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鳳祈閣舊事
2024-05-21 19:53:02
作者: 顧酒傾辭
陸銘遠朝她垂首,容色恭敬誠懇。
「求姬先生施以援手。」
姬姒斜斜睨他一眼,又對顧承昭嘲諷道。
「看看,這才是求人的態度。」
她走過去,查看了一眼蕭無玉的狀況,隨後起身趕人。
「滾吧,沒救了。」
顧承昭拽過她。
「不可能!她還有呼吸,你再看看!」
姬姒的指尖只朝他手臂輕彈一下,他立即痛得鬆開手。
「拽什麼拽,沒大沒小!」
顧承昭才朝她一拱手,正色道:
「方才是我一時情急,求師父您大人大量,救她一命,徒兒但憑師父處置。」
姬姒冷哼一聲,命令道:
「跪下!」
顧承昭沒有絲毫猶豫,直直跪了下去。
姬姒遞伸手給他一粒藥,「吃了。」
顧承昭接過,眼睛一下也沒眨,徑直吞入腹中。
不過片刻,他捂住胸口,嘴角滲出一絲詭異的金紅色血跡。
他忍住鈍痛,沉聲道:
「行了嗎?」
姬姒挑起他的下巴,指尖拭了一抹他嘴角的血,放在鼻尖清嗅,末了,搖搖頭。
「嘖,還是不行,得再添幾味藥。」
陸銘遠看著這二人的行徑,眉頭皺起,忍不住問道:
「你給他,餵了什麼?」
姬姒輕笑一聲。
「你還是顧著你懷裡那小姑娘吧,至於他,死不了的。」
陸銘遠聽她的意思,是願意救了?
「多謝姬先生,先生人美心善,乃神女降世。」
姬姒被他逗得咯咯發笑。
「嘖,小嘴挺甜,沒少哄女人吧。這小姑娘栽在你倆手裡也真是倒霉。算啦,就當是我日行一善,進來吧。」
陸銘遠迅速抱著蕭無玉朝竹屋內行去,越過跪著的那人身邊時,看了他一眼,顧承昭抬手擦了一把唇邊的血。
「快去。」
他將蕭無玉安置在內室的床榻上,姬姒沖他吩咐:
「別在這裡杵著,去打水。」
陸銘遠又望了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一眼,才轉身出去。
姬姒取出銀針,將蕭無玉周身的穴位一一封住,餵入一粒黑色藥丸,才伸手搭上她的小腹,運氣施救。
陸銘遠做完交代的事,被姬姒趕了出去。
顧承昭已起身坐在了院中的竹桌旁,只是臉色仍舊很難看,透著虛弱的慘白。
陸銘遠走到他近前,欲言又止。
「你......」
顧承昭嗤笑一聲。
「不用你裝模作樣假慈悲,本王無事。」
陸銘遠沒和他計較,只行至院邊的竹林下,心急如焚地等待著。
兩個時辰之後,姬姒神色疲憊地從裡面出來,二人立即上前,想進去看一眼,被姬姒攔下。
「猴急個什麼!死不了。」
兩人才齊齊鬆了一口氣。
「我已將那真氣替她疏導,暫時無礙了。只是......」
陸銘遠急道:「只是什麼?」
姬姒沒有答他,只反問道:
「她是你媳婦兒?」
「是。」
「不是!」
顧承昭和他同時出聲,姬姒掃了他倆一眼,朝顧承昭腦門上拍了一巴掌。
「你小子翅膀硬了,居然幹這種偷人的勾當?!」
顧承昭反駁道:
「我是光明正大地搶!」
姬姒白他一眼,轉頭朝陸銘遠質問道:
「你有負於她?她陷在夢魘裡面,喊的都是你的名字,神情痛苦。」
陸銘遠一聽,頓時心如刀割,她又夢到他殺賀家滿門了嗎?
「她能不能醒,何時醒,就看她自己能否克服心魔,走出魔障了。」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醒不過來?!」
姬姒沒有正面回應,只安慰道。
「別那麼喪氣,我看這小姑娘心志挺堅定,比你倆靠譜,指不定過會兒就醒了。」
二人聞言,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等了。
姬姒走過去,坐在桌旁,忽然開口問陸銘遠:
「孟嘯池,是你什麼人?」
陸銘遠神情一凝,拱手道:
「姬先生認得我師父?」
姬姒微微皺眉。
「他何時收了你這麼個徒弟?我怎麼不知道。」
陸銘遠將驚虹從腰間抽出,呈與她眼前。
「十幾年前,我於山中偶遇受傷的師父,機緣巧合算是救了他,他便將驚虹贈予了我,還傳授了武功心法,我不過於師父一面之緣,卻得他傾囊相授,銘記至今,莫不敢忘。」
姬姒的指尖撫上那把劍,眼中划過一絲悲戚。
「師父他,還好嗎?」
姬姒頓了一頓,隨即冷笑道:
「早死透了,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陸銘遠瞳孔一縮,面色沉痛。
「那前輩可否告知,師父他,葬於何處?」
姬姒朝後面抬了抬頭。
「就埋在後山上,屋裡的人暫時還醒不了,你若想祭拜,便自行去吧。」
姬姒遞給他一壺酒,「替我給他倒兩杯。」
陸銘遠接過,回看了竹屋一眼,朝後山行去。
等看不見人影了,姬姒抬頭,朝顧承昭冷聲道:
「你為何要給她餵紫霄金髓丹?」
男人沉默不語,姬姒垂首沉思了一陣,猛然抬頭,面露驚詫。
「難道她是......蕭詡同賀嫣然的女兒?你要取她的心頭血?!哼,以為這樣就殺得了他們?少痴人做夢。」
顧承昭別開頭,眸中划過一絲陰鬱。
「計劃有變,不用她,憑我自己也可以。」
姬姒怒斥道:
「當年厲蒼滅了鳳祈閣滿門,不僅奪了前朝玉璽,還得了閣主的神劍斷念,那威力,遠不是你的承影所能及。」
顧承昭垂著頭沒有言語,他最近一次和厲蒼交手,是宮苑驚馬那次,不過一掌,他就知道,他不是那人的對手。
「當年孟嘯池就是死在蕭詡同厲蒼的合圍之下!就算現在蕭詡武功廢了,可他信了青玄那叛徒的話,挖了賀嫣然的心頭血煉藥,現在是百毒不侵,連傷口都能一夜之間癒合。」
姬姒勸了一通,神情委頓。
「再說厲蒼,他這些年也不是白練的,你以為你得了孟嘯池的功力就能和他一搏?我們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你少作死!」
顧承昭卻仍是眸光篤定。
「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
姬姒一把攥住他胸口,面露狠厲,作勢要一巴掌揮過去,又悠的鬆開。
「罷了,雲初交代的事我已做完,剩下的,隨你折騰吧,我管不了了。」
言罷,轉身進了屋內,顧承昭望著她的背影,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
「多謝。」
陸銘遠於後山一座孤墳前佇立,那墳塋並未如同姬姒所說,長了兩米的野草,反而打理得很是乾淨,周圍種滿了白山茶,在夜晚山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晃。
那墓碑上鐫刻著:【先夫孟嘯池之墓】。
「原來她是,師娘......」
斯人已逝,陸銘遠斟酒三杯,祭奠湮沫在時光長河中的俠客,隨後轉身下山朝竹院行去,只剩下漫山遍野的花香和夜風的輕聲低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