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願力？怨氣！

  「最好是能將這蒙界給毀了！若是不能，那至少也要將那些冤魂都給送回冥界！」哪吒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開口說道。

  李安然說道：「這些冤魂本身就是構成蒙界基礎，沒有了他們，蒙界頃刻間就會崩潰。」

  哪吒大喜過望，拍手叫道：「那太好了！這倒是省了我們的事！」

  李安然提醒道：「如來在蒙界費了這麼多心思，蒙界毀了，他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哪吒渾然不在意，說道：「不善罷甘休就不善罷甘休，我還怕他不成？生死輪迴乃是三界秩序，就該是由地府管，輪得到他在那裡發假慈悲！我……」

  正說著，哪吒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麼，聲音一頓，狐疑地看著李安然：「李安然，你不會是怕了吧？」

  李安然說道：「對啊！那可是如來，佛門世尊，毀了蒙界就是得罪死了他，我當然怕了！」

  哪吒：「……」不是，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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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吒冷哼一聲，雙手叉在胸前，滿臉不屑：「你若是怕了，那就只管離開！我自己做便是！」

  李安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總感覺你這激將法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李安然沒好氣地說道：「你自己做？你有這實力嗎？你知道萬仙陣怎麼破？你能殺出靈鷲洞？我怕是你才剛動手，就被如來堵在蒙界裡面！到時候冤魂沒救出來，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哪吒被懟的啞口無言，有些惱羞成怒：「那也用不著你管！你既然不幫我，我自己會想辦法！」

  李安然：「……」你這傲嬌中帶著幾分委屈巴巴是什麼鬼！

  李安然沒有再逗哪吒，認真說道：「我若是不想幫你，就不會來這裡了！哪吒，勇敢和魯莽很多時候只是一線之隔！我說這麼多，只是想讓你看清楚事情的全貌。」

  「我們若是像一開始的打算，只把李靖滅口的那些冤魂救出來，如來最多只會在心裡惱怒記恨你我，明面上不僅不會多說什麼，甚至還會公正無私，主動要求玉帝嚴懲李靖。」

  「但我們若是將所有冤魂救走，毀了蒙界，如來必然會大怒，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那就不好說了！你要想清楚了！」

  「我要將所有冤魂都救出來！」

  哪吒仍舊是沒有任何猶豫，說道：「我若是不清楚蒙界的事情也就罷了，我既然知道了這一切，就不能坐視不理！如來會如何，我不管，我只知道，這事我必須做！」

  李安然看著面前一臉堅決的哪吒，笑了起來：「那我們就把他們都救出來。」

  封神浩劫時的哪吒，從小不受父母喜愛，被陳塘關百姓視為引來旱災的災星，卻又得太乙天尊無條件護短寵溺，可以說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熊孩子，而且還是破壞力驚人的熊孩子，闖下許多禍事。

  但在經歷了伐紂之戰後，他就已經完全成了蛻變。

  現在的哪吒，重情重義、正直善良、嫉惡如仇、心念蒼生……

  雖然還有一些缺點，但絕對算是一個合格的神仙，一個可以託付性命的人！

  這種朋友值得深交，值得為他去兩肋插刀！

  更別說，得罪如來也只是有些麻煩，遠談不上兩肋插刀那麼嚴重！

  「萬仙陣是通天教主從周天星斗大陣推演出來的，它本質上和周天星斗大陣並沒有太大不同。」

  「周天星斗大陣的核心是太陰太陽二星，萬仙陣則是將太陰太陽合二為一，陣眼就是中間最高的那座佛塔，只要將守陣的那個佛陀殺了，把那座佛塔毀了，萬仙陣自然給破了。」

  「但，萬仙陣屬於是陣中有陣，一層套著一層，想要毀掉那座佛塔，需要先將它所在的陣中陣破掉才行。」

  「如來為了讓萬仙陣更契合掌中佛國，對萬仙陣做了一些修改，將保護陣眼的太極、兩儀、四象以及三陣組成的三才陣變成了佛陣……」

  李安然給哪吒介紹著萬仙陣。

  哪吒聽的十分認真，不時微微頷首。

  他裝的。

  前面的內容哪吒還能聽得懂，但具體到陣法層面上，他就滿腦子蒙圈。

  李安然察覺到哪吒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茫然無助，停了下來。

  過了有三五秒鐘，哪吒才回過神來，一陣猛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李安然：「……」我都還沒說完呢！

  李安然懶得再和哪吒這莽夫講下去了，直接跳到最終結論：「蒙界無法使用法力，我們是這樣，鎮守在這裡的那個佛陀也一樣。等到晝夜交替，佛塔塔門重新打開的時候，我會驅使這些冤魂暴動，破壞陣中陣，我們趁機殺了那個佛陀，萬佛陣也就破了。」

  蒙界不能使用法力，但卻可以使用元神，元神之力甚至會比正常情況下還要好上幾分。

  這也是這些冤魂能像活人一樣在蒙界誦經念佛的原因。

  「好。」哪吒又是一陣用力點頭，滿臉贊成的表情。

  但李安然從哪吒的情緒波動，感受到的卻是翻白眼吐槽——

  你早這麼說不就行了，弄那麼複雜！

  李安然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自家兄弟，自己挑的，不能打死他！

  蒙界的日夜長度與外界不同，佛塔也沒有窗戶，黑乎乎一片，看不見日月星辰運轉，無法確定時辰，只能耐心等候。

  李安然目光環視四周，很快發現佛塔四面牆壁上，刻滿了拇指大小的梵文，散發著微不可察的白芒。

  「這是大乘佛法三藏？！」

  李安然微微一怔。

  腦海中猛地閃過了截教的教義——

  有教無類，為眾生截取一線生機！

  多寶道人雖然已經化胡為佛成了靈山的世尊如來，但骨子裡依然殘留著截教的影子。

  這大乘佛法真經三藏便是如來留給這些冤魂的一線生機！

  這些冤魂若是能靜下心來，參悟透牆壁上的真經，未嘗沒有立地成佛的可能。

  但……

  這些冤魂在戾氣怨氣的折磨下本就不剩多少理智耐性，能注意到牆上梵文的寥寥無幾！

  而注意到還認識的，就更少了！

  認識還能參悟透的，李安然是覺得不大可能會有！

  這一線生機怎麼看都像是在裝模作樣，不像是真心的！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也就是過了兩個時辰不到。

  看守佛塔的鎮獄明王化作兩道金光消失不見，塔門上多出了兩個明王浮雕。

  隨後，塔門緩緩打開，冤魂們被關在這么小的地方早就已經受不了，一窩蜂地朝著外面沖了出去。

  又在踏出塔門的瞬間，被佛光梵音影響了心智，雙手合十，一臉虔誠恭敬，開始念起了佛經。

  李安然朝著哪吒點了點頭，以元神之力施展出「拘靈遣將」來。

  拘靈遣將是李安然學的第一個神通，但這麼多年，一直沒怎麼用過。

  開始時，是因為他在天庭用不到，後來則是因為他實力太強，用不上。

  此時，在這蒙界裡，這拘靈遣將倒是正合適！

  一瞬間。

  元神之力掃過整個蒙界。

  眾鬼眼底浮現了一抹淡淡的青光。

  他們雙手合十的虔誠模樣沒變，依舊是排著隊按照來到蒙界時間不同，先來的盤膝坐在靠近佛塔的地方，後來的盤膝坐在外圍。

  負責鎮守蒙界的佛陀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在眾冤魂走出佛塔的時候，他也如往常一樣盤膝坐在了最中央的佛塔上，將身影投影到了天地之間，形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巨大佛影。

  眾冤魂坐定之後，口中念誦佛經。

  一縷縷願力凝聚到面前的佛塔當中，又順著虛空中肉眼不可察覺的金線朝著中央佛塔匯聚過去。

  「南無阿彌陀佛。」

  佛陀雙手合十於胸前，以佛光梵音引動這些願力，往塔中丈六金身匯聚過去。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佛塔當中，金光閃耀、散發出七色氤氳的丈六金身身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縷縷黑色霧氣。

  丈六金身的表情也隨之一變，從威嚴肅穆變得詭異怨毒，就好似從佛陀化作了魔羅一般，令人膽戰心驚毛骨悚然。

  「不對！這不是願力！」

  佛陀臉色驟變，失聲叫道：「這是怨氣！」

  話音未落，整個蒙界無數坐在佛塔周圍的冤魂猛地抬起了頭，齊刷刷朝他望了過來，臉上沒有了虔誠恭敬，而是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佛祖慈悲！捨身飼鷹！我等感激不盡！」

  佛陀心頭一顫，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不是因為這些冤魂有多嚇人！

  以他的實力，這些冤魂就算是再多上十倍，他也能將他們反手滅掉！

  而是因為他的丈六金身！

  丈六金身能吸收香火願力，同樣也能吸收戾氣怨氣。

  香火願力和戾氣怨氣大多數時候，其實是互相糾纏在一起的。

  ——人在燒香祈福祈願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帶著對現實的不滿怨念。

  是以，佛陀菩薩羅漢在祭煉丈六金身的時候，需要先將戾氣怨氣剝離出來，用純粹的香火願力來祭鍊金身，怨氣戾氣則凝聚到丈六金身手中的鎮魔兵器中，加強兵器的殺傷力。

  這種剝離很難做到徹底，是以丈六金身中總會帶著一縷戾氣怨氣，一旦失控，就會走火入魔。

  這可以說是丈六金身最大的缺陷之一。

  而蒙界最珍貴的地方，就在於在萬佛塔的操控下，這些冤魂貢獻出的是最純粹的香火願力，不僅省掉了自己剝離戾氣怨氣這一過程，而且還沒有任何隱患。

  這也是那佛陀敢直接將願力引入丈六金身的緣故。

  但現在，李安然利用拘靈遣將控制住了這些冤魂，用他們體內的怨氣戾氣取代了香火願力。

  那佛陀在沒有防備之下，直接將怨氣戾氣全部灌注到了丈六金身當中。

  幾乎是一瞬之間。

  丈六金身就徹底被戾氣怨氣侵蝕，直接從佛身變成了魔身。

  而丈六金身與元神相連，金身魔化的同時，佛陀也瞬間遭到了反噬，一縷縷黑線如同蛛網般自他眉心處蔓延開來，瞬間就遍布了他整個身體。

  一股抑制不住的滔天戾氣直衝天靈感，佛陀雙眼赤紅，面容猙獰，心底升起想要毀掉一切的暴戾殺意。

  砰！

  佛陀沒有任何猶豫，反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噗」的一口黑血噴了出去。

  黑血灑落在佛塔上，嗤嗤作響，一縷縷黑霧升騰而起，在半空中化作猙獰鬼臉，又在佛光照耀下漸漸消散。

  佛陀身上的黑線淡去了一些，眼中也恢復了些許清明。

  「欲得淨土，當淨其心，隨其心淨，即佛土淨……」

  佛陀根本顧不得去管這一切發生的原因，立刻雙手合十，念誦起來。

  他能在瞬間超度萬千冤魂，但當萬千冤魂的怨氣一起湧進來的時候，他就算已經證得了佛陀果位，也是萬萬抵擋不住！

  稍有不慎，不僅自己會走火入魔，心性大變，無數年苦修也會徹底泡湯！

  他現在只能祈禱萬佛塔能夠護住他的周全，世尊能夠早點察覺到蒙界的變故，來……

  咔嚓！咔嚓！咔嚓！

  他的念頭尚未落下，一聲聲巨響就從周圍傳來。

  只見周圍佛塔上浮現出一道道黑色線條，無數黑霧瀰漫而起，將整個蒙界變成了灰濛濛一片。

  佛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從金碧輝煌變成了灰黑色，裂痕從塔底蔓延而上，無數琉璃瓦破碎開來，掉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

  不好！

  佛陀心中大駭。

  他雖是這百年鎮守蒙界的佛陀，但這「鎮守」二字只是說說而已，實際上是他為佛門立下了功勞，換來的賞賜！

  他只是知道萬佛塔的功效，並不是真懂萬佛陣，也從沒想過竟真有人敢捋虎鬚，對蒙界動手！

  但，看著眼前這一幕，他也知道大事不妙！

  這萬佛塔怕是要撐不住了！

  「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淨明體……」

  佛陀嘴上誦經的速度越來越快，竭力壓制著怨氣戾氣，同時也取出了自己的隨身法寶，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

  但，還沒等他有所反應。

  胸口忽然一痛。

  佛陀竭力低下頭，只看見一道槍尖，一抹紅纓。

  就這樣結束了嗎……

  佛陀眼前陣陣發黑，心中湧起無限的不甘，但卻是無力改變這一切。

  靈山。

  大雷音寺，如來正在與眾佛陀菩薩講法，忽然感到一陣心悸，停了下來。

  下一秒。

  如來就察覺到是蒙界被人毀掉了！

  「孽障！爾敢！」

  如來露出一抹震怒，也顧不得和一眾佛陀菩薩們多說，身形直接消失不見。

  只留下一眾佛陀菩薩面面相覷，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