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醫家
2024-04-29 13:55:35
作者: 楚野狗
曹愚魯跟周毅說這個想法的時候,表情很認真,並不是在開玩笑。
顯然,對於幹掉何笑天這件事情,曹愚魯是深思熟慮過的。
「……」周毅搖了搖頭,「就算是幹掉他,那也沒辦法解決問題。再者來說,他做事也不算是太過分,就這麼幹掉他的話,也不大合適。」
周毅知道曹愚魯是什麼思路:幹掉接任王獄的何笑天,眼下好不容易算是「平靜」下來的局勢就會再度開始變得混亂。法家必然要派出人手來,調查何笑天的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關於「法家內部派系爭鬥」的推測沒出大錯的話,那在何笑天被除掉之後,王獄背後的人應該也能抓的住這個機會,將「和周毅聯絡」這件事情重新抓在手裡。
那個時候,周毅就可以從這些局勢中尋找一些機會。
至於眼下這一潭死水的局面……雖然是無風無浪,卻也沒有足夠的機會,既無法讓周毅獲取他想要的消息,也束縛了周毅的手腳,讓他很難有所動作。
局面混亂動盪時,雖然危機四伏,但也會出現一些能為周毅所用的機會。
相比在眼下這泥沼中束手束腳,曹愚魯更傾向於在大風大浪的動盪中尋找機會。
如果說周毅和曹愚魯是兩名高明的棋手的話,兩人的風格是大不相同的:周毅喜歡在棋盤上和別人慢慢的較量,各自出招,看誰能夠更勝一籌;曹愚魯雖然也是個高明棋手,但他多半時候沒有跟對手在僵局裡較量的耐心,要麼是隨便下些無理手將局勢引向難以掌控的方向,要麼就乾脆把棋盤掀了,直接對著對手一頓猛揍……
雖然說「掀棋盤」這種事情周毅也幹過一些,但那也是形勢所迫、不得不做,跟曹愚魯這種一拍腦袋就「掀棋盤」的可是兩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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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何笑天,他的確是不該將事情扯到張玄羽身上,周毅也的確因此而惱恨他,在心裡給他記上了一筆帳。但真要是因為這個就幹掉何笑天的話,那也未免太過兒戲了。
墨家的規矩是「殺人者死」,不是「犯我者死」。有些事情雖然不是殺人,但比殺人更加惡劣,照樣可殺,但何笑天所做的事情顯然不入此列。
這個想法被周毅否決之後,曹愚魯也不堅持,說現在反正沒什麼要緊的事情,等一等,觀望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變化也好。
張玄羽回到張家之後便給周毅回了個電話,算是報個平安。魏虎丘那些人一直在原地待命,多少有些無聊,眼下在暗處保護張玄羽,也總算是找到了些事情做。
只不過魏虎丘和張權的死有關,雖然張權之死已經有了定論,但明里暗裡還是有不少雙眼睛盯在魏虎丘身上。一段時間內,魏虎丘不方便拋頭露面,免得出了什麼紕漏。
據張玄羽說,張家內的情況倒還好,雖然氣氛多少有些古怪,但也還過得去。只是自從張玄羽回到張家之後,就有不少人用各種手段來探詢張玄羽的心思,一個個都很關心張玄羽是否要和張齊林競爭一番。
對此,張玄羽不勝其煩,卻又不方便閉門謝客,只能一個個應付過來,實在是無奈。
知道張玄羽沒遇到什麼麻煩,周毅也多少放心了一些。
張家的事情鬧到現在這個地步,局面已經相當的難看了。真要是繼續鬧騰下去的話,對誰都沒有好處。
張齊林顯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看著張權,他應該會對這個道理有更深刻的認知。
張玄羽離開林城的第三天晌午,別墅外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人四十來歲,風塵僕僕,拖著一個成色很舊的行李箱,身上還掛著幾個大包小包,在別墅外不斷的張望。
在他來到別墅外之前,徐痴虎就從別墅周遭的監控攝像里發現了他。看這人衣著打扮,徐痴虎有點拿不準主意,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曹愚魯和周毅。
曹愚魯在監控器里端詳了這中年人一陣,見這中年人只是張望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也就沒了耐心,建議周毅主動接觸一下這個不斷沖別墅內張望的中年人。
周毅也是真看不出這中年人的來路。他在這裡窺視張望,必有所圖,但也很難講是為何而來。
想了想,周毅讓徐痴虎拎著槍上了二樓,從二樓的窗戶里瞄準了這個在別墅外不斷張望的中年人,然後才和曹愚魯走出別墅。
「老哥……」
周毅笑呵呵的,帶著身旁面色不善的曹愚魯,跟中年人打著招呼,「……有什麼事兒麼?」
看兩人走出別墅,中年人「嘿嘿」一笑:「我就說,這別墅里應該有人在。」
中年人頭髮油膩,笑容比頭髮更油膩,一笑就露出了一口大黃牙,說話的時候口音極重,「我有個寶貝,想賣給您家,您看看唄?」
「寶貝……」周毅嘿嘿一笑,「什麼寶貝?」
這人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周毅心裡卻沒輕視他半分。
以貌取人是第一忌諱,江湖上多的是其貌不揚但手段超絕的高人,周毅可不想犯這種錯——一手教出周毅的李老爺子,平時看起來也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老人罷了,誰能想到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墨家鉅子?
「要不咱進屋說?」中年人往周毅身後的別墅看了看,眼中閃過了些許貪婪之色,「談生意嘛,咱坐下來談。」
周毅哈哈一笑:「先看看你拿的是什麼寶貝吧,看上眼了咱再談,看不上眼咱還談個什麼?」
「哎呀,也行吧……」
中年人將行李箱放倒,蹲下身打開行李箱,嘴裡不住的念叨著,「我這寶貝啊,那可是個好東西,真的……剛從別人手裡收過來的,真是沒得說的好東西……」
「哦,是麼……」周毅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一步。
本來中年人是在徐痴虎的狙殺範圍之內的,但他蹲下身翻找東西,反倒是以周毅為盾牌,將自己藏了起來。
如果這時候他暴起發難,徐痴虎也無法將他立刻狙殺。
但周毅退開一步,中年人就算是趴在地上,也照樣會暴露在徐痴虎的槍口下。
「……」
正翻找著行李箱的中年人忽然一頓,抬頭看了周毅一眼,然後繼續低頭翻找起來。
但他說話的腔調,已經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中年人沉聲說:「周少鉅子的確是個大才,不驕不躁,不輕視不狂妄,讓我佩服。」
「請少鉅子放心,我並不是少鉅子的敵人,更對少鉅子沒有惡意。之所以用這種辦法來見少鉅子,實在是無奈之舉。」
一邊說著,中年人將打開的行李箱轉了個方向,讓周毅能一眼看到行李箱裡放了些什麼東西——都是些看起來有點意思、實則做舊假冒的「古董」。
「哦……」
周毅蹲下身,看起來是對箱子裡的東西有了興趣,正在挑選,「……怎麼稱呼?」
「伊留久。」中年人說。似乎怕周毅不太理解,他又補充道:「伊尹的伊,留下的留,久遠的久……伊留久。」
「伊留久……一六九?這名字……」周毅挑了挑眉頭,「醫家的人?」
「是。」中年人低聲說。
自古以來,江湖上的爭鬥就沒少過。
在爭鬥中受了傷、流了血,總得找大夫醫治,不能活活等死。有些大夫不敢跟江湖人物扯上關係,有些大夫卻敢冒這個風險,為江湖上的人物醫傷治病,賺取金銀的同時也結交了江湖人物。
很難說從什麼時候開始,「醫家」成了江湖上的一門。雖然不問江湖事,但治的多半是些江湖人。
江湖上正經的大夫難得,所以江湖人物對大夫也都相當尊重,能給個面子就給個面子,並不為難他們——當然,如果某些大夫做事做的過火了,這面子也照樣不會給。
周毅聽李老爺子說過一件江湖軼事:百十年前,醫家裡出了一個醫道高手,姓張,人送外號「氣殺閻王」,意思是說他醫術高深,能把必死之人都救回來,閻王都得被他氣死。
這位張大夫也的確是醫道高手,箇中翹楚,本身脾氣也就大了一些——但凡有過人之處、非凡之姿,手裡有別人難與之相比的真本事的人,大概都會有些孤高性情,這也算是人之常情。
張大夫憑著自己的醫術和聲望做了醫家領袖之後,性情就更驕傲了幾分,甚至打起了不該打的主意:求到他門上的江湖人,如果想要他出手治病,那就得把全部的身家給他八成,否則連見一面都不肯;如果不願意出錢,那就得對這位張大夫叩個頭,日後無論張大夫有什麼差遣都不能說個「不」字兒。
他這規矩立下的三年之內暴富起來,財力和手下的人力都相當出眾,甚至有了能夠和江湖上某些宗門對抗的實力,一時間風頭旺盛。行走在江湖上的醫家門人因為這位醫家首領的緣故,也愈發的趾高氣昂,甚至私下裡傳起了「讓誰死讓誰活,全在我等一念之間」的說法。
可惜好景不長,在一個深夜,這位醫家首領被人滅盡滿門,宅邸被一把大火燒成了白地,家中所藏的金銀珠寶也都沒了蹤跡,不知去向。
這件事情查來查去都沒查出個結果,成了江湖上的迷案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