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三十天
2024-05-21 21:25:22
作者: 周自衡
「三十天——」
「我們還有至少三十天的時間——」
高長樂的目光突然在這一瞬間變得犀利起來,「找不到解開蠱毒的解藥,也起碼能將尹明哲給挖出來!!」
要麼找到尹明哲。
要麼找到解開蠱毒的解藥,總歸是要在三四天之內找到一個解決的辦法。
元一大步流星的趕來,恭敬的將信件送到高長樂的面前,「殿下,北燕來信。」
高長樂欣喜的接過。
和高長樂一樣,周浩也是重生,且又活的比高長樂久,他應當是和尹明哲交過手,見識過中蠱的場景的,說不定他會有解決的辦法。
信件被打開。
果然。
周浩對蠱毒雖然不似尹明哲那般了解,卻也是在信件上一五一十的將他所有知道的全部都說了個清楚。
培原和珠翠跟著焦急不已,湊上前來緊張的問道,「殿下,怎麼樣?」
「皇上可否知曉應對蠱毒的辦法?」
「具體的辦法他也不太清楚,但他給了我線索。」
高長樂當機立斷,「你們幾個,現在立刻調查所有和醫蠱師,蠱術,蠱毒有關的卷宗典籍,五天後我們出發。」
「去哪?」
元一下意識的開口詢問。
高長樂眼瞼微抬,看著那濛霧的遠山聲音篤定,「姜國,蛇花村。」
「是!」
——
陳國。
皇宮。
霜雪看著日漸消瘦的檀雲,忍不住開口勸說,「姑娘,皇上已經回宮多日了,您心中思念,何必要和皇上置氣,遲遲不去見皇上呢?」
檀雲明明心早就飛到了齊延成的身上。
可不想,檀雲在聽見霜雪提起齊延成的時候,莫名就紅了眼眶。
先是個孟紅羽,再是個高長樂,一步步的戳中檀雲心裏面想要逃避的現實,逼得她不得不認清自己這三年的幸福時光不過是盜取別的女兒而得來的這個殘酷的現實。
然而檀雲的心裏面總是抱著那麼些許的希望。
就算當初她能在齊延成的身邊是因為偷走了別的女人的幸福,可真真切切陪在齊延成身邊三年的女人是她。
難道在齊延成的心裡就當真半點都沒有她的存在嗎?
他對自己就沒有半點的感情嗎?
像是自己同自己置氣一般,齊延成不過來看自己,自己也不想去主動出現在齊延成的身邊。
霜雪曉之以情的繼續勸說,「聽說皇上此番出行乃是為了棄用百花粉,現在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身邊連伺候的人都沒有。」
霜雪可是下了功夫的。
要是檀雲能被扶正,自己便是這後宮的宮女之首了,地位也會跟著水漲船高起來,「姑娘您難道就真的狠心看著皇上一個人受苦嗎?」
「什麼?」
「你說皇上正在棄用百花粉?」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棄用百花粉?」
果然,在傷心中的檀雲瞬間就被霜雪所說的話吸引了注意,心也跟著緊張起來,「皇上的身體可還好嗎?」
「聽說是有些虛弱的,就連登基大典之後的宴請百官都是有謝大人和齊照幫忙應付的呢!」霜雪瞥著檀雲臉上的表情,一點點的試探著的開口。
「可憐皇上,那樣生性好強的一個人,這會兒卻是主動提出來了要好好休息,想來——」
「即便皇上不說很嚴重,怕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吧!」
檀雲臉上的表情無比的糾結。
「皇上——」
「我——」
霜雪會心一笑,「姑娘,您就別和皇上置氣了。」
「如今皇上正是虛弱的時候,疏忽了姑娘也是正常的,姑娘還是去看看皇上吧!」
檀雲咬著唇,在霜雪的勸說之下,緩緩的點了頭,「好吧。」
她的心裏面也的確是想要去見齊延成的——
「那奴婢去幫您準備一下!」霜雪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檀雲垂眸,尹明哲給的藥放在枕下已經許多時日了,每次檀雲將那藥粉拿在手中,做好了決定想要豁出去的給齊延成服用,可每次都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不久就被壓了下去。
如此反覆,無限的糾結。
「姑娘,好了,咱們走吧!」
霜雪站在廊下歡喜的招呼著檀雲,檀雲慌張的將那藥粉重新放在枕下,恢復了面色正常,算了,等著之後再說吧!
齊延成現在正在戒用百花粉,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萬一再服用了其他的藥粉生出別的差池就不好了,檀雲到底沒能狠下心來,「走吧。」
想到一會兒就能見到齊延成,檀雲的心情也是跟著莫名的好了起來,腳步匆匆的朝著齊延成的寢殿奔了過去。
「主子,您——」
剛剛踏入寢殿,便隱約聽見了齊照猶豫著的開口。
下意識的,檀雲放輕了腳步,躲在了暗處,心跳個不停的去探聽著寢殿裡面的兩個人所說的話。
「您為何對那大魏的長公主如此避之而不及呢!」
齊照不曉得當年齊延成和高長樂的恩怨過往,他是過後才被謝訣選拔送到了齊延成的身邊做貼身侍衛的。
這麼些年,齊照甚至都沒有聽過齊延成提起過自己是認識高長樂的,可就在前幾日,齊延成的反應,竟是那般的反常奇怪。
哪怕齊延成在竭力的使自己看起來平靜,但齊照還是看出來了。
床榻上的齊延成面色很是虛弱,唇角卻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笑容,帶著就要戒掉百花粉的欣喜的笑容,如實的回答,「有些時候,躲並不是怕,也並不是厭惡。」
「那是因為什麼?」齊照好奇不已。
齊延成抿唇笑而不語。
是因為——
齊延成想要最好的狀態去見到高長樂。
「等你日後心裡有了牽掛的人之後會明白的。」
齊延成聲音很淡,但不知道為什麼,檀雲在他身邊三年,還是頭一次聽見這般輕鬆的語氣。
兩人隔著宮牆,但檀雲就像是仿佛能想像得到齊延成在說著這話的時候是如何的滿眼笑意,深邃漆黑的目光明亮又璀璨,那才是真正的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活著的人。
屋子裡齊照的聲音中帶著喜悅,好像是聽懂了齊延成話外的意思,「主子,您是說,您……」
檀雲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齊照接下來所說的話是什麼她也聽不清楚了,連自己究竟是怎麼樣回到寢宮的也不知道,只記得霜雪甚是擔憂的看著自己,不斷的喊著,「姑娘,姑娘——」
「您還好嗎?」
「姑娘,您不是去看皇上了嗎?」
「見到皇上了嗎?還是皇上的身體出了問題?」
「您別不說話啊?!」
「您這樣到底是怎麼了?」
「您別嚇奴婢。」
檀雲雙眸蓄滿了淚水,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的將霜雪推出了房門,「出去。」
她現在誰都不想見,誰的話都不想聽。
滾燙的淚水從眼眶中掉落,檀雲顫抖著雙手將尹明哲留給自己的藥粉握在胸前,「齊延成,你沒良心!」
「齊延成,你真的沒良心!」
「你早就想起來了從前的事情,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我恨你!」
「我恨你!」
檀雲的心再也沒了動搖,而是變得十分堅定起來。
齊延成對高長樂呵護備至,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傷害了她,他這樣的舉動,分明就是早就恢復了記憶,這幾年一直都在利用自己的身份做掩蓋。
他是在謝訣和那一干老臣的面前演戲!!!
「齊延成,這是你先對不起我的,不能怪我了……」
向來嬌弱的檀雲,目光中出現了決絕和心狠,「是你對不起我的。」
「我只是要得到我這三年之間想得的東西……」
「那是我該得的。」
——
高長澤靜靜的站在廊下。
秋風拂過,將昨夜被瀟瀟秋雨打落的枯黃的葉子吹落在腳下卻不敢輕易動作。
對於那位手段凌厲強勢的大皇姐,高長澤的心中是十分的忐忑的。
當日在地牢中,她詢問自己應當如何處置魏家和二皇兄的時候他想也未想便直接說了一句謀逆之罪不可恕,應當直接斬殺,可他忘了,他母妃的死也是如出一轍。
高長遠和魏氏,還有齊家被抄家滅族的事情弄得浩浩蕩蕩。
反之他母妃一族白氏卻尚且安穩的活到了現在。
自己作為謀逆嬪妃之子的處境,就是岌岌可危了。
高長澤下意識的攥緊了手,這些細微的動作沒能逃得過高長樂的目光。
「進來吧。」
寢殿裡面傳來了聲音,高長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步的踏入進去。
寢殿內。
高長樂身穿水藍繡著蘭花的長裙,腰間銀線勾勒出了祥雲流紋,下擺繡著海水波雲圖,和以前那個明艷動人的大公主相比,現在的高長樂周身散發著沉穩的氣質。
她就那樣靜靜的站在花梨木案桌旁寫著字,卻仿佛有著莫名的魔力一般讓人移不開眼睛。
高長澤迅速的收回目光,乖巧的低下頭。
「怎麼,很害怕我嗎?」
高長樂看著緩緩而來的高長澤,唇角噙著一抹戲虐的笑意,倒也沒有對高長澤客氣,「怕我遷怒於你,連帶著將你外祖白氏一家一起找了個藉口給處置了?」
高長澤豁然抬起頭,沒想到高長樂會這樣直白。
不得不說,他的大皇姐那雙眼睛很是好看。
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又讓人不能不魂牽蒙繞。
季成輝,沈從山,徐璈,這三位輔政大人對高長樂忠心耿耿自不必說。
便是連那新俊的沈青山,陳遠嘉和宋濂易也對她誓死效忠。
朝中很多人都曾傳言,說高長樂之所以能穩坐攝政長公主一位,靠的並非是英明睿智,而不過是有了一副好皮囊,做了些不可見人的事情,輾轉在各位大人當中罷了。
但高長澤知道,他的大皇姐,不需要那麼貶低自己。
「……是。」
在高長樂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注視之下,高長澤有些羞愧的低下頭。
不想高長樂卻輕聲淺笑,那悅耳的笑聲似山泉一般清越,很是動聽,更能聽得出來,她此時的心情是極好的,並不像傳言中的打算興師問罪。
「想知道為什麼當初你的母妃被處死,你卻還能安然無恙的在宮裡生活嗎?」
高長樂手腕很是有力,筆鋒落下之時只見宣紙上的紙體沒有半點娟秀,而是理法通達,筆掃千軍,十足氣勢,更是直接了當的問出來了困擾高長澤多年的心中所想。
高長澤抿唇,似乎想要看透這般嫻靜淡雅的表象看清楚高長樂此時的心裡究竟是做何思何想。
然而——
所擋在高長澤眼前的,像是一團霧,他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撥雲見月。
「……想。」
高長澤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承認了心中的看法。
「你可知,本宮為何要對姜國處處緊逼?」高長樂又問了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
高長澤試探著的開口,「因為四皇姐在去姜國和親的路上得了瘟疫身死,大皇姐您懷疑是那姜國皇上親手所為……」
很多人都說,高長樂雖然心狠手辣,但卻對自己的一乾姐妹關係不錯。
尤其是對昔日的四公主,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忘記姜國之恨,心心念念的想要替四公主報仇。
聞言,高長樂忍不住嗤笑出聲,搖了搖頭,「本宮沒有那麼大無畏,兄弟手足,姐妹情深,這些東西在本宮的眼裡都不值得一提。」
高長澤一頓。
竟被如此坦蕩利落的高長樂給說的不知道究竟該作何應答了!
前世的高長樂看慣了世間人情冷暖,血脈親情,骨肉手足這些個字眼在爾虞我詐的皇族本就是奢侈,她曾經奢望過,得來的只有失望赫爾痛徹心扉的領悟。
人若有用,那便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都會有人主動巴結上來,九曲十八彎的繞到了沾角親戚,人若無用,便是親生兄弟姐妹又如何,還不是難免人人踩上一腳。
「姜國皇帝尹明哲野心勃勃,從他父皇開始,就一直在暗中培養著屬於自己的暗衛,只不過,他們培養的暗衛,和那些只懂得用武功蠻力的影衛不同。」
「他們所培養的人,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