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陰差陽錯

  「是檀雲做錯了什麼事情，惹的皇上您厭惡了奴婢了嗎？」

  房間裡面的齊照面色慌張，差點就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不是的。

  但想起了皇上臨走的時候的囑託，硬生生的又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天哪。

  他究竟是做錯了什麼，怎麼皇上每次都喊他來假裝？

  這皇上能是隨便誰想要假裝就假裝的嗎？

  要是稍稍不慎被人認出來了可是掉腦袋的大罪也就罷了，現在就連皇上心中的白月光，硃砂痣的檀雲姑娘也來緊緊相逼，這要是一個說不好，得罪了譚雲姑娘。

  到時候檀雲姑娘生皇上的氣和皇上有了隔閡就不好了。

  

  齊照心中一橫，「既然如此，那你進來吧！」

  「將小菜放在桌上就行，朕待會自會去用膳！」齊照沉著嗓子，儘量的學著齊延成的聲音和語氣。

  吱嘎——

  房門被打開，隔著明黃色的幔帳隱約能瞧見檀雲將端過來的飯菜輕輕的置放在了花梨木的案桌上，可她的身影卻並未及時的出去，反倒是朝著床榻上的齊照的方向款款走來。

  今日的檀雲來之前是刻意精心裝扮過的。

  一身淡綠色的長裙，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半遮半掩，膚若凝脂，素腰盈盈一握，身形充滿魅惑。

  齊照倉皇的收回注視著檀雲的目光，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轉眼之間，檀雲已經靠近到了床榻邊，兩人不過隔著一道幔帳的距離，齊照慌張不已，故作冷靜道，「朕身體不適，你先回宮休息吧。」

  「皇上。」

  檀雲並未離開，反倒是短暫的沉默之後柔情似水的開口，「今日的晚膳乃是奴婢親自下廚替皇上所做，好歹皇上您用一些，也算是不辜負奴婢的心意。」

  齊照很是猶豫。

  檀雲便再度開口，聲音卑微的可憐，「皇上，其實奴婢這些日子心裏面想了很多事情，更有很多話想要同皇上說，還請皇上念在奴婢盡心盡力的服侍皇上您三年多的時間，和奴婢說說心裡話，好嗎？」

  「還是說，皇上您現在連看才奴婢一眼都覺得厭惡，更不願意同奴婢說話了？」

  齊照徹底慌了，完全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應對。

  「朕不是那個意思，朕只是……」

  齊照正猶豫著要不要和檀雲實話實說，畢竟檀雲的心裏面有著皇上，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即便是告訴了檀雲事情，檀雲也不會做出什麼危害大陳的事情。

  可誰知道，檀雲根本就沒有給齊照說話的機會，而是直接上前，掀開了幔帳。

  齊照神一般的速度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銀色面具，迅速的帶在了臉上，心跳的莫名加速。

  「皇上，您這是……」

  檀雲怔住，她的心裏面其實也很是忐忑，究竟要和齊延成如何開場，也更想過各種開場的可能，但……見到帶著面具，又有些舉措的齊延成，還是遠遠的超出了意料的。

  事已至此，齊照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了，「朕最近的身體情況你應該也是知道的，臉上生出了許多不能見人的東西，太醫已經在醫治了，還需要幾日才能見好。」

  檀雲身上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不經意之間撩撥著齊照的心弦，讓齊照的眼神也漸漸的變得意亂情迷起來。

  「皇上您辛苦了。」

  檀雲目光流轉，試探著開口，「奴婢知道皇上您這段時間戒百花粉很是辛苦，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奴婢陪皇上用膳可好？」

  「好。」

  齊照暈暈乎乎的下了床榻跟在檀雲的身後，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

  往日裡只覺得檀雲的性格嫻靜素雅，帶人親和，可今天晚上他覺得檀雲竟這般美，好像世間其他的女子都不敵檀雲萬分。

  檀雲表情微妙，緩緩的上前拉住了齊照的手。

  齊照的手常年握劍，指腹和手掌生出了不少的繭子，檀雲在牽動的時候，只覺得心裡酥酥麻麻的，竟是別有一般滋味。

  姜國的藥當真有著奇效，面具之下，齊照那雙眼眸目光漸漸迷離起來，檀雲不動聲色間將齊照拉到了紅漆圓桌旁，親自替他斟了一杯酒。

  寢殿裡面一道微弱的燭火晃動，暈黃的燭光將兩個人的身影糾纏到了一起。

  ——

  姜國，蛇花村。

  夜色如墨，苗花兒身影矯捷的如同一道離弦的利箭在夜色中飛奔。

  待苗花兒的身影從小木屋中出現之後，兩道身影也便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

  連日戰亂，讓蛇花村死了不少人，便是連從前能養人生息的水井也先後乾涸，臨近依稀能聞到一些屍體腐爛的氣息，也不知那深井當中埋藏了多少人的屍體才會有著這般境況。

  燒毀屍體的濃煙瀰漫在整個村莊。

  這些屍體在其他人眼中看來是噁心作嘔的，但在苗花兒和那瞎眼婆子看來，卻是養蠱最好的一劑藥引。

  千百年前，蛇花村本來只是個隱世避世的小山村，這個小山村裡面的百姓和其他人的信仰不同，她將蛇族奉為祖先，並且對蛇百般膜拜，又從蛇的生活習性中鑽研出來蛇蠱可以治病的方法，後續衍生了的養蠱之術。

  在那個時候，蠱術救人甚至要比醫術還更為百姓所推崇，蠱師的身份更備受尊敬，更是蠱術繁多厲害的鼎盛時期，只可惜後來因為外人的驟然闖入，這才打破了蛇花村的寧靜，更因為個別蠱師的誤入歧途，手上沾了不少人的鮮血性命，便讓其他人將所有的蠱師一概而論，並且合力圍剿所有的蠱師。

  那整整三千位蠱師一起喪命，其他的蠱師何其冤枉？？

  這麼多年來那些僥倖存活的蠱師從來都沒有過一刻忘記昔日的仇恨，更沒有一刻忘記過自己僥倖存活身上所該承擔的責任。

  既然當年她們蠱師被冤枉是巫術是害人的邪術只會給千萬百姓帶來災難，那好，說他們是蠱師只會害人，他們便真的害人讓其他人看看到底是多厲害。

  蛇花村被血洗之後又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的重建，那些當年僥倖逃過絞殺的蠱師們自發的將養蠱術隱藏了起來，白日裡只當自己是尋常的八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看似生活和正常人並沒有什麼異樣，但實際上，那些人從來都沒有過忘記蠱術的傳承和養蠱……

  蛇花村的女子會在七歲的時候接受長輩的洗禮正式成為一名蠱師，而養蠱的手段和辦法也是千奇百怪，有人用藥養，有人用蟲養，有人用水養，甚至有人用精血來養……

  但不管哪一種，都不如用人身來養出來的蠱蟲要更為霸道凌厲，尤其是以那些暴斃身亡，怨氣極重的屍體來養蠱，蠱蟲的效果要更加陰毒卻沒有解藥。

  只可惜，用屍體所養出來的蠱蟲卻是需要足夠多的時間，並且在養蠱的時候，還需要有人來專門給那些蠱蟲餵藥，否則，蠱蟲成型之後便會差很多效果。

  上一次，苗花兒便是想要按照計劃去給枯井裡面的蠱蟲投食藥材，可惜還沒等著她送去，便被高長樂給發現，並且打斷了她要做的事情，也不知道耽擱了一日，那些蠱蟲們還好嗎。

  苗花兒微微側身，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身後跟著的人影便迅速的佯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一路從木屋又繞回到了先前和高長樂相遇的地方。

  藥材在路過的時候便被苗花兒眼疾手快的丟到了枯井當中，而苗花兒卻並未急著離開，反倒是到了之前自己所祭拜的地方順勢挖了起來，好像她所祭拜的地方才是真正的有著寶貝所在。

  隨即而來的元一和元浩將苗花兒的動作看在眼裡，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之後，元一便悄然的掉轉腳步，迅速朝著高長樂所在的方向匯報消息。

  苗花兒冷笑不語。

  很快，高長樂等人便朝著苗花兒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見狀，苗花兒佯裝成要離開的樣子。

  「殿下。」

  余慧如拱了拱手，得到了高長樂的示意之後便放輕了腳步的向著苗花兒剛剛離去的方向奔了過去，泥土上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余慧如當即拔出自己的佩劍動手翻看，高長樂等人也跟著過來。

  「怎麼樣？」

  「找到什麼線索了沒有？」

  高長樂柳眉緊擰。

  余慧如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聽見背後苗花兒震驚的聲音傳來，「殿下？」

  「您們怎麼過來了？」

  「您們這是……」

  苗花兒眼中含著熱淚和不解，「您們這是在做什麼啊？！？」

  與此同時，余慧如更是像高長樂搖了搖頭。

  沒有，這被翻動的泥土下面，什麼都沒有，甚至還能看見裹著屍體的草蓆，就只是隨隨便便的墳包罷了。

  余慧如目光閃了閃，替高長樂回答苗花兒，「我們本來是打算離開蛇花村的，路過這裡便想著來盡一盡心意，誰知道卻發現了泥土被翻動的痕跡，還以為是哪個該死的賊人懷揣著什麼壞心思想要是做什麼壞事，便好心想要幫忙平整一下泥土，也好叫令尊在地下長眠的時候能舒服一些。」

  「啊……是這樣啊。」

  苗花兒恍然大悟，倒是有些愧疚的不好意思了，「這泥土是我翻動過的，我其實一直想要好好的安葬爹爹，只是之前村子裡面實在是太亂了，一直都不敢，如今瞧見時機差不多了，便打算來替爹爹遷墳。」

  「適才覺得所拿的工具不太合適，便又折回去取了。」

  苗花兒目光清澈，笑容誠摯，根本讓人找不到半點的端倪和過錯。

  可越是這樣滴水不漏，讓人察覺不到馬腳，才越讓高長樂覺得可疑。

  元一和元浩跟隨她多年，他們的實力高長樂很是清楚，苗花兒的行跡究竟是有問題還是只是單純的遷墳，不至於分辨不出來。

  既然苗花兒和她是揣著明白當糊塗，可以……

  高長樂擰著的眉心散開，順水推舟道，「既然遇到了，那便讓我的手下幫你吧，反正他們閒著也沒什麼事情要做，我們也不是很著急。」

  苗花兒驚喜不已，「真的嗎？」

  「這樣會不會太過麻煩殿下了……」

  「只是殿下……」

  苗花兒有些為難道，「葬入爹爹屍首的地方花兒還沒選好，恐怕是要耽擱一些時日的，會不會影響殿下您的行程？！」

  「不會。」

  高長樂索性便和苗花兒耗下去。

  她倒是要看看，苗花兒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到底能做出什麼么蛾子來。

  「那就多謝殿下幫忙了！」

  苗花兒受寵若驚，對高長樂連連稱讚，「殿下您真是好人。」

  「不然……殿下您還是先到我家休息吧，房子雖然簡陋，但起碼是有遮風擋雨的地方，也要比殿下在這屍首遍地的村子裡面奔波。」

  「沒事。」

  高長樂搖了搖頭，「稍後我會命人將這一塊都好好的收拾出來，你便慢慢的替你的父親選擇一處風水好的地方再行挪墳。」

  「不急，你慢慢來就是。」

  「是，花兒替爹爹謝過殿下！！」

  「那沒什麼事情花兒便四處去轉轉啦！」苗花兒低眉淺笑，卻是在得到高長樂首肯點頭轉身之際目光冰冷。

  哼。

  高長樂還想要和她斗，未免太過嫩了一點。

  有了看風水這麼個藉口之後，她便是隨便的在蛇花村中行走高長樂也挑不出什麼毛病，找不到什麼懷疑的藉口了。

  她的時間多得是，可以慢慢的和高長樂周旋。

  就是不知道她大魏的官員時間多不多，能不能等著高長樂去浪費！！

  「繼續跟著她，不管她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情，都要事無巨細的記錄下來。」

  在苗花兒轉身離開之際，高長樂當即冷聲開口，「我總覺得，她的野心太過明顯，是偽裝不了多久的。」

  高長樂眯了眯眼睛，「我們和尹明哲不一樣，尹明哲有著無限的時間躲藏，可我們不行，若是回去的晚了，怕是那些中蠱的官員便都沒得救了，得想個辦法，把尹明哲提前給逼出來。」

  「殿下您的意思是……」

  余慧如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