無所謂地說。
可楊小甜低下頭,不自覺地就看向了他那雙大腳。
他的鞋早都舊了,趕了這麼長的夜路,現在鞋邊更是飛著毛邊,看起來馬上就要壞掉似的。
楊小甜想起來,昨晚迷迷糊糊,好像聽到院裡確實有動靜。
她還當是黃鼠狼之類的,也沒留心,沒想到……
那包紅糖,她忽然覺得很沉,就鄭重地放到了桌上,說自己一定喝。
武盛騫嘴角露出笑容,他又一次問:「小媳婦,這回你還生氣不?」
「我……」
楊小甜心裡很矛盾。
一方面,她抗拒他的親熱舉動;另一方面,又對他的付出十分感動。
她正猶豫不決地時候,一個穿中山裝制服的人,忽然來到他家門口,一臉嚴肅地敲了敲。
也不等他們開口問,那制服男人就冷冷地說:「武盛騫,跟我走一趟吧,馬主任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