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人血饅頭
2024-05-21 19:54:20
作者: 顧酒傾辭
三日後,柳家問斬。
柳太傅在宮變當晚,便突發心疾而亡,免去了被遊街押上法場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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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下令誅九族,連柳家九歲的孫子也未能倖免於難。
陸銘遠正襟危坐於監斬台上,看著官差將一眾人押上刑台。
鳳眸一片寒涼,恍惚想起之前蕭無玉走火入魔時喊的話,她的夢裡,他是斬去賀家頭顱的劊子手。
「陸大人?」
內侍總管汪詠在一旁出言提醒,「時辰到了。」
陸銘遠左手覆著黑色手套,執起監斬令。
忽然,柳江直起身,定定望著台下人群中一抹纖弱的身影。
官差刀架著他脖子,要將他摁回去。
他朝那人笑了笑,轉頭慨然赴死。
「哐當」一聲,令落刀起。
柳氏一族,上下逾百人,血濺法場。
秦韻捂著嘴隱在圍觀的百姓中,淚如雨下。即便他不再是她的夫君,她也想,送他最後一程。
柳家人的屍體盡數拖去亂葬崗一併焚毀,秦韻悄悄一路跟在後面,失魂落魄,她想斂他的骨灰,埋去那一灣柳樹下。
「秦姐姐。」
她回頭,蕭無玉在身後,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你......想去斂他的骨灰?」
秦韻點頭,蕭無玉急忙拉住他,「柳家是誅九族的大罪,屍身不能妄動。」
「我......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想他,孤魂野鬼,悽苦飄零。」
「他負了你,你還是念著他?」
秦韻直直望著她,淚已哭干,「人已死,前塵過往,再計較又有何意。」
方才路過,看見秦韻快要暈倒的背影時,蕭無玉便生出不忍,她嘆了一口氣,「你在這裡等我。」
她行至亂葬坑邊,陸銘遠正命人將屍體抬進去,之後會一併焚化。
蕭無玉深吸一口氣,「陸大人。」
熟悉的聲音讓他耳膜一震,陸銘遠抬眸,難以置信。
「玉兒?」
隨即,他輕咳掩飾自己的失態,朝她一拱手,「公主殿下。」
蕭無玉行過去低聲道,「借一步說話。」
二人行至樹下,蕭無玉說明了來意,又實在是有些尷尬地低頭,她竟然也會有求於他。
「若有為難,便算了。」
陸銘遠搖頭,不知是慶幸還是什麼,自己這身份還能有幫到她的一天。
「不為難,將他的屍骨單獨焚燒便是。」
一番轉圜安排後,陸銘遠將裝骨灰的瓷瓶遞給她。
「她在哪兒?有些沉,我幫你抱過去。」
蕭無玉將骨灰接過,沖他頷首,「多謝,我自己來吧。」
陸銘遠沒有堅持,只沉默著看她轉身。
「玉兒......」
等喊出了聲,他才發現,身體根本不受控制。
蕭無玉沒回頭,只頓了頓,陸銘遠跟了一步,小聲道:
「你最近,還好嗎?」
她轉身朝他露出一個微笑,他從眼眸中窺見了一絲春色的倒影,心口頓時又悶痛一下。
「我很好。再見。」
說完也沒等他道別,就迅速轉身走了。
陸銘遠佇立在身後,欲言又止,他送她的生辰禮,她大約也看不見了吧。
直到人影消失在視野,他又兀自站了好一會兒,才行回去,處理完柳家後事,還要回皇城復命。
秦韻坐在馬車上,懷中死死抱著瓷瓶,小聲抽噎著。
蕭無玉撫著她的脊背安慰,「你要去哪裡安葬他?」
這是偷偷弄出來的骨灰,連墓碑牌位都不能有。
「問柳村。我之前便看過了,那裡有一條溪流,邊上種滿了垂柳。他生前,最愛柳樹。」
馬車出了城,行至京郊一座村落,一灣清澈小溪穿流而過,繁花垂柳,很是清幽。
秦韻尋了一處風景最好的地方,親手挖了一個坑。
蕭無玉環顧四周,不遠處也有幾座墳,想來風水還算不錯,雖然柳氏一黨和她算是死敵,但卻總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秦韻蓋上最後一抔土,折了一枝柳葉放於其上,在墳邊哀切地立了很久,才和蕭無玉一同往回走。
行過溪邊時,旁邊路過的一個小孩突然躲到蕭無玉背後,沖他母親喊道:「我不要吃!」
那婦人趕緊過來拉他,「不吃病怎麼好,這可是娘好不容易弄來的,快過來!」
她一把拽過小孩,打開布包,拿出了一個沾了暗紅色液體的饅頭,就要往他嘴裡塞,小孩一把躲開。
「我不要這勞什子人血饅頭!」
「耍什麼脾氣,這可是柳家人的血,吃了藥到百除,指不定將來還能中狀元!」
她三下五除二就掰了一塊往小孩嘴裡塞,他拗不過,只能勉強咽了下去。
蕭無玉驚得柳眉一皺,立即出聲問道:
「這位大姐,誰說這人血饅頭可治百病的?」
那婦人看了她一眼,見她是外村人,也沒理,拉著兒子便快步走開了。
蕭無玉頗有些疑惑,到底誰在傳柳家人的血有這種功效,簡直聳人聽聞。
她眼皮陡然一跳,總覺得這事有些怪異。
但這是別人家的事,她想管也管不著,正要和秦韻繼續往回走,便聽不遠處傳來哭喊聲:
「兒啊!你這是怎麼了!」
正是方才那婦人,現在跪在路邊,手中抱著已經昏死過去的兒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蕭無玉二人急忙趕過去。
「這是怎麼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餵他吃了幾口饅頭,他走了兩步,就暈了!」
蕭無玉摸了摸他的呼吸,雖然微弱但勉強還有,又試了額頭,人已經開始發燒了,她將那小孩兒抱起來。
「快,去找大夫!」
一行人行至村裡的醫館,大夫才要查看,便見他身上已冒出了一片片紅疹,嘴裡嗚嗚咽咽地呻吟著,神情痛苦。
他把了脈看了舌苔,確認這孩子有肺癆的舊疾,但這紅疹高熱,卻很是奇怪。
「這是何病,老夫從來沒見過。」
「大夫你再看看,他走著走著就突然暈了,以前從來沒這樣過。」
那大夫又把手搭回去,正要仔細再診一遍,就聽見那婦人忽然哀呼一聲,臉上脖子上瞬間起了同樣的紅疹子。
她痛癢難耐,伸手去抓,卻一撓就破,滲出了血,她望著指尖的血跡,嚇得止不住的抖。
「這到底是什麼病?為什麼會這樣?!」
蕭無玉沉聲問了一句,「那人血饅頭,你吃過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