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眾聖

  「天意！」

  

  虛寂之中，陸行舟雙眸微閉，周身不見半點異象，仿佛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默默地站立在虛空之中。

  返璞歸真。

  但在那平靜的軀殼之下，蘊含的卻是洶湧的狂潮，隨著陸行舟的每次呼吸，這股力量便會膨脹收縮一次，而每膨脹收縮一次，無垠虛海之中，就仿佛有無窮靈氣增生，呈現出締造界空的跡象。

  只是每次界空剛誕生，就會隨著地水風火天地規序的紊亂而重新崩滅，根本沒有辦法真正誕出生靈。

  「設我得佛，國有地獄惡鬼畜生者，不取正覺。」

  「設我得佛，國中天人，不悉真金色者，不取正覺。」

  「設我得佛.....」

  宏大的天音震盪虛海，穹天之上，終於有兩道身影率先落入現世。而隨著祂們的降臨，只見虛空中天花亂墜，金蓮漫空，最後自那重重蓮花中，有一座恢弘神山拔地而起，頃刻間芥子化須彌！

  神山分有六重，佛光縈繞，每一縷佛光都是一個世界，每一個世界都有無數金剛羅漢，護法神將。

  每一個世界都是一位菩薩。

  六重須彌山，

  每一重都有無數佛光，無數菩薩，而在最高層處，更是一位位證就佛陀果位的身影浮現而出，而他們無一例外，全部拱衛著神山的最高處，而在那裡，分別是一方十二品蓮台和一株菩提古樹。

  蓮台上，金身大佛寶相莊嚴，神色肅穆。古樹下，一位枯瘦道人面露悲意，拄著一根寶杵嘆息不止。

  西方二聖。

  世尊！

  菩提！

  兩位聖人走得乃是旁門，雖說力量上和正途相比略有不如，但拜此所賜，如今反而是他們率先降世。

  「阿彌陀佛。」

  「無量壽佛。」

  只見世尊和菩提同道一聲佛號，隨後便齊齊伸手，自那須彌山巔頂，對著陸行舟所處的方向轟然抓來！

  然而就在這時。

  紫霄宮中，金靈聖母突然深深嘆了口氣，旋即秀手輕抬，轉瞬間洞開虛空，白皙玉手橫亘在二聖和陸行舟之間，翻掌一頂，便將二聖攔了下來。雙方碰撞之際，又是不知道多少界空隨生隨滅。

  這並不僅僅是現在之爭，更是過去之爭。法力和神意接觸的瞬間，金靈聖母就仿佛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回到了量劫時期。

  回到了萬仙陣的時候。

  自己獨木難支，立在七香車上，而兩位聖人則是冷冷地朝著他們看來，要直接將她給擊殺於過去！

  「轟！」

  金靈聖母身亡。

  -----然而，過去的景象破滅後，金靈聖母，或者說如今的崇皇依舊站在原地，一雙美眸中充斥著冷然。

  「斬過去。」

  「斬現在。」

  「斬未來。」

  「如今的我，就是崇皇，也僅僅只是崇皇。昔日因果已然用盡，兩位前輩，想殺我還得拿出點真本事。」

  「.......」

  二聖見狀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搖了搖頭，似是在遺憾。而與此同時，就在穹天之上，又有一道身影顫動，隨後就虛化實，落入現世之中。其一現身，廣袤大千之中，頓時響起了清澈的劍鳴聲：

  「錚！」

  劍鳴聲響徹無垠虛海，緊接著，就有一道劍光飛掠而過，直接朝著崇皇所在的紫霄宮轟然劈落而下！

  劍光吹動了崇皇額前的秀髮。

  而在那劍光中，

  赫然是一柄長達三尺六寸五分的長劍，劍身呈皂黑色，有青色蓮花覆繞其上，銘刻著兩個古樸篆文：

  青萍！

  「師尊......」崇皇見狀，玉容中顯出一抹複雜。

  「孽障！」

  青萍劍中，一聲飽含怒意的斥責轟然傳開，劍鋒沒有絲毫停滯，繼續向著崇皇劈落，似是殺意已決。

  但就在這時。

  「道友何必如此？」

  天地倒轉，乾坤更替，轉瞬間崇皇和紫霄宮便消失在了原地，本應在鎖定之後就必定命中的青萍劍竟是落了個空，而取代崇皇出現在其面前的，則是一個頭戴紫金冠，無憂鶴氅穿的中年道人。

  鎮元子！

  一根玉塵隔斷天宇，穩穩地駕在了青萍劍上，任你萬般劍氣，何等神銳，盡數在那三千紅塵絲中消弭。

  「哼！」

  一擊未能建功，青萍劍背後的通天教主沒有繼續動手，而是收劍後退。而幾乎同時，穹天之上又是一聲巨響，接著就見紫氣東來三萬里，而在那蒸騰紫氣中，一騎牛老者徑直落入了現世之中。

  同樣是兩位聖人，通天教主加道德天尊，含金量可比世尊加菩提要高多了，兩者偉力存在明顯的差距。

  但是-----

  和新晉聖人的崇皇相比，鎮元子也絕非吳下阿蒙了。

  更何況，

  當今天地正統可是地仙法！

  「來得好！」鎮元子不慌不忙，深吸一口氣，信手一拋，只見一株寶樹飛掠而出，而後飛速化形。

  人參果樹！

  這株天地靈珍，在鎮元子煉化了天庭的三千蟠桃樹後，可謂更上一層，更是鎮元子仗之成聖的根基。

  如今鎮元子將其祭出，可以說是拼命了。

  畢竟這種重寶，若是被擊碎的話，鎮元子當場就會失去定世之基，然後徹底墜入命數大網之中，就此魂飛魄散。但對聖人而言，最大的破綻，往往也是最強的一點，至少沒那麼容易就被擊碎。

  「轟隆！」

  通天教主和道德天尊聯手，鎮元子根本沒能力抵擋，只能一手持玉塵，一手催動人參果樹勉強自保。

  嚴格來說，這麼打下去鎮元子必死無疑。

  但無奈，祂只是在拖延時間。

  與此同時，崇皇和西方二聖占據也是如此，而又因為崇皇的定世之基是紫霄宮，甚至比鎮元子更能扛。

  一時間，

  六位聖人大打出手，無垠虛海徹底化作了一片虛寂，完全隨聖人們之間的力量碰撞而不斷生滅，只是這看似毀天滅地，超脫於凡俗之上的戰鬥，究其原因，卻是因為凡俗中人一般無二的理由：

  利益。

  超脫超脫，聖人終究也是人，看似無欲無求的表面下，是因為能夠讓他們在意，讓他們爭奪的很少。

  而超脫，無疑是最重的一樣。

  三清二聖，希望挽回局面，阻止陸行舟在昊天的兵解下成就異數聖人。

  金靈聖母因為成道和昊天息息相關，出手相助。而鎮元子則是不知得到了昊天如何許諾，也出手相助。

  局面一度極為混亂。

  不過----

  這種混亂，伴隨著穹天之上又一道身影落入現世，而迎來了第一個轉折點：只見虛海中似有一個極點轟然炸開，過去未來，時間空間，宇宙洪荒，天地玄黃，全部自那極點之中無止境地衍生。

  然而隨著眼睛一閉一睜，再回首時，仿佛一切都是幻覺，極點還是那極點，只是呈現出人形模樣。

  萬物初始。

  萬象源頭。

  如此異象，放眼太古也只有一人，曾經遙遙瞻仰過其偉力的鎮元子對此自然不會陌生，當即咬牙出聲：

  「.....元始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