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八章、死而復生？

  金缽演化的山谷內，黑石白骨堆砌，黑炎滔天。

  兩道身影憑空而立。

  「鬼主大人。」孟霜望著下方暴動是怪物，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無數模樣詭異猙獰的肉塊張開血盆大口互相吞噬，然後那些白骨血肉不斷融合到一起，演化成更大的怪物。

  骨臂翻飛，血肉四濺，滲人的巨大面孔之上，七竅流血。

  它仰天長嘯，音波帶著無與倫比的破壞力攻向金光屏障。

  錚！

  

  卍字金光印顯化，道道梵音響起，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緊隨而來。

  嗤嗤！

  白煙陣陣，怪物吃痛，再次被鎮壓了回去。

  鬼主小蘿莉秀眉緊鎖，接而撇頭問道：「什麼事？」

  「鬼界各處鬼門關，亡靈暴動，如今死氣亂流，很多地方都出現了異變。

  斷界奈何橋處，那些被逼退攔在界障外的眾怪物攻勢遠比以往要來的猛烈。」孟霜神色擔憂。

  「周乞何在？」

  「中央鬼帝大人，已經率眾鬼將坐鎮奈何橋。」

  「我知道了。」

  ......

  幽冥鬼界，奈何橋。

  黑色的屏障宛如一簾瀑布從九霄落下，將偌大的天地一分為二。

  如同萬里長城一般的古樸長橋之上，數不清的鬼將嚴陣以待，翹首遙望屏障外的世界。

  透過半透明的黑色光罩，只見一副駭人的景象。

  入眼處，密密麻麻全都是如同屍塊堆積而成的怪物。

  它們沒有固定的形狀，就像是隨心所欲拼湊出來的一般。

  但每個怪物的身上，散發的氣勢都頗為驚人。

  怪異滲人的笑聲，此起彼伏的尖叫，光是聽一聽，就讓人頭皮發麻。

  「它們的數量更多了。」身穿斑斕戰甲，面容威嚴，姿態神武的男子這般說道。

  他便是東方鬼帝神荼！

  另一位模樣如同書生般儒雅，身穿一襲黑衣，周身鬼氣縈繞的中年應道：「它們的數量無時無刻不再增加，有此局面也在意料之中。」

  此人乃西方鬼帝趙文和！

  頓了頓，趙文和再次開口：「你會出現在這裡，莫非桃芷山的鬼門關也出現了異變？」

  「嗯。」神荼微微頷首，接而看向了前方。

  幾人面前，站著一道身影，立在了奈何橋的最前方。

  一頭白髮垂落，白色的長衣外披著一件黑色的大氅。

  他面容蒼老，一雙眼眸中掩藏著飽經風霜的沉穩與睿智，他僅僅是站在那裡，便是眾鬼將的領袖。

  他就是中央鬼帝周乞，自混沌初開，鬼界誕生之日起，便輔佐在鬼主身旁之人。

  「老爺子，現在怎麼辦？」趙文和輕聲問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周乞淡淡開口，經歷千年之久，才將這些怪物驅逐到奈何橋外，怎會讓它們這般輕易就捲土重來？

  黑色屏障之外，一顆由無數腦袋凝聚而成的巨大頭顱上，數不清的血紅眼珠死死地盯著奈何橋上的眾人。

  血盆大口張開，悽厲笑聲響起：「老東西，生死之氣紊亂，幽冥鬼界必然大亂，爾等還有工夫待在這裡？！」

  周乞不予回應，只是冷冷地望著對方。

  呼~

  隨著大口猛吹一口氣，猩紅色的罡風如同利刃，落在了屏障之上。

  尖銳刺耳的金鳴之聲不絕於耳。

  咔嚓！

  細小的裂紋隨處可見！

  神荼與趙文和見此，皆是眉頭緊鎖。

  奈何橋上眾鬼將，瞬間大驚失色。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周乞輕喝一聲，接而周身鬼氣洶湧而出。

  氣機鼓動，天地震顫，一眼望不到頭的奈何橋竟是在此刻不斷晃動。

  周乞朝著奈何橋外大手一揮，鬼氣如同奔騰的海嘯，以鋪天蓋地之勢，襲向了屏障外的無數怪物。

  猛烈的罡風被吞沒，眾怪物就像是大海中的小船，不過一個瞬間，就被擊退到了千丈之外！

  軍心大振！

  「鬼界法則紊亂，生死之氣亂流，老夫要去尋鬼主商議對策，爾等就鎮守此處，若是對方還有異動，傳訊於我。」

  「好。」趙文和與神荼抱拳應和。

  再抬眼望去，周乞老爺子已不見蹤跡。

  「果然只有老爺子，才能帶領鬼界擺脫當前這等水深火熱的境地。」神荼認真說道。

  趙文和撇頭望了一眼：「所以你才違背鬼主之意，派手下鬼將不斷踏過黃泉路，穿過鬼門關，前往人間之地？」

  「我不過是在尋求另外一種可能。」

  趙文和輕吐一口氣：「當年幽冥鬼界岌岌可危，是鬼主大人犧牲自己，以神魂化作屏障，以血肉白骨演化奈何橋，才讓鬼界有了喘息之機。

  幾千年過去，鬼主重新降世，我等應該盡心輔佐，正如同老爺子一般。」

  神荼沉吟片刻，轉身說道：「可如今的鬼主，並不是當年的鬼主。」

  趙文和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息一聲。

  ......

  仙界西域，破碎的天地，這裡是佛界的遺址。

  當初的萬山懸浮，梵音陣陣，諸佛朝天的盛景，如今早已蕩然無存。

  只剩下殘垣斷壁，一片狼藉。

  怪物遊蕩在四周，似乎是在尋找倖存的神佛。

  而在佛界的深處，幽黑的深淵裂縫，看不到盡頭，無人知道它連接到何處。

  就在這時，道道破空聲響起。

  眾怪物尋聲望去，發出嘶啞的尖嘯。

  大眼珠子的眼中泛起一陣紅光，所有怪物都收斂了殺意，繼續開始遊蕩。

  緊隨大眼珠子來此，倒戈的一眾神魔看見深淵裂縫，皆是露出忌憚之色。

  「為何帶我們來這裡？」

  深淵裂縫內是狂亂扭曲的空間，曾有神魔踏入其中，想要尋找佛界消失的真相，結果祂留在天命碑上的名字徹底消失。

  那便說明，踏入裂縫的神魔，於三界消弭。

  這裡面是一處死地，眾神魔心知肚明，無人敢踏入其中。

  大眼珠子回道：「破界之人已經開始提防，想要通過供奉願力降臨造化身下去，不是一件易事。

  而通往破界的裂縫，被天命道則的掌道人以封禁封鎖，想要從仙界打破封印，難以做到。

  不過我於破界的分身，似乎尋到了另外一種方法，可以助你們侵入破界。」

  ......

  休整半日之後，秦楓一行人離開了塗山。

  有蘇天悅並未跟隨，她還沒有從道則之劫的損傷中完全修復，再加上天劫對於塗山的破壞，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去處理。

  當然，分別之際，她也明確表示，塗山之事全部處理完畢之後，一定會在西域極境與他們匯合。

  「付司命已經按照天監國師之命，與楚王取得聯繫，三品之下的戰力，全部退出了此事之中。

  至於三品之上的戰力，已經陸續向著西域極境出發。」疾馳的馬背上，宮滄瀏覽著手中信件這般說道。

  「對了，秦楓，天監國師那裡是否有後手？

  按照你所說，前往西域極境的傢伙乃是不死不滅之身，即便西域如今多了天悅族長這位超脫之境，殺不死對方，豈不是毫無用處？」

  秦楓回道：「老師向來算無遺策，派我來此，定然是有了對策。

  而且我在登天樓見老師之時，並未看到其他師兄的身影，想來他們已經受了老師之命，提前動身。」

  「原來如此。」宮滄點了點頭，眼睛在信件上快速瀏覽，忽的眉頭皺起：「嗯？」

  「怎麼了？」秦楓三人好奇望去，只以為是極境之地，或許出現了變故。

  宮滄沉聲道：「最近西域之地，出現了許多怪事，本該死去的妖鬼，竟能再次復活，斬妖司同僚將其屍身焚盡之後，方才能將其徹底滅殺。」

  「一些高轉劫力的妖鬼，誕生出一些古怪的本命神通並不稀奇。」

  宮滄收起了信件，嘆息一聲：「或許吧，現如今天地異變，實力高強的妖鬼數量，遠超從前。

  斬妖司同僚的傷亡與日俱增，哪怕強如三十六星，亦是有身隕的可能。

  就在前不久，我的一位好友在征伐妖鬼之時，不幸身隕，趕去之時，就連屍首都尋不到，怕是被吞噬殆盡，屍骨無存。」

  秦楓聞言，不禁感慨唏噓，斬妖司之人常年與死亡相伴，早就是眾所周知之事。

  「宮大人節哀。」

  「嗯。」

  就在這時，一行人的快馬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麼氣息，受到了驚嚇，紛紛停了下來，馬首扭轉，在原地四蹄踐踏，躁動不安。

  四人沒有鬆懈，第一時間便釋放氣機，感知四周情況。

  「有古怪的氣息。」宮滄率先出聲，眉頭皺起。

  「並非是妖獸，我釋放龍威，對方不為所動。」蒼飛蘭接而說道。

  龍族蒼龍一脈，可謂是妖獸血統中的佼佼者，而一般情況而言，除非妖獸的實力遠超於她，不然在感知到龍威的那一刻，就會主動退避。

  柳劍璃發現了什麼，一雙美目靜靜地盯著前方，一言不發。

  其餘人也察覺到了古怪氣息來源，望著山道前方，屏息凝神。

  唰！

  道道破風聲頃刻響起，十幾道身影瞬間擋在了山道中央。

  與其說他們是人，倒更像是野獸，佝僂著身子，四肢落在地上爬行。

  他們的身軀並不完整，到處都是撕咬的痕跡，有的失去了內臟，有的失去了頭顱。

  對於人類而言，這些都是致命傷，可他們卻依舊能動！

  這模樣瞬間讓秦楓想到了當初舒涼城中的屍鬼，人不人，鬼不鬼。

  「宮大人，你剛剛信中所說，西域之地出現了諸多異變，妖鬼死而復生，莫非皆是演化為了屍鬼？」秦楓沉聲問道。

  話音落下，卻是久久沒有回應。

  秦楓撇頭望去，只見宮滄望著一道身影，張著嘴巴，神色複雜。

  隨之望去，那是一道中年男子的身影，身穿一襲勁裝，明顯是武夫的打扮，腰間掛著一個刀鞘，但其中的長刀已經不見蹤跡。

  這個時候，秦楓才注意到，刀鞘旁邊還有一塊令牌。

  雖然上面沾滿了血污，但他依舊能看出，那是斬妖司的紅蓮斬妖令。

  聯想宮大人先前所說之話，對方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那位已經逝去的斬妖司好友。

  「吳廈......」宮滄口中喃喃。

  這便是那位斬妖人的姓名......秦楓嘆息一聲。

  嗷！

  嘶吼聲響起，以吳廈屍身為首，一眾亡屍向著幾人奔襲而來。

  宮滄首當其衝，然後他還沉浸在震驚之中，竟是沒有第一時間做出應對，好在秦楓及時出手，展開昊天鏡擋住眾亡屍的攻勢。

  柳劍璃與蒼飛蘭自然沒有那麼多顧慮，齊齊施展手段，不過轉瞬之間，便將一眾亡屍打了個七零八落。

  秦楓提醒道：「宮大人，他已經死了！」

  一番話，點醒了宮滄。

  他望向嘶吼的昔日好友，微微閉目，深吸一口氣。

  當對方再次攻來之際，腰間刀劍同時出鞘，隨著兩道刀劍之氣划過，山道重歸寂靜。

  交手的時間並沒有太久，以秦楓等人的實力，對付這些亡屍，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在清掃屍體的時候他們發現，這裡的屍體大多都是斬妖司的同僚......

  宮滄與秦楓並沒有第一時間離去，而是就近尋了一處地方，挖坑掩埋，這也算是斬妖司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出門在外，若是遇到同僚屍體，帶回遺物，入土為安。

  期間，宮滄也與秦楓講述了他與吳廈的交情。

  「......空閒之時，便會尋機會與他一道喝酒，切磋刀法。

  他曾說過，他最大的願望是成為三十六星，然後到南域，尋神將刀狂鎮天一討教。

  然而人死如燈滅，也不知他死後又來尋我，是否是想要與我再喝一杯，亦或是與我再切磋刀法。」宮滄嘆息道。

  死後還要尋你，要麼就是欠錢未還，要麼就是你綠了他......秦楓心裡吐糟了一句，然後晃了晃頭，將這些無稽的想法甩去。

  他本以為這些人能夠死而復生，或許是因為成了屍鬼。

  然而展開雙瞳異能檢查一番，卻與當初舒涼城中，所見識到的情況完全不同。

  而更讓他感到詫異的是，這些人分明已經死去，體內卻仍有生機留存！

  「莫非這詭異變化，與那到此的鬼佛有關？」秦楓心中，不禁生出了這樣的懷疑。

  勁氣拂過，土壤紛紛落下，蓋住了一眾屍體。

  柳劍璃一劍橫揮，需二人合抱的大樹頃刻間就化為了木碑，落在了眾人的墳前。

  秦楓等人掃了一眼，正欲離去，可墳墓中，那些亡屍竟是再次探出了手掌！

  「怎麼會......」

  一行人見狀，皆是震驚無比。

  就在這時，山道的後方，傳來某種重物在地上拖行的聲音。

  尋聲望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半截黑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