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

  「當！」

  只見覺魔鍾搖盪界空，好似一尊魔佛屹立，徑直衝進金靈聖母打出的渾冥界空之中，和雷光鑄就的加持神杵轟然相撞。而另一邊，真武劍斬玄黃塔。聖皇印砸玉如意，業帝龍庭鎮壓七寶妙樹。

  試圖阻擋金靈聖母前路的四道雷光，最後竟是被四位陽神至尊齊齊攔下，沒能對金靈聖母造成絲毫阻礙。

  然而-----

  「轟隆！」

  渾冥中，只見又一道雷光浮現，如圖畫般張開，道道爍電涌動，竟是化作山川河脈，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宛若一片山河社稷，隔斷天幕，截斷天路，最後穩穩地阻攔在了金靈聖母的正前方。

  「錚！」

  此時此刻，蓬玄界中的最後一位陽神至尊，長恨魔尊終於出手了，只聽一聲琴音如火鳳燎原般響起。

  緊接著，

  只聽魔音灌腦，某種強烈的情緒充塞於渾冥之中，落在那雷光之上，竟是讓原本無識無念的雷光陡然一顫，而後生出了靈識，只是這份靈識中，沒有理智，沒有思考，只有最純粹的一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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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

  被這種情緒淹沒的雷光甚至變化成了一塊塊活靈活現的音符，和其餘雷光所化的山河社稷轟然相撞。

  「果然，你是今古之人。」

  「太古從未有過你這般純粹的魔道修士。」

  「好一首長恨歌！」

  諸陽神回首，卻是齊齊看向了正於虛空中撫琴高歌的長恨魔尊，又一位陽神至尊被徹底揭露了身份。

  昔日聖皇和陸壓對峙，

  曾有兩位陽神意念現身，和聖皇一同代表了並非太古大能轉生，而是今古時代成就的陽神至尊，如今基本可以肯定，欲界天的長恨魔尊就是其中之一，這種根本道法，在太古完全是聞所未聞。

  不拘泥於威能，不能崩山摧陸，不能摘星拿月。一首長恨歌，旨在勾動人內心深處最純粹的情緒。

  怨恨。

  這種情緒源於芸芸眾生，無論正邪，心中都難以根絕恨意，而只要心懷恨意，就會被長恨魔尊趁虛而入。

  而到了長恨魔尊這種境界，

  甚至能為無靈之物開慧啟靈，直接賦予其恨意了。

  至少此刻，這些被凝聚出來的雷光，就明確生出了怨恨：「為何在創造出我之後，又要送我去死？」

  「我的性命只在你一念之間麼？」

  「我不！」

  「我要抗爭！我要自由！」

  雷光開始明確反抗它背後的主人，在它看來，這是偉大的鬥爭。但事實上，這卻是長恨魔尊的傑作。

  魔念至此，已是幾近於道了。

  而在長恨魔尊的幫助下，金靈聖母再度邁開腳步，走過了山河社稷圖，進一步向著渾冥空域前行。

  「轟隆！」

  恍惚間，仿佛衝破了某個屏障一般，金靈聖母身上的氣息進一步暴漲，而在她的腳下，也逐漸浮現出了一層層寶玉妝成的台階，台階一路向上，又沒入了另一層渾冥世界，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但金靈聖母見狀，心中已經生出了明悟：這就是成聖路麼？想要接觸命數，唯有走過這聖路天梯才行！

  之前的雷光只是小阻。

  眼前的天梯，

  才是大礙。

  而到了這一步，金靈聖母只能靠她自己。只見其毫無猶豫，一步邁出，便穩穩地踏在了拿天梯之上。

  霎時間，

  龍虎如意所化的一龍一虎齊齊吼嘯，四象塔橫擊長空，封神榜抖動，億萬年來金靈聖母憑藉崇天教積攢的信仰之力在這一刻全部傾瀉而出，澆灌在了她的身上，讓她整個人顯得神聖不可方物。

  這給了她一種神秘的加持，讓她在天梯上悠然自得，那直通渾冥的天梯根本攔不住她，被她一躍而過。

  但是-----

  「想成聖，又豈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天真！」

  輪迴殿中，鎮元子雖然讚嘆金靈聖母的決定，但卻不以為然：「今時不同往日，三清所創的天仙道和我所創的地仙法截然不同，成聖之法自然也不同。通天的經驗可沒用，一切都是重新開始。」

  「當年世尊和菩提成聖以前，還有不知多少大能也想著模仿三清成聖，結果全部失敗，沒一個成功。」

  「而女媧成聖以前，也有不少人追尋聖境，同樣有無數殉道者。」

  「先行者固然值得敬佩。」

  「但大多情況下。」

  「只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鎮元子沉吟片刻後，為金靈聖母的命運蓋棺定論：「她的積累還不夠，她對成聖的認知還不夠，成不了！」

  聖人的心意，

  就是天意！

  「轟隆！」

  天梯上，金靈聖母似是心有所感，抬頭看了眼渾冥之外，仿佛看到了來自鎮元子那漠不關心的眼神，隨後迅速收回視線，依舊沒有任何猶豫，繼續向前邁步，而當她來到了第三十三層天梯時。

  她的氣息再度攀升！

  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一條源頭位於遙遠過去，支脈衍向無窮未來，浩浩蕩蕩無可阻擋的恢弘長河。

  她看到了無數人在河中掙扎。

  有凡人。

  有修士。

  從煉體境，到陽神至尊，無一例外，全部都深陷於那河流中，區別只是陽神至尊能站得更穩一點而已。

  但現在，她離開了。

  隨著她走上第三十三層天梯，冥冥中，她仿佛看到那深陷河流中的自己也邁出了一步，一隻腳走出了那條恢弘壯闊的長河，某種脫去了身上枷鎖的輕盈感湧上心頭，讓她情不自禁地輕吟出聲。

  天仙道想要成就聖人，需要讓頂上三花，胸中五氣，乃至斬下的三屍全部歸一，最後化作一枚混元道果。

  但地仙法不同。

  恆定過去，延展未來，把握現在，地仙法想要成就聖人，便需要在這個基礎上，徹底脫離時間的束縛。

  兩者雖是殊途，但卻同歸。

  目的都是為了走出束縛，踏足命數大網。前者是以混元道果作為踏腳石，後者則是將時間長河視作囚牢。

  而就在剛才，

  金靈聖母成功走出了第一步，她的法體開始龜裂，最後轟然崩解，屬於「金靈聖母」的那部分過去被她斬落了，化作殘軀跌落在天梯上，跌落進了時光長河中，和她的過去一同被碾為了齏粉。

  而在「金靈聖母」跌落後，停留在原地的，卻是一團完全由信仰之力凝聚，流光溢彩晶瑩剔透的嬌軀。

  等信仰之力散去後，卻見一位頭戴帝冠的威嚴女子浮現。

  那是「斗姆元君」。

  信仰之力果然有用，斬落「金靈聖母」的代價不可謂不大，但信仰之力替她將大部分代價承接了過去。

  「繼續！」

  斗姆元君沒有停頓，儘管模樣改換，但那雙眸子裡的精氣神卻不為所動，依舊如火焰般熊熊燃燒。

  「咚！」

  「咚！」

  「咚！」

  一聲聲重響，都是斗姆元君踏在天梯上的聲音，而這次每走一步，她周身那信仰之力匯聚的光芒就會有大片衰減，但饒是如此，億萬年的積累還是讓她走到了第六十六層，而後一腳邁了出去。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這一次，斗姆元君的身軀也被斬落，雄渾的信仰之力蕩然無存，而在斗姆元君的視野里，

  在那條時間長河中，她又邁出了一步！

  第二步！

  她走出來了！

  時間長河在身後轟然咆哮，她雙腳都屹立在岸上，但卻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有可能仰頭跌落其中。而在她身後，時間長河也掀起了滔天的海嘯，朝著她撲來，要將艱難上岸的她重新拉回去。

  身懷龍虎如意和四象塔兩件道器的金靈聖母是她的過去，而執掌封神榜和打神鞭的斗姆元君是她的現在，

  二者雙雙消弭。

  剩下的則是她的未來：崇天教的教主。

  但問題是：

  「行至這一步，再往上的話，形如自斬。」

  「可人如果死了。」

  「還拿什麼成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