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如來

  如來遁術極快，靈山到大雪山數十萬里距離，頃刻便至。

  「弟子拜見我佛如來。」守洞羅漢見如來突然現身，嚇了一跳，慌忙上前行禮。

  如來目光掃過東門上的眼照妖鏡和六字真言，見它們完好如初並未有觸發的跡象，眼底閃過一抹疑惑，問道：「靈鷲洞這些時日可曾發現什麼異常？」

  兩個羅漢對視了一眼，不知如來為何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一切如常。」

  如來沒有再說什麼，逕自往靈鷲洞內洞走去。

  兩個羅漢見如來孤身一人前來，已經是驚訝不已，此時意識到事情不對，忙跟了進去。

  一進靈鷲洞內洞，他們就注意到掛在內洞牆壁上的乾坤圖，光澤盡失，圖中的萬佛塔冤魂都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張空白畫卷。

  「這是怎麼回事？」兩個羅漢大吃一驚，忙上前去查看，結果便發現乾坤圖已經被毀，蒙界也不復存在。

  兩羅漢知道蒙界的重要性，瞬間冷汗涔涔，叩首請罪道：「弟子未能盡好護衛之責，致使妖魔闖入靈鷲洞，毀了蒙界，請佛祖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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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來吧。此事不怪爾等。」

  如來沒有遷怒他們。

  這兩個羅漢也不過是太乙金仙修為！

  潛入靈鷲洞的賊人能避開照妖鏡和六字真言，能破掉萬佛陣毀掉蒙界，實力遠不是他們可比！

  如來右手輕輕一翻，掌心之中多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銅鏡，上面方方正正篆刻著「天地」二字。

  卻是如來仿造出的天地寶鑑！

  蒙界也是因為有這山寨版的地書，方才能有冥界那般收納三界各處被冤殺者亡魂的功效。

  如來將山寨版天地寶鑑往空中一扔，口中念動咒語，喝道：「開！」

  嗡！

  只見山寨版天地寶鑑光芒大作，分別刻著「天地」二字的鏡蓋緩緩打開，鏡面上金光流轉，顯現出靈鷲洞中的景象。

  兩個羅漢頓時明白如來這是將將靈鷲洞過去的景象投映了出來，瞪大了眼睛，想看看究竟是誰竟然敢如此大膽，在太歲頭上動土。

  然後，隨著佛光一陣流轉，靈鷲洞內洞大部分景象都顯現出來。

  偏偏在中央位置，始終有一大團模模糊糊的畫面。

  若是有後世之人在，一定會認出這一團模糊的東西正是馬賽克！

  而且還是超大片的馬賽克！

  有它遮擋，別說是看清李安然和哪吒的相貌裝束，便是連他們的高矮胖瘦身形輪廓都看不出來。

  兩羅漢都露出了失望之色，如來卻是淡淡說道：「倒真是有幾分本事！」

  嘴上在誇讚，但他眼中流露出的卻是凌冽的寒意。

  刷！刷！刷！

  如來大袖一揮，接連打出數道金光落在了山寨版的天地寶鑑上。。

  這金光並非是法力，而是功德氣運！

  鎮元子想要發揮出天地寶鑑的全部效用，需要獻上人參果。

  如來這山寨版天地寶鑑想要發揮出更強的威力，則是需要消耗大量的功德氣運！

  從代價上來看，比真正的天地寶鑑更大，但發揮出的效用，卻是還要差上一籌！

  不過，這也已經夠了！

  嗡！

  鏡面中的馬賽克就好似被抹去了一般，瞬間淡了許多。

  雖然還看不清李安然和哪吒的五官相貌，但卻能大致看清他們的裝束打扮高矮胖瘦。

  「那個矮個子是哪吒！」兩個羅漢一眼就認出來，失聲叫道。

  李安然平日裡都在天牢當中，很少出去，是以他的名聲早就傳遍了三界，但見過他真人的極少。

  哪吒就不一樣。

  名聲響，裝束特別。

  別說是佛界見過他的羅漢，便是凡人看到這模糊的畫像，都會往哪吒身上猜！

  「佛祖……」兩個羅漢剛想要請命，便發現眼前已經失去了如來的身影。

  而就在瞬息之前，哪吒趁著鎮守蒙界佛陀走火入魔的機會，一槍將他刺死。

  萬仙陣沒有了主持，只憑藉本能運轉，威力瞬間削弱了十倍都不止。

  李安然驅使著一眾冤魂直接將最核心的數座佛塔毀掉，萬佛陣隨之告破。

  這聽起來十分簡單，但做起來卻並不容易。

  萬佛陣與掌中佛國結合在一起，構成了蒙界的基礎，哪怕是削弱了十倍，依舊十分厲害，不是尋常人可以破解。

  但，李安然既擅長周天星斗大陣，又熟悉萬仙陣，同時還精通掌中佛國神通。

  知己知彼的情況下，想要破掉萬佛陣就輕鬆多了！

  他先是繼續將戾氣怨氣灌輸入佛陀的丈六金身之中，引得丈六金身魔化暴動，從內破破開了最核心也是防禦力最強的陣法核心。

  隨後，又微操一眾冤魂，將拱衛著陣眼的其餘十七座關鍵佛塔毀掉，斬斷了佛塔彼此間的聯繫。

  這才算是將萬佛陣毀掉。

  李安然知道蒙界乃是如來所創，與他心神相連，一旦萬佛陣被破蒙界被毀，如來瞬間就能察覺到。

  是以，李安然在破陣的同時，就已經開始將所有冤魂收攏到一處，將它們暫時收進了百寶錦囊當中。

  這事，李安然之前在假通天老巢就曾經做過，如今更是熟門熟路。

  在將所有冤魂收走之後，李安然就立刻帶著哪吒用土遁之術出了靈鷲洞。

  他沒有回天庭，而是往乾元山金光洞飛去！

  三界當中，與如來地位相當、實力相仿的也就他們的師父太乙天尊了！

  而且太乙天尊的善屍東極青華大帝有引渡受苦亡魂往生之職，也正好與此事契合。

  乾元山金光洞位於東勝神州，大雪山靈鷲洞則在西牛賀洲極西之地。

  兩者相距有萬萬里之遙，李安然擔心夜長夢多，都沒將哪吒從掌心裡放出來，一路施展化虹之術，不敢耽擱分毫。

  「李安然，我們還沒有出來嗎？」哪吒在李安然手心裡等得有些久了，忍不住問道。

  「已經出來了，我們現在正在去乾元山的路上。」李安然說道。

  「去乾元山？！」哪吒一驚，有些慌：「我們不回天庭，去乾元山做什麼？」

  李安然反問道：「去天庭做什麼？如來是觸犯了哪道天條嗎？」

  不等哪吒開口，李安然自己就給出了答案：「沒有！如來在蒙界做的這些事情是很過分，但它也的確是沒有違背天條，至少在明面上是這樣的！」

  「他創建蒙界的理由，是憐憫眾生，給被冤殺的亡魂一個容身之所。光明正大，慈悲憐憫，誰也挑不出半點毛病。」

  「佛法梵音香火願力，他可以解釋成是為了超度冤魂，化解他們的怨氣戾氣。我們……不，就算整個三界都知道他在說謊，誰又有證據？誰又敢站出來當面對質？」

  哪吒愣住了，又有些不甘心：「可是……」

  李安然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沒有可是！哪吒，你應該清楚，這三界自上古以來，骨子裡從來都是強者為尊弱肉強食。公平、正義、天規、天條……在許多人眼裡都只是一層光鮮的外衣，重要但也沒那麼重要。」

  「天庭是不可能站出來主持什么正義，那些冤魂在玉帝這些神仙眼裡，怕是連螻蟻都算不上，他們並不在意。我們想要……不好！」

  李安然忽的神色一變，掉頭就想要換個方向離開，但卻還是晚了一步。

  「司獄天神，請留步！」

  伴隨著一道如洪鐘大呂般的聲音，面前虛空當中浮現出一道道漣漪，先是出現了一朵功德金蓮霞光閃耀，緊接著蓮台上浮現出一道身影。

  頭飾螺發，頂露肉髻，面龐圓潤，眉目清秀，內著僧祇支，胸前開襟，身披袈裟，手結法印，腦後有功德神環。

  正是佛門世尊大日如來佛！

  「阿彌陀佛。」如來雙手合十，開口說道：「我久聞司獄天神威名，今日一見，果真是三界俊才不同凡響。」

  怎麼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李安然心裡暗暗叫糟，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施了一禮，說道：「佛祖謬讚了。在佛祖面前，誰敢用威名二字？」

  如來不置可否，問道：「三壇海會大神呢？」

  這話一出，李安然就百分之百確定如來已經查出蒙界一事，是他和哪吒所為。

  不過，李安然嘴上卻是不會承認，故意拖延著時間：「佛祖問錯人了。我奉司法天神之令，下凡巡視三界，如何知道三壇海會大神的下落。」袖中右手悄悄掐動法訣。

  這裡已經出了西牛賀洲範圍，距離東勝神州也不算遠，他只要鬧出點動靜，太乙天尊有很大……

  李安然念頭尚未落下，法訣也才剛剛掐好，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對，猛地抬頭望去。

  只見頭頂上方，烈日不知在何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金光燦燦，把整片天空都映照成了金色。

  金光當中又隱隱可見一縷縷亮紅。

  細看之下，才發現，這金光是一條條一道道一團團一塊塊，紅色才是更深的背景。

  袈裟！

  如來用袈裟將整片天空都遮住了！

  李安然瞬間就意識到是怎麼回事。

  他在拖延時間的時候，如來也在拖延時間，暗中用袈裟將整片天空罩住，把他所在的這片空間與三界隔絕了開。

  這如來果然是老陰比一個！

  李安然忍不住心裡暗罵一聲。

  他這些年見到的三界修士，無論是妖魔鬼怪還是神仙佛陀，絕大多數道德底線都很高，做事也都是簡單直接。

  這讓他這個道德底線靈活的穿越者也因此占了不少便宜！

  似如來這般一邊在面上夸著一邊暗地裡動手的老陰比，實屬少見！

  這估計也是如來能帶著靈山一路狂飆，直追玄門的原因之一了！

  嗖！

  李安然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祭出金剛銼，朝著頭頂上方的袈裟刺去。

  想要以點破面，將袈裟對空間的封鎖！

  自己也化作一道金光，緊隨其後，要在金剛銼破開袈裟的第一時間，逃出去！

  「阿彌陀佛。司獄天神這般急著離開，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如來雙手合十，身周佛光大作，頭頂上方的袈裟嘩嘩作響，無窮無盡的佛光好似海浪般浩瀚翻滾。

  「呸！如來老兒！是你做了虧心事吧！」哪吒忍不住了，在李安然掌心中叫罵起來。

  李安然卻是沒有心思管這些。

  頭頂上方的佛光越來越厚重，越來越刺眼，似是利刃般從天空中墜下。

  這威力比當初那百眼魔君的金光還要強上千倍萬倍！

  饒是李安然肉身強橫，眼睛也微微有些刺痛。

  朦朦朧朧之間，他看到一尊巨大的佛陀法相橫亘在天穹當中，呈金剛怒目狀，聲勢駭人。

  「唵！嘛！尼！叭！咪！吽！」

  佛陀法相口吐六字真言，居高臨下，手掐降魔印，重重拍了下來。

  金色佛掌如同一塊大陸落下，其上的掌紋都如同峽谷般巨大。

  轟！

  佛掌拍在金剛銼上，像是將大地翻轉過來，砸在了一根針上，但卻爆發出一陣刺眼的金光。

  佛光如同漩渦泥漿，不斷化解著金剛銼的銳利前沖勢頭，佛陀法相則更勝銅牆鐵壁，堅不可摧。

  從來都是無往不利的金剛銼，這次終於是遇到了對手，只勉強突破了佛光的防禦，最後撞在金色佛掌上的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

  只聽見「當」的一聲脆響，沒能傷到佛掌分毫，反而是被佛掌上的巨大力量撞的倒飛了回來。

  佛掌只是稍微一頓，就再次朝著李安然當頭拍下。

  如來神掌嗎？

  李安然腦海中猛地閃過前世看的電影畫面，又瞬間收攏起心聲。

  對尋常修士來說的無上神通，對如來來說，不過是隨手一掌！

  「啊！！！！」

  李安然從不是吃虧的性子，怒吼一聲，渾身亮起一片片金色光焰。

  他將身子一晃，直接施展出法天象地神通，瞬間變得頂天立地，與天穹當中的佛陀法相不相上下。

  轟！

  白皙如玉的手掌迎向了金色佛掌。

  看上去就像是天地合到一塊。

  下一秒。

  一聲巨響傳來。

  虛空震顫，瞬間破裂。

  無數黑色如同雷霆閃電般的裂痕蔓延出來，瞬間遍布了方圓百萬里。

  只不過，這方圓百萬里並非是真實的方圓百萬里，而是袈裟籠罩下的小千世界，掌中佛國！

  李安然發現如來似乎是真的喜歡掌中佛國這類神通，乾坤圖中的蒙界如此，頭頂那袈裟同樣如此。

  李安然心中猛地閃過一個猜測，還來不及多想，一個金色圓環陡然出現，朝著如來當頭砸去。

  卻是哪吒按耐不住，從李安然指縫裡眺了出來，丟出了乾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