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靳家

  張玄羽離開林城的兩天後，一個消息傳到了周毅這裡。

  消息是趙亭傳來的，說江湖上有人放出消息，說墨家的一條支脈出了變故，支脈的主事者柳武勾結跨海會，圖謀不軌，犯了墨家的規矩、江湖的忌諱，支脈中人奉墨家少鉅子周毅之命，為墨家清理門戶，除掉了柳武，接掌了墨家的這條支脈，改「柳」字為「李」字。

  那名繼任者，同時也是奉命清理門戶的，名叫李思玄。墨家少鉅子之前要清掃丐幫時，也是這個名叫李思玄的墨家門人力排眾議，第一個響應了墨家少鉅子的命令，在清掃丐幫的時候出了極大的力氣。

  消息傳出來，在很多人眼裡，這位奉命清理門戶而上位的新任墨家脈主，應該就是那位墨家少鉅子的鐵桿心腹了。只不過這個李思玄早前就是墨家門人，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氣，那位墨家少鉅子之前卻從未在江湖上露過面、顯過名，他們兩個人之間是在什麼時候搭上關係的呢……

  關於這件事情，有許許多多的猜測和議論，聽起來倒也有鼻子有眼的，很像是那麼一回事兒。

  

  趙亭不明就裡，給周毅打電話時說了些「恭喜少鉅子拿下墨家支脈，拿下整個墨家指日可待」之類的恭喜話，既是為周毅賀喜，也多少有些從周毅這裡驗證這個消息的意圖：這消息不知道是從哪兒傳出來的，未能取信，好歹得在問過事情的正主兒之後，「望聞問切」這個在江湖上享有盛譽的消息組織才好發聲。

  如果能從周毅這裡得到一些傳聞里所沒有的消息，那自然就更好了。

  周毅知道趙亭的意思，心裡苦笑著接下了他的祝賀，對於這個消息卻沒做任何的回應——李思玄擺明了是要玩「狐假虎威」和「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一套玩意兒，周毅可不想受制於他，除非腦子有坑了他才會附和這個消息。

  但如果否認這個消息，說自己和這件事情並無關係，那對於周毅而言也沒有任何的好處：李思玄又是「最先響應命令」，又是「奉命清理門戶」，即便周毅說自己和李思玄全無合作關係，旁觀者也不會相信，甚至還有可能認為這是周毅在過河拆橋，要將李思玄這個為他賣命的人丟出去背罵名。

  這種消息如果傳遍了江湖，周毅日後想要做點什麼那可就太難了——為他「賣命」的李思玄尚且被他「拋棄」，其他人又怎麼會去步李思玄的後塵？

  李思玄一心往自己身上貼，周毅還真就不大容易甩得開他，至少在旁觀者看來，兩人之間的這層關係已經建立起來了。

  雖然明知這是李思玄設下的「兩頭堵」圈套，周毅也只能咬著牙認了。

  再者來說，這也並非全是壞處：無論雙方到底是什麼關係，但在旁人看來，李思玄已經是周毅的鐵桿心腹。對於周毅而言，李思玄以及他所掌握的支脈，也是一張可以拿來壯壯聲勢的牌了——雖然這張牌隨時都準備反噬自己，但旁人又不知道這件事情，用來壯一壯場面還是可以的。

  「掌握著一條墨家支脈的墨家少鉅子」和「孤身飄零身在墨家之外的墨家少鉅子」的份量，可是有很大的差別。

  看周毅沒承認也沒否認這個消息，趙亭也琢磨出了幾分意思：對於這個消息，自己這方最好還是不要摻和，更不要出聲，這裡面的水可不淺……

  也是投桃報李，趙亭說出了另一個消息。

  「少鉅子，有人在找您。」趙亭在電話里說，「不是江湖道上的人。」

  「不是江湖道上的人……能是誰？」周毅問。

  不是江湖人，卻在找自己，而且這個消息還傳到了趙亭這裡……周毅覺得這事挺有趣的。

  「不知道少鉅子聽說過靳家沒有。」趙亭說：「北邊的靳家。」

  「北邊的靳家……」周毅一時間沒什麼頭緒，「說的詳細點。」

  趙亭稍猶豫了一下之後說，「曾經逐到了鹿的那個靳家。」

  「哦！」

  周毅恍然大悟，知道趙亭到底說的是哪個「靳家」了——一百多年前，還正是靳家先祖風光得意的時候。後來改天換地，靳家先祖失鹿之後更名換姓，從本姓改姓為「靳」，這才有了現在的靳家。

  現在的靳家雖然不能和之前相提並論，但也是好大一棵樹，支脈繁多，雖然不在江湖之中，但因為靳家子弟交友廣泛的緣故，靳家也在江湖上有些名望。

  李老爺子曾跟靳家的人打過交道，據說是淡淡之交，無冤無仇，基本上算是沒什麼關係，只是稍微的有些交集罷了。

  用李老爺子的話說，靳家和江湖沒什麼關係，雖然靳家的子弟交友廣泛，和江湖中的不少宗門、人物都有交往，但終究不是江湖人。身為江湖人的李老爺子，跟靳家的那些子弟聊不來，跟靳家也不攀扯交情。

  聽趙亭這麼說，周毅頗為好奇：「他們不是不問江湖事麼……怎麼找上我了？」

  靳家底蘊深厚，知道什麼事情該碰什麼事情不該碰，並不過問江湖上的事情。靳家的子弟中雖然有不少人都和江湖人物有交情，但也多是私交，並不摻合江湖上的事情——至少不會牽扯大事。

  「不太清楚……但據說是沒什麼敵意，只是想跟少鉅子您談談。」趙亭說。

  「哈，談談……」周毅笑問趙亭，「怎麼，聽你這意思，靳家的人是從你這裡買走消息的？」

  「不不不，沒有的事。」趙亭連忙解釋，「如果有這種事，我肯定先告訴少鉅子您，不會拖到這個時候才跟您說這個消息。靳家的人脈也不少，消息是他們從自己的渠道里拿到的。」

  「他們確實找到瞭望聞問切這邊，但只是讓我們放出個消息，就說靳家的人想找墨家少鉅子聊聊天，算是代他們跟您傳個話。」

  「能找到你們來傳這個話，那就是知道你們望聞問切確實知道我的行動，甚至知道你們能聯繫到我……」周毅還真有些佩服靳家的本事，「這個靳家，本事還真是不小……法家之前都找不到我的具體消息，他們倒是有辦法。」

  「倒也不是這麼說。」趙亭小心的糾正著周毅，「您之前沒在江湖上露過面，江湖上沒傳出過關於您的消息和事情，想要查您可真是無從查起。但從前段時間開始，您的消息就開始在江湖上傳起來了，有心人要是想查您，那倒是比之前輕鬆一些。」

  「也是這個道理。」

  周毅想了想，「來就來吧，能找到我就再說……麻煩你了，受累通知我這些。」

  趙亭連說著「不敢不敢，客氣客氣」之類的話，在客套中掛斷了電話。

  靳家……

  如果說李思玄做的事情都在周毅的預料之中，那這個找上門的「靳家」可就全然不在周毅的料想之內了。

  來來回回想了好一陣子，周毅都沒發現自己和這個靳家能有什麼交集。

  周毅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李老爺子身上：「總不能是老傢伙早年間跟靳家有什麼仇怨，靳家又搞不過老傢伙，現在準備在我身上把這場面找回來吧……這種事情也難說的很。」

  靳家的事情想不明白，周毅就索性放下不想，反正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真到了那時候再說吧……

  相比之下，周毅有比靳家更值得關心的事情。

  例如王獄。

  這兩天以來，風平浪靜，周毅沒有得到任何關於王獄的消息。

  自稱是「暫代」王獄的何笑天在和周毅碰過那次面之後，也沒再來找過周毅，更沒有什麼動靜。

  那次的碰面更像是一個宣示力量和表達存在的手段：我，何笑天，手眼靈光，做事沒那麼多忌諱，我就在林城裡待著、盯著你，無論你要做什麼你都給我小心點。

  在向周毅宣示了自己的力量之後，何笑天就沒了動靜。

  如果王獄那邊出了什麼變故，身為法家人的何笑天應該能得到一些消息——在周毅看來，如果自己的推論沒錯的話，何笑天以及他背後的人應該能拿到第一手消息——當然，這些消息到底要不要給自己，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周毅也壓根沒指望何笑天能主動把和王獄相關的消息告訴自己，他將視線放在了顏青詞身上。

  顏青詞這段時間帶著刀疤臉四處行動，頗有建樹，逐漸的有了些聲勢。

  周毅給顏青詞打了個電話，讓他留心注意和法家相關的消息，但凡有什麼發現都要立刻告知曹愚魯。顏青詞這段時間交遊廣闊，也算是消息靈通，或許能有些收穫。

  除此之外，周毅也在等，等法家的人——王獄身後的法家人——來找自己。

  如果王獄那邊出了問題，那就是和墨家的人交過手了。

  王獄背後的法家人，是很有可能在接到「行動失敗，王獄出事」之類的消息後找上門來的——或是向周毅問責，或是向周毅施加壓力，或是看看周毅這邊有沒有什麼頭緒。

  當然，王獄背後的法家人出於自己的考量，完全有可能不來聯繫周毅，自行解決這件事情。

  王獄背後的法家人到底來不來聯繫周毅，還是要看他們是如何看待這件事情、如何看待周毅的。在摸不准他們的態度的情況下，周毅只能枯等。

  「其實我有個想法。」

  看周毅眉頭不展，曹愚魯想了個點子：

  「不如幹掉何笑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