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何種地步

  世間生靈無數，每時每刻都會有大量枉死的魂魄出現。

  這些枉死之人的魂魄大多都直接飄到了幽冥地府，一部分去了泰山陰司掌管的酆都城，一部分進了地藏王菩薩建造的枉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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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其中極少數被冤殺之人的魂魄才會來到蒙界當中。

  哪吒說蒙界是如來為了佛門清譽所建的藏污納垢之所，沒完全說錯，但也不全正確。

  蒙界裡不只有佛門冤殺之人的魂魄，也有玄門或是妖魔鬼怪冤殺之人的魂魄。

  因為是被殺，這些冤魂比酆都枉死城那些死於非命的枉死之魂戾氣怨氣更重執念更深。

  執念越深，生出的信仰之力也就越重。

  戾氣怨氣越重，度化他們得到的功德就越多。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這蒙界對佛門來說就是一個產功德信仰的金礦。

  只有那些於靈山有功、得如來器重的佛陀菩薩，才有資格坐鎮蒙界萬佛塔。

  李安然和哪吒也就等了片刻功夫，便見乾坤圖上泛起一片片金色漩渦，數百面帶茫然之色的冤魂憑空出現在了乾坤圖上。

  「如來好厲害的手段！」哪吒大吃了一驚。

  蒙界在乾坤圖中，乾坤圖在靈鷲洞中，哪吒原本以為冤魂進入蒙界，得通過靈鷲洞進入才行。

  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如來在煉製蒙界的時候，使了某種大手段大神通，三界中一旦有被冤殺之人的魂魄出現，就會自動出現在蒙界裡面。

  就像是魂魄之於陰間。

  無論生靈在何時何地死去，只要死了就會自動跨越陰陽界限出現在陰間。

  陰間有這種功效，乃是平心娘娘化身輪迴隧道之後，向鎮元子借來天地寶鑑，藉助天地寶鑑通查三界之效打造出來的。

  如來只靠自己，就能建造出近似於陰間的蒙界，這手段的確是十分高明！

  「這蒙界當中不會有個山寨版的天地寶鑑吧？」

  李安然忽然想到了如來的前身是多寶道人，一個在煉器一道上造詣並不比太上老君差且極其擅長打造各種山寨版法寶的大能。

  從這點上看，觀音研究出以童男童女配合著血親香火煉製成的山寨版人參果，倒是得了如來幾分真傳。

  嗡！嗡！嗡！嗡！

  乾坤圖上好似下雨天的湖面不斷泛起金色漣漪，漣漪越大出現在蒙界當中的冤魂越多，少時只有一兩個，最多時能有數千個一同出現。

  在進入蒙界之後，他們瞬間就會被梵音安撫……

  或者說是強行洗腦更合適一些！

  他們臉上的茫然仇怨不甘等等情緒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虔誠平靜，然後就會走到距離最近的佛塔周圍，盤膝坐下，口念經文，詠唱佛陀之名。

  李安然觀察了一會兒，就摸清楚了蒙界的大致情況。

  李安然問道：「哪吒，你要找的那些冤魂都是怎麼死的？一共有多少個？」

  生靈在死後，魂魄大多會保持臨死前的狀態。

  只要知道李靖是如何滅的口，就能通過傷勢來找到那些冤魂。

  而且從剛剛的情況來看，同一批進入蒙界當中的冤魂都會待在一起。

  數量也是找到他們的一個關鍵信息。

  哪吒也瞬間明白了李安然的想法，眼睛緊緊盯向乾坤圖，說道：「具體數量我不太確定，但一個凡間城鎮，至少也有兩三千人。李靖用玲瓏寶塔將他們困住，然後用三昧真火燒死了他們！」

  哪吒說到這事時，咬牙切齒殺氣騰騰。

  不全是正義感之類的東西，更多的是感同身受！

  李靖每次對付他，都是先用玲瓏塔將他收進去，然後再用三昧真火折磨。

  哪吒乃是蓮花之軀，五行屬木，最怕的就是三昧真火這類火系法術。

  再加上，他的魂魄與身軀已經合而為一，灼燒他的身體也就是在灼燒他的靈魂。

  哪怕哪吒骨頭極硬，做得出割肉還母剔骨還父這種事情，也扛不住三昧真火的折磨，不得不向李靖低頭求饒。

  「找到了，他們在這裡。」

  李安然很快就找到了符合哪吒所說條件的冤魂，在蒙界西北方向靠近中間的位置。

  「應該就是他們。」

  哪吒對三昧真火留下的燒痕十分清楚，仔細看了兩眼，肯定了李安然的判斷。

  李安然用手指在那些冤魂周圍畫了一個大致的範圍，說道：「哪吒，等乾坤圖這個位置，出現大於三寸的漩渦時，我們就進去，混到新出現的冤魂當中。」

  「好。」哪吒點了點頭。

  他剛剛也一直在注意乾坤圖上的金色漩渦，三寸大小的漩渦至少會有數十冤魂，他們混在其中很難被發現。

  但緊接著，李安然就又說道：「等進去之後，我們先不要急著動手，等到天亮了再說。」

  哪吒一愣：「天亮？」

  李安然「嗯」了一聲，解釋道：「如來煉製這蒙界還是挺完整的，裡面也有日月星辰晝夜變化。冤魂畏懼陽光，到了蒙界也不會變。」

  「這些冤魂到了白天肯定會進入佛塔當中躲避陽光，我們可以趁著這機會摸清楚佛塔裡面的情況。」

  哪吒眉頭微皺，面露疑惑之色：「我們弄這麼麻煩做什麼？等進去以後，我去拖住那個佛陀，你去將所有冤魂全部收走，然後我們就直接衝出來，立刻返回天庭就行了！」

  李安然道：「沒你說的那麼容易！這些佛塔是參照著截教的萬仙陣布置的，一共有一萬四千八百座，我們進入容易，想出來可沒那麼簡單！」

  通天教主是在誅仙陣被四聖破了之後，才又召集了所有截教弟子布下了他參照著周天星斗大陣所創的萬仙陣。

  可見在通天教主眼裡，萬仙陣的威力更在誅仙陣之上！

  如來在蒙界中布置的萬佛陣雖然不如原版的萬仙陣，但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西遊記後傳裡面，有蒙界不能使用法力的說法，應該也是這萬佛陣起的作用！

  李安然也就是將周天星斗大陣提升到了滿級，還在假通天生平當中學過殘缺的萬仙陣。

  否則，他在發現萬佛陣的第一時間，就會二話不說，拉著哪吒掉頭就走。

  通天教主的萬仙陣沒能對付得了其餘四聖，如來的萬佛陣對付他們兩個，怕是沒什麼問題！

  「萬仙陣？！」

  哪吒陡然一驚，頓時不敢再說什麼，和李安然一起變化成了冤魂模樣，心中卻是有些感慨。

  當初太乙天尊他們怕他和楊戩隕落在萬仙陣中，都沒敢讓他們進去，只讓他們在外面壓陣！

  沒想到萬年之後，他倒是要往萬仙陣走一遭了！

  只不過，這截教的萬仙陣已經變成了佛門的萬佛陣！

  兩人等了大概十分鐘時間，乾坤圖上李安然所畫範圍內終於是出現了一片金色漩渦。

  「走！」李安然拉著哪吒跳進了漩渦當中。

  伴隨著一陣天旋地轉，時空交錯，無數七色霞光籠罩在了周圍。

  等霞光消散，他們已經到了蒙界當中，面前矗立著一座九重佛塔，周圍則是一個個被冤殺的亡魂。

  蒙界雖然有日月星辰晝夜交替，但裡面的佛光實在是太多太過耀眼。

  身處其中，根本看不見頭頂的星辰，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金燦燦的佛光，其內有無數暗金色梵文閃耀。

  他們剛一進來，這些佛光梵文就好似無孔不入的空氣，瞬間滲入到了他們身體當中。

  而對那些真正的冤魂來說，則是滲入到了他們魂魄當中！

  所有冤魂在一瞬間就徹底沉淪，所有的情緒都變成了虔誠，雙手合十在胸前，口中念誦起佛經，朝著面前的佛塔靠攏了過去。

  還好我提前做了準備！

  李安然側頭朝著哪吒微微頷首。

  哪吒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任由這佛光不斷滲入體內。

  在他掌心當中，一個卍字佛印閃爍著淡淡光芒。

  進入哪吒體內的佛光只在哪吒皮膚表層轉了一圈，就都匯聚到了這佛印當中，讓哪吒看上去就像那些冤魂一樣，與佛光感染侵蝕，被佛法徹底控制。

  李安然和哪吒學著那些冤魂的模樣，雙手合十，口誦佛經，跟在了他們身後，最後一同坐在了佛塔周圍。

  兩人一邊靜等著白天到來，一邊也暗中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哪吒注意力多在周圍冤魂和面前的佛塔上，李安然則是觀察著整個萬佛陣，越看越是心驚。

  他在假通天的生平里學過殘缺的萬仙陣，在觀音和金靈聖母的生平中見識過通天教主布置的萬仙陣。

  如來這萬佛陣與通天教主的萬仙陣又有很大不同的！

  如來將萬仙陣與佛門的掌中佛國神通結合了起來！

  這一萬多座佛塔不只是將信仰之力集中到了最中央的佛塔上，供鎮守蒙界的佛陀祭煉丈六金身。

  它們與這些坐在塔周的冤魂以及那些信仰之力都是維繫蒙界存在的基礎！

  蒙界不是無法使用法力，而是如來直接抹去了法力這個概念，又將佛光信仰之力變成了類似於空氣光線一般的存在。

  他之前以為是佛光遮掩住了日月星辰的光芒。

  其實是日月星辰散發出來的本身就是佛光！

  這種大神通大法力再往上進一步，就是通天教主在封神浩劫當中說的「重立地水火風」！

  如來的實力比他預想中的還要更強一些！

  李安然有些發愁。

  哪吒現在雖然還老老實實坐在那裡，但他能夠清晰感受到哪吒內心深處已經是義憤填膺，想要毀掉眼前這些佛塔、將所有冤魂都救出去。

  無論是哪一條，都會將整個蒙界給毀掉！

  如來以萬佛塔布置成萬仙陣，建成掌中佛國，肯定是付出了極大的心血。

  他們這麼做，已經不是會得罪如來，而是會得罪死如來！

  這就和當初猴子闖入兜率宮，將太上老君的金丹霍霍一空一樣。

  太上老君震怒之下，都顧不得自己的形象，先是扔出金剛琢偷襲了猴子，又在斬仙台沒能殺死猴子時，主動請纓將猴子投入煉丹爐中煉化。

  如來會為了蒙界做出何種事情，實在是無法預料。

  蒙界中的晝夜比西遊世界要短上很多，也就不到半個時辰，天上的月亮就漸漸隱去，旭日緩緩升起。

  日夜交替對充斥著佛光的蒙界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影響，但那些冤魂們卻好似是定了鬧鐘一樣，紛紛起身，一個接著一個走進了佛塔當中。

  也就是盞茶功夫，剛剛還鬼山鬼海的蒙界就變成空空蕩蕩，沒有一個鬼影。

  而就在走進佛塔的瞬間，那些冤魂如夢初醒般恢復了神智，臉上或是猙獰怨毒或是憎恨不甘或是痛苦哀嚎。

  怨氣戾氣交織在一起，讓這外面金光璀璨氤氳升騰的佛塔內部，如同無間地獄一般。

  不少冤魂厲鬼想要衝出去，找仇人報仇。

  就在這時，一尊鎮獄明王突然出現在門口，怒目圓瞪，揮動著手中降魔杵將它們打了出來。

  「還好！還好！」李安然看著那尊煉獄明王鬆了口氣。

  他是真擔心這一萬四千八百座佛塔裡面都是佛祖菩薩的丈六金身！

  那樣的話，他就算找到了破解萬佛陣的辦法，也只能先拉著哪吒逃出去！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再多的技巧都沒有用處！

  哪吒問道：「李安然，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一進這佛塔就都恢復正常了？難道佛門要等天黑了之後，再用佛光梵音重新控制他們？」

  李安然說道：「被佛法操控太久他們就會徹底喪失自我，而沒有心智的木偶是不會有信仰之力的。佛塔是用隔絕了外面的佛光和梵音，蒙界的日夜交替和這九重佛塔則是在控制那個度。」

  「呆的越久的冤魂要上的層數越高，這樣他們受佛法梵音影響的時間就相對越多，不會那麼快喪失自我。」

  「！！！」

  哪吒目瞪口呆，旋即勃然大怒：「這些該死的禿驢口中說著眾生平等，卻是將眾生都視作了草木螻蟻！這鬼地方簡直比十八重地獄還要陰損歹毒！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李安然沒有回答，反問道：「哪吒，你想做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