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與他

  發癟的綠箭口香糖沒有扔也沒有吃，只是一直捏在手掌中央，我坐在環城車上望著車窗外的世界,心情有些不知所謂，其實這些天我都有些不知所謂。

  心情陡然間遭殃了，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特別的煩躁，尤其是看到站在黃色手握旁邊的年輕情侶那恩愛的模樣，這種煩躁的情緒就蔓延的更為明顯了，周圍的人很多，說著話，哼著歌，而坐在靠窗位置的我卻感到很孤獨，我發現我很害怕孤獨。

  環城公交時走時停，好似滿頭白髮的老爺爺在慢悠悠的散著步，而我也不知我的終點站在何方，我只是隨便的坐上了一輛迎面而來的公交車，想要坐在車上靜靜的觀觀風光，看看風景，目睹著人來與人往。

  今天在語嫣家門口的一幕幕，讓我深受打擊，原以為她的出現是老天給予我的補償，但事實並不是，望著車窗外的人潮湧動，店門林立，不知所謂的我有些不知何去何從了。

  「哥們兒，你不下車嗎？」

  特別清亮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徹，將我從閉眼晃神中拉扯了出來，我睜開眼眸，便看到了讓我無語的畫面。

  不知何時環城公交已經停車了，車上除了最前方的司機之外，只剩下了位於後門口處的我自己了，空蕩蕩的畫面真是與我的心緒相得益彰啊，我看了一眼正在看著我的司機大哥，尷尬的笑著，同時扭頭看向窗外，看看自己身處於什麼位置。

  這個地方我很陌生，卻有些熟悉，我好似來過這裡，我回來扭頭看著，最終打消了繼續坐環城公交折返的念頭。

  我身後的車門早已經是敞開了，我與陌生的司機大哥做著簡單的道別，然後下了車。

  這裡有一個小型的廣場，看著周邊的建設，我終於想起來我為何會對這裡有些熟悉了，之前我和暖暖一起來過這裡，看著偌大的廣場上，有許多的小朋友，或者是年輕情侶在玩著遙控飛機，半空中的遙控飛機瀟灑的飛來飛去，急速旋轉的螺旋槳與筆直的雙翼撞擊著炎熱的夏風，蔓延在廣場中的夏風讓我陷入了片刻的晃神。

  

  難道這是巧合嗎？隨便坐一輛環城車終點站就與暖暖有關？與我一直蔓延翻滾的情緒有關。

  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和暖暖剛剛認識，還沒有確定戀愛關係，有一次我們來到廣場，好像是傍晚時分，那個時候遙控飛機還不是很普及，因為看到廣場上許多孩子玩遙控四驅車，當時暖暖便想要玩，我便買了倆輛四驅車，倆個人便像幼稚的孩子一般在廣場上開心的玩耍著，遙控著自己的四驅車與對方的四驅車相撞著，因為那一次的開心玩耍，我們之間的關係更加的親近了。

  當我繼續沉迷於過去時，孩子們的驚呼聲持續的響徹著，我的晃神被打破了，我四處看著，廣場周邊的路牌已經變為回憶，曾經給我們帶來歡樂的四驅車也已然壞掉，這時沒有滿天的繁星，也沒有漫天的流螢，有的只是愛著卻也痛著的愛情。

  「回憶像個影子在身後，你還沒走，但你會在某個時候，想去問候，電話還沒拿起，就打消了念頭，我們總是把宿命當成，一個藉口，自圓其說的緣分盡了，何必強求，想著一個人的感受，你又何嘗不是都有，何必當初誰都對誰不曾挽留......」

  當我半醉半醒的站立於廣場邊緣的小路上時，有些普通卻極為真實的歌聲平淡的響徹起來，這並不是門店的音響，而是一個人在富有感情的歌唱。

  我轉過身，看向歌聲的方向，看到了廣場偏南的區域站在一個手持吉他的人，這個人必然是一個賣唱歌手，可我望著有些遙遠的賣唱歌手，感覺這個人的歌聲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他的音色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邁了起來，所謂的回憶沒有因為他的歌聲而消散，反而是越發的深刻。

  當我漸漸走近賣唱歌手所處於的區域，我便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他的音色有極強的熟悉感，原來是他啊，那個很大方的給了我一盒五牛煙的故事男人。

  也不知為何，他的歌聲如此富有情感，但他的周圍並沒有多少人，即使現在是大白天。不過此刻的故事男人還是像天橋的狀態，不管身邊有多少人，或是沒有人，他都會閉上眼眸，平淡卻動情的唱著歌，就好像進入了所謂人歌合一的境界。

  我選擇駐留在他的周圍，不是因為他給了我一個五牛香菸，而是因為他的歌聲，還有歌中所講述的傷感故事，就像是屬於我的故事。

  「若不是我太逞強，不是你太倔強，不是我們喋喋不休，抓住不放，若不是自己脆弱，又讓對方受傷，又怎會彼此之間多了一道圍牆，若不是我太輕狂，不是你的鋒芒，不是那時我們固執的太荒唐，若不是不懂原諒，追求各自的信仰，又怎會落得這樣一個不堪回眸的收場......」

  故事男人的歌聲蘊含了太多的情感，而且我每每聽到他的歌，我的內心深處就會被狂轟濫炸一番，上一次的《理想》，這一次我很陌生的歌，都是深深擊中了我的靈魂。

  可能因為聽到這首歌，我就得上前去詢問他一番了，然後回去單曲循環一整天。

  他的歌聲停息了，有一個穿著普通的女生往正方形盒子裡扔了一塊錢，然後女生挎著包包走開了，其他的一些人也是各自離開了，我看的出來，故事男人賺錢很艱難，他的生活一定過的很是艱苦，看來也是同道中人啊。

  長發飄飄，胡茬醒目，挎著一把破木吉他的他看到了我，那古板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但他並沒有與我有所交流，反而是準備繼續唱歌了，看到如此的他，我意料之中，但也是無奈的笑了笑，快步走上前，很是匆忙的阻止了他。

  「哥們兒，一會兒唱吧，現在也沒有什麼人，我們再一次相遇了，也算是緣分，我這人平時也抽不起好煙，這一盒紫樹算是還你的五牛煙了，給你。」

  我流露濃重的笑容，掏出新買的紫樹遞向故事男人，同時很是真誠的說道。

  故事男人顯然沒有想到我會打斷他的演奏，他的胡茬面容很隱含的浮現出了一絲的驚詫神色。

  不過他並沒有伸出手接過我手中的香菸，很顯然他並不想要。

  「怎麼？不會嫌棄我這煙不好吧？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你是不拘一格的男人，我相信我的直覺。」

  我再次遞了遞手中的香菸，笑著對他說著，並沒有覺得這一刻很尷尬，我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

  他聽到我的言語，明顯的愣住了......

  「你是個奇怪的人。」

  故事男人終於開口說話了，伸手接過香菸的同時，表達了同樣奇怪的言語，這樣的開場白著實有些怪異了。

  在無盡的炎熱里，我們倆個大男人站在一起，相互認真的對視著，我有一種感覺，我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

  「你也是一個奇怪的人。」

  我對他的回應，很相似，同樣也很奇怪，我的言語響徹，然後他笑了，無聲勝有聲的笑著，此刻的我也是一樣，我的直覺應該不會有錯，他未知的故事應該與我的軌跡相似。

  紫藍色的煙霧繚繞著，我和故事男人一人點燃一根煙還算愜意的抽著，我們此時就坐在廣場上的長椅上，因為我的出現，他並沒有繼續唱歌。

  「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王帥，你叫什麼？」

  故事男人不善言語，不愛表達，只是抽著紫樹，保持著憂鬱的神色，盯著一個地方會看上許久，而我卻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便率先開口向他詢問道。

  「鄧文健。」

  「你經常四處賣唱嗎？」

  「恩。」

  「唱歌一定是你的理想。」

  「恩。」

  「可是理想有時候一味的堅持，也不是一個事，理想也需要物質來養活的，我看你剛才在廣場上唱歌，都沒有多少人圍觀，剛才也只有一個女生給了你一塊錢，這樣下去，你的生活都很難進行下去。」

  其實我也是有些多管閒事，不過我對他的印象很好，想要熱心的提醒提醒他，他有如何的想法，也不是我該考慮的。

  「我不想放棄唱歌。」

  鄧文健的話仍然不多，恩了倆次後，終於有了更多的言語，但依舊是特別的簡短。

  「放棄了唱歌宛如要了你命一般吧？」

  鄧文健未表達完的話語我替他表達了，然而他也沒有說話，只是吸了一口煙，吐出有些缺陷的煙圈，緩慢的點了點頭。

  「我給你想個辦法，能夠養活自己，還能養活你的理想。」

  我將燃盡的菸蒂掐滅，看著坐在身邊的他，注視著他滿是胡茬，被長發遮掩的側臉，很是鄭重的說道。

  鄧文健疑惑的看向了我，雖然沒有說話，但看他的神色就能看出來，他其實也很著急，只是在硬撐著，強裝堅強罷了。

  「你白天可以繼續到成都的各個地方賣唱，但晚上你就不要到天橋賣唱了，現在的社會，不會有多少人給你錢的，我提議你可以去酒吧駐唱，這樣就可以有穩定的收入，而且沒準會被星探發現，那樣你就有機會發歌了，這樣生活和理想就倆不耽誤了，你覺得怎麼樣？」

  「我不喜歡那種地方。」

  然而鄧文健並沒有做更多的考慮，很堅決也很簡單的回應了我，雖然沒有說不想去，但他的語氣已經隱含的表明了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是文青嘛，或許這也是你不去酒吧唱歌的原因，不過成都有一家酒吧是新開的，我覺得裡面的氛圍還不錯，主題就是音樂性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