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螢火微光

  拓跋律翻身上馬，蕭無玉還愣著，被他大手攬腰一撈，斜跨到了馬上。

  

  「放我下來！我自己騎！」

  拓跋律卻馬鞭一甩，若離弦之箭飛奔了出去。

  蕭無玉緊緊抓著韁繩，背後是男人堅硬的胸膛，隨著騎馬的動作，撞得她有幾分疼。

  蕭無玉低低斥了聲，「鐵板做的嗎。」

  拓跋律圈住她，開懷大笑，「我若是鐵做的，那你就是水做的。」

  他湊近她耳畔，「剛說你豪爽，原來還是這麼嬌。」

  蕭無玉轉頭斜瞪他一眼，左手肘猛地向後一擊，拓跋律吃痛捂住腰。

  「我錯了，你不嬌，也不是水，是女土匪！」

  馬停在一處水草豐沛之地，他下了馬，將她一把抱下來。

  徐徐夜風中，金色螢火蟲漫天飛舞，美貌異族青年在點點星火中對她笑著，寶石瞳仁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

  蕭無玉伸出手，一隻螢火蟲停在掌心，手微微一揚，振翅飛開，她低聲贊了一句。

  「這裡，很美。」

  拓跋律走到她身邊，打開合起的手掌，幾隻藍色鳳蝶齊齊飛出，伴著螢火蟲凌空飛舞，如夢似幻。

  「喜歡嗎？」

  如此瑰麗奇景中，蕭無玉下意識點了點頭，拓跋律滿眼都是欣喜。

  「偃月城王宮有一座花園，既然你喜歡，不論是螢火蟲，還是蝴蝶，我都給你抓來，養在花園裡，你天天都能看。」

  蕭無玉望向他漂亮晶瑩的眸，開口問道：

  「拓跋律，不過就見了一次，你究竟喜歡我什麼？」

  「要說第一面，我承認，是見色起意。」

  蕭無玉眨了眨眼，他倒是坦誠。

  「後來這一路，日日望著你，看得久了，非但沒有厭，心裡反而越來越喜歡。」

  他掰著手指，認真起來。

  「從京城到雲州，這沿途，你救了好幾個逃婚的新娘，幾十個被搶被偷的路人，上百個被匪寇襲擊家園的村民......」

  「最後，連嫁妝都散了大半出去。」

  蕭無玉看向別處，輕咳一聲。

  「不過都是舉手之勞，換任何一個女子，都能做得到。」

  「不，並不是任何人，都能配得上神女的稱號，不然，離京時，百姓也不會那樣捨不得你。」

  「你的善良，堅忍，像冬日暖陽，可融化天艮山的冰雪。」

  蕭無玉垂了眉，那是你沒見過我殺人的時候。

  「好了，我們回去吧，明日還要趕路。」

  她轉身，拓跋律忽然叫住她。

  「玉兒。」

  「我能，這麼喚你嗎？」

  蕭無玉沒回頭，「隨你吧。」

  第二天一早，隊伍繼續出發，要到偃月城，還需要幾日的路程，不過騎了馬，比坐馬車快上許多。

  經過一處山谷時，天上盤旋的獵鷹突然叫了幾聲。

  蕭無玉眼皮跳了一下，拓跋律也覺出了些異常，立刻命令道：

  「凝神戒備，快速通過！」

  馬隊加快了腳步，五名隨從打馬將蕭無玉圍在中間，馬蹄掀起一陣煙塵。

  就在快要出谷之時，忽然從兩側衝出一群面目兇悍的馬匪，口中大聲呼喝著，手中彎刀唰的就斬下一名隨侍的頭顱。

  蕭無玉一行人被團團圍在中間，馬兒被嚇得驚聲嘶鳴，她費勁安撫著，才堪堪沒被摔下來。

  她眉頭緊鎖，沒想到賀乘風他們沒有假扮馬匪，卻遇上了真的。

  拓跋律抽出佩刀，大喝一聲：

  「你們長了幾個腦袋，敢截本王的馬隊！」

  對方為首那人朝蕭無玉望了一眼，她圍了赤色面紗，雖看不清容顏，可氣質卻和漠北女子迥然不同。

  「這就是辰國來的公主？」

  拓跋律眯了眯眼，這些人不是普通的馬匪。

  那人笑得猙獰，「我們大王也想請公主去王城坐坐。」

  拓跋律這才看清了他們腰帶上的金烏標識，是他的王叔拓跋翊的人！

  這人向來和父王不對付，打仗時不齊心，休戰了便暗中搶地盤，現在竟公然搶和親公主，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他眸中皆是冷厲，朗聲道：

  「王叔若想喝喜酒，大婚之日，本王在偃月城恭候大駕。」

  那人卻絲毫不買帳，想要來揭蕭無玉的面紗，拓跋律一刀揮過去，被他的兵刃擋開。

  「小屁孩兒，毛都沒長齊，敢跟爺爺我動手！老子上陣砍中原人那會兒，你還在吃奶呢！」

  拓跋翊的人直接開始動手，彎刀出鞘刀刀見血。

  拓跋律指揮著自己的人迎擊，往後方撕開一個口子。

  他一鞭甩上蕭無玉的馬，大喊道：「快走！」

  馬兒飛奔出去，五名隨從護著她，從缺口處突圍，向著反方向疾奔。

  行出了好一會兒，蕭無玉才勒住了狂奔的馬，一拉韁繩，馬身迴轉，蕭無玉望向那片山谷，喊殺聲不絕於耳。

  她遲疑了片刻，向隨從首領段鴻吩咐。

  「準備弓箭短弩。」

  段鴻急道，「公主，現在就是最好的脫身時機，漠北王會把帳算在拓跋翊身上，我們趁機回雲州，他們來不及追我們！」

  蕭無玉內心無比煎熬，此時，一隻藍鳳蝶落在她肩頭，昨夜那雙寶石瞳仁，在螢火蟲的微光下，朝她笑著。

  她咬了咬牙，掏出了數瓶毒藥，這是臨走前，從姬姒那裡拿的。

  「段大哥，我有把握殺了他們。」

  段鴻深深看她一眼，嘆口氣，打馬回身。

  「但憑公主吩咐。」

  他們六人悄然奔到山谷上方，居高臨下，將戰場盡收眼底。

  雙方都死傷大半，拓跋律那邊更慘重一些，他背上也有幾處刀傷，漸漸不敵。

  忽然，天上下起紫色雨霧，眾人抬頭看，眼睛碰到的雨霧的一剎那，紛紛慘叫。

  「啊！！！什麼東西！」

  有箭矢破空而來，拓跋翊的人還沒弄明白，就被淬了毒的箭奪了性命。

  雨霧消散，那為首一人方才竟用同伴擋在自己上方，絲毫未損。

  他將屍體朝旁一扔，提刀就向地上的拓跋律砍去，拓跋律持刀朝上一擋。

  突然，那人身形一滯，一根箭矢穿透了他的胸膛，黑紅的血滴下來。

  一個赤紅身影從天而降，銀光閃過，那人的頭顱和身體瞬間分家，鮮血濺了拓跋律一身。

  屍體轟然倒下，蕭無玉手中握著寶石彎刀，沖他燦然一笑。

  這一刻，拓跋律確信自己看見了，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