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不死不休

  周毅差點一口氣把自己憋死在當場。

  看著曹愚魯，周毅瞪眼攤手，用口型無聲的問曹愚魯：那你不早說？

  ——好歹也是墨家鉅子的親傳門人，這面子總歸還是要的。

  剛才那些不著四六的閒篇被別人聽去的話，周大官人這形象可就有點垮了。

  「啊，沒關係……」曹愚魯說，「我剛才說你有事情在忙，等會兒會給他打回去。」

  周毅鬆了口氣，「這還行……你說打電話過來的是齊鴻天的人，不是齊鴻天？」

  「是，自稱是齊鴻天手下的人，代表齊鴻天來和墨家周少鉅子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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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的。」周毅和曹愚魯邊走邊說，「架勢挺足啊？還找人代表他來跟我談，拿腔作勢的……你怎麼想？」

  「他沒這個資格。」

  曹愚魯冷著臉，顯然對此有些惱火：「找齊鴻天談已經是抬舉他了，他還找人代表他來和你談，顯然是將自己擺在一個相當高的位置上。」

  看了看周毅，曹愚魯說，「我覺得齊鴻天沒有和你談話的意向，否則不會在這個時候擺出這種架勢。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和他們談，由我傳個話就行了。」

  「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

  周毅點點頭，知道曹愚魯所說的不錯，「……但是聽聽也無妨，我挺想聽聽他能說出點什麼。」

  對於什麼資格啊、身份啊什麼的，周毅向來不怎麼看重，他在這種事情上挺務實的：誰拳頭大誰就有資格，誰就有身份，在自己有足夠大的拳頭之前，沒必要太在意這些東西。

  曹愚魯在這種事情上更較真一些，奈何在這種事情上終究要聽周毅的，即便曹愚魯再怎麼較真都沒用。

  看周毅這麼說，曹愚魯也就不再多說，將手機交給了周毅。

  喊上了徐痴虎，三人坐在餐廳里，由周毅撥通了電話。

  「哪位？」電話那邊傳來一個陰沉的男人聲音。

  「周毅。」周毅的聲音裡帶著笑意，「聽說你要找我談談。」

  「不是我要找你談。」

  電話那邊的陰沉男人毫不客氣，「是你想和小齊爺談。小齊爺事忙，我現在代表小齊爺來和你談。」

  ——這話明擺著是說「是你想和我們談，不是我們想和你談，不要弄錯了主客關係。」

  「有腔調啊。」

  周毅調侃似的說著，「貴姓？」

  「名字不過是個稱呼而已，趙錢孫李周吳鄭王，你覺得我姓什麼都行。」陰沉男人說。

  「……」周毅「嘿」的笑了一聲，「好一個沒宗沒祖的貨。」

  「墨家講博愛。」陰沉男人並不惱怒，周毅的挑釁似乎完全無法觸動他：「我可以是任何一個姓氏中的子孫後嗣，可以是任何一個人的本家兄弟，這就是博愛天下一切人。周少鉅子，你太狹隘了。」

  「你這個腔調讓我想起了另一個人。」

  周毅不緊不慢的說著，「前些天，有個墨家的朋友趁著一片停電的時候來拜訪我，我跟他聊的倒是不錯，幾乎可以說是相談甚歡吧……可惜的是，那位朋友直到臨走的時候都沒留個尊姓大名，只是推說賤名不足掛齒，不肯告訴我，讓我深感遺憾。」

  「你現在說話的這個口吻，跟那天來拜訪我的那位朋友非常相似啊……」

  「嘿嘿」一笑，周毅問：「所以，你也在林城。」

  周毅所說的話和這個「所以」沒有任何關聯，根本無法順利、合理的得出「陰沉男人也在林城」的結論。他之所以這麼說，是要營造出一種「我有很合理的推斷論據，這個推斷過程可以省略不說，因為我的推斷和結論肯定沒錯」的假象，用這個來詐一詐電話那邊的陰沉男人。

  電話那邊的陰沉男人沉默了幾秒。

  周毅下意識的挑了挑眉頭，有些驚喜的看著一旁的曹愚魯和徐痴虎。

  這種沉默讓周毅把握到了一些信息：自己所說的內容在他意料之外，但又切中要點，以至於陰沉男人無法立刻做出反應。

  「……哈。」

  沉默了數秒之後，電話里傳來了一聲陰沉的、不屑的低笑：

  「周少鉅子，你是不是覺得我被你的話問住了、嚇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抓到了很關鍵的信息？」

  「你覺得，你成功詐到我了？」

  「……」

  周毅撇了撇嘴，「嘿」的笑了一聲，「你是想讓我覺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這只不過是你故意露給我的破綻？你這麼說的話，倒是真的露出破綻了呀……如果我跌到你的圈套里了，你幹嘛還要點破這一點？」

  「我很欣賞你為補救自己的破綻而做的努力，但是不得不說，你這個補救措施本身就是個破綻。」

  電話那邊的陰沉男人冷笑，「那你有沒有想過，這也是我故意露出來的破綻？」

  「……啊。」周毅很敷衍的應了一聲，「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這種話題繼續聊下去的話沒有任何意義，咱倆會像是小孩子似的在『你露出了破綻』和『這個破綻是故意露給你的』這種無聊對話里持續下去，這種談話沒有任何價值。我相信我的判斷，這個話題就不必繼續了。」

  「你怎麼知道你的判斷是對的？」陰沉男人步步緊逼，「你怎麼知道，你的判斷不是我有意促成的？」

  「因為我相信自己。」周毅很坦然，「我相信我的腦子比你好，也相信你的腦袋不如我，這就夠了。」

  「……哈。」

  陰冷男人輕笑了一聲，沒再接周毅的話茬，「我現在代表小齊爺和你談話，無聊的廢話我們就不要再提了。」

  「在你說自己想談什麼之前，我先告訴你我要說什麼。」

  陰冷男人清了清嗓子，「我們和你沒有任何可談的，沒有任何可說的。你的命我們一定會收下，為此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不惜一切手段，只為達成這個目的。」

  「你求和也好，求饒也罷，我們都會幹掉你。」

  「無論你做出怎樣的交易條件，只要你在交易之後還能活著，我們都不會允准這個交易。」

  略頓了頓，陰冷男人繼續說：「周少鉅子，這就是小齊爺的態度，你聽明白了麼？」

  「聽明白了，聽明白了……」周毅漫不經心的答應著。

  陰冷男人所說的話並沒有太超出周毅的預料：齊鴻天擺出現在這麼一個架勢，就已經說明他沒有多少對話交流的意向，把話說的這麼直白倒也算是乾脆利落。

  「說來說去，不過是兩幅面孔罷了，沒什麼新奇的。」周毅說：「你們這兩天做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處處打的都是我的旗號，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們是忠心耿耿的墨家門人呢……哈。」

  消息是趙亭傳來的。

  據他說，有關周毅和丐幫開戰的消息賣給所有有意的買家之後，丐幫的一部分組織立刻遭到了相當嚴重的打擊。在一些城市裡，丐幫的組織、人員已經被打的七零八落，基本上退出了其所在的城市，同時還有一些關鍵位置上的丐幫人員失蹤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失蹤」往往意味著「死不見屍」。

  對丐幫的組織進行清掃的是墨家門人，聲稱「奉墨家鉅子親傳門人周毅周少鉅子」之命前來「清理丐幫這個毒瘤膿瘡」，並未表明其他身份——例如是哪個支脈、哪個墨家人物「奉周少鉅子之命」之後，讓手下的墨家門人來做的這件事情。

  這種事情瞞不過望聞問切的耳目。

  查訪之下，這些最先出手對付丐幫的墨家人，都是李思玄所在的墨家分支中的人。鑑於李思玄在他所在的墨家支脈中的實際地位，基本上可以認定這些人是按照李思玄的吩咐在做事。

  周毅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也只是一笑置之，沒太往心裡去。

  這不過是將人「架在火上」的手段而已，一點都不新奇：「奉命辦事」的李思玄無論搞出多少事情來，這筆帳都會被丐幫的人算在周毅頭上。事情鬧的越大，丐幫對周毅的恨意就越濃烈，如果丐幫有任何反撲、報復，身在墨家之外的周毅可是要比李思玄好對付多了。

  「周少鉅子沒誤會就好。」電話那邊的陰沉男人說。

  「沒誤會，但是還有一些事情不大明白。」

  周毅說，「你跟我說的這些，是轉述自齊鴻天的原話麼？」

  「是小齊爺的大意。」

  「原來如此……如果我讓你複述一下齊鴻天的原話，你應該也不太樂意，我就不強人所難了。不過這話里有些用詞讓我非常在意，我得問問你。」

  周毅下意識用一根手指輕輕敲打著桌子，「不惜任何代價，不惜一切手段……是吧？這話該怎麼理解？」

  「字面意思。」陰沉男人說，「周少鉅子自己理解吧。」

  「嗯……沒什麼不能理解的，只是你這話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周毅的聲調很平靜，「宋濤在死之前見過我，被我問出了一個名字。」

  「李青。」

  「除了這個名字之外，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的宋濤沒能告訴我任何有用的消息。」

  「幾個小時之後，宋濤死在了快餐店門口，死因是中毒。」

  「如果事情沒出意外的話，我應該會和宋濤一樣，被抹在他名片上的那種毒藥毒死。」

  「所謂的不惜代價，不惜手段，指的應該就是這種事情吧？我已經有所領教了。」

  「做這件事情的，應該是那個李青，是吧？你跟這個李青熟麼？」

  電話那邊的陰沉男人「嘿」的笑了一聲，「怎麼？」

  周毅說：「你要是跟他比較熟，或者說你能跟他搭上話，那我希望你能替我給他帶句話。」

  「哦……」陰沉男人的聲音更低了幾分，「你想說什麼。」

  「跑吧。」

  周毅說：「讓李青快點跑吧，離開林城，跑的遠遠的，這輩子都別跟我碰面。」

  「否則呢？」陰沉男人陰笑著問。

  「否則？哈……」

  周毅笑了一聲，「否則，我就讓他知道什麼叫做不擇手段的報復。」

  「……哈。」

  電話那邊的陰沉男人在一陣沉默之後說：

  「好啊。」